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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管家重音:“怎么没了?是不是计、划、改、变、了?”

    贺任沅:“没事,垃圾桶会长新的出来。”

    白清语瞳孔微微一颤,贺任沅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茶叶是白小茶长出来的了?被人类识破神仙身份,着实令神仙慌乱。

    贺任沅将他的心虚慌忙尽收眼底:“我是说,花园里的茶树长新叶了,可以采摘雨前茶。”

    白清语松一口气,原来是指花园里的茶树啊,“我今天会采茶。”

    贺任沅“嗯”一声,用筷子挑开砂锅上铺满的茶叶,露出金黄嫩香的鸡肉,对白清语道:“你坐对面吃。”

    白清语:“你不是介意我吃你的剩饭?”

    刘姐炖的是整鸡,少个鸡腿鸡翅都不好看,因此刘姐再喜欢白清语,都只能允诺下次再做给他吃。

    贺任沅:“我怕你下毒。”

    白清语觉得贺任沅的担忧真是莫名其妙,但很高兴他有这种忧虑,上手撕了一只鸡腿,率先开吃。

    贺任沅递手套的动作默默收回来,目光在他手上徘徊,试图找到“食物被污染”的证据。

    看了半晌,直到白清语指尖被鸡肉上的淋油镀上一层光泽,那光泽嘴唇也有,红艳艳的,贺任沅心里仍然没有产生厌食的想法,反而因为茶香感到了饥饿。

    行了,吃吧。

    ……

    早饭后,贺任沅去上班,白清语从仓库里搬了一张梯|子,搭在茶树旁,拎着一个篮子采茶。

    白小茶在三楼看见了,脸蛋挤在栏杆柱子之间:“爸爸需要帮忙吗?”

    白清语大声回:“那你慢慢走下来吧。”

    “好噢!”

    白小茶立刻爬起来,扶着楼梯扶手的底部,一步一蹭地下来。

    “爸爸!”

    “你采下面的茶叶,我采高高的茶叶。”白清语站在梯|子上,大约离地一米高,这样他的头顶大约比茶树高十公分。

    “好的,爸爸。”白小茶揪了一片嫩绿的茶叶,“帮老板叔叔采茶叶。”

    “茶宝干得很好。”白清语低头夸完,目光一晃,突然看见刚开出去一刻钟的SUV又原路返回了!

    !!!

    SUV停在花园前,车门打开,青天白日,贺任沅杀个回马枪!

    因为有茶树的遮挡,对方目前还看不到白小茶,但是只要绕过来,那么大一只崽子无所遁形……白清语抿了抿唇,他现在完全来不及转移白小茶!

    眼见老板往这边走,白清语低声道:“老板来了,茶宝,躲到坑里去。”

    又要跟老板叔叔玩捉迷藏了!

    白小茶就在白清语给他挖的玩耍坑边,熟练地扒着边缘滑下去。

    白清语施了个法,把小崽子变回一棵小茶树苗。

    贺任沅隔着十米,就发觉白清语身体有些摇摇晃晃,随时会跌下来的样子,心里不由一紧。

    是不是梯|子在地面上没架好?笨死算了,采茶也不知道多叫个人扶着梯|子,难道还要他教吗?

    贺任沅愈是靠近,白清语愈加紧张,一会儿看看贺任沅,一会儿转头看看茶宝。

    优雅从容的年纪不小的茶神,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被贺任沅发现茶宝这件事慌得不知所措,明明早就想好了后果。

    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然后赶出去,换一家当保姆,下家也找到了,不会露宿街头。

    但为什么紧张呢?

    是担心贺任沅对茶宝语气不善吗?

    对,他担心这个,贺任沅可讨厌小孩子了。

    白清语不知为何,发自内心不愿意看见贺任沅对茶宝表现出不喜欢。

    茶宝哄一哄就会忘记别人的恶意,他为什么还这么方寸大乱?

    在贺任沅的角度能完全看到那个坑时,白清语的紧张达到巅峰,这才想起应该先从梯|子下来,去拦截贺任沅才对。

    他着急忙慌,一脚踩空。

    “啊。”

    没有摔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掌稳稳抱住了他,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不容小觑,贺任沅接住白清语后撤两步,正要稳住时,白清语遮住了他的眼睛,免得他看见一颗无风自动的茶树苗。

    贺任沅被篮子绊了一下,身形踉跄,下一秒,贺任沅当了垫子,没让白清语掉地上。

    白清语忙撑着贺任沅的胸膛起身,声音微微喘着:“爸爸没事。”

    白小茶于是乖乖装树。

    贺任沅睁了睁眼,白清语还敢自称爸爸,“你捂我眼睛干嘛?”

    话音刚落,贺任沅一怔,他从倒在茶树下的角度看见白清语,突然有片零散的记忆袭来。

    他幻想出一个长发的青年。

    贺任沅怔怔抬起手,摸了个空气,白清语是短发。

    “怎么了?老板你有受伤吗?”白清语见贺任沅发呆,有些紧张,手指下意识拨开他的额发,柔软的指腹触上了那道伤疤,眼神恍惚了一下。

    他以前是不是给人类治过伤啊?

    贺任沅不自在地撇过脸:“没有,起来。”

    “那你放手。”

    贺任沅发现自己手还卡在白清语腰上,谁让这腰这么细的,没有存在感。他松开手,心跳间怅然若失。

    白清语从贺任沅身上离开。

    贺任沅坐起来,目光幽深地盯着几棵大茶树。

    把这些树移过来是对的,今天同样的场景,他想起来了一些。

    三年前在茶树下,他的确见过一个人。

    如果能找到,这个人脑子没受伤,应该会记得发生过什么。

    “老板,你今天不上班吗?”

    “回来拿文件。”贺任沅拍拍衣服上的土,目光一移,看见一棵茶树苗。

    白清语:“你不让我种丝瓜,我准备种一棵新的茶树,茶树总可以吧。”

    贺任沅:“什么品种?”

    白清语:“呃,网上随便买的。”

    贺任沅皱眉,随便买的?

    “少网购,有需要让管家买。网上买的东西……”贺任沅顿了顿,把“没好货”三个字咽下去。

    这棵茶树苗好端端的有一处的叶子少了,网购长途挤压运输太折耗植物。

    白清语屏住呼吸等贺任沅的评价。

    贺任沅:“太小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第13章

    白清语:“随便养一养就长大了。”

    随便?随便就能养活吗?

    贺任沅盯着茶树苗,不由沉思起养一棵树苗的事。

    周围的大茶树太高了,挡住阳光,新苗离他们太近,会不会影响生长?晚上别墅的照明灯太亮,会不会打乱节律?

    他为什么在想这些问题?

    一只圆滚滚的麻雀从大茶树飞到了小茶树上,白清语心里一紧,茶宝千万要忍住,别跟麻雀玩。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挥手赶走了麻雀,按住了一根蠢蠢欲动的小树枝。

    眼看贺任沅也要走过来,白清语转身,神色如常:“老板,你衣服脏了,脱下来我帮你洗吧。”

    贺任沅是有点洁癖,但他不急着去洗澡,白清语似乎有秘密瞒着他。

    白清语瞪大眼睛:“我给茶树施了农家发酵肥,你刚才在地上滚了,也不介意吗?”

    贺任沅脸色变得难看,仿佛能闻到白清语说的农家肥的味道,他不可置信:“你哪来的农家肥?”

    白清语:“网上买的呀。老板,既然你都不介意衣服上沾着,那就让我养鸡,你不用踏进鸡舍一步,不会踩到鸡屎,但就有鸡蛋吃哦。”

    贺任沅攥了攥手指,克制地说:“网购扣工资。”

    他悍利地把西装外套脱了,连领带一起扔在垃圾桶里,身上余一件薄款衬衫,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完美呈现。

    白清语目送贺任沅进屋,忙一把捞起坑里的小崽子,火速从另一个门进去,运到三楼。

    小崽子在坑里也脏了,要洗洗。

    白小茶坐在洗澡盆里,头发被香皂打上泡沫,搓出一头白色泡泡。

    “爸爸,麻雀飞到我头上了。”白小茶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手指摸到了泡泡。

    “你表现得很好,下次爸爸带你去动物园看鸵鸟。”

    白小茶:“爸爸,我是太小的宝宝吗?”

    白清语心道白小茶果然会记得老板叔叔说过的话,今天要是贺任沅说出不好听的话,他以后都不会再让茶宝见到坏蛋老板叔叔。

    “对啊,你是个小宝宝。”

    白小茶:“爸爸,老板叔叔很高很高。”

    白清语:“嗯,你长大了比他高。”以茶树形态长得比人类高,再容易不过。

    白小茶:“老板叔叔也是黑头发。”

    白清语:“黑色的也很酷。”

    白清语用浴巾把洗好的崽子包起来放在床上,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

    贺任沅:“白清语。”

    白清语高声道:“我在洗澡,你有事吗?”

    一声若有若无的“没”从门缝里挤进来,白清语和白小茶皆是以竖起耳朵的机敏状态坐着,直到传来贺任沅走远的脚步声。

    *

    贺任沅下楼,在会客室找到管家,正值月末,需要跟会计核对本月收支。

    贺任沅听到他们说工资,道:“预支的不算,下月初照常给白清语发工资。”

    管家一喜,少爷终于懂得挽留人才了,笑道:“给白清语涨多少工资?咱们得开个富有市场竞争力的工资。”

    “涨?”贺任沅嗤笑,一个天天气人的保姆还涨工资?岂不是变相纵容他的行为?

    管家表情难以言喻:“那是什么名目?”

    贺任沅道:“上次预支的算安家费。”

    好公司都会给员工一笔安家费,合情合理。

    管家:“……”没听说过给住家保姆发安家费的,巧立名目,就不能老老实实涨工资吗?

    贺任沅吩咐会计:“往后过节费涨两千。”

    涨两千,肯定是全体涨钱啊。会计笑容满面:“是,清明补发吗?”

    贺任沅:“补吧。”

    管家心情复杂,少爷你的名目是很多,但是人家要辞职了呀。

    因为白清语要带着孩子搬家,所以离开时不能让贺任沅看见,管家才答应帮白清语瞒着。

    贺任沅扯了两句工资,才说到重点:“采茶要两个人,不准一个人搭梯|子。”

    他刚才上楼找白清语就是想说这个,但是白清语在洗澡……他突然就当面说不出来了。

    管家起初疑惑,然后恍然:“行,我会看着的。”

    贺任沅皱眉:“要扶着,要不你采茶,他扶着。”

    搭梯|子是一件讲究经验的事,齐管家爬过的梯子估计比白清语走过的楼梯还多。

    贺任沅想起白清语在梯|子上身子晃来晃去的画面,“他恐高,报工伤很麻烦。”

    白清语这么穷,乡下估计是住平房,二楼都没去过。

    齐管家微笑:“好。”

    贺任沅走后,白清语继续出门采茶,这次管家说什么不让他上梯。

    白清语:“为什么?”

    白小茶:“为什么?”

    管家:“这是少爷的指令。”

    白清语小声反驳:“居然看不起茶神的能力。”

    新采的茶叶先晒青,再凉青、做青、杀青等,白清语预估自己走之前能帮贺任沅制作一包毛茶出来。

    周四,白清语在贺家的炒茶室里,研究了一会儿各种工具的使用方法。

    他早就见过无数次村民炒茶,见证着炒茶器具随着科技发展越来越智能流水线化,贺任沅这里倒是挺原始的。

    白清语将茶叶倒进锅里,徒手不断地翻炒,掌心被热茶叶微微刺痛,但不算难忍,他第一次尝试炒茶,干什么都很新奇。

    炉边温度高,鬓角全是汗,白清语倒是无所谓,但白小茶明显热得脸蛋发红。

    “茶宝,你出去玩。”

    白小茶:“我给爸爸帮忙。”

    白清语:“你要帮什么?”

    白小茶搓搓肉乎乎的小手:“爸爸,我不怕烫。”

    白清语伸手捏了一下小崽子的掌心:“痛吧,你的掌心皮肤太嫩了。”

    白小茶缩手,脚底搓了搓地板,茶色澄澄的眼里亮起两只小灯泡,异想天开道:“爸爸,我可以用脚。”

    在乡下他总是光脚跑,邓爷爷抱着他心疼道:“你脚底皮厚是不是,小心石头。”

    白清语:“……”宝宝,你不怕烫脚,但你老板叔叔喝了烫嘴。

    “你还是去玩吧。”

    管家推门进来,道:“董事长送了一个西瓜果盘过来,吃吗?”

    吃西瓜不优雅,少爷肯定不吃。

    贺望重在西瓜上雕花,雕成狗啃过的样子……嗯……还好茶宝不介意。

    管家欣慰地揉揉茶宝的脑袋,除了你,谁还有资格给董事长当孙子。

    转眼周五,白清语制好了一包毛茶,数量不多,很快喝完,也用不着精制保存,白清语用一只密封袋装好,放在茶叶柜子里。

    他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

    予兮读家

    管家唉声叹气,仿佛上班的乐趣都没了。

    白清语:“齐叔,您就说我临时有事回乡下了,在乡下脱不开身,以后就不来了。”

    管家:“好吧,你新的工作找到了吗?”

    白清语觉得自己从这里辞掉保姆工作,去另一家当保姆,说出来莫名有种背叛的意味,面对管家的善意挽留,他心虚道:“是一个同乡,发财了,让我过去帮忙。”

    管家:“核实过了吗?你这个同乡不在东南亚吧?”

    “就在南城。”白清语掏出上次管家给的工资信封,白小茶没上幼儿园,一分钱都没花,他工作不到三个月,截止今天才试用期满,不应该拿钱。

    管家:“不用退,这是少爷给的安家费,支持你在南城落脚的,来了就有。”

    白清语:“安家费?不是包吃住吗?”

    管家微笑,少爷这破借口连白清语都糊弄不过呢。

    “当我们当长辈的给小茶的见面红包,南城的风俗,家里有小孩子初次上门,不管是谁,要给红包。少爷不知情,我帮他给了,沾喜气,接子女运。”管家一本正经地编造。

    白清语:“还有这种风俗。”罢了,那等贺少爷有孩子了,到时候把红包封回去。

    两人正交谈时,贺任沅突然回家,脸色铁青地拽着白清语的手臂,把他拉到花园,指着新种的茶树苗:“这不是原来那棵。”

    白清语:“呃……”补种的这棵才是真网购的。

    贺任沅最近忙,晚上都挺晚回来,路过花园没仔细看,今天中午回来吃饭,想着绕过去看看,结果,这分明被换了一棵。

    原来那棵苗子树冠小小的,圆乎乎的,少了一茬叶子,又显得笨笨的可怜。贺任沅都想好一日一日见证他长大的。

    再看眼前这棵,树枝杂乱,叶子蔫巴,普通至极。

    白清语:“你说他太小了,我就退货,让商家发了一棵大的。”

    贺任沅冷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白清语:“……”

    贺任沅:“退货快递还在路上吧?单号给我,我拦截。”

    嘶……这都是白清语没听说过的流程了,但他最近也变聪明了,道:“商家说寄回去路上会蔫,直接补发。原来的那棵,我送人了。”

    贺任沅:“谁让你送人了?”

    白清语:“这里寸土寸金,连丝瓜都种不下,何况是将来要开枝散叶的茶树?”

    贺任沅被噎了一下,“送谁了?”

    白清语挣开他的牵制,道:“少爷您就放心吧,茶树苗去了新家会很幸福的,有鸡有鸭有阳光——”

    这番比较,贺任沅听了心里非常不舒服,咬牙道:“乡下?”

    白清语:“对,我让同乡正好要回乡下,我带回去给我伯伯种了,我伯伯在武夷山脚下生活一辈子,种了无数茶树。”

    他觑着贺任沅的神色,语气不知不觉变成安抚,声调温柔:“武夷山好水好,比种在大城市好多了,是不是?我伯伯比我还会照顾茶树,将来你有空了,也可以去看看。”

    一点没撒谎,邓伯做的饭比他好吃多了。

    贺任沅虽然不承认有比他家更好的地方,但茶树是茶树,人是人,或许白清语是对的。

    “我不能轻易信你,证据。”

    证据?

    白清语想了下,他倒是有一张照片,是他和白小茶在山上变成本体,让邓伯拍的。

    他在相册翻了翻,凑到贺任沅眼皮下:“看,种好了,很精神吧。”

    贺任沅垂眸一扫,一眼认出那棵小茶树苗,依偎在一棵大的茶树……

    “等等!”

    但白清语已经不由分说把手机揣回兜里了。

    贺任沅:“我再看看。”那棵大的怎么也有点眼熟。

    白清语:“你不是看过了。”

    贺任沅简直被油盐不进的保姆气昏了头。

    一张照片让贺任沅失眠了。

    贺任沅灌了一口凉茶,不确定失眠因素是照片,还是白清语。

    怎么琢磨着更像是后者?

    贺任沅干脆起床,去书房,摊开这些天一直空白的日程记录,拿起笔。

    “罄竹难书。”

    夜深人静,楼上的动静就变得清晰。

    白清语还没睡?

    心念电转,贺任沅离开书房,悄悄上楼。他说不好自己想干什么,但白清语有事情瞒着他毋庸置疑。

    他当律师时,当事人有没有说真话,有没有藏着部分事实,他一眼就看出来。

    白清语无疑是个不配合的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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