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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何故顿时僵住了。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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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青裴皱眉看了看何故:“出问题?宋居寒?”

    何故喉结滚了滚,镇静地说:“出什么问题了。”

    那人看了顾青裴一眼,显然不愿意说:“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在度假。”何故抿了抿唇,“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来打扰我了,对了,你们宋总应该也希望我走得越远越好。”

    那人的脸沉了下来:“何先生,宋总要求您立刻回国,如果您不配合……”

    “我不配合,你要把我绑回去吗?”何故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憋着一股劲儿恶狠狠地说,“宋河让我走就走,让我回就回,他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他现在有求于我,让他,亲自,给我打电话。”何故推开了他,拉着顾青裴进了酒店。

    回到房间,何故就有点支撑不住了,颤抖着说:“把手机给我。”

    顾青裴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刚才够霸气,真帅。”

    何故苦笑一下:“顾总,把手机给我。”

    顾青裴从兜里掏出手机,扔给了他:“宋居寒又再作什么?”

    “他受伤了。”何故的手有些发颤,用力按下了开机键。

    “受伤了?”顾青裴诧异道,“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不轻。”何故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可屏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他关机的这几天,没有来自宋居寒的任何消息。

    这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极度地不安,因为这不符合宋居寒一贯的作风,他咬了咬牙,回拨了宋居寒的电话,可电话已经关机了。

    难道……难道宋居寒的伤真的加重了?不然宋河怎么会想让他回国,还派了助理来找他?

    何故用力拍了一下脑门,表情有几分扭曲。

    顾青裴担忧地看着他,却只能沉默。

    何故又急又懊恼,抓着手机大步往外走去,经过顾青裴身边时,扔下一句“我出去一下”。

    他刚才跟一个助理置什么气、挣什么面子,他为什么不把事情问清楚,宋河再怎么不是东西,也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

    他刚走到大堂,手机响了起来,他神经质地放到眼前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赶紧接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了宋河的声音,听上去恼怒而疲倦:“何故,你今天之内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你往后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何故懒得理会他的威胁:“宋居寒怎么了。”

    “你回来自己看!”宋河咬牙切齿,“我真恨不得弄死你!”

    何故还想问什么,宋河已经挂了电话,他一抬头,那个助理就站在他不远处,直勾勾地看着他。

    何故深吸一口气,垂下了头去。

    顾青裴追了出来:“何故,怎么了?”

    何故转身看着他:“顾总,我现在要回国,不好意思,这么仓促。”

    顾青裴显然已经猜到了:“去吧,等忙完了你随时可以过来。”

    “谢谢你这半个月的招待。”何故脑子乱得简直要炸开了。

    “客气什么。”顾青裴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要是真喜欢,就回去把他拿下,怕什么。”

    怕什么。

    何故脑子里不断回荡着三个字。

    他一直都在害怕,从前害怕宋居寒腻歪他,后来害怕宋居寒是一时兴起,现在害怕宋居寒总有一天会变心,那七年卑微的、固步自封的感情,让他对自己、对宋居寒没有了半点信心和信任,他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唯独在感情上,他没法勇敢。

    顾青裴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回去吧。”

    何故回房间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跟着助理去了机场,助理把他送上了飞机,原来那人是在新加坡公司负责宣发的经理,以前确实是宋河的助理出身。

    回到京城,天还亮着,他一下飞机就有宋河的人接上了他,带着他直奔香山的别墅。

    何故在路上还是忍不住问开车的人,宋居寒怎么了,可司机根本不知道,他的心一路往下沉。

    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这一带都是度假别墅,不会有人常住,所以在那一片别墅区里,唯一亮灯的那一栋,必然就是宋居寒的了。

    他回忆起了去年夏天,他和宋居寒在这里度过的那个周末,那是少有的甜蜜又快活的周末,宋居寒偶尔的温柔,就像充能一样,足够支撑他继续将自己留在寒夜里。

    那段时光,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他从司机手里拿过行李,信步走了进去。

    他的手还没碰到大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Vanessa美丽却憔悴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Vanessa就抱住了他,哽咽着说:“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vanessa眼圈通红,一看状态就很差,何故的身体开始发抖,宋居寒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已经害怕知道真相了。

    Vanessa将他拉了进去:“你去看看居寒好吗,他……他不肯治疗、不肯吃饭、不肯睡觉,已经好多天了。”

    何故脑子里嗡得一声,好半天,才放下了行李,急步朝楼上走去。

    宋居寒又在作什么?!他还想作什么!

    他猛地推开了宋居寒的房门,宋居寒正坐在床边,扭头看着窗外,听到响动,头也没回,只是平静地说:“我在窗户边看到你了。”

    声音低沉、虚弱,全没了往日的慵懒磁性,反而低哑得好像划过砂纸。

    何故厉声道:“你瞎胡闹什么?!你是想胳膊废了吗!”

    “又没断,紧张什么。”宋居寒抬起下巴,脖子向后仰去,凌乱地卷发散在脑后。

    何故清楚地看到了他凸起的锁骨和消瘦的脸颊,宋居寒瘦了好多。

    “你还想玩儿乐器吗,你做复健了吗?你不吃饭不睡觉又是怎么回事。”

    宋居寒嗤笑了一声,转过脸看着何故,眼圈血红:“干嘛装得这么关心我,我怎么样你在乎吗?”

    “你究竟发什么疯!”何故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把饭吃了。”

    “是我妈求你回来看我的吧,你这个人,对别人都挺宽容的,唯独对我最恨。”宋居寒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好像没有力气了一般,猛地抽了一口气,五指揪着被子,手背上青筋暴突。

    何故觉得这样的宋居寒太不正常了,难道就因为自己几天没回信息?

    何故拿过一碗粥,走到了宋居寒面前,厉声道:“你赶紧给我吃饭!”

    宋居寒抬起头,他眼周青黑,一看就没有正常地休息,整个人是病态的苍白,慢吞吞地说:“不饿。”

    何故捏起了他的下巴:“宋居寒,你到底怎么了!”

    宋居寒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碗,然后用力喘着气:“你走吧,免得我缠着你,你吓得都跑到国外去了。”他说着说着,再次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还带着哭腔,“我让你这么讨厌吗,你要满世界躲我啊?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他妈没想拿这个要挟你,我不敢再勉强你一点半点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你都难以忍受?”

    何故看着宋居寒的眼泪开始唰唰地往下掉,简直心痛如绞,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非常坏的事,才会让这个人这么伤心,可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宋居寒几乎将他的心打成粉碎,现在反而委屈了起来?

    宋居寒猛地推开了他,一边笑一边哭:“走吧,何故,你走吧,我要是有力气,我可能会再把你绑起来,所以我不能吃饭,我只要一有力气,就会犯浑,你走吧,走到我看不到你、碰不到你、烦不到你的地方,只要你高兴就行,你他妈就别假惺惺地回来关心我了。”

    何故强忍着眼泪,他紧握的拳头想照着宋居寒的脸蛋来那么一下,可他感觉现在宋居寒虚弱得风吹就倒,这一拳最后换成了一耳光:“你他妈以为自己现在就不是犯浑吗,你以为现在就不是要挟我吗!”

    宋居寒摇着头,面如死灰:“我是在给你你一直想要的,你看,我现在就没缠着你。你应该巴不得我饿死,这样就再也没有人缠着你了。”

    “放你妈的屁!我不过就是出国度个假,你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度假?”宋居寒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找顾青裴吗,你为了躲我,甚至要去国外工作。”

    “谁说我要去国外工作,谁?”何故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宋河?是宋河说的吗?!”

    宋居寒怔怔地看着他:“你……你真的是去度假?”

    “我当然是去度假!”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为什么关机?!”宋居寒不敢去回忆自己每天守着手机期待哪怕一个字的回应,最后却落空的心情。就在他受了伤,何故对他稍微温柔了一点,让他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何故又用冷漠和躲避,给了他最重、最重的一击,打得他支离破碎。

    “我乐意!”何故吼道,“我脑子乱,想清静几天,你是不是傻逼,宋河说什么你就信吗!”

    “你一眼都不来看我,一条信息都不回,出去就关机……”宋居寒的表情有几分狰狞,又带着痛彻心扉的裂痕,“你让我怎么想,你不就是为了躲我吗。”

    何故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再看宋居寒那双眼睛,他烦躁地搓了搓额头:“我……我就是脑子乱,我只是去度假,没打算去那儿工作。”

    宋居寒沉默了一下:“是我妈让你这么说的吧,我爸最后也跟我说,你不是去工作,只是去度假,你们都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这辈子只有你宋居寒骗我的份儿,我他妈不稀罕骗你。”何故恨得直挥舞拳头,“不稀罕!”

    宋居寒直勾勾地看着他,嘴唇直抖,“那你……会留在京城吗?”

    “说不准,也许会去申城。”何故沉声道,“但我不会再躲着你了。”

    宋居寒沉默了片刻,轻笑一声,仰倒在椅子里,哧哧笑了起来:“你只是度假,只是度假。”他蹭掉眼角的液体,却越擦越多,最后泣不成声。

    何故实在受不了了,他揉着宋居寒细软的卷发,轻声说:“够了,别哭了,丢不丢人。”

    宋居寒慢慢抱住了他的腰,那平素里有力的铁壁,此时绵软得让人难过,但他还是用尽力气抱着何故,就像抱着救命稻草,哑声说:“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何故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依然氤氲。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宋居寒这么能磨人?

    “你别离开我,何故,求你别离开我。”宋居寒的声音简直令人心碎,“我好像着魔了……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别离开我……”

    何故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跌落尘泥,消融进了大地,那大概是他封锁自己的牢笼吧。

    喜欢就去拿下,怕什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不敢直视。

    他怕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宁愿选择将自己层层垒垒的防备,隔绝一切的希望,也不愿意给自己一丝一毫微弱的机会。他忍着肝肠寸断的痛,亲手掐死那一点萌芽的期许,就是因为怕,怕苦难重新来过,怕自己难以承受。

    可是有什么大不了呢,人这辈子顶天了,也不过就是一个死,他曾经愿意拿一切去换宋居寒的喜欢,现在好不容易宋居寒喜欢他了,他为什么不敢拿一切再去赌一把。

    赢了,他就赢了,输了,输了……输了就输了,还是那句话,顶天了也不过就是死。宋居寒曾经说他玩儿不起,当时他不服气,现在他也不服气,他玩儿得起,他把命豁出去,打算再陪宋居寒玩儿一把,玩儿一把最大的,把所有的筹码一次压进去,压进他一生所有的幸福和快乐,压进他的命。

    于是,何故听着自己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嘶吼,那穷尽一切的嘶吼,到了唇边,也不过就是一句寡淡的话:“好,我不离开。”

    即便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五个字,已经透支了何故全身的力气,更在瞬间击穿了宋居寒的心脏。

    宋居寒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何故低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我不离开。”

    宋居寒瞪大了双眼。

    长久以来,他做尽一切,都换不来何故一句哪怕是骗他的承诺,就如何故所说,从不稀罕骗他,因为何故的承诺,重逾千万金,一旦立下,绝不反口。

    “你说……你说不会离开我。”宋居寒搂紧了何故的腰,“你说不会离开我。”

    何故轻轻点了点头。

    宋居寒猛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紧紧抓住了何故的肩膀:“这是什么意思?何故,你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何故的身体里已是翻江倒海,可他面色却沉静如湖泊:“就是你想的意思。我之所以去度假,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思考,现在我思考完了,我来给你答复了。”

    宋居寒就连呼吸都在发颤,他笑了一下,又满脸惶恐:“何故,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没有。”何故强迫自己保持着冷静,“我给你一个,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们重新认识对方、重新接触,然后,也许就可以重新建立感情。宋居寒,这次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分真心,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你值不值得我信任。”

    宋居寒简直欣喜若狂,他猛地用力抱了何故一下,激动得不知所措:“何故,何故,何故!”

    说完这番话,何故感觉胸腔处的一股郁结之气都跟着消散了。在新加坡的那半个月,反复折磨着他的、纠缠着他的关于宋居寒的一切,已经让他茶饭不香、彻夜难眠。跟宋居寒折腾的这一年多时光,仿佛比他过去的二十九年还要漫长,而拨开重重浓雾,打开朵朵心结,最终抽丝剥茧呈现在面前的,还是那颗爱着宋居寒的心,那颗被他用伤痛、自卑、怨恨、理性重重叠叠包裹起来,藏在灵魂最深处的心,依然在最难熬的日夜里,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光芒。

    他不知道爱一个人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全部耗光的时候,却发现那可能是条源源不绝的水流,得到滋润时,就如滔滔大海,受到磨难时,又如涓涓细流,可从不曾枯竭,那源自生命的最强烈的渴望,从不曾,枯竭。

    宋居寒疯了一样抱着何故不肯撒手,最后因为体力透支严重,在何故怀里昏睡了过去。

    何故看着宋居寒脸上未干的泪痕,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爱一个人,就是渡劫。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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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居寒睡着之后,何故轻轻走进洗手间,面冲着洗漱台。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茫然的、眼角挂着风干泪痕的脸。

    那张脸渐渐地和年少时的自己重叠了,他仿佛能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过去的迷惑和不安,七年了,原本他以为自己走了很长、很远,最终发现只是围着一个人画圆。

    他这样一个连句情话都不会说的人,却一辈子为情所困,真是讽刺。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洗了个把脸,努力调整好情绪,然后走了出去。

    宋河和Vanessa都在楼下等着他,俩人分坐在沙发的两头,明明展臂就可以碰到对方,可那距离却显得非常远。

    结发夫妻,不过如此。

    这世上最薄弱的、最没有保证的,就是感情,偏偏万千白骨垒路,还是有人悍不畏死、心向往之。

    听到脚步声,俩人同时抬起头,目视着何故一步步走下楼。

    Vanessa轻声问道:“他吃饭了吗?”

    何故摇摇头:“睡着了,等他醒了就会吃饭。”

    Vanessa松了口气,双手交握在唇边,说了一串德语的祷告词。

    宋河鼻翼鼓动着,冷冷地盯着何故。

    何故坐在了宋河对面,淡定地直视着他:“我这次回来,不是因为你威胁两句,而是为了宋居寒,你用不着瞪我,如果不是你骗他说我去新加坡不回来了,他也不会闹成这样,你自己的儿子心理年龄有几岁自己都没有谱吗。”

    宋居寒那种对待外人的八面玲珑和对待自己人的无理取闹,是他性格上分水岭一般的两个极端,宋居寒始终像一个早熟的孩子,看上去再成熟,里面也还没长好,总是喜欢在外面做足了戏挣足了面子,然后把顽劣的本性留给最亲近的人。

    宋河眯起眼睛:“你敢教育我?”

    何故冷笑:“我没义务教育你。”当着Vanessa的面,更难听的话他就不方便说了,“从今往后,我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尽量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利用我做的事,我们眼不见为净,谁都舒服。”

    宋河表情狰狞,还要说什么,Vanessa低喝道:“宋河,我们刚才讨论过了的。”

    宋河咬了咬牙,站起身,整了整领带,指着何故道:“我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好自为之。”他说完,摔门而去。

    Vanessa叹了口气:“何故,你们谈的怎么样?”

    何故沉默了一下,尽量平淡地说:“Vanessa,我决定和他重新试试。”

    Vanessa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喜悦:“真、真的吗?”随即,她面上又浮现担忧,“你是因为他这样折磨自己才……”

    何故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止,我确实没法看着他这样下去,尤其他伤还没好。但我这段时间也思考了很多,我们俩之间,说孽缘也罢,大概真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牵扯着的,想断也断不干净,于其互相折腾,不如就……”

    Vanessa忍不住笑了一下,秋水一般的眼眸盈盈闪烁:“太好了,他受了很多的教训,我相信他这次一定会好好珍惜。”

    何故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宋居寒会不会好好珍惜,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有答案,只是想想人生苦短,连什么时候死都拿不准,又何必去苦思一个人什么时候变心呢。

    喜欢就去拿下,然后尽人事,听天命。

    Vanessa轻轻捂住心口,连如此戏剧化的动作,她做起来都如此曼妙,她似乎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你这几天如果不忙,就住在这里吧,好吗?”

    何故点了点头:“这些天辛苦你了。”

    Vanessa笑笑:“没有办法,我没有把他教好,就应该承担这后果。”

    何故迟疑了一下:“那宋河……”

    “你不用理他,我会和他好好谈谈,无论如何,他是关心居寒的。”

    何故心想,宋河确实关心宋居寒,只是这父子俩的自私,几乎是如出一辙。

    何故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宋居寒睡梦中的脸,本就瘦窄的脸颊此时有些微地凹陷,看上去非常憔悴,躺在床上,身体陷进床铺里,简直就像是病重之人。

    何故觉得宋居寒再这么闹一回,他的心脏也要受不了了。

    突然,宋居寒的睫毛颤了一下。

    何故一惊,手忙脚乱地抓过手边的书,随便翻了一页,眼睛盯着书,余光却在瞄床上。

    宋居寒缓缓睁开了眼睛,从迷蒙到清醒,只花了短暂地两秒,然后他本能地喊着:“何故……”

    何故放下书:“你醒了。”

    宋居寒扭头看着他,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两眼发亮:“你真的在。”

    “我当然在。”何故道,“饿了吗?”

    宋居寒直勾勾地盯着何故,用一种好像要把他吞进肚子里的渴望,颤抖着说:“我以为我做梦呢。”

    “你再饿下去,真要出现幻觉了,吃点东西吧。”

    宋居寒点点头。

    何故起身要去拿饭,宋居寒却不松手:“你别走。”

    “我去给你拿吃的。”

    宋居寒定定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十秒钟。”何故指指桌子,“就在桌上。”

    宋居寒用尽力气抬起脖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温罩,这才松开了手。

    何故把保温罩打开,饭菜果然还热着,他把托盘端到了床头,把宋居寒扶了起来,“赶紧吃点东西。”

    宋居寒露出一个虚弱地笑容:“你喂我。”刚才抓着何故那一下,耗光了他身体最后一丝力气。

    何故用勺子搅了搅粥,舀起一勺,送到了他嘴边。

    宋居寒简直是满眼欣喜,张大了嘴吃了下去。

    “你这么多天没吃东西,只能先喝点粥,不然胃会有反应。”

    宋居寒根本不在乎吃什么,他现在眼睛里、脑子里只有何故,跟机器人似的张嘴咀嚼。

    何故被他看得有点受不了,放下勺子,无奈道:“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我怎么没好好吃了。”宋居寒“啊”地张开了嘴。

    何故舀起一大勺,塞进了他嘴里。

    吃完一大碗粥,宋居寒明显看上去精神了一点,他抓着何故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故,时不时就会扬起笑意。

    “你够了,别看了,瘆的慌。”何故把药和白开水递给他,“吃药,一会儿叫医生来给你输营养液。”

    “别叫,我现在谁都不想见。”宋居寒抱住了何故的胳膊,“你陪着我就行。”

    “别闹了,你现在身体很虚,手臂上的伤也需要复查。”

    “我真的谁都不想见。”宋居寒凝望着何故,“你陪着我好不好。”

    “不好,你现在要看医生。”何故把手抽了回来,略严肃地说,“你这个时候能不能听话。”

    宋居寒立刻坐直了身体:“能啊,不止这个时候,以后也能听话。”

    何故哭笑不得。

    他打电话把医生叫了过来,医生和护士给宋居寒做了检查,输了液,Vanessa见儿子终于“活”了过来,狠狠训斥了他一顿,宋居寒尽管虚弱不已,也一直笑嘻嘻地听着。

    宋居寒身体素质好,不出几天就恢复了精神,能走能跳了。头上的伤拆了线,只是手臂还打着石膏,行动不便,但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只要张腿就行了,张腿就能跟着何故。

    自那日之后,宋河没有再出现过,一直是Vanessa留下来照顾他们,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做几道花样迭出的西餐,但味道却良莠不齐。

    何故每天看看书、喂喂鱼,陪陪宋居寒,日子过得很闲散。他似乎还有些无法融洽地和宋居寒相处,总觉得俩人之间亘着什么东西,宋居寒也发现了,他越是想要亲近,何故就表现得越是平淡,让他总是感觉很沮丧。

    傍晚时分,何故接到了他妈的电话,他妈喜忧参半地说,勤晴被查了,喜的是李家父子几年前行贿的事被翻了出来,忧的是她手里的股份会缩水。但经历过何故被绑架,她确实想开了很多,以往何故劝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效果,反倒是李家父子的疯狂之举,让她真的明白了金钱的分量。

    何故也劝道:“这是好事儿,他们如果一直逍遥法外,我们就会一直提心吊胆。”

    “是啊。”孙晴叹道,“我也想通了,什么都比不上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她顿了顿,“你说这事儿,会不会背后是宋河干的?”

    “有可能,几年前的事都能做文章,肯下这功夫,又有这能耐的,大概只有宋河了。”

    孙晴有些感慨地说,“没想到最后还要接这俩父子的力,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糟心了。”

    “不管怎么样,这事情对我们有利,哪怕那家投资公司趁机压价,你也该卖就卖了吧。”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同样的价格,我就是卖给别人,也不会便宜李家人。”

    “对了,素素这几天怎么样?”

    “没事儿,她比你想的懂事,她也不喜欢李家人,这么多年了,除了李成星,哪个李家人把她放在眼里过,至于她爸爸,我相信她最终能理解。”

    “那就好。”何故最担心的,就是素素,但有些伤痛是难以避免的。

    挂了电话,何故一回身,惊了一下,宋居寒居然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镇定了一下,“你不是洗澡去了吗?”

    宋居寒晃了晃手上的石膏,“护工家里有事,先走了,我一个人洗不了。”

    何故皱起眉,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是想让我给你洗?”

    宋居寒抿唇笑了笑,撒娇道:“那你给我洗吗?”

    “你今天就别洗了,也不脏。”何故扭身就要走。

    宋居寒长臂一伸,就捞住了他腰,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说,“可我就想你给我洗。”

    何故身体僵了僵,想推开他。

    宋居寒尽管只有右手能动,但力气也是大得吓人,跟铁钳子一样禁锢着何故,有些委屈地说:“你干嘛总躲着我。”

    何故抬头看着他:“我们一天24小时见面,我怎么躲着你了?”

    宋居寒凝视了他两秒钟,突然低头含住了他的唇,用力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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