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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是汴京城首富家的千金。
十五岁那年,我坐在马车上,好心给一个跪立街边卖身葬父的少年丢
了锭金子。
这一丢,丢出个夫婿。
那少年红着眼睛跪在我的马车前,泪光氤氲,姐姐,能不能给我一
个家。
成婚五年,他对我百依百顺。
我与他恩爱无双,直到父亲病重。
陆鸣山领进门一个女子,说这才是他的心上人。
我歇斯底里质问他,他却只是冷笑,我不过是想给她一个家,有什
么错
行。这般好赖不分的东西,我不要也罢。
小姐,姑爷!老爷可算是醒了,说是想吃点鱼羹呢。
老管家提着袍子,急匆匆地跑来寻我和陆鸣山,一溜烟奔到鲤鱼池那
边去了。
我看管家真是老糊涂了。
此时我就在他身后,他喊的是哪门子小姐
小......
老管家站定,还来不及擦擦额角的汗,抬眼一看,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赶紧止住话头。
姑爷,老爷醒了。
不知这位是
陆鸣山神色泰然,这是我表妹柳苔。本是来京城寻亲的,我干脆叫她在府里住些日子。
管家点头称是,细细打量起那女子时,却有些瞠目。
我循着管家的目光看去,不禁一愣。
那女子身量纤纤,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裙,像一蓬纤弱的烟。
眉眼间与我有七八分相似。
这也太像了吧,连五官、身形都像。又穿咱们小姐最爱的青色,难怪管家认错。
不知道姑爷有没有认错过。身后的贴身丫鬟荷儿吸了一口凉气,小声道。
我心头也难免有些犯嘀咕,没好气地白了荷儿一眼。
陆鸣山,晚点再跟你算账。
父亲好不容易醒了,得先顾着那头。
父亲突发急症,已经卧床数日。
京城的名医已被我传了个遍,各个都说束手无策,被我遣了银子扔出去。
父亲的病没有起色,我心头憋闷,三不五时的还要上门砸人家的医馆。
砸完就拿银子了事。
渐渐的,各大名医一听说是去京城首富李家诊病,就连连摆手退避三舍。
如今只剩一个老中医能来。
还是我欺他年老无力,硬生生绑来的。
许太医搭过脉,捋着山羊须直摇头。
我一把揪住他的胡子,不客气地冲他亮出拳头,老倌儿,你怕不是学艺不精吧!
英拂,不得任性!父亲强支起身子,无力地冲太医一拱手,都怪我,平日里将小女当成
眼珠子般宠着,惯得不像样了。
爹!我扑进他怀里,小心翼翼替他顺气,爹爹你说过,就算我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摘下
来给我的。
父亲叹了口气,若我在,自然会一直护着你,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可我如今......眼见着是要油尽灯枯了。
我的儿啊,你也该长大了。
快,快给太医赔礼道歉。
我不情不愿地起身,向太医行了个礼。
英拂,你那脾气也该收敛些。爹终究护不了你一辈子。
若是将来你过得不好,你叫我怎么闭得了眼
父亲剧烈地咳嗽着,胸口不住起伏,眼里滚出泪来。
我被他牵动情肠,也啜泣着,拉起父亲的袖子不住拭泪。
陆鸣山姗姗来迟。
甫一进屋,见我们父女二人哭作一团,愣了一瞬,继而掏出手帕替我擦眼泪,温声问道,这
是怎么了
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又惹英拂不高兴了
我杏眼一瞪,本想质问他那女子的事,可看着父亲灰白的脸色,终究将话先咽了回去。
父亲慈蔼地拍了拍陆鸣山的肩膀,英拂又闹小孩子脾气呢。鸣山你别管她。
陆鸣山笑着附和,英拂就是这样,天真可爱,一派单纯。
当初第一眼我就被她的天真吸引了。
父亲也笑,只是转了话头,鸣山,往后英拂要是还这般娇纵任性,你多担待些,千万别跟
她置气,不要背弃她。
话一出口,我和陆鸣山都呆住了。
往日里父亲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陆鸣山自十七岁入赘我家,对我一向百依百顺。
若说父亲会替我摘星星,那这月亮,必定是陆鸣山替我摘下。
陆鸣山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冲父亲深深一拜:父亲大人哪里的话。
就像我当初跟英拂成亲时说的,我这一生一世,都只爱英拂一人。
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