第23章
贺任沅:“我今天给他盖小红花时,不小心在他后腰印了一只癞皮狗,让他洗澡的时候照照镜子,别忘记洗了。”什么癞皮狗?白清语猛地一惊,捂住后腰,他怎么不知道?贺任沅是诈他的吗?
冷静冷静——白清语马上躲进卫生间:“我上个厕所。”
他把门一关,侧对着镜子掀起运动服,微微一转身体,赫然看见一只红色印章。
什么癞皮狗,明明是很可爱的小狗。
等等,贺任沅刚才掀起他的衣服……贺任沅怀疑他了?
他就出现一下午,就被人类怀疑了?贺任沅是人吗?不行,他得马上跑路,被人类发现终归有风险。
噢,小崽子还在外面!
白清语冲出浴室,正想抱起小崽子就原地消失,然后发现茶宝的手被贺任沅抓着。
他挠了挠脸蛋,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带崽跑路,就是要耗费很多神力,令他有些犹豫。
贺任沅也不是坏人,而且他有茶叶印章,搞不好是自己人。
再看看情况。
贺任沅抬眸:“看到了?”
白清语装傻:“……什么?”
“洗掉了?”贺任沅眸光一暗,就知道他会装傻,不动声色打感情牌,“茶宝好像更喜欢本来的你,今天你抱着他时,我有几次伸手想接过来,他都不愿意,紧紧贴着你的头发。”
白清语一愣,思维瞬间被带跑,从掉马踏进育儿。
因为漂亮爸爸皮肤在人间稀有掉落,所以每次茶宝都很高兴。总是被人说跟爸爸长得不一样,怀疑父子关系,茶宝虽然每次都帮着解释“这就是我爸爸”,但他还那么小,心里总会有点难过的吧?就像在幼儿园门口被人说爸爸不好看会眼圈红红。
白清语绞着手指,他的手指很漂亮,独一无二的一双手,总不能既长在白清语身上,又长在茶宝舅舅身上。
这是他最大的破绽。
是贺任沅看见茶宝舅舅第一时间起疑的缘故。
贺任沅循循善诱:“我从个人角度,还是建议你变回来,当然,你的头发有些特殊,可以做些处理。”
白清语:“啊,不会惹人怀疑吗?”
贺任沅:“你见过影视剧里的化妆手段吗?完全能做到在脸上再蒙上一层假皮,改变容貌。”
他拿出跟当事人沟通的最大耐心:“你的顾虑是什么?”
任何人一听贺任沅这样的语气,都会觉得他十分可靠,能解决一切问题。
白清语朴实道:“也没有什么顾虑,怕被骗去夜总会上班。”
贺任沅赞扬道:“是个好顾虑,但我这里不是夜总会,我们签订了正规劳动合同。”
白清语觉得有道理,况且总是用假面目,也是需要消耗神力的,考虑到凡人的接受能力,白清语跑进卫生间变回来。
大美人一颦一笑都摇曳生光,白清语站在镜子前,一愣,他刚才在卫生间还想着出去就抵死不认的啊!自己居然对贺任沅这么信任吗?可是……贺任沅身上有茶神标记,肯定不是坏人。
白清语从卫生间出来,贺任沅呼吸一窒,移开目光,半晌,哑着嗓子问:“你是神仙吗?”
白清语低调地说:“只是个不干事的茶神,所以你如果向我许愿当世界首富是没有用的。”
茶神,白清语果然跟茶叶有关!
贺任沅:“我不会向你许愿,也不会告诉别人。”
白清语松一口气,那就好,要是遇到向神仙索取的人类,他要尽快离开。
不愧是智商很高的贺任沅,接受能力也很好。
贺任沅垂眸看向茶宝:“那茶宝是……”
他心里闷闷的,如果茶宝的母亲也是神……
白清语终于逮着机会把茶宝从贺任沅手边推开,他机智地推离贺任沅的一臂范围,动作间垂下来的青丝扫过贺任沅的手背。
贺任沅收回了手。
白清语眉眼弯弯,很笃定地说:“茶宝是我无性繁殖的,从我树根上长出来的,可爱吧?”
贺任沅看着茶宝,喜悦掺着点别的什么一同涌上来,他眼里忍不住溢出今晚第一丝笑意:“无性繁殖很好,保留你的优良性状,茶宝很可爱,像你。”
白清语得意地挑挑眉,茶树到了成熟期没有谈恋爱,当然会从本体抽出一个小芽变成下一代茶神。
深谙谈判技巧的贺任沅,再次迂回绕到第一个问题:“既然你是茶神,那一定对我后腰处的茶叶印记有头绪吧?”
白清语高深道:“你祖上肯定是某一代茶神流落在人间的子嗣。”
贺任沅:“……”
白清语:“我算是你叔祖吧。”
贺任沅:“……”
他道:“我爸妈身上没有这种标记。”
白清语:“因为他们没有掉下山崖觉醒血脉。”
贺任沅:“……”
肯定不是这样!
笨蛋逻辑自洽,无法反驳,他总不能让他爸妈也去掉一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茶神在江家吃吃喝喝时,贺律师在思考套话技巧。
第32章
贺任沅提出第二个可能性:“我觉得标记不是因为血脉觉醒,我与凡人并无二致。更可能是你救了我,在我身上留了印记。”
白清语完全没有这个印象,他在百年之前就因为耗光神力处于休眠期,一直呆在神境,休眠期一醒来就忙着养茶宝,哪有时间救人:“不可能,我做好事我还能不知道吗?”
贺任沅提出自己身上的疑点,“医生说我从那么高的地上摔下来只受皮肉伤,脏器和骨骼完好无损,堪称医学奇迹。”
白清语:“说明少爷你天生好命,祖宗保佑,嗯,我是你叔祖,如果你硬要说是我救了你,也可以吧。”
贺任沅语塞:“不是保佑的这种救,我看见你了。”
白清语在床上跪起来,使自己在视线上高于贺任沅,抱着手臂,居高临下道:“你在质疑茶神的记忆吗?我两百多年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贺任沅:“……”
白清语:“况且,我救了你,为什么要留下茶叶标记?你们人类做好事还要留名?”
贺任沅艰难辩解:“当律师做好事很难不留名。”
白清语:“我想不出我留名的动机。”
贺任沅也想不出,只能作罢。白清语一个半吊子茶神,却拥有唯一解释权,还不能质疑,简直就像律师遇到文盲法官,找不到第二个神仙当证人,只能白清语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清语说服了贺任沅,像打赢官司一样高兴,他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拨了拨茶宝的头发,摸摸他有没有出汗。
贺任沅:“茶宝也伪装过吗?你们的头发不大一样。”
一长一短,一黛一黑。
白清语:“没有噢,他不会伪装,只有茶树和茶宝两种形态。”
为了保护幼崽的头发,白清语不准备告诉贺任沅茶叶的来源。
贺任沅想起自己曾经在白清语手机里看见的一大一小两棵茶树的照片,想起门前那颗被移栽的可爱小茶树,原来他没有被移走,茶宝一直都在他身边。
“能再让我看看那张茶树的照片吗?”
“没有了。”
“嗯?”
“你不是给我工作机,然后我的手机一天没开机就开不了机了。”
“没备份照片?”
“怎么备份?”
贺任沅:“手机给我,我拿去修。”
白清语很是谨慎:“邓伯说了,出门在外,手机和身份证不能随便交出去。”
贺任沅:“……明天你就用这张脸出现吧,我帮你解释。头发最好伪装一下。”
白清语:“我懂,我要变成跟茶宝一样的黑色短发!”看看还有谁说他跟茶宝不像,太像了好么。
他迫不及待想一觉睡到明天,于是赶贺任沅走:“我要睡觉了。”
贺任沅只能从床上下来。
白清语送他到门口,才想起来什么,别别扭扭地问:“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我有什么破绽吗?”
贺任沅目光垂在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处处是破绽。”
白清语关上门,不肯说就不肯说,说什么“处处”,他哪有那么粗心?
白清语美滋滋地入睡,心底一丝被识破的忐忑都没有。
翌日,白小茶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爸爸的头发上,长长的青丝铺在床上,是茶宝最香甜的梦乡。
他在爸爸头发上打了个滚,像只在雪地里打滚的大熊猫幼崽。
白清语醒来,把头发变短变黑,洗漱完抱着小崽子下楼,刚走出房门,就被茶宝提醒“爸爸的脸还没有变噢”。
白清语:“以后我就这样跟宝宝出门。老板叔叔知道你是一个茶树宝宝了,但是其他人还不知道,不能露馅。”
白小茶点点头:“宝宝可以在老板叔叔面前摇奶茶了么?”
白清语闻言有些惭愧,他们跟贺任沅一起吃饭最频繁,茶宝总是被限制着,如今摊开了说,风险获益并存,好处就是茶宝以后更自在,在老板叔叔面前不用伪装。
一楼。
贺任沅早早起床,召开了一个早会。与会的全体家政人员,昨晚收到通知都必须出席,除了白清语父子。
晨会,只听说过老板在公司开,据管家说,开会的气氛一般都很严肃。
贺任沅面前放着一沓A4纸文件,大家战战兢兢地坐着,文件上该不会是大家的考勤表和裁员名单?可是他们好像没有考勤机。
贺任沅:“就一件事,耽误大家五分钟。”
贺任沅简要编了两句白清语易容的缘故和手段,以及解除易容是因为对大家的信任,要求所有人见到白清语不许打听隐私,好奇心太盛的会被开除。
白清语那么笨,这么多人一轮轮问下来,八成会露馅。
他只能从源头掐死这种可能。
下面的人心情各异。
[就这?耽误我给茶宝蒸小猪包子了。]
[原来白清语带妆上班,少爷说他怕被人骚扰所以扮丑,现在是因为信任大家,把大家当家人,所以卸下伪装。呜呜我也把你们当家人但我不敢说。]
[有多好看?少爷这么郑重其事,岂不是美若天仙?]
[又磕到了。]
[更好磕了。]
[难怪少爷最近一直推脱安排小少爷跟爷爷奶奶见面,原来是想等白清语恢复容貌。]
“散会。”贺任沅道了声,拿起文件一边看一边等早餐。
大家正要散开,白清语抱着白小茶从楼上下来。
老板都把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于是大家齐齐扭头一看——
屋里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他们看看白清语,再看看淡定的少爷,不是,少爷你形容得这么谦虚?什么易容?分明是天仙下凡!
美若天仙原来是这个这么写实的成语。
大家或多或少都曾觉得白小茶是中了基因彩票,才这么可爱,原来不是偶然,是必然,有这么好看的爹,茶宝这么可爱很合理。
“清、清语啊。”刘姐尝试地叫了一句。
白清语:“刘姐早上好。”
白小茶抱着爸爸的脖子:“刘奶奶好,这是我爸爸噢!”
“真是清语!声音一样,除了脸都一样!”大家纷纷围上去,碍于贺任沅刚刚定的规矩,都没有问,一个劲地感慨“你易容是对的,不然等不到遇上贺区长就被人骗了!”
只有管家愣在原地,心里微微破防——这不合理啊!
茶宝一看就是白清语亲生的,眼睛和皮肤的颜色都一样一样的!如果茶宝只有一个爹,让他在贺任沅和白清语之间选,他要选白清语,因为茶宝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明显偏向白清语。
对不起董事长,他要倒戈了。茶宝跟少爷长得像应该只是人群中的巧合。
就说少爷生不出这么软萌的茶宝,而且,依据茶宝的年纪,少爷在那段时间根本不可能跟谁发生关系。
管家顿时汗如雨下,想起自己跟董事长打的七成包票,是他误导了董事长。
他忐忑地脱离人群,站到贺任沅身边,准备坦白这个乌龙,免得董事长来了收不了场。
下属捅娄子,只能上司解决。
管家沉痛道:“少爷,我办错了一件事。”
贺任沅正在看文件,不大在意道:“什么事?”
管家:“因为我的一些操作,导致董事长以为茶宝是亲孙子,还去做了亲子鉴定。”
下属捅娄子,贺任沅向来只看结果,不听辩解,管家识趣地不为自己开脱。
贺任沅心脏猛地跳动起来,看了眼那边被围住的白清语,喉结滚动:“结果出来了吗?”
管家:“出来了,只有70%的基因相似度,应该是样本发生污染。”
贺任沅反应一秒,低头继续看文件,“哦。”
茶宝才一岁半,能跟他有什么关系。
管家随着他的视线一看,居然不是《**产品市场报告》,而是《茶树的无性繁殖技术》。
少爷准备种田了?
“但是老爷坚持认为茶宝是他孙子,也懒得做第二次鉴定了。”
贺任沅抬手敲了下桌子,道:“这锅我背着,让他误解吧。”
管家:?
好好孝。
白清语被各种夸和茶宝一看就是亲父子,和茶宝一起笑得合不拢嘴。容貌虽然美得有些不接地气,但父子俩的性子太好,一会儿的功夫,大家便和从前一样说说笑笑。
他抱着茶宝坐在贺任沅身边,小声道:“谢谢少爷。”
茶宝跟着说:“谢谢老板叔叔!”
贺任沅:“嗯。”
早饭端上来了,燕麦牛奶葡萄干蔓越莓香蕉片粥,这么复杂肯定是茶宝的。
白小茶握着勺子喝粥,每一大勺都会让碗壁上的粥际线下降半公分。
白清语撕着花卷配豆浆,问其他人:“你们怎么不坐在这吃?”
贺任沅现在对跟大家一起吃饭这件事睁一眼闭一眼,为了看茶宝的吃播,大家都努力克服对老板的恐惧,端碗上桌。
今天怎么倒退了?
“不不不,我喜欢蹲在门口吃。”看门叔叔第一个退出,白清语换了脸,这一桌颜值太高,他长得丑,不好意思上桌。
贺任沅盯着白清语的手,结合《茶叶无性繁殖技术》,试图用科学去解释神学——总不能什么都凭白清语一言堂。
扦插,嫁接,压条,分株,组织培养。
白清语生茶宝,是以上的哪一种方式呢?首先排除嫁接和组织培养。
贺任沅昨晚睡不着,看了很多视频,扦插要从大茶树上削一根小树枝插在土里,压条要在靠近根部的树枝削一圈树皮下来,包裹上泥土等待生根,然后切断重植。
这些方式,无一不是让白清语先“受伤”。
变成茶树会有痛觉吗?
贺任沅忽然心里发堵,问白清语:“你是怎么生茶宝的?”
白清语:“我不是说了,从树根上……”
贺任沅:“我是问茶宝怎么从树根上长出来的,是不是你受了伤?有了破口?怎么受伤的?”
白清语糊弄:“茶神自然有茶神的办法。”
贺任沅:“什么办法?”
白清语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灵光一闪道:“树上长茶籽,掉到地上不就自然发芽了。”
肯定是他休眠期开花长茶籽了。
贺任沅咬牙:“那叫有性繁殖。”
等等……他低头看着纸上那一行刺眼的[无性繁殖的优点是继承母树的全部基因,遗传性状保持一致]。
茶宝如果是无性系,发色应该和白清语保持一致才对。
贺任沅立刻质疑茶神的权威。
“咳咳……”白清语差点被馒头噎住。
那是因为白小茶人类食物吃多了啊,从一出生开始就吃,一开始不能吃得太复杂,只能喝水,长大一些后,可以吃植物制品,比如米糊、花生浆、豆浆。所以白小茶小时候不喝奶,只喝水和米糊。
动物制品,肉蛋奶不能吃,会不消化,一周岁后才能吃,一岁后就天天吃,黑豆酱油蚝油芝麻,头发当然会黑啊。
贺任沅心里酸得厉害,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追问了,茶树是异株授粉,茶宝如果由茶籽发芽,应该有别人的基因。
这个“别人”,是树,是人,还是神?
白清语捏了捏手里的馒头,又捏了捏茶宝的脸蛋,小动作一堆来掩盖自己的思考。
人类常说,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自己太过老实,拖茶宝的后腿,想给茶宝塑造一个不讲道理的舅舅也以失败告终。
干脆说茶宝有个非常厉害的母神好了!这样贺任沅就不敢小瞧他了。
白清语咽下一口馒头,道:“是啊,茶宝还有一个家长。”
他看着贺任沅:“他超级厉害,身高不输于你,懂的法律不输于你,坏脾气也不输于你,所以我跟他过不下去。”
“不过,他隔段时间就会来看茶宝的,要是茶宝被人欺负,他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白清语补充:“偶尔也会替我出头。”
不知为何这番话他说得真情实感,好像真的有那么个人。
贺任沅:“……”光是一个茶宝的来由,白清语就能一天改口三次,他信了才有鬼。
他默然捏着《茶树无性繁殖技术》出门,到了门口大力地卷了一卷,扔进垃圾桶。
他是脑残了才用科学去验证神学。
做人最重要的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石头里都能蹦出来猴子,茶宝只有一个爸爸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输于=等于=本人。
注:繁殖技术来源于资料。
第33章
贺任沅正准备去上班,小区门卫忽然用网带提着一兜东西过来。
“贺少,这是白清语买的鸭子。”
两只鸭子适时叫了一声,活力很足。
白清语和白小茶听见声音都跑出来,“鸭子到了,谢谢刘哥帮我拿进来。”
“不客气,我回去站岗了。”门卫应完一声,刚要抬步,猛回头去看白清语,明明是一样的声音,怎么换了一个人?
贺任沅踏前一步,跟门卫讲清楚原委,让他们把白清语的脸重新录到系统里。
有贺任沅在,白清语也不用操心解释,有律师当代理人的感觉太棒了,怪不得他和邓伯看的电视剧里,大老板走哪都带着律师,尤其是被警察抓走后,不见到律师不肯开口,因为自己开口容易露馅。
白清语和茶宝蹲在地上看鸭子,挠了挠脸蛋,他可以不可以反向雇佣少爷呢?
贺任沅送走看痴了的门卫,磨了磨后槽牙:“鸭子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