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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朱隐年故意说:“我按齐齐爱吃的点的,你们还要的话就再加。”

    “你哪知道我爱吃什么?”庄齐小声地说了一句。

    朱隐年瞪眼瞧她,“我点了什么你就吃什么,配合我一下。”

    上菜前,朱母问庄齐说:“你们交往多久了?”

    看庄齐愣住了,朱隐年抢答说:“一年多,她毕业典礼上在一起的,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们,蒋老师那儿有我们照片。”

    朱父意味深长地看儿子,没说话。

    他转头对庄齐说:“刚到新单位去,工作还适应吧?”

    庄齐说适应,“一开始的确有点累的,后来慢慢好了,同事们都很照顾我。”

    朱母看完他抱庄齐的照片,笑着说:“这身毕业服还蛮好看的。”

    朱隐年说:“当然了,她面孔生得白,穿什么都好看。”

    “别太过了啊,真情侣也没这样往死里夸的,你有点假了。”庄齐凑到他耳边建议道。

    朱隐年从善如流地说:“好,我收着点儿演。”

    等到众人吃起来,酒也敬了好几轮,朱母又说:“这一来,小年就要去香港了,可能要两三年才回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一题自然也给朱隐年。

    他说:“反正我们还年轻,等我回来就立马结婚,庄齐已经同意了。”

    庄齐配合地说:“嗯,我不急的,他的事业要紧,等他回来。”

    朱母赞许地看她一眼,“好,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蒋洁,你这女儿教得好。”

    蒋洁要笑不笑的,抿着唇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一直站在旁边的服务生借机上前,把庄齐手边空了的盘子撤下去。他出了包间,到另一栋小楼里找到唐纳言,把方才席间听到的复述了一遍,一个字都没有落。

    郑云州端着杯茶,听得津津有味。

    而唐纳言呢,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搭着茶桌,指间竖了一根烟,不时在桌上敲两下,眉头越皱越紧了。

    服务生说完后,他看着这二位,“差不多......就这些。”

    郑云州拿了个信封给他,“去吧,辛苦了。”

    再回头看唐纳言,红纱灯下映着一张斯文脸,镜片背后的目光冷静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云州狐疑地说:“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有点假?蒋老师那么会算计的,在女儿的婚事上一言不发?”

    唐纳言不紧不慢地喝茶,“也不一定,可能之前就提过要求了,你怎么知道呢?”

    郑云州劝他,“你现在有点关心则乱了,还是多问两句。”

    吃得差不多了,朱家父母送了母女两个出来。

    朱母拉着庄齐的手,越看越喜欢,怎么瞧都满意,“齐齐,他去香港了以后,你没事就来家里坐坐,来看看我好吗?”

    这怎么答应啊?

    庄齐笑了笑没说话。

    朱隐年赶紧插进来说:“她哪有时间啊,办公室里忙得要死。”

    连看出端倪的朱父也帮着他们,“年轻人忙,你就别为难她了。”

    是非之地,蒋洁赶紧拉着庄齐走了。

    眼看着她们的身影绕过了门前的红栏杆。

    把儿子支去了取车子,朱母这才回头质问丈夫,“怎么话也不让我说啊?”

    朱父说:“还说什么,这摆明了就是你儿子找来蒙咱们的,他是太想去香港了。那天他说出庄齐的名字来我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的事。”

    朱母不喜欢听他这样讲话,“怎么不可能?我儿子差在哪儿了,配不上她吗?”

    朱父叹口气,“你在学校待久了,不知道这里头的名堂,我也是给唐老爷子做了手术,登了几次他们家的门,才打听到一点他孙子的事,庄齐是他看上的人。嗐,也是复杂的不得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啊,儿子想去就让他去吧,年轻人总是爱做梦的,我们就装不晓得。”

    朱母气得跺了下脚,“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回家的路上,庄齐想起朱隐年妈妈热情的态度,撑着头对蒋洁说:“下次不管谁来求,坚决不帮了,做了错事一样的。”

    蒋洁笑说:“我早就跟你讲了呀,弄得我坐在那儿吧,也不知道怎么好,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到了胡同口,庄齐下车,她站在路边说:“要下雨了,您早点回去。”

    天色还不算晚,她吹着夜风走回去,槐树下还有大爷在纳凉,路灯照在老屋子的瓦檐上,透出岁月沉淀下的安宁。

    庄齐推开门进去,走到前厅时被吓了一跳。

    皎白月光从开着的窗户里投进来,将一道瘦直的人影射落在地毯上。

    唐纳言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他在抽烟,白色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轮廓,只看得见指间跳动的星红火点。

    庄齐也没开灯,她把包放下,朝着他那边坐在了茶几上,“爷爷好点了吗?”

    “好多了,你要想去看他的话,明天去吧。”唐纳言说。

    庄齐点了下头,“你看起来瘦了一点儿,最近很累吧?”

    唐纳言这才转身,随手把烟掐灭在了花盆里。

    他走过来,声音哑得像咽了把粗沙子,“还好,不如庄小姐忙,都订婚了。”

    她和谁订婚?他不会是在说朱隐年吧?这么快就被他知道了吗?

    庄齐反应过来后,笑了一下。

    心想本来就是假的,但他这么老远赶来吃醋,再逗他一下好了。

    她一只手撑在茶几上,“对啊,小朱要去香港了,先把婚事定下来,我们也接触这么久了,给彼此感觉还不错。”

    夜色浓重,没开灯的客厅里,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庄齐只觉得他走过来时,影子像树荫一样拢住了她,唐纳言也如古树般沉默。

    静了片刻以后,她听见唐纳言音色沉郁地开口,“长大了,小齐,连自己都骗。”

    庄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俯身一把掐住了下巴,“感觉还不错?有多不错,比我们还不错吗?你忘了你那天叫得多大声了,几天不见你就和别人在一起!那我是什么?”

    她手心里薄汗涔涔,睁着一双眼睛和他对视,“你是我哥哥。”

    “谁是你哥哥!谁他妈要做你哥哥!”唐纳言蓦地抬高了音量,他喊道:“庄敏清早埋到土里去了,他没给你留下什么哥哥,反正我不是!”

    他好吓人。

    庄齐蹙着眉心望向他。

    这还是唐纳言吗?

    他一向有涵养,也有雅量,什么时候骂起粗话来了,从来没听过呀。

    庄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凭空生出一股破坏欲来,想让唐纳言爆发得更彻底。她攥紧了身后的茶几,像小时候那样叫他,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大哥哥,我总要嫁人的。”

    火星子冒得太久,唐纳言几乎一下就被点燃了,他的气息逼近了庄齐的脸,咬着牙反问了句,“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庄齐以为他就要吻上来,侧了侧脸,“因为......”

    唐纳言一声高过一声,“姓朱的算什么东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能知道?他才和你接触过几天,你一天能有五百个情绪变化,那小子连个零头都把握不住!你说,你怎么不知道选我呢!”

    暗夜里,乌云在迅速地聚拢,没过多久,天边炸响了一声雷。

    不知道是被雷吓到,还是被头顶的唐纳言吓到,庄齐瘦削的肩膀抖了下。

    唐纳言也醒了,望了一眼被风吹起来的帘子,闭上眼缓了缓。睁眼时,他又像换了个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是打雷。”

    庄齐轻声说:“嗯,你去把灯开开吧。”

    唐纳言走过去摁开灯,又伸手把两面窗子关上,拉紧了窗帘。

    见庄齐还坐在茶几上,他又踱步走向她,站在她面前,闭起眼,大力摁了摁眉骨,再扶着她的手臂,坐在了她前头的沙发凳上。

    唐纳言握住她,大拇指指腹在手背上摩挲了一阵,开口说:“刚才我太凶了,没控制住情绪,对不起。”

    “没事,我最近都已经习惯了。”庄齐小声说,“您现在不同以往了,有点脾气很正常。”

    唐纳言听笑了,“胡说,你不气我,我在你面前哪有脾气,有过吗?”

    庄齐摇头,“没有。但你今天发火没必要,因为事情就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唐纳言抬起眼皮看她,“又在骗我?”

    她嗯了一声,陆陆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边说边看他的脸色。最后,庄齐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就是这样,我故意气你的,谁知道你那么当真,早知道不说了。”

    唐纳言大力揉捏着她的指骨,像泄愤似的,“好玩儿吗?那么重的助人情节啊,万一这小子赖上你了呢,你怎么脱身?”

    “不会的,人家都要去香港了。”庄齐说。

    他挥了下手,“算了,不要说他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唐纳言拿出个信封来,交到了她手里,“打开。”

    庄齐乖乖照做,“这是什么东西啊?“

    她从信封里抖出两页纸,看了个抬头就吓得丢给他,上面写着——“辞去职务申请表”。

    唐纳言从怀里捡起来,“你再看看落款时间。”

    庄齐抖着手去看,是在去年夏初的时候写的报告,那会儿她还没打算回国。

    她仰起脸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纳言夹起那页纸说:“这份报告,还有申请表,早在一年前我就写好了,当时我认为你读完书,依然不想回来,准备辞职去美国找你,因为手头上几件事没办完,就先搁在了桌子里。但没想到,你突然又回国了。”

    庄齐吸了吸鼻子,“我回国了,但还是躲你,你好难过。”

    六年前她天真地认为,只要她这一走,他们便再无相见之日了。她会用功读书,毕业后报复性地过着囫囵散漫的日子。把世界各地的风景都看一看,再也不考虑结婚这种俗事了。

    而唐纳言呢,事业扶摇直上自不用说,很可能在她走后的三四年,就已经被家里催着结了婚,娶一个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那样才配他温和的秉性,然后他们会生一对孩子,圆满而世故地活着。

    但她从来没想过,原来她只有五年,这是唐纳言定的期限,读完书还不回来,他就要辞职找过去。

    她放弃了唐纳言,唐纳言并没有放弃她,只是看着她胡闹而已。

    想到这些,庄齐忽然觉得眼眶泛酸。

    唐纳言点头,“对,但我知道你是担心会影响我,现在这么久过去了,你还觉得你对我有坏影响吗?”

    她想了想,说:“没什么了吧。可这是怎么回事呢,就因为我考了份体面的工作,大家的态度就变了吗?”

    去露了几次面之后,庄齐也有一个感觉,从前每个人提前她,免不了要叹句可怜,身世可怜,连模样都可怜。现在都愿意说她会读书,会考试,漂亮有出息。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世界从来就这么肤浅,都是先敬衣冠后敬人。”唐纳言拉过她的手,又说:“另一方面,你爸妈只是生活上的小问题,说穿了不过是两个未婚的青年男女一时没管住自己,大家议论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毕竟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人都不在了,谁会揪着上纲上线呢?”

    庄齐想不通,“那你又是辞职,又申请调任的,是在干什么呀?”

    唐纳言说:“我想了很久,你总是怕你唐伯伯,怕进我们家的门,怕活在蜚短流长里,确实也不是个办法。但这不是不能解决,你不喜欢在大院里生活,我们就换个地方,可以离开京城,去你喜欢的城市,或者陪你去美国,我由你选。”

    “我不怕!”庄齐急得叫了一声,又轻声说:“我就算怕,也没有怕到这个程度,又不是纸糊的。那天从你家出来,我就想和你说了,其实......”

    唐纳言转而捧起她的脸,“其实什么?”

    庄齐握住了他的手腕,把脸贴在他掌心里轻柔地转动,“我这几年在美国,杂学旁收了许多的理念,想法过于理想化。但我忘了,现实是不会为我而改变的,一味躲着也不可取,只有鼓起勇气去适应它,如果我还爱你的话。”

    唐纳言感到心脏一阵发紧。

    下一句千万不要是她已经不爱了。

    他听不了这个,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行。

    唐纳言紧张地甚至想抽回手,要不然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别再继续了。

    现在他真的没有任何信心了。

    但庄齐牢牢地攥着他,灯光下,她眼里含着水盈盈的泪光,看着他的说:“唐纳言,我好想你,每一天都很想,刚到普林斯顿的时候,我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躺在床上,眼泪从一只眼睛里出来,滑过我的鼻梁,又流到另一只眼睛里,我就这样哭了一个月,娇气吧?”

    说着她又期期艾艾地笑起来。

    这么长的时间内,庄齐都不再允许自己伤感了,那些情绪一下子全涌出来,还有点承受不住。

    唐纳言皱着眉头,另一只手的指腹从她的眼尾揩过去,“这不好笑。”

    “嗯,我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从没变过,还和小时候一样爱你。只是我......”

    “只是你经历了很多事,换了另一副性子,把这些直白的情绪都收起来了,对我也是一样,是吗?”

    庄齐用力地点头,“对,就是这样。”

    他们是浑然天成的深度关系,因为有最强烈的爱和牵绊,能彻底地把自己交托出去。

    但离开唐纳言这么久,这份关系被人为中段了,她只好又把自己找回来。

    他将身体往前倾了一点,心疼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唐纳言想到过,她在普林斯顿的日子不会太好,一天都没离过家的小女孩,忽然被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度,肯定是要哭上几天的。

    但没想到她难过了这么久。

    这是一个属于他们的,真正久别重逢的拥抱,他的怀抱沉稳而有力。

    他们在雷声翻滚里安静地抱着彼此,比前两次令人晕眩的性爱更让庄齐上瘾。刚才哭了那么久,她伏在他的肩头,鼻音浓重地,模模糊糊地重复:“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好乖。”唐纳言放在她后背的一双手不断收紧,几乎将她的脊骨压变形。

    庄齐又推开他,抹着眼睛问:“那你有想我吗?”

    “你说呢?”唐纳言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她指了下沙发,“你刚才抱我太紧了,我有点头晕,放我到上面躺会儿。”

    唐纳言抱着她挪了个地方,又给她扯过一床毯子盖着。他拨了拨她的脸说:“现在好点了吗?”

    庄齐点头。

    哪里是抱得太紧,是她自己心绪起伏太厉害,大脑缺氧缺得一片空白。

    唐纳言看了她一会儿,从兜里摸出那个丝绒珠宝盒,顺势就跪在了沙发边。

    这一系列丝滑的动作让庄齐惊诧莫名。

    她扭过头看他,撇了一眼就立马挡住自己的视线,说:“我不要哦,唐纳言你千万别跪,你一跪事情就严重了。”

    “这有什么严重呢?”唐纳言摸着她的手背,笑说:“不是早晚的事吗?”

    “你有那么急吗?”

    “不是急,是害怕。”

    第64章

    一秒都没睡

    chapter

    64

    这场酝酿多时的雨终于落下来。

    斜风裹着细雨打在窗上,

    噼里啪啦地响。

    客厅只开了角落里那盏台灯,一豆昏黄的光亮晕散在室内。

    庄齐急得立刻坐了起来,速度之快,

    让人疑心她刚才都是装的。

    她这才看清唐纳言的动作,这什么呀,

    祠堂里祭祀祖先一样的姿势,

    哪有人双腿跪的。

    庄齐去拉他,

    “话都说开了,

    你还害怕什么,我又不会跑掉。”

    唐纳言摆了下手说:“话说开了没用,

    你得答应嫁给我,

    我这病才能好。”

    他的表情太严肃了,弄得庄齐真问了一句,

    “你得了什么病?”

    唐纳言郑重地告诉她:“反反复复地猜疑,对自己失去信心,你这儿一有动静,

    我就心律失常,

    什么都做不了了,再这样疯下去,班也不用上了,

    只好每天盯着你。真的,

    别的苦我都可以吃,

    这个不行。你这样,

    结了婚你还住这里,我不勉强你做任何事,

    见父母啊婚礼啊,这些通通都放一边,

    只要你可怜我一下,先把婚给结了。”

    有这么宽松的婚姻环境吗?

    庄齐更疑惑了,“那你这是在......”

    “求一个名分。”唐纳言握了下她的手,很老派且诚恳的口吻,“中国人讲究名分,这个社会变化太多太快,要有简单可靠也一目了然的秩序来维持,婚姻制度就起这个作用。现在你有你的妈妈了,我也不好再说自己是长辈......”

    庄齐打断了他,“不对啊,陈老寿宴那天,你不是还端哥哥的架子吗?挺名正言顺的。”

    唐纳言哎了一声,自己提起来都不好意思,“那叫没身份硬端。”

    否则他能怎么办呢,只好腆着脸找个借口凑上去,不管她是不是还当他是哥哥,他自己先当自己是。

    庄齐一下子太紧张了,她感到颈上的脉搏都在剧烈跳动,可能也有点兴奋在。

    毕竟嫁给唐纳言,她从二十岁就开始等着了,偷偷摸摸地想过很多次,只不过等啊等的,等来了唐伯平的一段劝告。

    她另一只手抓在沙发上,“可是......可是这样行吗?我结了婚,还能和没结婚一样吗?”

    唐纳言点头,“我保证,你不让我说出去,我不会告诉一个人,你就当作没这回事,你没有任何的义务,好吗?”

    庄齐嗫嚅着说:“我还......我还没准备好。”

    “好,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唐纳言仰起头看她,刮着她柔软的脸颊说:“你愿意嫁给我吗?后半辈子都和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你愿意吗?”

    她点头。

    她狠狠点了好几下头。

    庄齐哽咽地说:“我压根儿就没想和你分开过,哪里有比你身边更好的地方?根本就没有。”

    “没白疼你,真是没白疼你。”唐纳言也红了眼眶,揉着她的手说:“那我们把这个步骤提前一点,好不好?”

    庄齐停顿了几秒,终于同意说:“好。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唐纳言再三保证,“你觉得什么时候能说了,我再告诉他们。”

    庄齐赶紧拉他,“那你快起来,跪了那么久,膝盖疼死了。”

    “等一下,你都没戴上我给你挑的戒指。”唐纳言打开那个小小的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简约的四爪椭圆钻戒,昏淡的光线下也依然光芒璀璨。

    庄齐笑了下,“这么好的眼光啊?”

    唐纳言不敢在这上面居功,“我哪儿懂这些,我把你留在西山的那些首饰,都给一个设计师朋友看了,是他替我选的款,说你大概会中意这种的。”

    他说完,拉过她的左手,推到了无名指的底端,大小正合适。

    庄齐看了又看,她问:“什么时候定的?”

    唐纳言的目光一直落在她手上,像完成了某种古老的仪式般,盯着看了很久。他低着头说:“有大半年了,那会儿你应该还在这里备考,整天都不出门。”

    “你怎么知道我整天不出门?”庄齐好笑地说。

    唐纳言总算抬头,一脸刻板地告诉她,“因为我几乎天天晚上都来,从来没看见你出来。”

    庄齐啊了一声,她想起梅阿姨某天夜里那段没头没尾的预警,往东南边一指,“你是不是老把车停在那个拐角,被我们家阿姨看见过好多次了,她还担心我安全呢。”

    “她瞎担心!”唐纳言扭头笑了一下,他说:“我这么一脸正气的,还能是危险分子啊?”

    庄齐吃吃地笑起来,“天那么黑,就算你正得发邪,人家也看不清呀。”

    笑完,她又催了一句——“你还没跪够啊,快点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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