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岳峙就这么过了两年，直到遇见纪渊渟。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优秀是会刺眼的，原来天赋和家世的鸿沟是如此难以弥补的，原来爱解决不了一切的问题。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对自己，对家庭产生了自卑的情绪。
纪渊渟知道岳峙的心思，坚持要带着岳峙一起学习。
周末约会，纪渊渟拿着笔和纸，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讲着最基础最简单的知识点，分析岳峙的薄弱部分，作出一套又一套的学习计划。
岳峙是有上进心的。
他知道自己追不上纪渊渟，但他想无限地更接近他，作业全部都是一笔一划认真地做完，周末将小测总结好交给纪渊渟过目。
纪渊渟和他拉钩约定好，大学要在一个城市，一定要考上本科。
但岳峙食言了。
实话说，他挺笨的。
他学得很慢，哪怕再努力，也不可能从吊车尾的二百分一飞冲天，更何况高考所有人都在跑，他跑得又慢，哪怕能坚持跑完全程，也依旧在最后。
现实呢，就是喜欢开玩笑。
他心态一直都不大好，高考更是紧张得慌乱，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和纪渊渟许下的承诺，果不其然发挥失常了。
查成绩那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难堪，在纪渊渟面前是如此渺小和自卑，窝在被子里偷偷地掉了一夜的小珍珠。
他告诉纪渊渟他没事，纪渊渟也担心他，安慰了好久好久。
纪渊渟说专科也没关系的，我们尽量学校离得近一点。
岳峙嘴上说着好，可心里从来没这么觉得。
他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纪渊渟。
纪渊渟不负众望，风光霁月地成为了B市的理科状元。
他呢，可怜的连本科都上不了。
鸿沟，爱是填不平的。
他哪怕能去一个好专科，可是离纪渊渟真的好远好远，远到他根本就没钱能支撑住频繁的见面。
而且学校离家也很远，学费也很贵，他念不起。
复读更是想都不敢想。
他没必要为了混而混，交了高昂的学费，归来仍旧什么也不会。
更何况纪渊渟的优秀在哪儿都会发光，他是天生的众望所归，会被更多的人看见，喜欢，追求。
他不敢说，学华二中门口红榜上，2016届最上面那张照片，是他的男朋友。
会抱着他接吻，撒娇，做爱的。
十九岁的纪渊渟。
少年意气，冰肌玉骨，冷峻淡漠似雪，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站在镜头下，平直着眉与淡色的唇。
正红色的背景更衬得他矜贵得难以触碰，只有岳峙才知道，情动时的纪渊渟，脸颊上的绯色比正红色还要好看。
门当户对的爱才会被世人祝福。
所以岳峙犹豫了，他不想拖累纪渊渟，他想分手。
但他自私到舍不得。
明明从在一起那天就想好了离别，可当离别真正来临，却放不开手。
不过他没想到，纪渊渟的父亲竟然发现了他们两个的事情，一通电话打碎了他的美梦，彻底撕裂了他的犹豫。
他得走，走不了，就用跑。
走得那么快，其实不是怕纪渊渟找到他，是怕他自己看见纪渊渟反悔。
七年，他放不下纪渊渟，更放不下从没圆满过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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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3
岳峙默默地叹了口气，将自己最晦涩的回忆藏进抽屉。
“那边有节目，”纪渊渟轻声叫他，“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岳峙下意识“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七年前第一次见到纪渊渟，岳峙饭后带着他去广场，玩了套圈和击枪。
七年后重逢，纪渊渟带着他在潮涌的行人中前行，站在表演节目的舞台下，微微侧头抬起眸看向漫天绚烂的烟花。
他的鼻尖滑下柔软的弧度，眼底的温柔浓郁到化不开，星辰似的微光漂浮在眼前。
眼睫似雪，眉间淡哀愁。
岳峙站在他的身侧，听见声响也跟着抬头望向绽放绚烂的漆黑夜空。
明明灭灭。
忽地，温热的掌心贴在了他的腕骨上，轻柔的指尖寸寸下滑，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岳峙怔了怔。
但他没有挣扎，任凭纪渊渟握紧。
爱意被淹没于人岳。”
纪渊渟微微垂下眼睫看向他，如风雪中的摇晃的一片纯白花瓣。
“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那年的中秋节吗？”
岳峙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他当然记得纪渊渟的朋友圈背景还是那天拍的。
“现在的烟花都是电子的，”纪渊渟回忆道，“高中的时候还都是燃放的烟花。”
“是，”岳峙想了想，“电子烟花也很好看。”
“不一样，”纪渊渟忽然轻轻笑了，风雪消止，春色缱绻，烟花与傻乎乎的小岳一起映在他乌黑的眼睛里，“以前的好看，现在的更好看。”
岳峙：“”
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却被纪渊渟握得更紧。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中秋节了，”纪渊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岳峙，请求道，“帮我拍张照吧。”
“新的烟花，”他莞尔，“记录一下。”
曾经的烟花，很好看。
现在的烟花，也很好看。
烟花的样式变了，种类变了，但看烟花的人没变，就够了。
“手机密码还是你的生日。”纪渊渟忽然说。
岳峙抿了下唇角，一言不发地将镜头对准了绽放的烟花，拍下一个崭新的瞬间。
原来曾经的烟花也已经七年了。
纪渊渟和岳峙在广场呆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去。
纪渊渟将车停在单元门前，岳峙怀里还抱着他做好的小花灯，伸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无话，淡淡的沉默。
忽地，清浅的霜雪味蔓延，缱绻地包裹他的呼吸，温热的体温柔润地覆盖上他的手腕。
“我帮你解吧，”纪渊渟的眼睫纤长浓密，像一把漂亮的小蒲扇，他的语气轻柔，漆黑的瞳微晃，直直地撞进岳峙的眼底，“好不好？”
好漂亮，好温柔。
岳峙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耳廓瞬间便红了。
他捏着安全带，一瞬间有些无所适从，无措地看着他。
纪渊渟没等到他的回答，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收到他的回答，不容置喙地伸手握住岳峙身上的安全带。
纪渊渟的手太漂亮了，冷白的皮肤上透着淡色青筋，顺着骨节攀升，微微凸起在手背上。他的指节，指尖都透着薄薄的粉色，指甲圆润，像细腻的羊脂玉器，微凉。
岳峙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该盯着纪渊渟的手看还是脸看
他默默地咽了下口水，垂下眼睫，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漆黑的夜，绽放的烟花，狭窄的空间，升腾的情热。
纪渊渟垂下眼看他，目光顺着眉眼鼻尖情色地滑到嘴唇。
明明是在解安全带可岳峙莫名地觉得，他是在解自己的衣服。
隔着薄薄的布料，触碰他的体温。
岳峙的唇瓣轻轻颤了一下。
“咯噔”一声，安全带被解开，纪渊渟的呼吸声却骤然放大，清冽的香步步逼近，耳鬓厮磨。
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岳峙的侧脸，好像洁白的玉兰花瓣掉落亲吻了他的侧脸。
纪渊渟想亲他
岳峙的脸色通红，眼睫颤抖得厉害，下意识地就想闭眼。
但纪渊渟停下了。
在唇瓣只剩下一厘米的距离，停下了。
若即若离的触碰，若即若离的香。
“小岳，”纪渊渟的声音有些微哑，漆黑的瞳晃着两汪春水，询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一秒，两秒。
岳峙的脸色憋得更红了，羞恼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