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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他的喉头滚了滚,声音带着嘶哑,“可我们...是一样的人,同样的家破人亡,同样的被世人憎恶,同样的落草为寇...他走错了路,我是想替他积点阴德。”

    祝卿若的视线在众多石碑上打了个转,“你觉得,这些石碑底下的人会因为一块死后的无字碑,从而减轻任何痛苦吗?人已经死了,死后如何,又关他们什么事?”

    面对祝卿若的冷言,徐梧突然升起一股怨气,这股怨气叫他冲祝卿若吼道:“那我能怎么办??”

    徐梧知道祝卿若说得对,他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替季桐赎清他所犯下的罪孽,这些石碑不就是他立下用来提醒自己的吗?

    提醒自己不能与季桐一样,陷在污泥里无法抽身,甚至被血性豪气迷晕了眼,成为一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

    可他又能如何?他也无路可走,他肩负着徐家寨所有人的性命,若他不做劫路的事,数百人就只能等死。

    他吼完后,声音又低了下来,带着无限悔恨与自我怨恨,“我又能怎么办?我救不了他们,也没办法让他停下杀人的行为,我甚至只能打劫过路人才能养活整个寨子,我连跟他们多说一点外面的事都不敢...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到...”

    祝卿若对他突然的失控没有生气,只安静地看着他发泄,她听出了他的彷徨与无措,这是这些天来,祝卿若头一次看见徐梧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也许是今日对徐梧来说太过特殊,难得令他流露出这般真情。祝卿若收起了眸中的冷光,覆上无奈的表情,温声安慰道:“这些与你无关,所有的人都是武崤山上的人杀的,又不是你杀的,你凭什么要背负这些人的命?”

    徐梧有些恍惚,他微微低下头,正好撞进一泓秋水翦瞳中,他心尖颤抖,道:“可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是山匪的后代,是山下百姓的仇人之子。”

    “十年前你们是一样的人,可现在不是,他们手沾鲜血,你们没有。他们视人命如蝼蚁,你们不是。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在十年前与他们分道扬镳之后就已经注定了你们以后的路不再走向同一个方向。”

    徐梧喃喃道:“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了。”

    祝卿若点头,“是,不一样的人。”

    徐梧转头看向众多石碑,每一块碑都仿佛在对他哭泣,他胸口在震颤,“我跟他不一样,可他还是要杀人...”

    这话没有逻辑,祝卿若却听懂了,他觉得自己改变了,但武崤山曾经的伙伴还没有,他们仍然要杀人,要将这血债死死压在他身上。

    祝卿若捻了捻手指,引诱道:“那就不要让他再杀人了。”

    这话引得徐梧看过来,“你说什么?”

    祝卿若脸上是纯然的愤慨,有些不满又有些不愤,“若他们继续杀人,一定会引起上京的注意,到时候上京派人前来剿匪,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梧对祝卿若的天真感到好笑,他告诉她:“已经快十年了,上京的贵人根本没有派人来过,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里有山匪。”

    祝卿若摇头,道:“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告上上京!一定要将这伙山匪清剿干净,我说到做到!”

    徐梧将她执拗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正直善良,虽然有点酸儒气,却永远像真正的君子一般以百姓为先。

    可若她真的去了上京告状,到时候恐怕不仅是武崤山,连他们阳别山也都会被清剿...

    他还不想死。

    徐梧看着满脸正义的小书生,心中突然出现一个疯狂的念头,若她被困在阳别山一辈子,她就上不了京,也不可能带人来剿匪...

    徐梧的眼神有些阴暗,落在了祝卿若的身上,不知为何,想到这人要呆在阳别山一辈子,他的心脏有些不正常的颤动。

    徐梧握住掌心甩掉那些古怪的心思,正当他要下定决心时,面前的人倏然又转了话头,面带不舍道:“可若是我真的告到上京,到时候朝廷派人来,恐怕不仅是武崤山,连阳别山也会被一网打尽,我不想你们死...”

    徐梧眼底的阴暗突然凝滞,露出几分怔然。

    只见那小书生抬眸看向他,道:“所以我们去武崤山吧,去制止他们,让他们在我去上京之前放弃杀人,只要他们不杀人,我就不去上京,不让朝廷派人来剿匪,保住阳别山的人的性命。”

    徐梧怔怔地看着祝卿若的脸,她还期待地看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就像阳别山夜晚的星星,闪进了他心底。

    他那股阴暗忽然就散去了,他用卑劣的心思揣度着一个最诚挚无暇的君子,这让他羞臊难堪,甚至不敢看她。

    祝卿若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徐梧,你说好不好?”

    徐梧被她唤回了理智,细想下却觉得她这想法虽然幼稚天真,却也不无道理。

    虽然丹云镇偏僻,但还是会有人来访,就比如眼前这人,不就是来探访友人才会发现这里的匪患吗?

    若是有别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他能拦下她,却不能拦下所有人,总有一天他们会被发现,会被朝廷清剿,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不如趁现在,及时收手...

    她说去武崤山找季桐他们,让他们停手,虽然很难,但也不是不可能。季桐虽然性子独,但从前一起读书的时候可是最聪明的,他要是好好跟他说道理,他肯定会明白。

    只是...阳别山种不出粮食,无法自给自足,如果他们不再劫掠过路人,又怎么活呢?

    瞧出了徐梧的纠结,祝卿若略微一想,便猜到他的想法。

    于是她假意设想未来道:“到时候武崤山和阳别山都不做山匪了,就又能重新在一块,阳别山种不出粮食,武崤山肯定可以,到时候就都搬去武崤山,在山上隐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定会是一片世外桃源!”

    徐梧惊醒,对啊,阳别山种不出来,武崤山却是可以种出粮食的,到时候他们就在武崤山上自给自足,再也不用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了。

    徐梧有被祝卿若的话触动到,“可...”他想到自己派人抢劫过路人的事...

    他忽然想起前两日,她在小学堂教授孩子们功课时,说的那句话。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他爱财,可他不是君子...

    “可我做了错事...”

    他深深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表情,他知道当时那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当时他只觉得她在暗讽自己,如今却觉得这句话生生戳在了自己的心窝,叫他难以呼吸。

    祝卿若却没给他机会,向前一步靠近他,伸出指节抬起了徐梧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坚定地告诉他道:“有的错事早已无力挽回,但有的错事却可以改正。”

    徐梧比祝卿若高,但此时却觉得自己莫名被她所压制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改正吗?”

    祝卿若的声音仿佛佛寺中的晨钟,重重敲响在他脑海,“你可以。”

    她缓缓为他分辨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你及时回头,无论多晚,都来得及。”

    徐梧看着祝卿若肯定的眼神,心中涌出一股豪情与坚定。

    小书生读过那么多书,张口闭口就是圣人有言,既然是圣人说的,那一定就没有错。

    他定然要将季桐他们拉回来,只要他们肯改正,无论多晚,都来得及!

    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徐梧一扫颓靡与落寞,浑身都充斥着斗志,就像一只即将上斗场的公鸡,战意昂扬。

    而推动着事情发展的祝卿若正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重整斗志,满怀希望的徐梧,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颜。

    在徐梧看不见的地方,他以为的天真懵懂小书生眼底正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凝着虚空的视线就像看着死人。

    那里是武崤山的方向...

    祝卿若清澈的眼眸闪过寒光,在这一瞬间,仿佛天地万物都不进不了她的眼。

    她从没将那些人放在眼中。

    阳别山上的人可以改正,武崤山上的人...

    去地狱赎罪吧。

    ===75

    第

    75

    章

    “马车里有个大美人”……===

    武崤山。

    不似徐家寨一般充满生活气息,

    这里的气氛阴森可怖,偌大的厅堂中没有一丝声音,最上方的虎椅上,

    斜躺着一个人。

    他靠着椅背,

    随意懒散,正打量着手中半臂长的短刀,

    光寒的刀刃映出他略显无趣的眼神。

    有人走了进来,行至座下,

    恭敬道:“大王,有您的信。”

    季桐抚摸刀刃的动作停了下来,

    低头看他,“信?”

    他有些不解,“谁的信?”

    想到一个人,

    他厌烦道:“又是那个老匹夫要钱来了?”

    下方的人摇头,

    道:“不是他,这信是阳别山的人送来的。”

    季桐放下了刀,眼底露出惊讶,“徐梧?”

    他笑了下,“他居然还会给我写信?”他忽地顿了顿,

    “不会是来骂我的吧?”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眼底性味颇浓,

    “快拿上来我看看!”

    下方的人闻言便将信递了上去,

    季桐拆开火漆,有些急切地打开了信封,他展开信仔细看着信里面的内容。

    看完后,他微调眉头,“没想到这呆徐梧还有想通的一天,

    竟然要来我武崤山。”

    下属好奇道:“徐梧不是不愿意杀人吗?怎么会来我们这?”

    季桐衔着一丝傲然的笑,道:“还能因为什么?他那阳别山种不出东西,过路人也没几个,肯定只能投奔我咯。”

    他微抬下巴,“找人去阳别山传个信,就说,后日我在武崤山设宴,让徐梧和老三来喝酒吃肉!一定叫他们吃好喝好,狠狠享受一次!”

    下属也笑了,点头应下,“我这就去。”

    季桐还看着手里的信,对徐梧终于回头是岸,不再执着于上一辈的事很是满意。

    他就说吧,天大地大没有自己的活路重要,如今他也算是家财万贯,徐梧到时候带着兄弟姐妹们回来,一定不亏待他们!

    季桐在心底想着要在武崤山哪个地方给他们起一栋寨子,他渐渐陷入思考,连天光暗下来了都没发现。

    而阳别山这边,徐梧正头疼地看着非要跟着一起去的祝卿若。

    他压着她的额头,“你就在寨子里待着,去武崤山只要我和老三就行,不用你出马。”

    老三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你就别去了,免得冲撞了你。”

    老三好不容易能逃离学堂一日,才不想再看见这古板夫子的脸,就算她长的再好看也不行!影响他吃饭!

    徐梧瞪了他一眼,老三捂住嘴表示自己不说了。

    徐梧见他收敛了些,又扭回头看着祝卿若,道:“你乖一点,就待在寨子就行,我们一天就回来了。”

    祝卿若不同意,“你们俩嘴都那么笨,到时候说不过别人怎么办?”

    徐梧道:“我么又不是去吵架的,要说过别人做什么?”

    老三点头,他嘴笨但能吃,到时候专心吃饭就好。

    祝卿若又道:“那你懂怎么劝住他们吗?知道该怎么打消他们继续杀人的念头吗?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让他们同意接纳你们吗?”

    徐梧和老三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迷茫。

    祝卿若见此微微挺起胸,“所以你们必须带我去。”

    老三试探道:“要不...一起去?”

    徐梧狠狠皱着眉,他不知道季桐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万一只是客气一番,到时候一个搞不好翻脸了怎么办?

    她这个长相,在那虎狼窝里能讨得了好吗?

    祝卿若瞧出了徐梧的不愿,张口又要开启唐僧模式。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徐梧一眼就看出来祝卿若要看什么,在她开口前一瞬,他迅速捂住她的嘴,连忙道:“去,去,一起去!”

    被捂住双唇的人瞬间露出笑颜,圆鹿般的眼睛弯弯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徐梧感受到手心下的湿润与柔软,微微有些失神,那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涌出些疑惑,他立马抽回手,假意抬头看天。

    而祝卿若则是笑道:“我们后天就坐我那辆马车去,绝对不落你们寨主的面子!”

    老三眼睛亮了,“这个好这个好,那马车我还没进去坐过呢,这回一定要好好享受一次。”

    祝卿若笑着对他点头,“嗯!”

    徐梧看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好了要穿的衣服、出门带的东西、还有一路上要吃的干果...

    他无语地捂住额头,却感觉额头那处有些发烫,忽然想起这手方才还与旁人的唇瓣紧紧相贴...

    徐梧白净的脸颊瞬间涨红,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娘的,这人可是个男的,他对谁起心思都不能对她起!

    徐梧深深呼着气,勉强将自己那股躁意压了下去,对二人沉声道:“既然已经说好了,那便去准备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身后的祝卿若和老三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讨论要带哪些东西。

    很快就到了要赴宴的日子,祝卿若的两辆马车终于离开了徐家寨,老三坐另一辆马车,祝卿若和徐梧坐在一辆马车里。

    徐梧看见马车角落的几个麻袋,略一挑眉,“你怎么还把这个带来了?”

    祝卿若扫了那个角落一眼,解释道:“如果你们今天就谈妥了,那我就把这些种子都留在武崤山,也算是我送你们重新做人的礼物。”

    徐梧有些好笑道:“武崤山家大业大,还缺你这点种子?”

    祝卿若道:“家大业大是他们的事,我送这些是我的礼仪,若寨主嫌弃,自然可以拒绝。”

    徐梧被她堵得一噎,“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脸色不好的祝卿若,眼底闪过懊恼,还从来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今天临出门反倒看见了。

    徐梧想哄哄她,但又觉得他为什么要哄一个男人?

    莫名其妙的。

    徐梧闭上嘴,没有说话。

    一路上马车里都安静无比,只有外面隐隐传来清脆的铃声。

    到了武崤山后,刚进山林他们就被拦了下来,徐梧掀开帘子露出自己的脸,对外面的人道:“是我,徐梧。”

    那人先是惊讶,随即露出嘲讽的表情,“我当时是谁呢,这不是不愿与我们这些劫匪同流合污的徐大寨主吗?怎么,终于想明白要回来了?”

    徐梧没有说话,只道:“我今日是来赴宴的,请让让。”

    那人是被派下来接引徐梧等人的,自然知道他的来意,只是看不惯徐梧这张总是看不起人的脸,于是扫视着两辆华丽的马车,挑刺道:“只准进一辆车。”

    他在两辆马车中间打量着,发现都差不多,于是敲了敲徐梧的马车,“这辆留下,去那辆。”

    他不是真的想留下车,而是想折腾折腾徐梧罢了。

    徐梧当然看出来了,但他也是个硬性子,就是坐着不下来,只当做没听见。

    一行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打头这人开始不耐烦,“叫你去那辆车,这辆不许进。”

    徐梧淡淡道:“我就要坐这辆。”

    仿若无视的眼神语气令那人怒火直冒,他对身后的人道:“这人坚决不肯下来,肯定有鬼,说不定马车里面就有武器匕首什么的,要来刺杀我们大王,上去搜!”

    明显在扣帽子的话,但很有用,身后有个人一把拉下车夫,径直冲上了马车。

    被拉下来的天玑没有任何反抗,只当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只是看着打头那人的眼神中隐隐闪过寒光。

    冲上马车的人刚进去就震在了原地,他甚至看不见徐梧厌恶警告的眼神,只能看见那马车内不甚明亮的光线也遮不住的绝色。

    他还弯着腰,作势往里钻的样子,就这样呆呆傻傻的望着那人,久久没有回神。

    祝卿若感受到了那人隐在呆滞下如有实质的淫邪目光,皱眉避开了他的眼神,露出几分厌恶。

    徐梧看出了祝卿若的不喜,再看那人恶心的眼神,心中怒火一起,抬起脚,一脚将他踢了下去。

    扭头掀开帘子,对外面的人道:“武崤山要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是了,不必如此折辱。”

    说着,他便唤天玑上来,“走!我们回去!”

    天玑一言不发地坐回了马车上,伸手就要鞭打马臀。

    外面打头的人才从手下被一脚踹下车的惊讶中缓过神来,转眼就听见徐梧的话,眼见马车当真就要离开,他连忙制止。

    大王说了要好好宴请他们,他若是没接到人,还把人气跑了,恐怕回去吃不了兜着走。

    他忍下怒气,道歉道:“是我的错,你进去就是了。”

    “不过!”他话头一转,“马车是要检查的,徐寨主也别让我们难做。”

    徐梧叫住了天玑,听到他的话后,他道:“刚刚你已经派人上来了,马车也进过了,没发现什么,怎么你们武崤山查了一次还要查第二次吗?”

    那山匪小头子狠狠剜了一眼刚才上了马车又被踹下来的人,道:“他方才都没看两眼就被你踹下来了,不算查了一次。”

    徐梧嗤笑道:“那你把季桐叫过来亲自检查,我倒要看看他要查我几次。”

    山匪头子哪里敢惊动季桐,这徐梧从前就和季桐关系好,这回甚至只是来了一封信,季桐就已经开始找哪个山头适合他住了。

    这要是让季桐知道他在这为难徐梧,他还能好过??

    这些想法在山匪头子脑子里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徐寨主别生气,既然查过了我们就不要再惊扰大王了,大王早就设好了筵席,就等你去赴宴与他同饮了,徐寨主别耽误了,快去吧!”

    说完,他便向后挥了挥手,“让行!”

    徐梧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嘲讽都要藏不住了,从前就是这样拜高踩低,如今还是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看着马车进了山门,徐梧才合上帘子收回了脑袋。

    刚才他与那人说话,帘子都绷得紧紧的,祝卿若的一根头发都没让别人看见。

    他想到刚才祝卿若对那人厌恶的表情,安抚道:“别怕,现在没人看你了。”

    祝卿若没有像之前在寨子里一样冲他笑,而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虽然声音温和如初,但徐梧总觉得有几分冷淡。

    他虽然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她还因为刚刚在路上的事生气。

    于是他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

    而方才山门外的土匪头子一脚踹到了那被踹下车的人身上,怒斥道:“你刚才在马车上发什么愣?害得我被那徐梧堵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手下捂着被连踹两脚的胸口,还没感受到疼痛,脑中就又出现了那张脸。

    他带了几分恍惚,“马车里有个大美人。”

    山匪头子满脸怪异,“美人?难道徐梧打算用美人去讨好大王?”

    说着他有些嫌弃,他那个寨子这么穷酸,能找到什么美人?

    他看向手下,嫌弃问道:“能有多美?”

    他的手下想了想,认真道:“像仙女。”他顿了顿,想到那人明显的男装,又道:“又好像是个男人。”

    山匪头子眉头狠狠一皱,转头看向山路,山林影影绰绰,早已看不见马车的踪影。

    又是美人,又是男人的,这徐梧到底要做什么?

    ===76

    第

    76

    章

    “你什么时候还认了个兄……===

    季桐将筵席设在武崤山山匪们议会的大厅内,

    几乎所有头子都在厅内等待着徐梧。

    他们中一半是季桐徐梧的旧友,还有一半是这些年自己投奔武崤山的流匪。

    此时他们都在厅内,每桌都有一相貌姣好的舞女在旁伺候,

    偶尔还与之调笑一番,气氛暧昧,

    宴会上酒肉胭脂,应有尽有。

    因为设的是晚宴,

    烛火氤氲,昏黄的光线打在最上方那人的脸上,映出半边阴影,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只银酒杯,

    偶尔抬眼,

    视线往外飘去,身边的舞女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手,

    只要他有吩咐,立刻就要上前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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