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夫人这才略带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他没告诉过你,他叫明楼?”原来,沈玉玦,字明楼。
阮清笑笑,礼貌道:“现在知道了。”
沈夫人轻轻一叹:“哎,我那儿子,就是太恪守君子之道了,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吧,我来替他说。”
她端正身子,郑重道:“阮清,你听好,明楼与明珠,本是指腹为婚,他们两个,连名字都是对方父母所取,这辈子都是不可拆分的一对。奈何,明珠天生有缺,恐波及我沈氏后人,所以,此生不宜有子嗣。但按照沈家的规矩,明楼的儿子,必须是正房所出,才能继承他将来的一切。”
阮清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已经在尽力保持礼貌,但实在是莫名其妙。
我一个寡妇,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又不是送子娘娘。
谁知,沈夫人接着道:“所以,明楼选了你,来给他生这个孩子。”
阮清:???
“你放心,你若生了女儿,我沈家也会将她好好抚养长大。”
阮清:?????
“但若是你一胎得男,待到满月离开之时,以我沈家的财力,必定保你和你的爹娘此生无忧。”
阮清:????????????
第58章
一杀
阮清忽然有点想笑。
这一家子人是不是在海上当土皇帝当惯了,脑子都多少有点问题?
沈玉玦有病,他娘更有病。
“阮清是个寡妇,本就不洁,实在是……,难当此重任。”阮清还想跟他们讲讲道理。
沈夫人又逗她的鹦鹉,“我知道,你以为我想?你身上那件‘落英’,明楼已制成多年,如今肯给你穿,用意已经很明显,当日你登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了。”
原来,这身衣裳,是这么个用意。
难怪黑寡妇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可是,此事事关重大,还容阮清明日见了爹娘,与他们商议一下。”
谁知沈夫人冷笑一声,“不用商量了,我已经与明楼说过了,在你怀上之前,都必须在这个岛上好好待着,你爹娘也不会来了。”
阮清立时听见自己牙根子一错。
兔子急了尚且咬人。
他们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随便掌控别人的命运,无所不能!!!
她唇角强行捏了个谄媚地笑,“既然如此,阮清一介寡妇,本就名声不好,倒也没什么可多虑的,只是,夫人务必要说话算数。”
“我沈氏说过的话,言出必行。”沈夫人逗着鸟,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好。能有幸服侍沈公子,是我的荣幸,那么,阮清就先告退了。”
阮清转身之际,笑容还凝固在脸上,但,多了一分杀人的心思。
又不是没杀过人。
杀一个也是杀。
杀一群也是杀!
为了见爹娘,她已经什么都豁出去了,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居然还要被人拿捏!!!
阮清低着头,走出花团锦簇的园子,临到门口,见到画屏,依然笑容可掬地冲她点头:
“有劳姑娘送我回去。”
她喊她姑娘,便是分外将她当个人物。
然而,画屏鼻子里嗤了一声,甚是看不起,一个什么都出卖的女人,简直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随我来吧。”
她在前面引路,阮清在后面小心跟随,一路观察回去的路,与来时不同。
画屏又故意七拐八拐,好让她摸不着头绪。
可是,阮清是在大山里跑惯了的人。
她抬头看看太阳,再看看地上的影子,便心里有数了。
“画屏姑娘,那边是什么地方?真好看。”
“那边是老夫人住的地方,你想都别想。”
又拐了几道弯,另一处院落里,正有人挑着菜,搬着水,进进出出,该是个厨房。
落英岛四周都是海,岛上的人要瓜果肉类,尤其是淡水,必须有船源源不断地从外面运进来。
阮清将头轻轻一偏,“这落英岛,真是又大又好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也能住在这里,真的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画屏嫌弃道:“你想多了,夫人已经命人给你安排了单独的小院,以后你就在那里待着,等怀上孩子,也是在那里养胎,平日不准到处乱跑的。莫要以为自己真的成了主子。”
原来是不能回原来的住处了。
阮清停住脚步,“哎呀,画屏姑娘,这么说,我还有一些东西在原来的客房里搁着,要回去拿一下。”
“不必了,你的东西,全部换新的。”
阮清:……
她没办法,只能随她去。
新安排的小院,甚是僻静,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盯着。
阮清乖顺地安顿下来,又笑吟吟送走画屏,接着,对新给自己安排的三个下人也甚是有礼。
等用过午饭,阮清道:“三位辛苦了,我初来乍到,身无长物,只是还有些随身的银票藏在原来住的地方,必须得回去拿。”
一听说银票,三个人立刻竖起耳朵。
婆子黑着脸,“不用拿了,反正你在这岛上也用不着。”
阮清笑笑,“孙婆婆和两个丫头,不会一直都在岛上吧,若是偶尔出去,帮我置办点新鲜玩意回来也可解解闷儿,不然我心情忧郁起来,或许就没那么好怀上公子的种了,就算怀上了,也不一定养得好胎。”
几个人一听,明白了。
拿钱出去采买,这里面的水头可就大了。
“既然如此,我陪姑娘去吧。”婆子到底心眼多,抢先一步。
“那就有劳了。”
阮清丢下两个生气的丫鬟不理,跟着婆子,又绕了许多路,回了之前住过的那间客房。
她进了屋,假意四下翻了翻,“哎?奇怪,我记得就藏在这儿啊。孙婆婆快帮我找找,一百两一张,足足这么厚一沓。”
她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孙婆婆顿时眼珠子都亮了。
那么多钱?
她赶紧进屋帮忙找。
“床板,是不是掉到床板下面了?婆婆帮我看看。”
“哎!”
孙婆婆撅着腚,往床底下看。
阮清漠然拎起桌上的烛台,在手里掂了一下,两手抡起,狠狠一下!
正敲在孙婆婆的后脑上!
老婆子咕咚一声,撅着屁股倒在地上。
阮清弯腰,用手指试了试鼻息。
还有气。
她将烛台上的蜡烛拔了,手指试了一下上面长长的尖针,对着孙婆婆颈上大脉,便酷嗤一声,扎了下去。
之后,麻利扯过婆子的衣裳,将脖颈勒紧,不叫血溢出来太多,又连人带烛台,塞进了床底下。
阮清忙完这些,开门出去,就见黑寡妇正倚在门口嗑瓜子。
她心里一阵紧张,下意识余光看看屋内,并没留下什么痕迹,窗子也是关着的,估摸着对方什么都没看见。
至于后宅的事,想必沈夫人还没这么快给这些前面养的门客知晓。
“姐姐好。”阮清主动走过去,“我初来岛上,什么都没见过,好几日了,甚是无聊,你能不能带我去海边走走?”
黑寡妇懒洋洋倚着门框,“怎么?你打算跳海啊?”
阮清一笑,“我若是跳海,姐姐不就不用替那明珠姑娘盯着我了?”
她不扭扭捏捏,反倒让黑寡妇不那么讨厌了。
黑寡妇将手里的瓜子一扬,“行,反正老娘今天有空。”
她摸着肩上毛茸茸的大蜘蛛,领着阮清去海边。
两人一边溜达,一边闲聊。
阮清看着她那蜘蛛,“这种蛛儿,应该唤作银盘吧?我小时候听娘说过。”
“你娘倒是还知道不少。”黑寡妇颇为意外,对她也没之前那么凶恶了。
“她不过是个山里的赤脚医生罢了。”阮清跟在她身后半步。
门客住的地方,离海边不远。
阮清观察过地形,目之所及的地方,除了码头那一片沙滩有人把守,其他地方都是海崖。
不但易守难攻,连逃都逃不掉。
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去,下面全是礁石,不小心掉下去,必死无疑。
只有偶尔一两处,若是跳得准了,可以直接入海……
第59章
三杀
阮清又朝远处看去,海神号还安静地停留在海面上。
“海神号上的人,是不是都上岸了?”
“怎么会?沈公子定是要留下人巡守和日常养护的,那么金贵的大船,是公子多年的心血,光是那些红衣大炮,都要每日有专人擦拭。”
“姐姐可知,海神号下次起锚,要等多久?”
“没几日了,这东海上的太平,还要公子去守护呢。”黑寡妇叉着腰,凭海临风,言语之间,对沈玉玦甚是敬服。
“如此,我大概是不能一同去了呢。”
她站到她身边,试着伸手,逗那大蜘蛛。
蜘蛛凶恶冲她乍开生了黑毛的大嘴。
嘴边两只獠牙样的东西,一开一合。
阮清收回手,“姐姐是如何驯服它的?”
“呵,这种毒虫,脑子笨得很,你只需要顺应它的习性便好,根本驯服不得。”黑寡妇看起来,心情倒是还不错。
“姐姐能否将它借我带回去玩玩?玩一会儿就归还。”阮清的眼睛,盯着大蜘蛛,始终没有挪开。
“不行。”黑寡妇一口回绝。
阮清叹气,“唉,今天见了沈夫人了,她说,明珠姑娘是个傻的,不宜有孕,让我替她给沈公子生个孩子。”
黑寡妇原本爽朗的心情,顿时没了。
她扭脸,看看阮清。
阮清嘴上虽然抱怨,却眉宇之间俨然流露出一种炫耀的神色。
黑寡妇忽然改变了主意。
“好啊,你既然都开口了,就拿去玩吧,被咬死了,可别怪我。”
“多谢姐姐!”
她递过肩膀。
黑寡妇伸手,将银盘蛛放在她肩上。
阮清也不多看,余光里盯着蜘蛛,快步走了回去。
娘说过,遇到毒虫,不要慌,不要乱动,更不能尖叫着乱跑。
你怕,它比你更怕。
它若怕了,就会咬人。
阮清回去客房,小心关了门。
先看了一眼床下,完全看不出来藏了个尸体。
之后,不动声色,拿了布巾,将手层层包好,之后对着镜子,看准站在肩膀上拳头大的蜘蛛,眸子一厉,眼疾手快,飞快将它抓住。
这东西个头大,力气也不小,发起疯来,居然还会发出可怕的尖叫声。
那八条乱蹬的腿,在布下面挣扎得,让人心底发毛。
阮清飞快用几层布巾将它死死摁住,露出毒牙,用茶盏抵住。
蜘蛛疯狂撕咬茶盏。
很快,就见茶盏底下,攒了浅浅一汪淡黄色的毒液。
银盘蛛的毒,见血封喉。
阮清盯着那茶盏,温柔笑了笑,拍了拍布巾底下的大蜘蛛。
是你们先对我不仁的,别怪我心狠手辣。
她一手摁着蜘蛛,另一手将茶盏晃了晃,让里面的每一处都沾满毒液,再飞快用帕子包好,藏在袖中。
之后,尖叫着冲出去,将蜘蛛扔还给黑寡妇,“你这玩意儿吓死人了,吓死人了,再也不玩了。”
说着,哭着跑了。
黑寡妇的蜘蛛已经被揉搓得炸了窝,又断了两条腿,哪里还管谁是主人,掉到黑寡妇身上,便是一顿乱咬。
“小……毒……妇……”
黑寡妇没防备,被自己养的虫子咬了,顿时脸色发黑,七窍流血,来不及拿解药,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已经跑开的阮清又拐了回来,远远隔着花砖墙,从砖缝儿里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了,你若对我没有杀心,我也不会如此。人人不过都是自保罢了。”
说完,扭头就走。
身后有人喊:“快去叫人,黑寡妇让她的毒蜘蛛给咬死了。”
阮清跑回自己院子之前,经过厨房,趁着进出的人多,都在忙着准备晚饭,就大模大样走了进去。
岛上人多,又驻扎了船上的许多私兵,这边的厨房看着十分规矩精致,应该是专供后宅的。
管事的婆子见她眼生,“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夫人命我来问,今晚都准备了些什么?”阮清淡定道。
婆子疑惑,“我怎么没见过你?”
但又见她身上穿的衣裙,不像是个下人。
“你只管做你的事,如何还管起了夫人?”阮清端出在侯府中的气度,四下巡视,整个厨房倒是没人敢多问一嘴。
都寻思着,以为是岛上新来了的什么贵人。
阮清来到水缸边儿上,“这是今日饮食用的水?”
婆子:“正是。”
阮清从袖中掏出帕子,打开,捏着茶盏,进去舀了一点儿,之后倒了回去,“很清澈,不错。”
婆子得意,“这水日日换新,不敢半点马虎。”
“嗯,都做好自己的本份,夫人不会亏待你们。”
阮清在厨房转了一圈儿,走了,临行,还不忘帮他们把院门关好。
她回了自己那小院,两个丫头见孙婆婆没回来,“姑娘,孙婆婆呢?”
阮清:“她说今晚有船出去采买,就直接去码头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两个丫头顿时生气,“她胡说,岛上的船期都是定好日子的,哪里有半夜出海的?”
阮清天真道:“哎呀,可是她拿了我足足一百两银票呢,还说买完东西剩下的钱会还我。”
两个丫头更生气了,那死婆子定是骗了钱找了什么地方躲起来,等着找机会离开岛上,逍遥快活去了。
两人没心思干活儿,嘀嘀咕咕,一直商量着如何去找夫人告状。
阮清悠闲在她的小院儿里溜达,寻到一个火折子,悄悄藏了起来,之后不动声色坐在桌边,掐算着时辰。
前面黑寡妇死掉的消息,应该很快传到沈玉玦的耳中。
但是若要怀疑到她身上,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
她有些焦急,好不容易等到天差不多黑了,晚饭时间到,便拿出袖中茶盏,倒了茶水,又倒回壶中,之后,重新倒了两杯,招呼她们俩过来:
“行了,你们俩忙了大半天了,过来喝点水消消气,多大点儿的事儿。”
她从袖中,掏出一卷银票,抽出两张,拍在桌子上,“钱,我有的是,再分你们两张便是。”
两个丫头顿时眼睛都圆了。
阮清不急,手指摁着银票,“来,先喝茶。”
两个没长脑子的,立刻各自将茶水干了。
之后,还没等仔细看一眼那银票,就咕咚,双双倒地。
阮清漠然看了一眼两个迅速七窍流血的尸体,将桌上的银票拿起来,重新收好。
这次,连收尸都懒得了。
她脱了落英裙,换了丫鬟的衣裳,正准备离开,就听院外松烟喊道:“阮姑娘在吗?我家公子有事召唤你过去。”
应该是黑寡妇的事要问到她头上了。
但听松烟的语气,许是不严重,只是找个由子叫她过去罢了。
阮清站在屋里没动。
已经没时间跟沈玉玦再扯下去了。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从桌上带毒的茶盏边缘,仔细抹了几下,走了出去。
她一手开门,一手背在身后。
一不做,二不休。
谁来谁死!
第60章
别碰老子
但是,阮清的手刚碰到门栓,就听外面有人喊:“不得了了!出大事了!夫人这里出人命!!!”
阮清将门开了道缝,不叫松烟看见自己已经换了衣裳,“小哥何事?”
松烟本是奇怪,为何她院子里磨蹭了这么半天,也没个婆子看门的。
但是,忽然听见那边喊夫人出了事,便慌忙道:“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我过去看看。”
“好。”阮清糯糯地,笑着答应了。
松烟刚走。
她便将小院的床帐、帘子统统点着,烧了两个丫鬟的尸体,之后,如一道影子般从门缝溜了出去。
此时,整座岛已经乱成一团。
有救人的,有救火的。
到处都有人晕倒的,呕吐的,从屋里艰难爬出来的。
银盘蛛的剧毒,被那一大缸水稀释过,再用在了厨房的饭菜中,虽不能致人死命,可凡是用过这边厨房饭菜的人,应该都见者有份了。
阮清趁乱,穿着一身丫鬟的衣裳,迅速抄近路,去了海边。
她找准白日间与黑寡妇走过的地方,解了腰间的布裙,只留里面的长裤。
又用方才寻了的火折子点燃裙子,从上面扔下去,在那一团火落入海水之前,找准了位置。
之后,在下面重新陷入黑暗之前,屏息,闭眼,纵身一跃!
海水,死一样的凉。
阮清浮上水面,头也不回,朝着海神号游去。
只要上了船,在舱底找个地方小心藏起来,就可以休息了。
这么大的船,横向三百步,上下九层,不要说藏她一个人,就算是藏了只大象,只要没人存心去翻,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况且,船上吃的用的,一应齐备,哪怕是与老鼠为伴,也好过在岛上看沈家人的脸色,苟且偷生。
只等大船起锚,停靠陆地,便可逃出生天。
至于爹娘,他们定然自有他们的活路!
活下去,先活下去!
只要活着,总有相见的一日。
阮清咬着牙,拼足了全部求生的意志,朝海神号游去。
“救命,救命啊!”她游到船下,冲着上面喊。
果然,有个夜里巡逻的船工听见了,从上面探出头,“哟,这怎么水里还有个妞儿?我看着岛上是哪里起火了?”
“大哥救我,我上去再与你慢慢说。”阮清在水里,已经力气快用完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犯了事儿跑出来的?”上面的问。
“大哥您先救我上去,要我怎么报答都可以。这水里……好冷……”她甚是可怜。
果然,这一招对男人永远都有效。
“行吧,你等着。”上面的人,并没把她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很快,一条绳子被丢了下来。
阮清抱紧绳子,被拉了上去。
她湿漉漉的从海水里出来,即便是夏夜,也冻得直打哆嗦。
“谢……谢谢大哥。”她抱紧自己,衣裳全都贴裹在身上,小声儿道:
“大哥,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油灯,烧了房子。婆子们正在到处抓我,您千万别跟别人提起我,若是被别人知道我在这里,我就完了。”
那巡夜地嘿嘿笑,“既然如此,你就乖乖听话,我保管不会把你交出去。这船这么大,藏你,还不是容易?”
说着,迫近一步,伸手去摸阮清的脸蛋儿。
“那就多谢大哥啦。”阮清妩媚地笑,两步后退到船弦边缘,抬手,妖娆绕在他肩头,手指温柔抚摸着他颈部的大脉,猛然将人捞近身前。
之后,另一手飞快拔下发簪,对准大脉,酷嗤酷嗤酷嗤!!!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血喷了阮清一脸。
她一直扎到那人不再抽搐,死气沉沉地重重靠在身上,才将人推开个缝,身子向旁边一侧。
那人便就势,一头扎进了海里。
他脖子上有血,很快就会引来鲨鱼,不需要毁尸灭迹了。
阮清用衣角擦了簪子,重新戴回头顶,拖着疲惫地两条腿,走下船舱。
要先找条毯子,再寻些吃的。
她从船舱的走廊上摘了只油灯,一个人寂静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船上,疲惫的身影映在木板钉成的墙上,踉踉跄跄,如一只亡魂。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此番若能不死,来日不但要活下去,还必要有尊严地活下去!
再也不要给人欺辱!
再也不要给人拿捏!
再也不要给人看不起!
再也不要给人下跪!!!
阮清一层一层走下去,经过安置炮弹那一层时,忽然听见了些许响动。
她一口吹灭油灯,躲进阴影中,便见几个人影,身手极其灵活地迅速闪过。
这船上,除了留守的船工,还有别人?
那自己岂不是更危险?
紧接着,附近有人一声闷哼,是杀人的声音。
阮清迅速寻了个角落,蹲了下去。
又过了许久,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她才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摸索着想要离开这里。
冷不防,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紧紧抱住。
男人滚烫的气息,张嘴咬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一双手在她身上乱摸,力气大地仿佛要将她给捏碎了。
他不知道是在吻她还是在咬她,将她抱得紧紧的,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阮清根本无法挣脱,两只手臂又被死死勒住,不能如方才对付巡夜人那么对付他。
她只能冷静地给他抱着,吻着,咬着,撕扯着,乖顺地滑转过身去,面对着他。
他身上是湿的,全是海水的味道,显然也刚从海里上来没多久。
“你等一下,其实,我和你一样饥渴。但是我有个刺激的法子,你要不要试试?”她在黑暗中,冷静地给他啃噬着,幽幽道。
男人果然停住了,但是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他居然好像真的有兴趣。
阮清在他耳畔吹气,“这个刺激的就是……”
抬膝一腿!
正中裆部!
“唔!”男人一声闷哼,阮清推开他就跑!
可没跑几步,就听身后男人倒地,捂着裆,惨痛骂道:“阮清……,你果然是个……毒……妇……!!!”
阮清的脚步,就咔地刹住了。
谢迟?
“殿下?是殿下?”
阮清赶紧跑回去,将男人抱起来,又看不清他的脸,“殿下,是你吗?”
“不是老子……,是特娘的谁……!!!”谢迟痛得两眼发黑。
阮清心想:坏了,是不是一腿把当今太子的龙脉给毁了?
她也吓坏了。
“阿……阿徵,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你揉揉?”
“别碰老子!”谢迟要气哭了。
第61章
交锋
他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全都是为了把她找回来。
结果好不容易一见面,差点被她给废了武功。
阮清又急又委屈,“殿下,你刚才又不吭声,我以为遇到了歹人。”
“你遇到歹人你不会叫啊,你还饥渴,还刺激……”谢迟这会儿总算好点了,便开始骂人,“刚才若不是孤认出你,你早就被赤练一刀给剁了!”
“殿下……”阮清拽他衣袖,软着嗓子求饶,“您别生气了,您还疼不疼啊?”
“你说孤疼不疼?孤就不该来救你!孤刚才就该把你塞进炮筒里去,打到海上去喂鱼,孤……”
他正骂着,赤练和朱砂闻声打着火把过来了。
他借着火光,看见阮清那副狼狈模样,头发是乱的,湿漉漉贴在脸上,半边脸蛋上全是喷溅的血迹,身上衣裳也没件完整的,顿时骂不下去了。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阮清苦着脸:“我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以后还敢不敢跑了?外面好不好玩?”他还凶她。
阮清只好嘟着嘴,捏他一点点衣袖,晃他,“我知错了。”
下次还敢不敢,也不好说。
“说吧,杀了几个?”他就知道她没那么老实,但是没想到她能满脸是血。
阮清掰着小手指头数:“一、二、三、四、五……,大概五个。”
“大概?”
“我临走时给他们的水里下了毒,不知道那一缸水,到底能不能毒死人,能毒死几个。”
谢迟:……
“哈哈哈哈……!你还真不愧是孤的女人。”
他气顺多了,但是还躺在她怀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