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至今仍然不知道她来景州是为了什么,明明她可以直接告诉国师,然后将这负担丢到别人身上,自己就不必承担着数万人的性命。但她没有,她走进了景州的城门,以女子之身为景州百姓买来了数万石粮食,如今她还要承担起那染了疫病的百姓的性命。
他不知道她来景州是否有别的目的,但其中有一点,他非常确定。
她只是为了救人,救这全城百姓的命。
玉衡既然已经认她为主,这辈子都不会背弃她,除非她主动说不要他的保护,那么他就会一辈子保护她。
每一个暗卫营的暗卫,在小时被领进暗卫营时起就在脑中深深刻下了“忠诚”二字,对他们而言,或许武功不是最重要的,忠诚才是。
他会忠于她,此生绝不背叛。
如今除了忠诚,他还要再加一句“信任”。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只需要信任他,别的都不用做。
摇光就做的很好,坚决拥护主子的决断。所以他将玉哨给了摇光,只有摇光是全心全意只有祝卿若一人,开阳杂念太多,而天玑则是太过沉闷。
摇光就做的很好。
他瞥了一眼站在祝卿若身后的摇光,只见他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警惕地回望,捏紧了衣襟,那模样仿佛他要抢他东西一样。
玉衡对摇光突如其来的提防感到怪异,这孩子是怎么了?
他多看了摇光握着的衣襟两眼,谁曾想摇光竟往祝卿若身旁走去,用祝卿若作为他们二人间的遮挡,叫他看不见他。
玉衡对此更加奇怪,又不好越过祝卿若去看他,只能干瞪着一双眼,满头雾水。
古里古怪的。
祝卿若没有注意到他二人的小动作,眼神深深地望着那紧闭的门,里面的人是李兆其。
算起来,今日应该是他染病的第八日了,这病最多不能超过十日,否则就算有药,整个人都生机也被病给拖没了,病毒驱散,人也只剩最后一口气。
“药方上的药收不齐吗?”祝卿若眉头始终攒起。
玉衡沮丧摇头,“按照主子说的,我到景州内各大药堂都找了一番,到如今还差一味药始终找不到。”
祝卿若问道:“哪一味?”
玉衡如实道:“茯苓。”
祝卿若神色凝重,“有什么药材可以代替茯苓?”
玉衡对药材不了解,并不清楚,“我也不知,城内的药堂几乎都门户大开,却找不到一个大夫。”
奇怪,当初李兆其跟她说过,他是听到大夫说这病会从口鼻处传人,才让卫兵都戴上面罩的。
怎么如今偌大一个景州城却找不到一个大夫?
祝卿若敏锐地察觉到此事的古怪,她将这事压下,“天权那边可有消息?”
玉衡抿抿唇,道:“他三天前传信来说,药材已经收集齐了,可是...他现在在云都县,带着大批药材回来,至少还需要七日。”
三天前还要七日,如今就还需要四日,可李兆其等不了那么久。
祝卿若咬住唇瓣,“你去周围的镇子上找一找,茯苓常见,应该不难找。若真的没有,就再问问大夫有没有可以代替的药材。”
祝卿若说得十分郑重,“你千万记好,只有最后两日了,若是再拖,恐怕李兆其性命难保。”
玉衡点头,“我记下了,我现在就去。”
话音刚落,玉衡就要施展轻功离去,这时忽然有一道清脆的声音焦急唤道:“别去!可以用地乌桃!”
陌生的声音刚出现,摇光就拔出来剑挡在祝卿若身前,冲着那废弃的旧屋冷声道:“谁?出来!”
玉衡眼神也变得凛冽起来,随着摇光一同挡在祝卿若身前,冷冷地望着那处旧屋。
祝卿若没有出声,她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直到那人缓缓从遮挡的旧屋内走出来,露出了自己的脸后,祝卿若才发现,原来是熟人。
“吴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祝卿若点了点摇光的剑柄,示意他收起剑。
摇光得了她的令,收起长剑,只是目光始终不离那人的脸,目光冰冷,直把吴佩佩看得浑身一抖。
“我...我一直都在。”向来胆大的姑娘此时也不免被她身边的剑客吓到。
“撒谎!”玉衡拆穿她的谎言,道:“我一直都在这,你怎么可能刚到?”
吴佩佩害怕地低下头,“我...我真的一直都在,比你还早些。”
祝卿若见她都开始发抖,丝毫不见之前大力压倒一个壮年农妇的爽利模样,知道她真的是被吓到了。
她看了玉衡一眼,玉衡会意收了浑身的杀意。她又看了看摇光,见他仍然紧紧盯着吴佩佩,无奈摇头,“这姑娘我认识,不必提防。你也见过的,就在我们刚进景州的时候。”
摇光眼底露出疑惑,仿佛在说,有吗?
祝卿若好笑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也没有再解释,转身对着吴佩佩道:“你方才说可以用地乌桃,是什么意思?”
因为玉衡和摇光收了通身的杀意,吴佩佩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面对这位温润的公子,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她解释道:“刚刚我在里面听见你们说什么药方,缺了一味茯苓,如果你们这药是为了增强利水渗湿,那用地乌桃是一样的。”
祝卿若眼睛亮了,“你懂医?”
她说的增强利水渗湿的功效,恰好就是这张药方里需要的,且她谈起药理颇有些自信,让她多了几分信任。
吴佩佩摇摇头,“我没有学过医,只是隔壁有一位老大夫,小时候随他学过几日,背过一些药理。”
她想起什么,补充道:“只是如果用了地乌桃代替茯苓,恐怕要等李首领病好之后多给他补补脾胃。地乌桃比起茯苓,只是少了健脾的功效,其余的都差不多。”
祝卿若见她说的颇为符合在上京时听那些大夫说过的话,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用地乌桃代替茯苓。
“你可知何处有地乌桃?”她问吴佩佩。
吴佩佩道:“地乌桃是一种菌子,城郊就有,我今日经过一条小道,路上便有地乌桃,我现在就可以去摘。”
既然有,祝卿若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笑吟吟地对吴佩佩道:“不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李首领在这里的?而且我身边的玉衡与摇光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是如何躲过他们,进了这宅子的?”
面对祝卿若温和的面庞,吴佩佩却觉得压力陡增,她咽了咽口水,道:“我....之前一直都悄悄的跟着李首领,在李首领突然不见却没有任何人发现时,我就已经察觉了不对。我就排列出了几个李首领平时经常去,而且一去数日不回都不会有人察觉的地方,一个一个的找,最终找到了这里。”
她偷偷瞟了一眼略显惊奇的玉衡一眼,道:“我是两日前才找到这儿的,正好当时这位侍卫不在,我在里面发现了李首领。原本李首领让我离开,我不愿意,李首领没办法,只能让我藏在了隔壁的旧屋里,还告诉我那位侍卫每日都会来三次,分别是早上辰时三刻,中午未时末,晚上戌时一刻。只待一刻钟,之后就会走,我每日都会避开这些时间,偷偷来看李首领。”
“就是这样,这位侍卫才一直没有发现我。今天你们来的时间不是那个点,所以才撞上了,至于方才为何他们没有发现我...我也不知道。”
吴佩佩打量着玉衡与摇光二人,也有些奇怪为何今天正好撞上,却没有被他们察觉到?
玉衡比祝卿若来的只早了片刻,进门就先去查看了李兆其的情况,然后祝卿若就到了,他忙着回复不曾注意到旁边的旧屋还有一道呼吸。
至于回复完为何仍然没有发现,想到刚刚自己与摇光的幼稚举动,玉衡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额头。
摇光仍然面不改色,只是红色悄悄爬上了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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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主子可还记得遇辞公子……===
祝卿若见吴佩佩目光清正,
神情认真,知晓她说的是真话,心中防备渐渐也放下了。
她对吴佩佩温和一笑,
道:“吴姑娘,
能不能告诉我,你先前为何要一直跟着李首领?难不成是察觉了什么?”
玉衡做事她放心,但吴佩佩为何会突破玉衡的谋算,发现李兆其是真的不见了,
而非出去巡察了?
吴佩佩涨红了脸,
但她是个直言不讳的性子,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她深吸一口气,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她扬高声音:“因为我喜欢李首领!”
她的声音不小,
整个宅院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祝卿若眼中露出讶异,玉衡对这姑娘的大胆也有些惊叹。
在屋内半梦半醒的李兆其方才睁开眼,
清晰地听见了这句示爱,
他因发烧而通红的脸庞更显红润。
他对吴佩佩也有倾慕之意,这几日吴佩佩每每来照顾他,就算他强词拒绝也不愿离开,
心中爱慕之意愈发浓郁。只是如今他已经算是半个死人,
如果这个时候表露了爱意,
岂非耽误了吴姑娘?
他不知道麟弟为何要派玉衡把他关在这里,难道不是应该把他送到城南去吗?也不知道麟弟来景州到底是为了什么,反正他也快死了,到时候随便他们去争去抢,
他都无所谓了。
只是他恐怕见不到景州恢复到从前繁盛昌隆的样子了,等他死了,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吗?
他这短短的一生,也算是做了些好事吧?
李兆其心中惴惴,可他没有救人,如果是用人命来计算功德,那他是不是就投不了好胎了?
他还想跟阎王爷商量商量,能不能让他下辈子还出生在景州呢。
他迷迷蒙蒙地闭上眼,这回是真的要死了吧。
他还想再见吴姑娘一眼...
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这一闭眼,仿佛过去了千万年之久,再睁眼时,眼前出现了一张宜喜宜嗔的鹅蛋脸庞,眼睛里乍然露出满眶喜色。他眼中只有她,时间仿佛都变慢了,她的唇缓缓上扬,勾勒出一道绝称不上温婉的笑容。
可在眼里,正是这样的生机,令他重新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他还沉浸在闭眼前的绝望中,茫然道:“吴姑娘?你...你也死了吗?”
吴佩佩脸色一变,“呸呸呸!你才死了呢!不对,你没死!我们都没死!”
李兆其神情恍惚,“难道是阎王爷听到了我临终之语,答应让我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
吴佩佩听到他这茫然间吐露的真心话,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死之前最想见的人居然是她。
吴佩佩脸色爆红,后退撤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内,喏喏道:“我...我去给你煎药!”
说完就转身迅速离开了房间,在出门时还险些撞到了正要进来的祝卿若。
她不解地望着吴佩佩远去的背影,这是怎么了?
祝卿若走进房间内,正好看见李兆其恍惚地望着门口,她脸上浮起笑意,“兆其兄醒了?”
李兆其呆呆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看清是谁的时候下意识后移了两步,许是觉得自己这样落了下乘,又默默挪了回来,沉默片刻,才唤道:“麟弟...”
发现了李兆其的疏远,祝卿若心中了然,缓缓靠近,坐在了床沿处,俯视着躺在床上的李兆其,温和道:“兆其兄莫要担心,你好好养病,城南的百姓马上就能有药,很快就能出来了。”
李兆其浑身一震,也顾不得文麟是否有什么诡计,惊喜道:“真的吗?城南的百姓都能治了吗?”
祝卿若温声道:“你能治,为何他们不能治?”
李兆其仿佛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他感受到逐渐恢复力气的四肢,胸口脸颊处也没了之前的疼痛。
他...好了?
祝卿若看出了李兆其眼底的不可置信,解释道:“你才吃了两副药,还要再吃几次才能恢复。”
李兆其仍然微张着唇,“这...我真的...好了?”
祝卿若颔首,肯定道:“是。”
李兆其眼中的茫然褪去,随之而来的是狂喜,一下子从床上支起上身,急切问道:“我好了,那百姓也能好,景州疫病之危马上就能解决了?”
祝卿若知道他现在急需别人的肯定,她再三点头,“是,再过两日我的人就能回来,到时候只需要让城南百姓们喝上几日,就可以回家了。”
李兆其还有几分血色的眼睛逐渐蓄满泪水,景州的疫病,真的要结束了吗?
看见祝卿若脸上的自信与肯定,李兆其不知道该不该信,毕竟他骗了自己,他说自己是为了姑母而来,可这些日子的种种令他看出文麟肯定怀着其他目的。
只是他不知道,文麟到底求的是什么。
如果他为的是景州的势力而来,他便将这个首领一职让给他,以文麟这些日子的作为,李兆其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愿意以百姓为先的人,
就算他还有别的目的,只要他是真的为了百姓好,他李兆其都愿意跟着他干。
李兆其在心中做了决定,于是看向祝卿若的眼神愈发平和。
祝卿若看出了李兆其的改变,她不知道李兆其心底的想法,但如今她或许该给他解释一下楚骁的事。
她将这些日子楚骁的所作所为简短的说了一下,李兆其脸色变了几次,眉头狠狠皱起,“你说我被传染,是因为萧兄?”
祝卿若颔首,“是他,他想要杀了你,再顺理成章接手景州的势力,以你当初对他的信任之举,其余人皆会不假思索地臣服于他。”
李兆其不愿相信,当初他方才登上首领之职,尚处不安之际,可以信任的人非常少,是萧楚给他出主意稳住了首领的位置,还帮他做了许多事。
他已经将萧楚当做自己的亲兄弟,如今文麟却告诉他,萧楚帮他是为了让他暂时稳住景州,等时机到了便要杀了他自己接手景州的势力。
他不愿相信。
“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可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便将我的兄弟当做仇人,如果这件事只是误会,我又该如何面对他?”李兆其始终不愿意相信是萧楚要他死。
祝卿若知道他对楚骁的感情不浅,也没有强求让他相信自己,一切等他自己亲眼见到,他自然就会相信了。
祝卿若心中羡慕李兆其对楚骁的信任,如果也能有一个人,不听从旁人的一面之词,愿意给她辩解的机会,让她证明自己,该有多好?
她的神色淡了些,可惜,她没有遇到这样的人,所以她上辈子只能含恨跳崖而亡。
如今,她不需要了,就算旁人诬陷又如何?她不要别人恩赐,她要自己争取开口的机会。
只有站得足够高,权力足够大,她才有开口的机会。
祝卿若敛下眼中波澜,道:“兆其兄所言不虚,你身为中间人,确实不能只听我一个人的。”
李兆其的脸上有些许歉意,是麟弟救了自己,他却还怀疑麟弟骗他...
祝卿若很快就将那股怨气抛之脑后,对面露愧疚的李兆其安抚道:“兆其兄好好养身子,过些日子还需要兆其兄主持景州大局,一定要保重自己。”
李兆其听到他提及景州之事,好奇道:“麟弟的药方是哪位大夫研发出来的?可有什么后遗症?还有,城南那么多百姓,药材足够他们用吗?”
祝卿若一句句地回答道:“这药方是从上京来的,兆其兄病情严重,当时缺了一味茯苓,改用了地乌桃,所以兆其兄会感到有些不适,多补几日就能好。百姓们用的药材都是我让手下去周围郡县收的药材,兆其兄放心,足够城南的百姓们用。”
李兆其眼睛亮了亮,“上京?可是陛下知晓我们这的情况,派人来救援了?”
祝卿若平静的脸色给了李兆其答案,他低下头,“不是陛下?那...从上京来的药方是什么意思?”
祝卿若道:“之前从景州赶往上京的百姓也曾有过一场疫病,与景州的症状一模一样,在上京时有大夫研究出了这次病症的药方,我收了一份,这才能救下景州的百姓。”
李兆其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又是麟弟救了景州,为兄实在无以为报...”
祝卿若微微摇头,“兆其兄不必如此,我本就是为了百姓来的,先前为了进城假意对兆其兄好说是寻我姑母,骗了你,是我的不是。”
李兆其早就知道她来景州不是为了寻人,但没想到她真的是为了百姓而来,他心中敬佩,就算她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又如何?只要她的目的中包括救下景州的百姓就够了。
李兆其安心下来,道:“麟弟不必如此,就算骗了我又如何?如今你救下了全城百姓的命,我李兆其的命就归你了!你吩咐一声,刀山火海我都去闯一闯!”
祝卿若轻笑一声,“不必如此,兆其兄只要当好景州的首领就是了。”
李兆其不解,难道她不是为了景州的势力来的?
但面对祝卿若不掺假的真挚目光,李兆其咽下了这句话。想起了什么,他的脸上颇有些失落,道:“等景州恢复正常的消息传出去,恐怕我这个首领就当不下去了。”
祝卿若微微扬起眉,没有打断他的话。
“我能当上景州的首领是因为前面那个州牧跑了,景州人心涣散,群龙无首,我这才能暂居首领一职。等景州恢复正常,恐怕先前那个州牧就会回来了,他才是光明正大的景州首领,我名不副实,到时候恐怕性命堪忧。”
李兆其身上有着颓唐之气,虽然他不是为了当老大才做这个首领,但这样的结局还是令他不禁伤心。
祝卿若脑中思绪一闪而过,安慰道:“就算那个州牧回来了也不可能再当州牧,他抛弃百姓逃命,这个官位就已经当到头了,不可能还任由他回景州扬威耀武。”
李兆其扯出一道笑来,神情还是不甚活泼,“就算没有这个,还会有下一个,我这个自封的假首领,下场绝对不会多好...”
祝卿若见他陷入伤心,没有再开口安慰。
她的脸上露出些思索,李兆其埋着头没有看见。
等祝卿若结束了与李兆其的谈话回到衙门,她独自坐在书房内,麋鹿般的圆眸划过思索,她用笔头轻轻敲击着木桌面,却始终没有落笔。
李兆其说得对,如果景州恢复了秩序,那李兆其必定会成为下一任州牧的眼中钉,毕竟没人能够容忍在自己管辖的地方有一个比自己还要受百姓信任爱戴的前任首领。
上一任州牧的下场自不必说,为了性命弃百姓于不顾,私自叛逃,此事只要传出去,他的官位一定保不住,说不定还会危及性命。
只是...若朝廷真的派了新的州牧来接管景州,恐怕李兆其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这一世李兆其为何没有举旗造反,自立为景国,祝卿若心中也有所猜测。上一世他们孤立无援,没有人帮他们购得万石粮食,也没人带来救命的药方,所以李兆其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自立为皇,用强有力的手段逼得周围郡县给粮,获得了暂时的活命机会。
只是疫病依然肆虐,李兆其染病而亡,景国没了首领,还有疫病猖狂,城内的百姓渐渐死去,这场叛乱才渐渐销声匿迹。
上一世楚骁来景州,刚开始应当跟这一世的目的一样,他扶持李兆其,是为了在李兆其死后顺利接管景州的势力,只是他小觑了疫病的威力,以为自己接下景州的势力后派人研究药方就能解决这疫病。
他没有想到的是,景州的疫病最终也没能等到治病的良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商贸繁盛的景州渐渐成为一座死城。
接管了景州,到最后却变成了毫无用处的空城,楚骁只能放弃这里,转回了上京,之后才是遇到小皇帝的事。
祝卿若没想过楚骁原本是想要夺天下的,在她的记忆里,初见楚骁便觉得他浑身都是杀意,看人都是冷的,唯独对着小皇帝,他才会有片刻柔肠。
难道爱情的威力真的有这么大?仅仅是因为爱情,便让他放弃了对天下权柄的追逐吗?
祝卿若心想,若是她意欲夺取天下,管对方是谁,夺下来再把他关起来就是了。
她挥去脑中越来越发散的想法,执笔在纸上落下字迹。
写完后,她唤来玉衡,将晾干了墨迹的信递给他,道:“你往云州走上一遭,让晓晓以我的名义将这封信寄给国师。”
玉衡接过那封信,“我让开阳去,我留在主子身边保护您。”
祝卿若摇摇头,“你亲自去,我另有一件事要你做,开阳虽心思活跃,但没有你周全,这事需要你亲自去。”
她倾身在玉衡耳边吩咐了几句,随后将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
“以这枚玉佩为凭证。”
玉衡闻言神色严肃,接过玉佩,郑重地将玉佩与信贴身放好。
“还有这封...”祝卿若将另一封信递过去,“你让晓晓寄到上京城郊双连山的宝相寺,就说是给佛子的,晓晓知道的。”
玉衡眼睛眨了眨,接过第二封信。
佛子?
是那位颇具盛名的天生佛子了缘?
主子为什么要给他写信?
看出了玉衡脸上的不解,祝卿若也不好说出真相,只道:“我曾在宝相寺与佛子相识,离开上京前佛子应允我可以去信,向他询问佛经的含义。”
玉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祝卿若点点头,没有再解释。
玉衡摸了摸胸口那封信,又将视线落在手中信封上“佛子亲启”四字上。
既然国师有信,佛子也有信,那他要不要给前主子讨个好处?
玉衡有些蠢蠢欲动,可看着面前已经开始处理公务的祝卿若,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怎么说?难道说镇国公喜欢你,能不能给他也送封信?
还是说,镇国公对你一见钟情,现在可能就盼着你给他送信?
玉衡纠结着,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祝卿若察觉到玉衡的不对劲,放下手中账目,问道:“怎么了?”
玉衡捏了捏拳,鼓起勇气道:“主子可还记得遇辞公子?”
祝卿若点头,“镇国公的独子,我自然记得,怎么了?”
玉衡面不改色,道:“我还在国公府的时候就常听遇辞公子提起主子,主子既然要寄信,能不能给遇辞公子也去一封?”
不给镇国公,给遇辞公子总行吧?
就算是他作为国公爷曾经的下属,对国公爷最后的忠心了。
给儿子的跟给父亲的,没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