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念毕,他将圣旨一收。“皇上还有一句口谕:若是被朕知道,哪个不要脸缺心眼吃里扒外背信弃义剩饭养大的瘪犊子敢欺负了善德,让她吃了苦了,受了委屈了,不高兴了,纵然远隔千山万水,朕必以举国之力,讨之,伐之,杀他全家,灭他九族!”
郁风面无表情,“说完了。”
郭氏三人:……
皇上这两道旨意,虽然操蛋得很,但字里行间,的确没有半句责怪他们三人跟着平王鬼混谋反之意。
可是,又借着郭明珠说事儿,将威慑足足给到。
既然圣旨都已经追到这儿了,钦差可以随意出入中军帐,说明皇上不但什么都知道,而且那上京城,很有可能是个大坑,就等着看谁有不臣之心。
只要他们跳了,等着他们的,很有可能就是活埋。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规规矩矩,郭廉将圣旨接了下来。
接着,又拜见长公主殿下。
之后,骨肉重逢的痛哭一场。
等戏演完了,郭廉擦了擦眼泪,对平王道:
“长公主殿下荣归故里,下官不敢怠慢,需得即刻亲自护送,不得已,就此便与王爷辞行了。”
朔方节度使也道:“王爷,如今北方蛮人已遭重挫,难保不是苦肉之计,下官还要带兵赶回朔方,严阵以待,王爷多保重!”
“哎?你们……?”平王呆了。
他再看北庭节度使。
那位眼珠子一转,匆忙道:“实不相瞒……,其实,下官收到家书,老母病重已有多日,百善孝为先,有负王爷厚爱了。”
一转眼间,三路节度使各自撤兵。
西北联军,瞬间瓦解。
“你们……你们……!你们这些混账!”平王破口大骂。
郁风揣着手,一直淡漠从旁看着。
待到三路节度使即将离开大帐时,忽然又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卷圣旨:
“陇右节度使郭廉听封。”
郭廉一愣,这怎么还有?
他赶紧重新跪下。
另外两个陪着。
“陇右节度使郭廉,精忠报国,心怀大义,固我西疆,功不可没,兹复封武威王,上追三代,钦此。”
什么!!!
郭廉大惊!
差点被突然掉下来的泼天富贵给砸懵了。
西平郭氏祖上,的确曾有三代封过武威王,可后来慢慢的,便渐渐衰微,荣耀不复。
如今,新帝登基,不但对他擅自起兵之事只字不提,还……还恢复了他祖孙三代武威王的封号。
这一步棋,果然是走对了!
“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另外两个,连连恭贺:“与有荣焉,幸甚至哉,幸甚至哉啊!”
很快,三路节度使离开大帐,开始召集各自大军撤离。
郁风也一言不发,护送郭明珠,转身要走。
平王却突然横剑,拦住去路:
“谢迟早已在吴兴重伤,命不久矣。赵王和楚王也已相继遇害,孤王是皇叔,此时入京,助皇上平乱,名正言顺!”
郁风懒懒挑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王爷说的没错。王爷辛苦了。王爷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平王:……
郁风一根手指,扒拉开他的剑,陪着郭明珠,悠闲地走了。
平王一个头两个大。
在帐中困兽般走来走去。
谢迟完全没有阻止他进京的意思?
今天三道旨意,连一个屁都没提他!
那这京城,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便有可能是自投罗网。
可若不去,又如何与自己的三军将士交代?
来日,他的威信又何在?
这时,中军帐的屏风后,军师摇着羽扇,走了出来。
“你都听到了?”平王阴沉道。
军师:“王爷,其实,我们还有第三条路。”
“你说!”
“卑职得探子来报,当朝太后,此刻还被困在蛮人营中。”
平王眼珠子一亮。
“沈娇?”
“没错,蛮人已经是您手下的败军之将,只要咱们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太后娘娘掌握在手中,便有了与谢迟谈判的最有利筹码。”
平王眉心紧皱,“可若是谢迟他六亲不认……”
军师一笑,“王爷何不一口气多抓几个蛮人?到时候,只要将太后与他们全都扒光了,关在一处,一路送上京去。就说,是抓到的北蛮俘虏,自称当朝太后,不知是真是假,请皇上亲自辨认一番……”
两人相视一眼,低声狞笑。
平王:“到时候,即便谢迟不认他娘,却也做实了新帝勾结北蛮的事实。我熙朝子民,最恨的就是蛮人!”
“没错……”
“哈哈哈哈哈……!”
第196章
殉葬
北蛮营地里,沈娇坐在没人的地方,红着眼圈抹泪。
“就没见过那么笨的,让他去杀了平王和那三只锅盖,他就真的冲出去硬碰硬了。”
她自从被雷山扎图掳走,就一直吊着他的胃口。
雷山扎图好像也没什么花花肠子,一门心思只想爬床,跟个熊瞎子一样,她指哪儿,他就打哪儿。
起初,的确还得意一阵子。
可是,久而久之,只闻到肉香,吃不到肉味,他就有点暴躁了。
沈娇养尊处优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熬死了个谢肃安,如今又要哄着这么个小兔崽子,也烦的要死,于是便激他:
“你若是能一举将平王与三路节度使全宰了,我便当晚与你拜堂。反正我们熙朝人,没有拜过天地,是不可以无媒苟合的。”
她本以为,雷山扎图的蛮兵不多,但是极其凶猛,这一路狙击平王的四路大军,为谢迟争取时间,也是信手拈来。
如今,要干上一票大的,怎么你也得筹谋一下,准备一下,查探一下敌情吧?
他不!
他出门一招手,带着蛮人兄弟们,就开干了。
平王与北庭、陇右、朔方三路节度使,虽然这次没有全部兵力倾巢出动,可加起来也有十多万。
雷山扎图带着不到两万蛮人,就嗷嗷叫着冲上去了。
他那群兄弟们也傻,听说为了大王娶媳妇而战,也嗷嗷嗷跟着冲了。
于是,这一群笨蛋,有勇无谋,与熙朝十万正规军正面硬刚,还没近前,就差点全军覆没。
雷山扎图是被副将拼死扛了回来,当时人奄奄一息,快要不行了,好不容易才被巫医吊着条命,也不知还能活几日。
沈娇越想越后悔,抹着眼泪疙瘩。
檀扇安慰道:“娘娘放心,大王他定然吉人自有天相。”
“哀家管他死活呢!哀家担心自己坏了阿徵的大事!雷山扎图这个时候嗝屁,平王便要长驱直入,直奔上京城去了。”
檀扇:……
沈娇一声叹息,摸着自己这些日子风吹日晒的脸,好生心疼。
“这整天忙着逃命的,哀家什么时候过过这种鬼日子?”
檀扇:“娘娘,只要活着,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的。”
沈娇嘟着嘴:“阿徵那个混蛋小子,再不来救哀家,哀家都要老死在这儿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巫医从中央大帐中冲出来,张开两手,向天道:
“大王,去见长生天了啊!”
整座军营中,顿时一片哀嚎。
沈娇人都一晃,“完了!彻底完了!那个笨蛋真的被哀家害死了。”
檀扇反应够快,“娘娘,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快跑!”
沈娇摸摸怀中,一直贴身不离的玉玺还安好。
主仆俩也顾不上收拾东西,避开营中蛮人,溜着墙根走。
好不容易逃出营地,偷了两匹马,骑了就跑。
可没跑出去多远,就听见后面追兵追来了。
“抓住那个女人!抓住她给大王殉葬!”
沈娇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疯狂打马,伏着身子,拼命逃。
皇帝死了她都不殉,死了个蛮人,殉个几把殉!
然而,她不想回去,马却不听话。
后面追兵越追越近,只听雷山扎图的副将口中一声呼哨。
沈娇和檀扇胯下的两匹马,忽然脚下一个急刹,调头开始往回跑。
“哎?哎?哎?”
沈娇就这么没用人家出手,被一匹马给驮了回去了。
副将:“跑什么跑?大王待你那么好,去了长生天也必定疼爱你!”
于是沈娇不管怎么哭叫,怎么挣扎,怎么闹,都被一群蛮人壮汉给拎小鸡一样,拎了回去。
檀扇纵然功夫再好,也抵不过对方人多力气大,又处处顾忌,生怕沈娇被伤了,只好跟着一道回去。
主仆两个被带回大营,巫医已经将雷山扎图的尸体摆在祭坛中间。
一群人脸上身上画着恐怖诡异的花纹,围着尸体手舞足蹈,鬼叫鬼叫的。
沈娇和檀扇被反绑着手,摁跪在尸体旁边,眼看着周围拢起来的木柴,便知道,这是要烧死她们。
巫医带着人,绕着她俩,又唱又跳,从白天一直唱到晚上。
沈娇人都跪麻了,“要杀就杀,这么多废话,”
檀扇小声儿:“娘娘,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还在求他们那个什么神,赐雷山扎图再活一次,带他们杀开一条血路,逃出生天。”沈娇恹恹道。
她这些日子,跟雷山扎图也学了一点蛮语,虽然说不成句,但长生天、杀敌、死活这一类的,倒是听得懂。
其实这些蛮人也不是真傻。
现在大王死了,他们又深入熙朝腹地。
前有平王虎狼之师,后面,也盼不来援军。
如果大王不能复活,他们的死,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这些人,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雷山扎图的尸体上了。
那巫医跳着跳着,跳到半夜,忽然停住了。
嘴里叽里咕噜,突然拔出一把弯刀,将身边一个画了满身鬼画符的人,割喉一刀。
沈娇吓得差点叫出声。
时辰到了,殉葬开始了。
紧接着,一刀一个,一个刀一个,九个人,陆陆续续倒下。
雷山扎图尸体周围的柴草被点燃。
大火熊熊而起。
沈娇跟檀扇跪着挪到一起,手被反绑着,只能身子紧贴着身子。
看着巫医向她们俩走来,沈娇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轮到我们了,轮到我们了。”
檀扇:“娘娘,奴婢来世,还愿意服侍娘娘,永世不改!”
巫医来到她们俩面前,举起带血的弯刀,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大串咒语,之后,将刀高高扬起,眼看就要一刀割喉而下!
就听周围围观的蛮人,嗷地一阵惊呼,全部跪下。
巫医停住手中的刀,缓缓回头一看。
当啷一声,弯刀落地,人咕咚一声跪了下去,用蛮语忙不迭地咕噜咕噜念个不休。
沈娇抬头,目光从巫医上方穿过,赫然望见,烈火包围之中,雷山扎图,居然坐起来了。
第197章
大王,你变心了
诈尸了!
沈娇跟檀扇贴得更紧,吓死了。
你们蛮人还有什么是不会玩的?
火光中,雷山扎图站起来,隔着火光,坐在祭坛上,迷茫看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沈娇的脸上,指着她……
沈娇:???
“大王复活了!大王复活了!!!”
蛮人顿时一片欢腾。
痛哭流涕,纷纷拥抱在一起。
沈娇跪在地上,隔着大火,望着雷山扎图,忽然脑子里一个激灵。
不对劲。
他不是指着她,他是指着那些火,他在让她救他!
“你们这些笨蛋!再不救火,你们大王又要被烧死啦!!!”
蛮人这才从兴奋中清醒过来,“救大王!快救大王!”
一顿手忙脚乱,雷山扎图总算没给重新烧死一次。
不过,刚才的祭祀,好像真的起了点作用。
他明明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动都不动弹不得人,忽然站起来,走向沈娇。
沈娇还被绑着,跪着呢。
檀扇:“娘娘,咱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不知道。”沈娇紧张极了,仰着头,一双眼睛,紧盯着雷山扎图。
雷山扎图走到她面前,俯视她,与她对视良久,仿佛不认识一般,又好像是在仔细分辨。
之后,弯腰帮她解开身后的绳索,扶她起来,认真端详她的脸,又将大手放在她脑瓜顶,揉了揉:
“你受苦了。”
沈娇从头到尾,都汗毛竖着:???
她也不敢吭声,也不敢乱接话。
唯恐雷山扎图万一是回光返照,待会儿再躺倒,她还得被殉葬。
这时,外面有前锋来报,“启禀大王,平王那边有动静。”
副将上前,大拳头捶着自己胸膛:
“大王,你死而复生,定是长身天眷顾。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这次,一定要跟他们决一死战。”
“死,没什么了不起,活着,才是最重要。”
雷山扎图忽然语调极其平静,又看了眼沈娇。
沈娇:???
你总拿那种眼神看哀家干嘛?
“准备毒箭,收集所有弓弩,战马,再挑选一支二十人的精锐,这次,定叫平王那个不忠不义之辈,有来无回!”
雷山扎图带人去备战了。
沈娇歪着脑瓜,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
檀扇轻轻晃了晃她,“娘娘,您怎么了?”
“雷山扎图不对劲。”沈娇见了鬼一样地看向檀扇,“你见过蛮人说话四个字,四个字那么斯文的吗?”
檀扇想了想,“是啊,‘不忠不义’这种字眼儿,居然从他们口中说出来。”
旋即,她又笑了一下,“一定是跟娘娘学的。娘娘这些日子学了不少蛮语,雷山大王学了咱们熙朝人说话,也定是要讨好您的。”
沈娇将脑袋从这边偏向另一边,“不对,还是不对。”
他哪儿来的脑子,还敢谈智取?
若是早能智取,还用死上一回?
副将给雷山扎图准备了战甲,又陪他挑选兵器:
“大王,大锤子、大斧子、大砍刀,您看今日选哪一样?”
雷山扎图从兵器架前一路走过,忽然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把长枪上。
是之前交战,从熙朝兵将那里缴来的。
“就用这个。”
他将长枪,在手里耍了一个花,觉得还算趁手。
沈娇远远瞧着,眼泪瞬间都涌了出来了,不敢再看,掉头找了个角落去哭。
“娘娘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刚刚死里逃生了一次嘛,陛下就快到了,这个时候,您一定要撑住。”
“我……我没有撑不住……,我……我很好,很好。”
沈娇蹲在地上,捂着胸口,把眼泪抹去。
她现在看雷山扎图,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除了那一脸的络腮大胡子,就连背影的步态,都与当年的天衣世子一模一样。
一定是疯了,一定是最近受了太多摧残,已经快疯了。
平静,平静。
不能这个时候疯了。
不能这个时候疯掉。
……
平王派兵夜袭时,并未做太多细致准备。
一来,他们人多,蛮人都是残兵败将,正好乘胜追击。
二来,他们对于蛮人那点脑子,已经了如指掌,只要杀他个措手不及,剩下的,只是有多瓜切菜。
然而,没想到,当他们冲入篝火熊熊的营地时,发现所有营帐都是空的。
而四面八方,一阵马嘶,不知多少战马,被人用火油点燃了尾巴,头上绑着弓弩,弓弩两侧各是一把尖刀,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一顿乱踢乱撞,乱踩乱刺。
后面,紧跟着蛮兵,放射毒箭,一路收割。
不消两个时辰,便将夜袭来的五千兵马,斩杀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也被一把火困在营地,为部队争取了撤退转移的时间。
而雷山扎图那一头,只带了二十名精锐,深入平王大营,杀了个措手不及。
平王正在为白日里三路节度使弃他而去的事恼火,一个人喝着闷酒,就听着外面有点动静。
等起身想出去看个究竟,已经被一杆长枪从帐外挺了进来,直抵咽喉。
雷山扎图掀开帐子,露了脸,也没废话。
长枪一刺一横。
平王人头落地。
连随他征战多年的副将,都有点被镇住了。
大王死而复生后,好像变得人狠话不多了。
然而,他们杀了平王容易,想从数万大军中杀出重围,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到底是异族蛮子。
如今竟然斩杀主帅,那几万西北将士,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雷山扎图带人平静一路砍杀,一枪一掠,横扫一片,淡漠看着遍地乱滚的人,“羸弱。”
副将从旁听了,叹为观止。
“大王越来越有学问了。”
雷山扎图白了他一眼。
现在,他们只有二十人,面对包围圈的人山人海,一个个皆抱了死志。
副将:“这辈子杀得够本!下辈子,还与大王做兄弟,一起杀人!一起喝酒!”
雷山扎图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望着远处天边,忽然看见一道火光,无声无息地冲天而起,眼中升起一丝希望,但是依旧冷漠道:
“不必同死了。”
副将:???
大王,你变心了。
雷山扎图:“他来了。”
话音方落,远处一声尖啸,一只飞火神鸦拖曳着长长的火光,朝着平王大军营地疾飞而来。
轰!
神鸦落地,炸起一片火光。
紧接着,三声炮响。
炸得叛军漫天乱飞。
“皇上驾到!忤逆者,杀无赦!”
是宇文洪烈的声音。
谢迟终于带了京畿城防营的烈火军赶到。
虽然行军慢了点,但是,用三门大炮,一千人骑兵火铳队,将平王残留的两万多大军,硬轰开了一条血路。
之前说了会有个彩蛋哈,彩蛋它来了。
第198章
怕什么
火光之后,大炮之前,有人黑衣马上,头戴黄金面具。
“金面死神!!!”
被重兵围困的蛮人,见了谢迟,跪地便拜。
他们当年被他杀怕了,见了那黄金面具,就只有本能地跪下,等着献上人头。
可现在,他却成了他们的救星。
副将:“长生天显灵,金面死神降临了。求你将敌人全部带走,我们……,我们愿意献上自己的人头作为献祭!”
说着,弯刀一横,便要刎颈。
当的一声,刀被雷山扎图一枪挑开。
“大王?”副将不解。
他这才发现,他们的大王,并没有跪。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雷山扎图,还是那句话。
三门红衣大炮,一千火铳骑兵,再加上平王异死,皇上御驾亲征。
乱军很快被镇压下来。
此时,天已蒙蒙亮。
谢迟下马,来到雷山扎图面前,见他浴血奋战,满脑袋束成一把的小辫子,还有身上的皮衣都染满了血,却依然倚枪而立,身形高大挺拔,好像有点跟从前不一样。
“孙子,出息了?见了老子都敢不跪了?你以为你爬了太后的床,就是朕的爹了?”
他摘了面具,狠狠拍雷山扎图的肩膀。
雷山扎图见了他的脸,蓦地微微一怔,之后,避开他的手,放下长枪,恭敬跪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迟:???
这熊瞎子怎么突然一身人样儿了?
若是换了从前,一起打了胜仗,他定是先扑上来抱住他摔一跤,然后吼着要一起去喝酒的。
谢迟看雷山扎图的副将。
“他什么毛病?”
副将:“呵呵呵,大王他前几天受了点伤,好了之后,就……变得……很斯文……”
“……”
谢迟想了想。
斯文点好。
斯文的,母后兴许稀罕。
他也没多管。
如此,西乱初定。
新帝迎回太后。
沈娇终于能将玉玺交付到儿子手里。
“日里也抱着,夜里也抱着,这么个玩意,硌死了,哀家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谢母后。”谢迟将还带着母亲体温的玉玺抱在掌心,屈膝便要跪。
被沈娇赶紧扶住。
“哎呀,行了行了,假惺惺的。你现在是天子,只能跪天跪地,哀家可受不起。”
她说着,眼珠儿还忍不住远远地瞄着雷山扎图。
谢迟看看自己母后,又看看雷山扎图。
“咳!人虽然年轻了点,但是,朕可以假装不介意。只要母后快活就好。”
“你小子想什么呢?”沈娇狠狠掐了他一下。
谢迟被掐疼了,扯着嗓子喊:“哎呀,疼啊!护驾!护驾!”
雷山扎图正在备马,却心思一直在这娘俩身上,这会儿听见谢迟喊“护驾”,立刻回头看了一眼。
谢迟就知道他在听着。
他招呼他:“过来。”
雷山扎图放下手里的东西,顺从过来了。
沈娇一阵紧张,想仔细看看他到底是谁,可又不敢看。
“陛下,太后娘娘。”雷山扎图颔首见礼。
“你就这么回蛮部去了?不再说点什么?”谢迟狠狠拍他肩膀。
雷山扎图又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
谢迟的手在空中,就有点尴尬。
怎么感觉这孙子在嫌弃他?
沈娇还眼巴巴等着呢。
可雷山扎图却只是淡漠道:“与陛下的君子之约已经履行,我……,该回去了。从今以后,北蛮与熙朝,世代再无兵谢迟没听到想听的。
他看看左边这个,再看看右边那个,“你……,不考虑考虑别的?”
没等雷山扎图说话,沈娇已经看明白了。
“皇上,你是天子,怎么那么婆婆妈妈?”说完,转身走了,上了她的马车。
谢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