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后来?后来宋居寒没读高三,就出国学音乐去了,直到大学实习之前,他都再没有见过宋居寒,仅是从娱乐报道上知道关于宋居寒的各种各样的消息,比如,他在和某流行乐教父的女儿约会,他作为嘉宾出席某歌手的世界巡回演唱会,他为某获奖电影编了曲,他为某时尚品牌做大中华区的代言人,他和他混血超模的母亲参加复古时装秀……何故记得自己当时看着那些报道,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两个世界的人”,他还在拿着00块钱的实习工资时,宋居寒的父亲已经送了一个岛给儿子庆祝成年礼。
不过他当时对宋居寒,还真的就是追星的心态,只是因为俩人曾有过一个独处的下午,而让他对宋居寒有更深的好感。虽然隔着屏幕或纸媒的宋居寒看上去是那么地遥远,以至于他都要怀疑,那个下午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再后来,他大四实习那年,宋居寒回国了,而他也恰巧认识了一个社团的学弟——冯峥。那么从毕业后四个月算起,是有六年半没有见过冯峥了。
算清楚这个也没什么用处,何故有些好笑地想,大概是想证明自己确实记性好吧。
记性好真是个利弊参半的事,如果能够选择性的记忆就好了,那么人就可以选择记住喜的、有用的,忘掉悲的、无用的。可宋居寒给他的记忆,是混杂了喜与悲的,哪怕真的能够自由筛选记忆,他也会选择记住宋居寒和他的点滴。
很快就到了周六,何故订了一家很有些年头的烤鸭馆,因为冯峥说想吃正宗的烤鸭。
这家烤鸭馆知道的人不多,因为位置偏僻难找,店主是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一天做不了几只鸭子,但是味道极好,全靠口耳相传,店里的包厢仅有两个,何故电话打得早,居然定上了。
何故停好车后,撑开伞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酒,往路口走去。
京城这段时间的天气实在恼人,绵绵小雨下个不停,何故已经记不起来上次看到蓝天是什么时候了。
他站在路口,给冯峥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地方不好找,自己在十字路口等他。
半晌,冯峥回了个“好”。
等了快二十分钟,一辆灰色的欧陆在前面掉了个头,徐徐停在了何故面前。
那车前一秒刚停稳,下一秒后车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从车里走了下来,没撑伞。
何故怔住了,和冯峥隔雨相望。
六年了,时间过得如此快。他们都从青葱少年变成了西装革履的社会人士,有一些无形的东西如雨雾般横亘在俩人之间,让人感到有些沉重。
冯峥的五官变化不大,还是那么好看,只是气质沉稳了不是一星半点,收敛了三分傲气、四分稚气,而剩下的三分贵气,却是愈发夺目了。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和长风衣,衬得身材格外地修长挺拔。
前车门打开了,司机撑着伞跑了下来,惶恐地给冯峥撑伞。
冯峥接过伞,对司机说:“你找个地方吃饭吧。”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何故。
何故轻咳一声,走了上去,笑着伸出手:“冯峥,好久不见了。”
冯峥也笑了笑,和他相握:“何故。”他拉住何故的手的瞬间,稍使力往前一带,把何故拉进了自己怀里,然后轻轻抱了抱他。
何故有些惊讶,但也礼貌地拍了拍他的背。
冯峥松开了他:“干嘛在路口等着,这里风大。”
“那个馆子不好找,车也不好进去,走吧。”何故做了个请的姿势。
冯峥笑看了他一眼,俩人并肩往里走去。
“何故,你看着没什么精神,最近太累了吗?”
“做工程的,经常加班,习惯了。”
“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别太拼了,你自己不也说过,无家无累的,钱够花就行了。”
何故笑了:“钱倒是够花了,可是工作就是那么多,有时候……哎,反正给人打工嘛,就这么回事儿。”
俩人说着,已经走到了烤鸭店。何故看了看简陋的门脸,客套了几句:“你说那些出名的店你不吃,让我带你找正宗的,你这大少爷可别嫌弃这庙小啊。”
冯峥哈哈笑道:“大学的时候咱们不也经常在路边吃烤串儿,我真要摆谱,也不会在你面前。”
何故笑道:“走吧,这家是真的好吃。”
俩人进包厢坐下了,这店里没有菜单,除了烤鸭之外,老板想上什么上什么,上什么吃什么,颇为任性。
何故带了一瓶1999年的VOSNE
ROMANEE,何故其实不懂酒,但是家里有不少宋居寒的助理送过来的酒,他随手就拿了一瓶,他知道冯峥喜欢。
冯峥看到那酒,嘴角轻扯:“这是宋居寒的吧?”口气不是很好。
何故有些尴尬:“嗯……很贵吗?”
“还好,但也不像是你会喝的。”
何故没在意冯峥那句话的刻薄,他知道俩人不对付,有些自讨没趣:“你不喜欢的话就……”
“没事,开吧。”冯峥轻风云淡地说。
何故把酒打开了,斟上两杯。
俩人举杯对碰,冯峥笑看着何故:“庆祝久别重逢。”
“庆祝久别重逢。”
饭菜陆续上来了,俩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嗯,这家烤鸭确实好吃,我特别不喜欢那些肥腻的鸭子,也不知道那些鸭子吃了多少激素,体型都快赶上鹅了。”冯峥称赞道。
“这家的鸭子是店主老家自己养的,都是在农村放养,所以卖得比全聚德还贵,我也不喜欢太肥的。”
“你记得咱们学校东门的那家烤肉店吗?”冯峥擦了擦手,笑着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那里拆迁了,早就没了,但麻辣烫还在,推车的嘛,灵活一些,我上次开车经过看到了。”
“有时候还真想回去尝尝,但现在……”冯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自嘲地笑了笑。
何故也有些感慨:“我现在也不好意思跟一群学生一起排队了。”
冯峥支着下巴看着他:“时间过得真快啊,从那时候到现在……对了,宋居寒告诉你我们见过面了吧?”
何故顿了顿,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嗯,说了。”
冯峥微眯起眼睛:“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还可以吧。”何故对于冯峥的旁敲侧击有些抵触,他并不愿意和任何人谈他和宋居寒之间的事,尤其是冯峥。
“可是他绯闻那么多,你们不会经常吵架吗?”
何故放下了筷子,平淡地说:“那些绯闻都是假的。”他说这话不是在给宋居寒开脱,因为确实是假的,真正和宋居寒有一腿的,宋居寒反而藏得严严实实,爆出来的绯闻,多牵连着各种各样的利益,他为什么知道呢,因为宋居寒从来就不屑于骗他。
冯峥失声笑了,笑完之后,大概觉得不妥,硬憋住了,只是依然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何故。他显然不信。
何故喝了口酒,想了想,这话听着可信度确实不高,看来冯峥今天不问个明白,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早知道冯峥和宋居寒是差不多的人,用优雅和修养的外衣包裹内里的傲慢和霸道,只不过冯峥的症状比宋居寒要轻不少,至少脾气比宋居寒好一些。
果然,冯峥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何故,目光犀利:“何故啊,你这是何必呢。”
第6章
何故淡笑道:“冯峥,你大概对我和居寒的关系有一点误会,我们这么多年,也只是彼此作伴,他的绯闻是真是假,跟我关系不大。”他决定说实话,是不想让冯峥在就这个问题纠缠不休,其实私心里他大概是觉得,于其等到冯峥自己发现,倒不如他先说出来,显得坦然一些。
冯峥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声线沉了沉:“所以宋居寒说你是他后宫的一员,不是开玩笑的。”
何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冯峥仰靠在椅背,抱胸看着他,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里迸射出犀利的光芒,仿佛能把人里外扒干净。
何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这么多年来,你和宋居寒就是个炮友?”冯峥的语气冰冷而带着丝丝愤怒。
何故顿了一下,口气也严肃了三分:“冯峥,我和居寒的关系,跟外人无关,今天是给你接风的,我们还是别谈其他人了。”
“怎么,我连问问都不能吗?如果没有宋居寒,你本该是我的人吧。”
何故叹了口气:“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冯峥倾身凑向他,黑曜石般地瞳孔中藏着令人战栗的寒芒,同时,说了句一箭穿心的话:“可你喜欢他。”
何故的心脏微颤,他掩饰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冯峥冷笑道:“你喜欢他,这么多年就在他身边陪他睡觉,看着他换了这个换那个,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何故,你贱不贱啊?”
何故啪地一声扔掉了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冯峥:“冯峥,我请你吃饭不是让你来教训我的,我贱不贱跟你没关系,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祝前途无量。”他腾地站起了身。
冯峥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低吼道:“我只是不甘心!”
何故怔住了。
“为什么你选了那个王八蛋?他根本不喜欢你,你图什么啊?有什么是他能给你而我不能的?”
何故回过头,平静地看着冯峥:“宋居寒不喜欢我,不是他的错,他不欠我什么,我也不图他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选择怎么过、跟谁过,是我自己的事。再见。”
他走出包厢,在前台结了账,然后一刻不停地走了出去。
出来后他才发现,自己把伞忘在包厢里了,他只好顶着绵绵细雨,快步走了起来。
一口气跑到停车场,他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才卸下了浑身的武装。
“何故,你贱不贱啊?”
冯峥的一席话,像针一样扎进了他心里,让他直到现在,还觉得面皮滚烫。
其实,除了跟宋居寒有关的事以外,他在任何时候都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他可以为了自尊去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自尊去承担本可以不用承担的责任,为了自尊放弃升迁加薪的机会,似乎他在其他地方高筑自尊心,只为了被宋居寒打个粉碎的时候,还能给自己剩下一点。
他当然知道羞耻与难堪,可就像他说的,他自己选的,又不害人,又不犯法,贱与不贱,管别人屁事?
他何故做人做事,不图体面完美,只求不留遗憾。
他很后悔跟冯峥见面,花钱还买不痛快,简直糟心。
他承认他当年对冯峥心动过,冯峥很完美,有着闪闪发光的家世和无死角的俊脸,还极其聪明优秀,他们不仅是校友,他大四实习的那家跨国公司,还刚好姓冯,于是俩人理所当然地成了朋友。
比起因为高三的那个午后短暂的相处,而对宋居寒产生的虚无缥缈的爱慕,对冯峥的好感显然更真实,起码不是遥不可及的。如果宋居寒没有回国,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他一定会留在冯家的企业。
不过,他至今对冯峥也没有多少愧疚。因为在他渴望恋爱的年纪,对冯峥隐藏着好感、试探着交朋友的时候,他感觉得到,聪明如冯峥,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如果没有宋居寒的出现,眼高于顶的冯峥不会对他从可有可无变成非他不可,宋居寒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冯峥这个可以匹敌的竞争对手,可能对他始终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男人啊,都是这德行,争强好胜。他从那个时候就看得很清楚,宋居寒和冯峥,喜欢的都不是他,而是挫败对手的快感,他本来应该是个坐收渔翁之利的赢家,只可惜,他喜欢宋居寒。
一旦喜欢,一开始就输了。
何故深深换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往家开去。
半路上,他收到冯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他没有回,而是把冯峥的电话删了。
他不知道冯峥今天这一出是什么用意,但肯定不是对他旧情未了。这些年俩人虽然没有联系,但他时不时也能从过去的校友那里得到冯峥的消息,冯家的小太子向来是人人关注的对象,他想不知道也难,这些年冯峥可没闲着过。
他能猜到冯峥一回国就见到宋居寒后被挤兑了的愤怒和难堪,六年前的失利和挫败全都涌上心头,于是愈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想要扳回点什么?大概是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冯峥还对他感兴趣的理由。
很多人都觉得他何故不谙世事,其实他只是不善交际,可他看人看得比谁都准。有时候人活得太明白,是件很心累的事。
顾青裴离职的消息很快在公司传开了,他已经递交了辞呈,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何故听得小道消息,说顾青裴被挖过去之后,年薪翻了一倍,何故很为顾青裴高兴,若顾青裴真把新公司的事业做了起来,也不失为给自己多一条选择。
顾青裴的部下张罗着要办个送行酒,请的全是跟顾青裴关系比较好的员工,没有大领导,何故也受邀在列。
星期五下午,何故载着几个同事去订好的酒店,那个说话一向随心的大姐也在车上。
一上车,大姐就左瞧右看,口中“啧啧”道:“何总,第一次坐你的车啊,这车得一百万多吧。”
何故“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何总真是年轻有为,长得又帅,真的啊,何总,不是我自夸,我外甥女和你真的很般配,她一米七的大个子,白白净净的,现在在银行工作,年薪三十万呢。”
何总笑了笑,没什么表示。
陈姗轻咳一声,悄悄用手肘撞了大姐一下,偷偷翻起了白眼。他们何总轻易不发脾气,但性格也冷得很,这大姐真是一点都不会看人眼色。
大姐失望地说:“何总,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给你介绍介绍?我认识不少适龄的。”
何故微微蹙了蹙眉,从他进公司开始到现在,想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上至领导下至职员,简直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完,似乎年纪越大,周围人对他单身的容忍度就越底,老这样也挺烦的,他轻咳了一声:“杨姐,你费心了,我不打算交女朋友,也不想结婚。”
杨姐瞪大眼睛:“为什么呀?”她目光忍不住往下,心想何故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那眼神相当失礼,车里的其他人均尴尬不已,同时为她捏了把冷汗。
何故有些好笑,但他还不至于没有这点肚量,他平静地说:“我从小父母感情不和,中学的时候我父亲去世,我母亲改嫁之后再也没有来看过我,我对婚姻并不信任,所以我不结婚。”
车里鸦雀无声,半晌,杨姐“哦”了两声,不知道该接什么。
何故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多谢杨姐的好意,但我来公司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找女朋友,希望以后跟工作无关的事,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了。”他语调没什么起伏,但那眼神所隐含的警告让杨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公司里谁不知道,何故性格清冷,平时不愠不火,可一旦翻脸,从不给人面子。
一路上,再也没有人敢出声。
到了酒店,何总领着人去了大包厢,已经有些同事先到了,正在唱歌,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成排的酒。
“何总。”
“何总来了。”
何故一一点头:“顾总他们呢?”
“堵路上了,何总你唱歌不?”
“我跑调,你们唱吧,我去打个电话。”包厢里全是一群小职员,跟他同级别或比他高的,全都没到,他在这里,这些年轻人就不自在,他也不自在,索性抓着手机出去了。
他顺着走廊走到了一处阳台,刚想打开手机看看新闻,宋居寒的电话就打来了。
何故眼前一亮,立刻按下了通话键:“喂,居寒。”
“嗯,干嘛呢?”宋居寒的声音懒洋洋的,他那种慵懒的语调、略微沙哑的嗓音和带着点莫名的异域之感的口音,曾被媒体誉为全世界最性感的声音之一,虽然不过是种恭维,可对何故来说确实如此,尤其是宋居寒在欲望正浓时发出的那种压抑着的低喘,简直能让人的耳朵高潮。
不愧是多年来长红的歌手,宋居寒有一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嗓子。
短暂的失神过后,何故道:“有饭局。”
“无聊,过来陪我。”
“现在不好走开,晚一点?”
“多晚啊。”
“九点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不要,现在过来。”
何故柔声道:“这个饭局我真的走不开,我尽量再早点好不好?”
“你看着办。”宋居寒的语气明显不太高兴,说完就挂了电话。
何故拿着手机,正犹豫着,电梯门打开了,他听到了顾青裴爽朗的笑声,他打起精神,笑着迎了上去:“顾总。”
“哎,何工,到这么早,走走走,进包厢,外面站着干嘛。”
“打个电话。”
“谁呀?”顾青裴笑着眨了眨眼睛,那捉狭的表情配上那副俊颜,真是相当迷人:“是不是女朋友催你回家吃饭呢。”
何故笑笑:“不是,走吧,大部分人都到了。”
饭桌上,顾青裴依旧是八面玲珑,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离职之后的打算,以及将要去的新公司,当然,又给足了老东家面子,嘱咐他们好好工作云云,哪怕今天没有一个职位比他高的人在,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一个下属问起了顾青裴跳槽的公司:“顾总,那是原氏控股的公司吧?听说原氏今年在梨水湾拿了六千亩地,真是大手笔啊。”
“原立江那是一向的大手笔。”
顾青裴笑笑:“是,这个项目我也会参与,以后建了商品房,你们要是感兴趣就来找我,给你们内部价。”
“哇,谢谢顾总。”
一个女员工笑着说:“哎,我也听过原氏的消息,在网上看到的,原立江的大儿子,超级帅啊,就一张偷拍的挺模糊的照片,但是真的超级帅。”
“挺模糊的你还能看出超级帅,说不定是角度问题。”
“你自己看嘛,我找给你看……”
几个年轻的员工开始聊起了八卦,顾青裴含笑着看向何故:“你没吃多少啊,菜不合胃口?”
“不是,我晚上吃得少,节食。”
“哦,这个习惯好,我晚上也是素食为主,男人一过了三十啊,新陈代谢下降,特别容易发胖。”顾青裴想了想,“你还没到三十吧?”
“二十八,跟顾总差不多。”
顾青裴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不能理解的,三十来岁干到这个位置,这么稳定,偏偏却来一个大动荡?”
何故道:“我觉得顾总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了,而且,那边年薪更高,也不算什么大动荡。”
顾青裴笑容加深,看上去是那么地意气风发:“有道理。”他顺手拿起了酒杯。
何故也赶紧举起酒杯,抢先道:“我敬顾总一杯,祝您在新的环境里大展宏图。”
顾青裴含笑和他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吃完饭,他们有的唱歌,有的聊天,有的品酒。何故和顾青裴聊了会儿天,忍不住看了两次表。
如此细小的举动也被顾青裴发现了:“怎么了,急着走?”
何故尴尬地说:“呃,有点事……”
“哦,那就先回去吧。”
“顾总,不好意思啊,我改天请你吃饭。”
顾青裴笑道:“成,算你欠我一顿。能开车吗?我让司机送你?”
“没喝几口,没问题的。”
“行,路上小心点。”
“谢谢顾总,改天再聚。”
“回见。”
何故一离开包厢,就加快了脚步往停车场奔去,现在八点刚过,比他预期的早很多,这里离宋居寒的公寓不远,速度快点的话,八点半就能到了。
幸好这个点儿不堵车,他很快就到了地方,并顺道在楼下买了宋居寒很爱吃的蟹黄小馄饨,乘电梯上了楼。
只是按响门铃,门被打开后,开门的人让他愣住了。
一个陌生的、长得很漂亮的少年。
第7章
少年看了看他,目光最后停在了他手里的小馄饨上,便一手接过塑料袋:“谢谢,多少钱?”
何故回过神来,依稀认出这好像是最近蹿红的一个男演员,还不到二十岁,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身体还有着少年的单薄青涩,他穿了一条水磨牛仔裤,衬得双腿修长。光是那么站着就好像在发光。
何故淡定地说:“46。”
“哦,你等下。”少年回身去拿钱了,过了一会儿,拿着钱包出来了,抽了张五十的给他:“不用找了。”
何故什么也没说,接过钱转身就走。
“谁呀?”屋子里传来宋居寒的声音。
“送外卖的。”少年答道。
“外卖?你点的?”
“不是寒哥点的吗?蟹黄……馄饨?”
何故尽量快步往电梯口走去,可还是迟了一步,背后传来了宋居寒的声音:“何故。”
何故顿住了,然后转过了身。
宋居寒皱眉看着他,又看了看馄饨,嗤笑一声:“你现在过来干嘛?”
“送外卖。”何故面无表情地说。
宋居寒微微皱起眉,虽然何故面上风平浪静,可他还是能感觉到这个男人隐藏的怒意,他不禁觉得好玩儿,他认识的何故,除了在床上,平时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他勾了勾手指:“回来。”
那少年探出一颗脑袋,又圆又亮的眼睛在他们之间不解地来回巡视。
何故没有动:“你有客人,先忙吧。”
“让你回来。”这是吃醋了吗?他还没欣赏够呢。
何故顿了两秒,走了回来。
少年道:“寒哥,他是谁?”
宋居寒没理他,抓着何故的领子,凑到他脸旁闻了闻:“还行,没喝太多。”
少年瞪大了眼睛。那口气轻佻暧昧,绝对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何故冲少年点了点头,熟悉地在鞋柜里找出拖鞋换上了。宋居寒的这个公寓他来过好几次,宋居寒还曾经要给他钥匙,但他没要,如果有了钥匙,他可能会忍不出隔三差五地跑过来,人有时候自制力不够,就需要一些外力束缚,他并不想给自己一种“我随时能来找宋居寒”的错觉。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十有六七是宋居寒主动找的他,可他主动的那三四,都是在无数的渴望再也压制不住地时候才释放出来的。
少年有些怔愣地看着何故,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何故和宋居寒的关系,这两个人的差距就像一个质朴黯淡的瓷器和一个华光闪耀的钻石,跟钻石搭配的,好歹也该是他这样的铂金或彩宝,怎么都轮不到瓷器。
少年皱眉看了宋居寒一眼,宋居寒不以为然。
何故更是几乎没把少年放在眼里,他进屋之后,连外套都没脱,熟门熟路地拎着小馄饨进了厨房,倒在了两个碗里,然后端了出来,放在桌上:“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宋居寒似乎是睡了一觉刚醒,松垮垮的针织衫领口露出了大半漂亮的锁骨和蓬勃的胸肌,他的卷发有些凌乱,坐在餐桌前,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盯着小馄饨发了发呆。
宋居寒的五官最常被人赞誉的是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但何故最喜欢他的嘴唇,宋居寒的嘴唇有些微微上翘,总是红红的、润润的,好像随时做好了接吻的准备。
少年不客气地拉开凳子坐下了,抱着馄饨吃了起来,还冷冷地看了何故一眼。
宋居寒也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不是有饭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