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太子殿下领先南启白将军十颗人头。谢迟正杀得兴起,忽觉身后林中有人,嗖地马上回身,弓已拉满,却见是朱砂急火火地来了。
“殿下,是我。”
“来做什么?”
“阮姑娘被雀翎公主带进猎场了,属下遍寻不着,生怕殿下这边兴起,给误伤了,特意……特意来……”
他话没说完,谢迟已经打马从他身边掠过。
“杀光。只许赢,不许输。”
他这句话,不是跟朱砂说的。
谢迟走后,林中暗处,有三人隐约现身,皆是黑衣黑马,黄金面具。
三人各自静默点头,算是相互打过招呼,之后,便分头向着不同方向去了。
谢迟虽不出声,但策马却如疯了一样,循着整个猎场狂奔了好几个来回,始终不见阮清的身影。
朱砂紧随,几次险些跟不上。
禁苑中,号角声和锣响越来越稀疏。
活着的蛮人死囚越来越少了。
谢迟的心也缩得越来越紧。
万一阮清有什么三长两短……
不会的。
她从不是弱质的蒲柳!!!
这时,远远地,一队女子骑着马,不紧不慢地从林中现身。
大老远地,就能听见雀翎银铃一样的笑声,甚是轻松愉悦。
谢迟勒马,停了下来,在黑暗的树影中,黄金面具下,目光如炬,紧紧看着马上的几个女子。
甚至,将马下随行的女奴,也一个一个辨认过了。
没有。
没有阿阮!
即便是在黑夜里,阿阮的身影,他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她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谢迟拿起了弓,从箭筒里拿出三支箭,全部搭上,瞄准了雀翎。
“殿下……”
朱砂还想劝一下。
眼下情况不明,真的不问一句,就杀吗?
雀翎公主是来和亲的,真的杀了,便是与南启开战!
然而,主子的心意,从来除了阮姑娘,没人能改变得了。
谢迟黑衣黑马,戴着可怕的黄金面具,立在黑影中,静默瞄着雀翎,看着她在马上甚是得意,还摇着手中的一串蛮人命牌,笑着与身边的人道:
“我听他们说,太子哥哥就在这附近,待会儿找到他,也让他看看我的战果。”
谢迟手指轻放。
嗖嗖嗖!
三支箭,以无比强悍凌厉的力道,全部直奔雀翎。
那箭,速度奇快,破空而来。
雀翎发现时,笑容还凝在脸上,却已经来不及躲了,只能等死。
然而,几乎同时,另有三只羽箭横飞而来,在空中一声脆响,同一瞬间对掉了两支。
而第三支,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那箭锋微偏,没有射中雀翎的脑袋,而是从她还扬在手中的那一串命牌之中,嗖地穿了过去。
因为力道太大,将她整个人都带得身子不稳,一头从马上跌了下去。
雀翎侥幸捡了条命,再看剧痛的手掌,一片血肉模糊,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殿下,认错人了吧?”是白棣棠的声音,他白衣白马,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谢迟也夹了马腹,从阴影中出来,摘了脸上面具:
“呵,还当是北蛮的野人呢,公主下次要小心,这种地方,不是女人该来的。”
他俯视着滚跌在地,哭得稀里哗啦的雀翎,神情冷漠成冰。
白棣棠下马,亲手将雀翎扶起来,“公主没事吧?”
雀翎有了依仗,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太子哥哥,你欺负我!你想吓死我吗?我的手都受伤了!”
谢迟没寻到阮清,心情烦躁,根本没心情再与她逢场作戏,“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孤杀人兴起时,六亲不认。”
此时,远处又一声号响,接着,一声锣响。
谢迟与白棣棠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原来他们两个,都找了替身在杀人,糊弄的,不过是看热闹的皇帝罢了。
又静了许久,再没任何动静。
该是三百名蛮人,全部杀光了。
“收尸,孤要亲自数命牌。”谢迟吩咐朱砂。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百具尸体里,倘若多了一个阮清,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禁苑猎场!
谢迟离开。
白棣棠目光凌厉看了雀翎一眼,“公主怎么在这里?不知道很危险么?”
雀翎多少是有些畏惧白棣棠的。
父王将她交给他照顾,便是准了他好好管着她。
她刚刚差点被谢迟杀了,这会儿又被白棣棠责备,心里更恨阮清。
但是,她一想到阮清这会儿,可能已经死相难看地躺在尸体堆里呢,脸上还带着泪,却抿着唇神秘一笑:
“我没干什么啊,玩呗。”
第94章
我猫呢?
可是白棣棠岂是好糊弄的。
他眸子唰地瞪向雀翎身边的女奴。
那女奴立刻吓得跪下,“将军息怒,奴婢这就说!公主殿下她,她抓了个名叫阮清的女官,换了蛮人的囚衣,丢在……丢在……那边……”
女奴几乎闭着眼,将话说完的。
雀翎气得跳脚,一鞭子抽过去:“喂!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
愚蠢!
白棣棠差点骂出来,调转马头,根本不想再理她,朝着女奴指的方向奔去。
没行多远,迎面见他副将走来。
“让你抓的人呢?”白棣棠问。
“将军,末将无能,那女人滑如泥鳅,被她给跑了。”
跑了,那便是还没死。
白棣棠松口气。
她不能死,她若死了,《天师棋局》真本恐怕就拿不回来了。
副将:“将军,末将不明白,您要抓那阮清作甚?”
“你只管听命便是。”
白棣棠自然不会说,他堂堂南启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一出门就把国宝给弄丢了。
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做的手脚,结结实实地把他给骗了!
熙朝不仁,也莫怪他不义。
没出一个时辰,整个禁苑内的尸体全部整整齐齐摆在空地上。
谢迟神经了一样,一个一个翻过身体,拨开头发,仔细检查。
在他找到阮清之前,任何人都不准离开围猎场,违者斩立决!
此时,天都快亮了。
经过这一宿的折腾,所有人都困得东倒西歪,也不知太子殿下到底在找什么。
尸体全都验过了,全部是蛮人,但有一具被扒了衣裳的。
再数命牌,二百九十九枚。
刚好少了一个。
“找!把丢了的衣裳和命牌找回来!”谢迟红了眼,额角落下一绺发丝,坐在石头上,一把长刀拄在地上,不依不饶。
朱砂、余少川,还有宇文洪烈、江疏那俩,都试着劝过了。
再闹下去,惊动了圣驾,恐怕会横生不该有的事端。
然而,没用。
谢迟今天不见到阮清,他豁出去这太子不做了!
白棣棠陪着雀翎离他远远地坐着。
他们到底理亏,雀翎见谢迟真的发疯了,也不敢闹,只能一直低低地哭着抹泪,巴望着谁能可怜她一下。
然而没有。
直到大老远地,有个女官骑马过来。
谢迟听到马蹄声,蓦地站起身,可一眼望过去,见不是阮清,便又重新坐了下去。
来人是沈娇身边的檀扇。
她是看着谢迟长大的,又是皇贵妃身边贴身的老人,说话到底有点分量。
“殿下,娘娘说,皇上就要起身了。她要您一炷香之内,必须衣冠整齐地回去给皇上请安。”
檀扇的言语极为慎重,显然,是皇贵妃下了死命令。
谢迟不理她。
拄着刀,把脸扭去一边。
檀扇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又小心靠近一步,用更小的声音,躬身道:
“殿下,娘娘说,说不定您丢的那宝贝,它自己已经长腿儿,回去了呢。娘娘还说,莫要将自己给那宝贝辛苦挣来的一切,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都给毁了。”
只有这一句能说动谢迟。
谢迟转过脸来看她。
大有你敢骗孤,孤连你一起弄死的意思。
檀扇早就习惯了,也不怕他:
“殿下,娘娘从前养过一只猫儿,极是聪明敏捷,任谁都抓她不着。有一次,它跑出披香殿,被不懂事的小太监给吓着了,就自己个儿躲了起来,任凭奴婢们如何寻它,都遍寻不到。后来,娘娘亲自出去唤它,它平素只与娘娘亲近,听见娘娘的声音,知道能仰仗的人来了,再无人能欺它了,便自己出来了。”
谢迟眸子动了动,起身,“回。”
……
谢迟带人出了猎场,又专门盥洗更衣,重新梳了头,换了冠,带着一众人等,候在谢肃安门外,恭候皇帝起身。
谢迟脸上前所未有的肃杀,双眸一瞬不眨,薄唇绷紧,两手端正收在身前,胸膛笔挺,黑衣紧裹,腰间玉带束得极紧,外罩宽大曳地的紫金蟒龙袍,通身明摆着压着一股子滔天怒火。
身后秦楚赵三王,虽然年纪皆长于他,却只能暗地里交换眼色,谁都不敢冒头。
再往后,长长一串人,都是在猎场熬了一宿没睡觉的,这会儿皆是大气都不敢出,哪个都不敢犯困。
连城王子也已经回来,洗干净了,鼻青脸肿地低着头站着,不想给人看到他挨揍的模样。
但是,之前跟余少川一道欺负他的几个,还是故意跟他站在一道,又特意嫌弃地掩着鼻子,一个个偷着笑他被摸过一身尿。
前面,余少川回头,眸子狠瞪
殿下不悦,你们找死呢?
那几个立刻站好,不敢嘚瑟了。
雀翎跟在白棣棠身边,还在忍不住憋屈地吧嗒吧嗒掉眼泪。
白棣棠凌厉看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一点,她就更委屈了。
太子哥哥为了一个阮清,居然发了疯一样,不但跟她那么凶,居然还差点杀了她。
奢华巨大的营帐内,开始有了动静。
该是皇上起身了。
外面更是不敢有半点动静,个个站好,打起精神来,俯首,恭敬候着。
等两名宫人掀起营帐,谢肃安悠闲从里面出来,便是一怔。
谢迟冷成钢板的脸,瞬间笑容可掬,第一个见礼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其他人紧随唱和。
谢肃安顿时龙颜大悦,“好啊。到底都是年轻人,听说昨晚,你们闹腾了一宿,最后结果如何啊?来说与朕听听。”
白棣棠:“皇上威震天下,泽被四海。太子殿下箭无虚发,末将甘拜下风。”
谢迟淡淡回头,“白将军,承让了。”
这俩人的气氛有点不对,谢肃安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正想着,该是年轻人争强好胜,打不赢,闹别扭了,就听太监通传:“皇上,惜时公主过来请安了。”
惜时和连城自从来了上京,谢肃安和沈娇一直对他们不算差,就连行猎这种事,也特意吩咐着把他们俩都带上了。
一来彰显仁爱。
二来也叫他们知道,大熙朝上下龙精虎猛,儿郎个个血性,任何心怀叵测之人,都当知难而退。
至于下面的人如何对待这俩质子,他们就睁一眼闭一眼,不予理会了。
而惜时在这儿,还有另一重特殊的意味。
她归根结底,算是被抢来的公主,是谢迟的战利品。
每个人都默认,她早晚都是东宫的床上之物。
所以,她这会儿出现,大伙儿都回头看去,颇想比较一下,惜时和雀翎两位公主同时出现,到底哪个更好看。
只有谢迟没回头。
他趁着谢肃安注意力没在眼下,抬眸看了眼沈娇。
眼底,遍布血丝。
你让我回,我回来了。
我猫呢?
沈娇笑着朝他身后努努嘴。
谢迟懒得看那两个哭哭啼啼的东西。
一个雀翎还不够?
还要加上一个惜时。
沈娇不耐烦,又跟他使了个眼色。
谢迟怄气,就是杵着不动。
沈娇趁着谢肃安跟惜时说话,上前一步,亲自动手,将谢迟那么大个人,给硬掰转过身去。
她就差没提起裙子,踢他屁股一脚了。
谢迟一身硬脾气,被转过身去,黑着脸,咬着牙根子,满身的邪火儿,都在硬憋着。
可是一转头,忽然出现一张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温柔美丽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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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这哪个男人顶得住?
谢迟怔了一下,以为出现幻觉了。
再定睛一看。
只见阮清一身端正女官服制,正陪在惜时身后,悄悄抬眼,明亮如水的眸子,冲他不易察觉地轻轻一笑。
谢迟这一大片电闪雷鸣,差点就要毁天灭地的大乌云,立刻就拨云见日,雨过天晴了。
他的猫,果然是藏起来了,听说他回来了,有了依仗,就自己出来了。
他兴奋地回头看了沈娇一眼。
沈娇一双妖艳的大眼睛,狠狠白了他一眼,给他摆口型,俩字:出息!
可是,阮清站在惜时身后,抬眸微笑的这一瞬,却入了谢肃安的眼。
绝伦容颜再配上那一丝丝浅笑,简直如杀人的刀,让男人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他将惜时搁在一边,对阮清道:“你……?朕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一句话,引得正在生闷气的雀翎也正眼看过来。
结果,一眼看到了活生生的阮清,当时一阵脊背上汗毛倒竖。
她是个鬼吗?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但回来了,还好模好样地在惜时那儿,正穿着女官的衣裳笑眯眯陪着,就像从来都没离开过?
阮清忽然被皇帝问话,连忙低头答对:“回陛下,臣,尚仪局司籍,阮清。惜时公主初来大熙,处处陌生,恰巧昨夜偶遇微臣,便命臣相陪左右了。”
“哦,朕想起来了,你是过目不忘的那个。”谢肃安认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你便好好陪着吧。”
“臣遵旨。”
谢肃安不经意地“过目不忘”四个字一出口,白棣棠的眸光如刀子一般,唰地移到阮清身上。
他回想了一下御花园那天的经过,终于想明白,《天师棋局》到底是如何被人制了赝本的了。
而雀翎的眸中,更是刀光剑影。
原本为了谢迟欺负她,没机会跟皇帝伯伯告状,正恼着。
结果又发现阮清居然活着回来了。
现在,更是多了一个惜时来抢她的风头!
这个世界,全都跟她作对!
大熙朝,就没有一个好人!!!
……
待到谢肃安被前来相迎的众臣们迎走,大帐前众人才能各自散去。
惜时第一次与熙朝皇帝说话,手心已经紧张得沁出一层冰凉的薄汗。
“公主累了,咱们回吧。”阮清在她身后,假作关心,往她腰间掐了一下。
惜时便只好僵如木偶一样,转身回了。
她自从侍女在船上被阮清当着面给杀了,就畏她如虎。
可在这熙朝,她谁都不认识,若是有事,又只能依赖阮清。
昨晚,是听说哥哥被一伙子人给挟持着带走了,生怕连城死在猎场里,若是那样,她在异国他乡,就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了。
于是,有病乱投医,才急着让身边新来的丫鬟去找阮清帮忙。
她知她心狠,也笃定她必能成事。
却没想,小丫鬟出去一趟,人没找到,过了两个时辰,阮清居然穿着她哥哥的衣裳,拿着她哥哥的腰牌,一身尿味地钻进她的营帐。
“我王兄呢?”
“他死不了。借公主营帐用一下,洗个澡。”阮清进帐就脱衣服。
惜时嫌弃地捂住鼻子,还试着倔强了一下,“这是本公主的营帐,你……”
她“放肆”两个字没出口,就见阮清在瞪自己,那眼中凶光,与当日船上如出一辙。
想起侍女惨死的画面,惜时到了嘴边的话,又硬是憋了回去。
她是欠阮清二十桶洗澡水的。
于是,阮清在惜时的营帐里,洗了澡。
进澡盆时,还逼着惜时跟她一起洗。
她用箭头抵着她小细脖子。
她负责给她搓澡。
之后,阮清又让惜时差人出去,弄了身女官衣裳换了,又手里握着半截断箭,闭目稍作小憩。
直到天亮时,听说谢迟回来了,她才敢露面。
但又担心白棣棠不放过她,便拉了惜时一道去给谢肃安请安。
只要她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得了御驾首肯,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行猎这几天,时刻拿着惜时当挡箭牌。
阮清掂量着,谅白棣棠胆子再大,也不会公然在东阳国公主身边抓人。
自古伴君如伴虎。
谢迟若是猛虎,那他的周围,就是群狼环伺。
他不可能时刻护着她,若想在他身边生存下去,就要学会像一头母老虎一样,保护好自己。
阮清随着惜时离开。
谢迟即便不看她背影,却余光的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
快要忍不住了,要立刻寻个由子去找她!
这一宿,一颗心几乎翻了千百个转儿,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跟她说。
可刚要走,又被檀扇拦住了。
“殿下,娘娘有几句体己话,想与殿下交待。”
谢迟没办法,只好过去。
沈娇借口更衣,离开谢肃安片刻,将谢迟招进里面,屏退左右。
她来到他身边,低声道:“本宫只与你说一句话,你可以不回,但是必须记住。”
谢迟很少见他母妃如此正色,“母妃吩咐。”
沈娇靠近他耳畔,“你父皇正值龙虎壮年,他归根结底还是个男人!”
谢迟眸子一凛。
阮清第一次从谢肃安眼皮子底下过,是在董后的亭下低头跪着。
第二次,是扮做太监,也始终低着头。
但是今天,她不但抬了头,还笑了。
她那一抹笑,哪个男人顶得住?
谢迟听见自己牙根子咯吱一声。
他心底那股子邪火,明明见了阮清都已经散了,忽然又腾地冒了老高。
已经红了一宿的眼圈,更加地红。
他梗着脖子,斜睨着沈娇。
沈娇抬手,帮他正了正衣领,给她的崽子撸毛,声音温柔但却无比坚定:
“自己的东西,要想法子保住。”
“嗯。”谢迟极冷一声,转身出去了。
第96章
翻云覆雨手
这会儿,雀翎还在她的营帐里哭。
白棣棠也不管她了,太子哥哥自是不会来理她的。
但是她不甘心,便叫来女奴:“你去替本公主与太子哥哥说,就说我昨晚受了惊吓,已经烧着了,病倒了。”
女奴不敢不从,应声去了。
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
雀翎赶紧躺在榻上装病,但是,谢迟却没来。
“我太子哥哥呢?”她急着问。
女奴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太子殿下,去了惜时公主的营帐,还……,还带了许多礼物。”
“什么!!!”雀翎抬手,将榻上小几摆的药碗给扬手扔出去,砸了。
“他不是根本不喜欢那个东西吗?怎么还给她送礼物?”雀翎转念一想,“哦!我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去看惜时,他是去看那个阮清!!!”
女奴跪在下面,“公主息怒,可是……,可是……”
“又可是什么?”
“可是,奴婢在外面听了半天,太子殿下在惜时公主营帐内,甚是高兴,还让惜时公主换了新衣,给他跳舞……”
“还新衣?还跳舞?”雀翎更抓狂了。
女奴:“是,听说,是用极为难得的销金绞花罗制的绝品舞衣。”
“啊啊啊啊啊……!”雀翎一怒之下,把营帐中所有能砸的,全都砸了。
惜时那边,谢迟坐在上面用他的早膳。
折腾了一夜,又是杀人,又是生气,又是着急。
这会儿见了阿阮,不但什么脾气都没了,连胃口都好了。
阮清还特意让惜时的人去找东宫带来的厨子,给太子送来他喜欢的海参鸡茸粥和火腿肉丁大包子。
这会儿谢迟端着碗喝粥,还不忘抬着眼帘盯着阮清。
虽然抱不到,但一口她安排的粥下肚,不但胃里暖了,整个人都暖了。
阮清在下面,绕着身穿销金舞衣的惜时,走了两圈。
“身段皎美,舞姿也尚可,但是,缺了点新意,恐难出彩。”
谢迟抓了只足足有阮阮和清清那么大的大包子,啊呜咬一口,“阿阮,你教她。”
阮清一笑,“我一个山里出来的,最会爬树打狗,殿下当我是什么都会?”
谢迟不管,只管吃他的包子,喝他的粥。
他默认阿阮什么都会。
阮清又绕着惜时转了一圈儿,沉吟了一下,“更惊艳的舞姿,我也不会了。不如,再加一段‘翻云覆雨手’吧。”
她示意一旁乐师轻敲小鼓,站在惜时旁边:
“公主看我的动作,学仔细了。你若学得会,今晚之后,你我再见,我便要恭敬唤你一声娘娘,来日你诞下天家血脉,送回东阳为王,你就是东阳的护国公主。可你若学不会,连城王子昨晚如何被人欺凌,你以后,必会惨他十倍。”
惜时没办法,只好红着眼圈儿,答应了。
阮清就着小鼓的节奏,腰间稍一灵动,顿时如换了个人一般。
手臂抬过,衣袖落下,露出一双雪白嫩藕般的手臂,鲜活妖娆如鹤颈,竞相攀升而起。
之后,那美好修长纤细的手,十根手指,随着鼓点节律,时而兰花般绽放,时而半掩美人面。
她眸光如水波荡漾,随手指舞动而明灭变幻。
是真真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惜时看着她,匆忙模仿。
谢迟坐在上面,捏着半只包子,瞪大眼睛,定定看了好一会儿,食之无味。
他的阿阮什么不会?
阿阮什么都会!
吃什么火腿肉丁大包子?
想要阿阮,吃包子,喝粥……
阮清教了好几遍,幸好惜时还算聪明,也是豁出命去学,很快学了七八成的样子。
“差不多了,再多练练,祝公主今晚旗开得胜,如愿以偿。”阮清屈膝,福了一福。
惜时揉着发酸的手臂,“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她现在也看明白了,谢迟这种人,根本不好伺候,与其爬他的床,不如爬他爹的床。
毕竟今日一见,谢肃安还是很随和的。
阮清瞧了一眼坐在上面的谢迟,淡淡浅笑,“我并非帮你,只是帮殿下分忧罢了。”
既然惜时是要献给皇上了,谢迟用过早膳,也不方便多做停留。
临行,他走到阮清面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