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郡守揣手,看着重新关闭的门,回头跟自家夫人感慨:“你说,这两口子,天下不是他们的,还能是谁的?”
……
阮清含着解毒丹,避开满城乱哄哄的人群,寻到城中央旗杆下。
沈夫人果然还挂在上面,半死不活,听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她低头看见阮清,“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输了,可是家主不会输,明楼不会输!你跟谢迟,不会有好结果!你就等着体内的毒发,慢慢享受生不如死的乐趣吧!”
阮清不理她,将人放下来。
沈夫人有些意外,她半截身子都是血,双手双脚都已经废了,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阮清!你……还想怎样?”
阮清看着她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曾经高高在上的痕迹?
“沈长风要放水屠城。”
沈夫人一怔,忽然神经质地狞笑,“哈哈哈哈……,你现在想求我帮你吗?”
“他弃了你了。”阮清冰冷又平淡道。
沈夫人眼底一阵死灰,“那又怎样?若是能有你,有全城陪葬,我死得其所!”
“是啊,可他不会死。他会活得好好的。沈家家大业大,他会寻了别处,东山再起。”
“那我更是求之不得!”
“他正值壮年,必会续弦。”
“……”
“然后再生个儿子,说不对,是一堆儿子。”
“……”
“而沈玉玦,天生就有缺,本就不太令他满意。”
“……”
“你在沈家,不止吴兴城一处产业吧?你还有很多处像落英岛那样的行宫别馆吧?”
“……”
“你说,将来沈长风的继室,会不会住你的宅子,睡你的床,穿你的衣裳,还欺负你的儿子。而你,却要背负着屠城的骂名,沦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住口!!!”沈夫人口中的血合着唾沫星子,喷了阮清一脸。
阮清擦了一下脸,“你我同为女人,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心知肚明。沈长风能救你,却偏偏弃而不顾。美其名曰用全城与你陪葬,可分明是嫌弃你在人前丢了他的脸。”
“他要你死!”阮清将外衣脱下来,盖住沈夫人的腿。
四个字,沈夫人如心头被针扎一般。
“阮清,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清平静道:“你我,本质上是同一类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完全可以理解,换了是我,也一样会不择手段!”
她帮沈夫人将脸颊上带血的头发理去耳后,“沈长风永远是你的,我把他送去给你好不好?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你让我帮你害他?”
“他不死,沈玉玦如何成为家主?”
“……”
沈夫人的身子一颤,将已经被残烂的手,搭在她手臂上:
“阮清,你不要骗我!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阮清微微一笑,“你放心,你我此时目的相同,我骗你没有任何意义。”
“我还有个要求。”
“你说。”
“给我个痛快。”
“好!”
沈夫人长叹一口气,与阮清耳语:“沈长风最大的弱点是……”
阮清听了后面那半句,瞳孔猛地一缩:
“好,我知道了。”
她话音未落,手中小刀,果断从沈夫人喉间一横而过,之后,接住她颓然倒下的破败的身子,轻轻放倒在地。
阮清漠然看着地上的尸体,算是对这个对手最后的敬意。
之后,弯腰,开始扒衣裳。
……
此时山顶。
沈长风虽然受了点伤,但却屹立不倒。
伤口的蜂毒开始发作,他整个人更加暴怒。
郁风护在谢迟身边,“不愧是绝世高手,陛下小心。”
“娘的!”谢迟骂了一嘴。
难怪当初余少川他们一群人打不过沈长风一个,最后不但要使阴的,还要余湛出手才能脱身。
他偷偷练了什么武功秘籍,这么难打?
但是,他也不是盖的。
“都他娘的不用藏了,给朕上!”
他手一招,漫山遍野的精兵围了上来。
郁风:……
按他们江湖人的思路,现在本应该是上来单打独斗的。
但是,谢迟居然把留在城外的附近州府那一万多兵马,全都带来了!
“还想炸湖屠城?朕拿这一万兵马,填湖也给你填死!”
他嘴上虽然那么说,可沈长风若是真的炸湖,牺牲也必将甚大。
沈长风无路可退,纵身一跃,跳上湖边堤坝,擦燃手中的火折子:
“好啊!我今日就看你如何救那一城的愚民!谢迟,有本事,你上来!”
湖边水坝下,被他安置了足足几百斤的火药,足够将这山顶炸为平地。
谢迟怒吼:“沈长风,你这个废物!打不过你就炸山炸湖,算什么英雄?下来,与朕单打独斗!打赢了,皇帝你做!”
“与你单打独斗?骗鬼呢?我从来不玩单打独斗。除非你上来!”
沈长风站在狭窄的湖坝上。
“吴兴城能有今日,全赖我沈家扶持。如果没有沈氏的教化,没有沈氏出钱治理水坝,吴兴到现在,还是几百年前那个小渔村!!!山下那些愚民,他们不是你的子民,是我的,是沈家的!我要他们生,他们便生!要他们死!他们便死!”
沈长风作势要将火折子扔下去。
“混账!单打独斗是吧?”谢迟拎刀飞身跃了上去,“朕来了!”
咣咣咣咣!
两人一阵短兵相接,刀光剑影。
沈长风忽然阴险一笑,手中火折子向下面的炸药中扔去。
谢迟紧随着,整个人向水坝下斜栽了下去,险险用刀尖接住了火折子。
火光,将刀锋上的毒,淬得发出幽幽绿光。
而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湖坝的边缘。
这时候,只要再来一阵风,便是万念俱灰了。
沈长风的鞋,狠狠踩住谢迟的手,“新帝驾崩,不送了。”
说着,脚下发狠。
谢迟死抠着湖坝的边缘那一点点不放,却又要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火折子上。
千钧一发之时,只听湖边树丛深处,有女人幽幽一声:
“还我儿子……,沈长风……,还我儿子……”
是沈夫人的声音。
沈长风听见那声音,陡然一个激灵。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只上身穿着件破烂衣裳,一双腿赤着,直挺挺站在荒草丛中。
“沈长风,你还我儿子……,你为了练功,吃了琛儿啊,你吃了你的亲生骨肉……,你把他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
第190章
谢迟快死了
“沈长风,我那苦命的一双孩儿啊……!你挑中了白白胖胖的琛儿,留下体弱多病的明楼,却又要逼迫明楼承担他本不该承担的一切!”
“沈长风,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不说出这个秘密,你就会让我一辈子坐在沈家主母的位置上,可是,你为什么弃了我啊……?”
“我为你付出那么多,我把自己的亲生骨肉给了你这个吃人的魔鬼!你却任由我一个人孤零零去死,长风,长风啊……,虎毒不食子啊,我们有罪啊,我们干过的事,天地不容啊……!!!”
她话音未落,山上陡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婴儿啼哭。
沈长风用力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蜂毒的原因,有了幻听。
他捂住耳朵:“你住口!你住口!不要再说了!!!”
然而,“沈夫人”却依然身形飘摇,影影绰绰地立在荒草之中,一步一步退后,口中凄厉:
“沈长风,沈长风,我即便今日身死,也诅咒你挫骨扬灰,万劫不复!就看这天上的风,它收不收你!!!”
风中,婴儿的哭声更加响亮。
“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吃掉琛儿!是他自己病死的!我没有!我没有!!!”
沈长风突然发疯,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气一顿乱砍。
他脚下,谢迟本就靠一直受伤折了的手臂硬挂着,这会儿手指滑落,身子一荡,右手锟铻刀一道扎入湖坝的石缝,连人带刀,一路向下滑落丈许,才将将挂在了石壁上。
而原本被他用刀接住的火折子,却已经翩然打着转儿,向下落去,直奔那几百斤火药。
“郁风!”
几乎与谢迟在空中咆哮的同时,郁风的笛哨声陡然响起。
一大团杀人蜂从半路急速冲出,直扑空中旋转掉落的火折子。
微弱的火苗,瞬间被蜂群压得死死的,再没半点火星。
而上面的沈长风,还在抱着脑袋痛苦吼叫。
现在,他的脑海中,全是婴儿的啼哭。
“我没有!我没有杀掉琛儿,是他自愿的,他虽然只有三个月,可是他那么聪明,那么懂事,他是自愿的,他要助爹爹成为家主。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没有杀琛儿,不是我杀了琛儿,我没有吃掉他,我……我只是……我……”
一个恍惚间,猛地抬头。
面前赫然一张由杀人蜂组成的巨网,正如地狱张开了大嘴,在狰狞而静默地等着收他的命。
那一瞬间,沈长风周身的罡气顿时泄尽。
斗志全无。
“沈长风,沈长风,今日挫骨扬灰,万劫不复!就看这天上的风,它收不收……”
话音方落,蜂群一拥而上。
将人厚厚包裹地密不透风。
之后,又轰地一飞而散。
原地,除了一双鞋,什么都没留下。
满山寂静。
连孩子哭声也没有了。
所有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
难道真的是沈长风的老婆孩子来索命?
突然,不知是哪个反应快的,喊了一嗓子:“救驾!”
大家才想起来,皇上还挂在湖坝上呢。
谢迟被拉了上来,之前骨折的手臂,这会儿差点废了。
可再看荒草丛中,阮清正穿着沈夫人那一身血衣,冲着他笑。
她身后,一个抱着婴儿的夫人小心翼翼站出来,“请……请问娘娘……,我们母子可以走了吗?”
“你舍得掐孩子,也是不容易。去领赏吧,多吃点东西补一补,有了奶水好好喂他。今日,小家伙大功一件。”
“谢娘娘,谢娘娘。”
女人抱着孩子下山去,谢迟冲过来。
见阮清只穿着上衫,腿还光着,匆忙将自己外衣脱下给她披上。
“你还真敢穿这么少就到处跑!碰到坏人怎么办?”
“我就是坏人。”
阮清将衣裳裹紧,淡淡道:
“皇上,臣妾今日,可算有功?”
谢迟知道她后面肯定还有什么等着他呢。
“阿阮居功至伟,没你我都不能活,有什么要求你赶紧说,别让我心里悬着。”
“如此,便请皇上回京后,下一道旨意,教化万民,在我熙朝,士可杀,不可辱。女子,亦如是。”
谢迟沉吟了一下,“这个……,不好吧……”
阮清:???
她正要生气,就见谢迟忽然跟她一笑,“你给朕当皇后,这天下,凡是涉及到女人的事,都归你管,朕省得每天耳根子嗡嗡嗡。”
他搂着她,像搂着个心肝宝贝。
阮清明眸一转,“那要是男人恃强凌弱,欺负女子呢?”
“也归你管!谁要是敢不听,朕削他!”
“还有,臣妾看着,朝中每三年选拔女秀才,皆是困于深宫之中,做些琐碎之事,实在是浪费了许多有才华的女子。”
“那便允许女子参加科考就完事儿。”
“还有夫妻和离,寡妇再嫁……”
“听你的,都听你的。”
“只怕那些世家老臣会诸多非议,甚至说臣妾是个妖后。”
“世家门阀这种东西,呵。”
谢迟已经膈应他们很久了。
两人牵手下山,有说有笑,本以为大战过后,该歌舞升平。
谁知,谢迟突然眼一闭,一个骨碌滚了下去。
“皇上!”半山腰回响阮清凄厉的哭声。
吴兴城劫后余生,沈家巨额家产全部被抄没收归国库,祖宅和祭天塔全部被夷为平地。
郡守连升四级,上任之前,受命负责整饬善后,安抚百姓,休养生息。
余少川重整人马,带兵北上。
而此时,夜彩衣与阮临赋,分别由宇文洪烈和江疏护送,兵分两路,眼看几日后就可于上京城下会师。
两边的人马都在望眼欲穿地等着谢迟和阮清的消息。
可结果,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却是,新帝于吴兴城遭人暗害,伤重垂危。
谢迟快要死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啊飞啊,很快也飞进了上京城。
“快死了?”
赵王和楚王的脑袋,凑在一起,盯着那纸密报。
他们严阵以待这么久,只盼着平王大军前来驰援,箭都已经绷在弦上多日,就等着决一死战。
可结果呢?
谢迟快死了?
那接下来,这皇位……?
赵王眼珠子一转,“五弟,若论长幼,为兄我,可是痴长了你一岁啊。”
楚王一笑:“王兄也说了,不过是痴长而已。”
第191章
当心生个猴子
赵王脸色一变,“五弟这是何意?”
楚王:“皇兄难道看不出来,这其中有诈?谢迟定是假作垂死,想要离间我们兄弟。”
赵王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绝对不能中他的计!”
楚王:“皇兄你放心,来日大事得成,那位置,只能是你的。”
赵王振奋,用力拍他肩膀:“好!所谓江山美人,各取所需!到时候,为兄就把谢迟身边那个绝世美人,赏赐给你!”
“多谢皇兄!”楚王喜形于色,呵呵呵呵……
当晚,赵王与楚王分别暗杀对方。
两方人马在朱雀门杀得你死我活。
最后,赵王被刺重伤,被亲兵护送着,逃离上京城时,又在上阳门下遭到伏击,当场毙命。
奉楚王之命,追杀赵王的,正是当初在东宫兴风作浪的常威,常百年之子。
他先是投奔了赵王,又暗中给楚王当内应,两边通吃,左右待价而沽。
此时,他指着上阳门下,一刀砍了赵王首级的黑衣人:
“大胆!胆敢在上京城门之下,斩杀亲王!来人!大家一起上!”
然而,立在城门之下的人,身影只被月光映出一道剪影,手提长刀,一言不发,只凭一身杀意,让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将,居然谁都不敢靠近。
常威左右看看,见没人敢上,自己也甚是害怕,无奈搬出老子:
“我……,我乃龙武将军常百年之子,我爹如今掌控潜龙号,只要我这里一个讯号,潜龙号的火炮,不消一时三刻,便可以攻下上京城!”
“你爹刚上潜龙号,就已经被人喂鱼了。”
城门下的人,声音沉沉,提着刀,一步一步,走出城门的阴影。
他抬起头,脸庞,被火把照亮。
是谢迟!
在他身后,城门外,赫然一尊红衣大炮,黑森森的炮口,直指城门口所有人。
常威吓得一骨碌滚下马来:
“殿下!太子殿下!殿下您怎么回来了!”
说完又突然发觉不对。
“不对,是陛下!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迟睨着眼,俯视他那狗样。
“朕深夜回京,倒是没给五皇兄带什么见面礼……”
片刻之后。
楚王一党正在宫门前集结,预备冲进宫去,抢夺皇位。
恒山四圣率领此时大约只余三千左右的东宫宿卫军,死守不让。
这时,突然一声炮响,在黑夜中,震耳欲聋,将宫中的夺嫡暴乱的人喊马嘶,全部压了下去。
一炮砸下来,落在人群之中,将地面砸了个坑!
却是个哑弹。
和炮弹绑在一起的,是个人。
楚王的近卫凑近一看,大惊:“常威?”
常威从天而降,已是被轰地半死,挣扎着动了动手指:“皇……皇上……来……了……”
他屁股后面,一根藏着的暗捻在刺啦着火花。
等楚王等人发现,当场吓变了声,“不是哑弹!快跑!”
轰!!!
宣政殿前,被炸了个大坑。
楚王和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连爬起来逃跑的能耐都没了。
宫门口,一直死守皇城,按兵不动的宇文卓,这一回终于看清了方向。
“开门,恭迎陛下回宫!!!”
城门大开,迎接它真正的主人归来。
宫城内,硝烟弥漫。
楚王和赵王残余党羽,私下逃窜。
谢迟一袭黑衣,阔步进宫。
阮清也黑衣黑裙,发间只有利落的一根簪,随他身后半步。
再后,是余少川摇着扇子。
很快,所有逆党,要么就地格杀,要么活捉的,全部拘在一处。
天亮时,旭日东升。
宇文洪烈和江疏,带领三路大军已于城下集结。
谢迟登基后,第一道旨意,敕命宇文洪烈为虎臣,江疏监察百官,余少川拜国师。
第二道旨意,立阮清为后。
第三道旨意,宇文卓虽于动荡期间左右不决,但始终按兵不动,强压上京城局面,确保了整个京城百姓不遭受兵祸动乱之苦,将功抵过,卸其兵权,保留勋爵,回家安享晚年。
至于其他所有与楚王、赵王之乱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押解至城门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一炮,轰了!
命大活下来的,算是老天赦免,从此流放三千里,三代不得回朝。
被炸烂的,就地全部埋了。
尸坑上,再由国师主持,立塔一座,降妖除魔,永镇河山!
如此三日,京城大定。
可西边却也传来急报:雷山扎图与平王及西北三路节度使大军正面硬刚,已经身负重伤,一路向北逃去。
“这个有勇无谋的蠢货!”谢迟把折子摔了。
阮清刚好进来,又弯腰把折子给捡了起来。
“太后娘娘在雷山扎图手中,定吃了不少苦,皇上还当亲迎相救。刚好,这个时间,郁风前辈,也快该到了。”
谢迟抬头看她,“阿阮回来了?丈母娘找来的那个什么夜郎大国手后人,医死不医活的什么玩意,怎么说?”
“是医不活。”
“他说你医不活了?!!”
“人家叫医不活!”
谢迟:……
“行了行了,总之那个人怎么说?”
“他说,这一路以蜂毒压制,路子还是对的,但想要彻底拔除,还需一些时日。”
谢迟听得阮清的毒有的治,顿时舒心不少。
“可是,此时京中初定,我若去营救母后,你一个人在这里,实在让人不放心。但对方是平王数十万大军,若带上你,只会更危险。”
阮清笑笑:“臣妾才不去。西边风沙大,兵荒马乱的,伤皮肤。臣妾只需乖乖住在深宫之中,有几千几万的人保护着,等着皇上凯旋便是。”
“好。朕速去速回。”
“嗯,等皇上回来,臣妾身上的毒,说不定就清了……”
阮清两只纤细的手,握着他一只大手,千言万语,诸般担心,也都只是笑笑。
谢迟捞过她后脑,两人额头抵在一处,“等你好了,我们努努力,先生个儿子玩玩。”
阮清嗤的一笑,低声道:“你说生什么就生什么?”
“朕是皇帝,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阮清偷偷掐了他的腰一下,“你若是再这样胡言乱语,惹怒了老天,当心生个猴子。”
两人又缠绵了一会儿。
谢迟到底是不似从前那么没轻没重的了。
说不动她,就不动她。
亲亲抱抱一会儿,他便克制着将她安顿好,出去准备营救沈娇的事。
新帝此次出京,是秘密行事,不能大肆张扬,也不能带太多人马。
既要救下太后,又要解西面之围。
实在是没那么容易。
阮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医不活说,她身上这个毒,根本不可能拔除干净。
就算能活下去,少受些罪,多活几年,也不可以再有孕,否则,必会殃及子嗣。
第192章
魔障
除非,这世上有真正能解番木鳖之毒的东西。
可那东西,本就是被人从海外带来的奇毒,解药,大概也在海外。
若要派人乘船出海,一处一处地去寻,怕是要数年光景,能寻回来也是万幸了。
若是寻不回来,更是天命。
而最悲凉的,莫过于解药寻到了,她人却已经不在了……
阮清定了定神。
不会不在的。
一定有活路!
一定有办法!
接下来几日,谢迟不在,宫里宫外在动荡之后,有许多要整饬之处。
阮清一刻也不得闲,还要腾出时间以蜂毒压制体内的毒药。
蜂毒发作时的煎熬折磨,不提也罢,而发作之后,脸还是肿的,实在难看。
偏巧这个时候,有人求见。
“就说不见。”阮清躲在帐后。
翠巧儿:“娘娘,是梁大人来看您了。”
“雁止?”
阮清掀开帐子,想了想,“去拿方帕子来。”
她遮了脸,才让梁雁止进来。
梁雁止见她此时模样,甚是心疼,“人家都说,做皇后千般好,万般好,可你看看你……,劳心劳力,吃尽了苦头……”
她说着,就没忍住掉眼泪了。
阮清笑她,“我还都没哭,你却哭了。”
梁雁止:“不如我陪你出宫去走走吧,顺便看看京城的百姓。他们被保护的很好,经历了这么大的动荡,他们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每天安居乐业。”
阮清知道她要说什么,“你想告诉我,你那瘸子表哥在其中功不可没?”
“也不是啊……”梁雁止眨巴眨巴眼,望着屋顶,“我就是见他整天忙来忙去的,四处撺掇,安抚,拉拢。想尽法子用他崔家的人脉和财力,息事宁人,让京城各部都能安守本分,静待皇上归来。”
阮清:“于是,京中摇摆不定的各方势力,见崔氏这么大的盘子,都将宝押在皇上身上,自然也就跟着押了。只是崔镇他忙来忙去的空档,还不忘借由子进宫,去尚仪局骚扰你,对吧?”
梁雁止:……
“他是担心宫中不安宁,有人趁机作乱。”
“哦”,阮清大声点头,拉她的手,“好了,我知道的事,皇上也都一定会知道的。等他回来,必定论功行赏,不会亏待了你的瘸子表哥。放心啦。”
“他亏不亏,跟我没关系。”
“哦,那将他的从龙之功,记在他爹名下也行。”
“不可以!”梁雁止忽然好大声。
阮清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