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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她听话地拿上衣服进去了。

    庄齐坐在外面,朝里头喊了一句,“我就在这儿,你别怕啊,有事就叫我。”

    这种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很像唐纳言。

    以前每次她去浴室里,他都要说上这么一句。

    她是怎么被照顾的,就会怎么去照顾人。

    这只能说明,她的人格在唐纳言的影响下,被镜像化地塑造过了。

    好在她曾经得到过那么多爱,才能在唐纳言缺席的所有日子里,也依然被爱的感觉填满,温和地去疗愈身处低谷的自己。

    小玉洗完澡,说花洒比在美国时的好用,洗得很舒服。

    庄齐笑说:“是蒋教授换的,她是个很会享受的人,过来吃东西吧。”

    两个姑娘在餐厅里安静地吃了晚餐。

    庄齐看小玉没吃很多,她问:“是不爱吃这些吗?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

    小玉摇头,说喜欢,但有点担心周衾,所以吃不下。

    庄齐摸了摸她的脸,“这几天刚和他分开,是很正常的,时间长一点就好了,别怕。有什么不舒服就和我说,我陪你聊天。”

    每个人离开自己依赖的对象,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情绪障碍,这种心理现象称作分离焦虑。这是她刚到普林斯顿时,心理医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那个时候庄齐也是这样。

    她孤独而恐惧,胆怯又迟钝,反复在梦中哭醒,免疫力下降,一个月内病了三回。

    周一大早,庄齐就被蒋洁叫醒,她打着哈欠,到餐桌边去吃早餐。

    蒋洁笑她说:“小玉妹妹都起来了,你还在睡,还没倒过时差来啊?”

    “倒是倒过来了。”庄齐拿起一片吐司,咬下一口,“但我这几年睡眠赤字,身体可能想偷偷补回来。”

    蒋洁给她倒了杯鲜奶,“哪个要你五点起来了?我都说了不用这么拼。那reading

    week的时候,该休息就好好休息嘛,我几个学生都在那时候追番。”

    庄齐一脸怎么我不知道的表情,“reading

    week那是让我休息的?那么多政治学名著都没读呢,还有厚厚一大摞期刊文章。Luna不仅是要你读透,还得加上自己辩证的思考,否则你跟她过不了两个回合。研讨会上也只好把头缩起来,是要丢人现眼的呀。”

    “好了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用功,快点吃,吃完我们去医院了。”

    从夏到秋,庄齐和小玉在胡同里住了三个月。

    蒋洁找了个阿姨照顾女儿生活,姓梅。

    梅阿姨手脚很麻利,每天把院子打扫得干净整洁,做饭也很合她们胃口。

    另外,从医院回来了以后,庄齐请了个特殊学校的女老师,白天教小玉吐字发音,晚上就陪着她翻一翻读物,寸步不离地守住她。

    宋老师很温柔耐心,又和小玉有着共同的经历,她们能够交流的话题,比和庄齐在一起时多多了。

    从报名考试之后,庄齐就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复习上。

    在这期间,她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自己回来的事,所以也没谁来打搅。

    庄齐交代了蒋洁,让她不要去说,而她为了女儿能专心备考,也是死死瞒着,来一趟都跟做贼一样。

    得到录用通知的那天,蒋洁喜上眉梢,走在胡同里,看路边斗嘴的大爷大妈都顺眼起来,捂紧了帽子墨镜,笑着从他们身边过。

    又到了一年春天,院内的古槐伸到了墙外,开满浅绿微白的小花,暖热的清风一吹,摇落一阵黄绿色的花雨,密匝匝地铺满青砖地。

    这大半年庄齐过得很舒服。

    没有俗人俗事来打扰,晨起推开窗,从池边吹过来的风扑在脸上,闻起来幽静清凉。

    难怪古人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呢,隐居在闹市里,时间就跟流水似的,仿佛一下子就从指间淌过去了,抓也抓不住。

    庄齐眯着眼,无所事事地躺在摇椅上,手里揪着一块芸豆卷,她吃一口,池子里的鱼也跟着吃一口。

    “好了,神仙日子结束了。”蒋洁一进亭子里,就无情地告诉她,“再过几个月啊,你该去上班了。”

    庄齐叹了一口气,“去上吧,这阵子我都过懒了。”

    尤其笔试完到现在,她再也没被闹钟吵醒过,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起,到后院去看一眼小玉,又溜达回来吃午饭。

    算是把前五年读博吃的苦弥补回来了一些,心里平衡多了。

    蒋洁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看看,都长这么长了,哪天跟我去弄头发,再多买几套正式一点的衣服,你那一柜子的拉夫劳伦不要穿了,学生一样。”

    “好,听你的。”庄齐点头。

    她从不和蒋洁辩什么,两个人脆弱的母女关系也不经吵,何况蒋教授很有边界感,知道什么她能过问,什么又不能。

    蒋洁踩着风火轮走了,一边喊着,“梅阿姨,今天晚上多弄两道菜。”

    吃饭的时候,蒋洁开了一瓶她放在这里的康帝。

    庄齐闻了一下,“好酒啊,蒋教授这一下大出血,小玉你也喝。”

    小玉害羞地摇了摇头,“不行的,我从来没有喝过酒。”

    “你真乖,我小时候不听话,喝过蛮多的。”庄齐仰头下去了半杯,她说:“不过都是偷偷喝,被我哥......被唐纳言知道了,一顿教训免不了。”

    蒋洁看了她一眼,“叫哥也没什么,他养了你十来年,总还是你的兄长。就算现在没来往了,过去是不能否定掉的,不然人家讲你忘本。”

    那就算是她忘恩负义吧。在她最需要照顾时,把唐纳言当成唯一的亲人,现在翅膀一硬,就连一点音讯也不肯给他了。说出去,的确是要被千夫所指的行径。

    但她能怎么办呢?不见面,一切还在她能控制的轨道上,见了面就不好说了。

    庄齐的手指摩挲着杯身,垂下眼睫说:“还是别了,也许人家已经结了婚,让他太太听到不好,况且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我上赶着去叫哥哥,别人以为我多么爱攀附呢,还惹出从前的事来。”

    “你考虑的对。”蒋洁又给她倒了一杯,说:“你们不在一个单位,也没什么碰头的机会,坦荡去面对就好了。”

    庄齐喝完,转过脸去抹了把眼睛。

    她好没有用,提起哥哥的时候,心还是会缠成线团,乱七八糟。

    等回过神,她笑着对小玉说:“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周衾的项目快结束了,他很快要来接你。”

    “真的吗?”小玉一下子神采飞扬起来,拉着她左问右问。

    庄齐一个都答不上来,只好说:“他那个数学我哪儿懂啊,总之是快回来了。”

    小玉激动地直搓手,自个儿笑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知道怎么办,忽地把酒举起来了,“那我敬你一杯,也敬阿姨一杯。”

    “慢点喝,你慢点喝。”庄齐担心地看着她,赶紧杯子扶住了。

    晚上坐在院子里喝茶,庄齐手上翻着一本画册,是庄敏清放在这里,不知道哪一年留下来的,谈的是江南园林的营造。

    这就是读书时候落下的毛病。

    看正经书就打瞌睡,杂书瞧得津津有味。

    永远年轻,永远分不清主次。

    蒋洁在旁边看着她,想问她一些个人问题上的事,又不大好开口。她只能一边削梨,一边迂回间接的,聊这几年发生的事。

    她切下一片递给庄齐,“庄新华好像很早就进新闻司了,人家是一步弯路都没走。”

    庄齐说:“那也不奇怪,他外交学院的嘛,哎,幼圆家怎么了?周衾说她爸爸出事了。”

    这五年在国外,庄齐和国内的人都没再联系过,连静宜都只是偶尔发一发邮件。后来静宜为了逃婚,自己跑去东京留学,她每天也忙得不得了,渐渐联系就少了。

    蒋洁小声说:“那两年乱得要命,徐懋朝死了以后,他爸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越来越听不进身边人的劝,接连犯了不少大错。魏克绪倒了没多久,他也一块儿下来了,你那个同学魏晋丰,现在还在加拿大,回不来。老冯胆子小,他的问题没多大,但肯定不如以前了。”

    “他在那么远不能回国,那棠因呢?”庄齐眼底划过一丝惋惜。

    蒋洁摇头,“不知道,但她结婚是结了的,和祝家那个叫......”

    庄齐回忆了一下,“祝弘文?”

    “对。”蒋洁笑着问她,“你和他家很熟?”

    庄齐眨着眼说:“也不熟,唐纳言的妈妈,和祝家关系很好,经常来串门,所以我认识弘文哥。如果是他的话,那棠因应该过得还好,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他妈妈对你怎么样,好吗?”蒋洁闲话家常一样地问。

    庄齐另有深意地笑了下,“您说呢?”

    如果唐家的女主人肯作为,担起一个当妈妈的职责,她怎么会跟着唐纳言长大?不过这本来也不是姜虞生的义务,庄齐没资格要求她为自己做这些。

    平心而论,姜虞生只是对她不上心,并没有伤害她什么。

    蒋洁笑不出来,她把梨皮都收到一起,“算了,不说这个了。”

    梅阿姨去倒垃圾,回来时神色有些慌张,“蒋老师,有个事我跟你说下,你让齐齐也注意点。”

    “怎么了?”庄齐听到这里也抬起了头。

    梅阿姨往东南边指了指,“老是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就停在拐角那个地方,几个月前我就看见了,今天那个男人下了车,站在那里抽烟。”

    蒋洁忙问:“你看清他长什么模样了吗?”

    梅阿姨摇头,“天太黑了,我没能看仔细,也不敢盯着看,总之他又高又大,样子肯定蛮凶的。”

    “这边治安挺好的,应该没事。”蒋洁觉得不放心,又问庄齐,“你晚上睡觉都锁好门了吗?有没有奇怪的事情?”

    庄齐微微错愕,“从来没有啊,我也没见过那什么黑车,偶然路过的吧。”

    蒋洁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然没见过了。带你去吃饭你也不去,一天到晚地缩在院子里,真成个闺阁小姐了。”

    庄齐笑了下,对这类问题避而不谈,只说:“这里又不是禁烟区,人抽根烟怎么了?别歧视抽烟的人嘛,真有坏人我会报警的。”

    “还是注意点好。”

    七月中旬的周一,是庄齐去单位报到的日子。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早晨起来,廊庑下一片湿淋淋的印子,红芍药被吹得满院都是,像零落一地的胭脂。

    她被闹钟叫醒,换了条中规中矩的白色西装裙,把头发梳起来,吃过早餐后就出了门。

    蒋教授昨晚把车留在了这里,说以后归她开。

    想着这里坐地铁也不方便,庄齐收下了。

    才八点钟,路上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庄齐慢慢地移动着,真庆幸自己出门早,晚一点更不用开了。

    到了单位,一切都进展地很顺利,例行谈话,安排工作。

    她考的是国际经济司,但工作却安排在了管理司,那边目前人员紧缺。跟她谈话的时候,象征性地征求了庄齐的意见,也说过两年调回来。

    她当然服从分配,因为早就打听到了。

    真正走上工作岗位之后,研究领域和专业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就算她留在国际司,每天和国际上那些经济组织接洽,又能用到多少读博时的知识呢?不也是协同合作、安排会议。

    有时候庄齐都觉得,这么长时间的学习不过是一场能力测试和筛选,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能在枯燥的过程里坚持下来,考验的就是恒心和毅力。通过以后,那么她就是合格的,可以派到单位去了。

    她的部门领导是杨庆山,在此之前,夏治功已经安排过饭局,为她介绍过了。

    只不过庄齐不明白,夏伯伯好像对她有点太热情了,左一个关照右一句拜托。弄得她坐在一旁脸红,这个半路得来的继父,怎么和唐伯平一样啊?

    可能是蒋洁吹多了枕头风吧,庄齐没多想。

    管理司大概是最忙的部门之一了,要协调各部门的工作,还要草拟、审核各项重大的请示,拟定相关的草案,有了重大事件发生,还要出具处理意见。

    庄齐待了一个多月,只有前面一周是好过的,可能大家看她才刚来,不好意思往死里吩咐她。后面接连三周,她没有一天早于九点回家,一躺到床上就是昏睡状态。

    周五下午,她刚打印完材料交上去,只喝了一口水,杨庆山就出现在办公室。

    庄齐笑了下,“杨主任,有什么事吗?”

    “没事,也来了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杨庆山说。

    她想了想,“感觉很累,要是能少点事情就好了。”

    杨庆山笑,“习惯了就好了,这点工作强度要适应的,下半年会更忙。小庄啊,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吧?对象找了吗?”

    领导主动谈论起个人问题,后面多半跟着一场拉郎配。

    庄齐结巴了一下,她该说有还是没有呢?

    确实也是没有,现在常往她身边凑的人,只有朱隐年一个。但庄齐始终没给过他准话,他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大家当朋友处着。

    看她犹犹豫豫的,杨庆山直接说:“痛快点儿,你杨叔叔还能害你啊,有还是没有?”

    庄齐实话实说,“没有,我不是刚工作嘛,慢慢看吧。”

    杨庆山说:“那正好,我这有一个人选,你也别慢慢看了,今天就去看。他爸爸啊,和你妈妈也是很熟的,常在一起吃饭。”

    庄齐真的有点头痛了,“谁啊?”

    “小袁,他爸爸就是袁介安哪。”

    “哦,大红人。”庄齐托着下巴,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她很委婉地说:“杨叔叔,他这么一个公子哥儿,追他的人肯定很多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杨庆山看她三推四推的,索性挑明了,“我跟你说吧,就是他托我来介绍的,上次去给他们瑞信的人开外事会议,你不是坐在第一排吗?人家小袁一眼就相中你了,想今天晚上和你吃顿饭,你就赏个脸去一趟吧。”

    看庄齐低着头不说话,他又加了一把火,“你去和他见一面,成不成的,我的任务也就了了,免得日后我碰见他爸爸不好说话,你就当帮我的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庄齐再不答应,都要把杨庆山得罪了。

    她有气无力地点头,“好吧。不过杨叔叔,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您可别再答应了。”

    “放心吧,不会再有下次了,时间地点我发你。”

    这个小袁挑得地方倒好,离她家也没有多远,胡同里笔直地走一段,再左拐两个弯过去,也就到了。

    庄齐先回了家,把上班的衣服脱下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轻薄的真丝裙。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拿上包出了门。

    夏天快结束的傍晚,光秃秃的路面上仍没什么阴凉,柳树的枝条奄奄一息地垂着。

    跨进那道不起眼的大门时,庄齐还小小地怀疑了一下,现在都流行起在破破烂烂的地方吃饭了吗?想想从前魏晋丰的那个院子,是多金碧辉煌啊。

    她一进去,觉得这里甚至不如她家。

    草丛稀稀疏疏的,几只大肚蟋蟀都藏不住,在四处蹦来蹦去。

    服务生领着她,在接连过了几个厅后,庄齐才渐渐地信服了。

    他们的品味仍然没变,依旧执着于白玉为堂的奢靡,只不过大家都收敛了,摆出破败的门庭来掩人耳目。

    服务生指了下前面的房间,“那边就是了。”

    “好,谢谢你。”庄齐说。

    “不客气。”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裙面,毕竟是见人,不喜欢也要注意仪容的。

    庄齐落落大方地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道直如青柏的背影。

    他穿一身白衣黑裤,很沉稳简练的打扮,背对着她这边,面朝一扇半开的菱花窗,仿佛不愿被人打扰,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她有点纳闷,袁介安看上去挺矮小,小袁这么高,气质这么好吗?

    可能是随了他妈妈吧,庄齐想。

    她等了一会儿,这位风姿出众的小袁一直没有要转身的意思,八成是看入迷了。

    庄齐自己先开了口,“袁先生,你好。”

    过了几秒,他才总算肯把脸转过来。

    庄齐在他的目光里瞬间收紧了呼吸,眸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和震动,像杯子里的青竹酒一样泼出来。

    在心脏跳乱了秩序的时刻里,她听见唐纳言温和地对她说:“妹妹一走就是六年,回来连哥哥都不认得了,真叫人伤心哪。”

    第55章

    错不了!

    chapter

    55

    真正的小袁,

    早在他精心准备好要赴宴的前一小时,就被他爸爸拿下了。

    当时袁为邦正在挑鞋子,思来想去,

    还是把自己的限量版球鞋拿出来,庄齐那个年纪,

    应该不会喜欢老气横秋的穿着。

    还没换上,

    就有人在敲门,

    他走过去打开,

    是他爸的秘书。

    袁为邦挺惊讶的,“这个时候找我......”

    “当然是有事!”袁介安从后面出来,

    背着手打他面前过。

    袁为邦把鞋子放下,

    他说:“有事快点说,别打扰我约会。”

    袁介安打量了一眼儿子,

    实在认同不了他花哨的审美,“你看你这件外套,上面这么多五颜六色的十字架,

    这什么东西?你改信基督教了是吧?”

    小袁说:“这是潮牌,

    人家就这么设计的,克罗心啊。”

    上次开会的时候,他看见庄齐从包里拿出了一条这个牌子的披肩来,

    围在了白衬衫外面。小姑娘看着弱不禁风的,

    吹一会儿空调都受不住。

    袁介安说:“你说你去约会,

    和谁啊?”

    小袁兴高采烈地说:“您肯定感兴趣,

    就是唐伯平之前收养的那个女孩子,叫庄齐,

    她妈妈竟然是......”

    “行了,她的事我比你清楚一万倍,

    不用你在这里细说。”袁介安不耐烦地打断,他指着儿子说:“庄齐是谁给你介绍的?谁把她介绍给你,那就是要害你知道吗?”

    袁为邦不屑地笑了,“是我自己想认识她,求杨庆山介绍的。”

    听后,袁介安低低地骂了句,“这个杨庆山也真是,一把年纪了还拎不清,这是他能保媒的事吗?”

    骂完以后,他抬头看了眼儿子,见他还在不停地照镜子,忽地发起火来,“把你这身黄不黄,绿不绿的皮给我扒下来,庄齐你不要去想了。”

    袁为邦高声道:“为什么?她那么漂亮,还是普林斯顿的高材生,工作也体面,又是长在大院里的,可以说没有一样不合你的标准!以前我在外面胡来,那些女孩子你看不上也就算了,她怎么也不行了?”

    袁介安说:“轮得到你我看上吗?她早被人家看上了,就等着她回来结婚!你知道为什么唐承制九十多了,还是没能抱上重孙吗?”

    “呵,还能为什么?”袁为邦很看不上的样子,笑说:“唐纳言身体不行呗,这种一心扑在前程功名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袁介安火气更大了,“给我闭嘴!再敢说一句这样的话,我打死你。庄齐是他的人,你还要去和他抢不成?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

    “说他一句就要打死我?你不是跟在唐伯平后面长大吗?你们两个不是亲如兄弟的吗?他儿子难道会刁难我?”

    “你去动他的心肝儿,你看他会不会刁难你!不怕你现在就可以去!”

    袁为邦看父亲这样,涨得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浮了出来,他讪讪地脱了外套,“我不去就是了,以后也不找庄齐了,行了吧老爸?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你,你要追庄齐这个事情,还有谁知道?”

    “祝弘文啊,他跟我在一层楼办公。”

    “那就是了,祝弘文跟唐纳言是多亲近的关系,能不告诉给他知道吗?你肯守口如瓶,兴许你们今天就见上了,非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他让人来提点我的时候,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你能这么蠢!”

    “他那么喜欢庄齐吗?这到底是哥哥,还是人家老公啊他!”

    袁介安叹了口气,“这不要你管,你多听着点儿我的话,错不了!”

    紧接着,他就去了阳台上打给唐纳言。

    响了三声后,唐纳言接起来,客气地说:“袁叔叔,您好。”

    袁介安说:“纳言啊,还在办公室里忙吗?”

    “对,刚开完会,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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