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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她往后拨头发,边低下头去摆弄她的徕卡,边回他:“没和你说话,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庄齐手里把着相机,掀起眼皮悄望了眼王不逾。

    他冷峻的面部线条动了动,沉默着走了。

    在庄齐的印象里,这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好像还没碰过这么大的钉子。

    她轻轻拱了下静宜,“哎,他好像很欣赏你,看半天了。”

    静宜听完就来摸她的额头。

    庄齐问:“干嘛?”

    她说:“我看你发多少度的烧,才能说出这种胡话来。”

    “没有,我早就退烧了。”庄齐把她的手拿下来,她说:“讲真的,他一直站在这儿呢。”

    静宜不屑地抱着双臂,“他是不知道咱俩在做什么,老年人看不懂,那眼神叫欣赏啊?他当是在公园里看大猩猩!”

    她们两个回了偏厅喝酒。

    庄齐还饿着肚子,先照菜单点了几例现成的,坐在吧台边吃。

    静宜坐在旁边,看她赏心悦目地切牛排,想着怎么贫个嘴逗她。

    “哟喂,这对翡翠的水头也太足了吧?”幼圆走过来,摸了摸静宜的耳坠子说。

    静宜笑着拉过她的手,“要不说冯小姐有眼光呢,姥爷翻箱底给我找出来的,宫里陪嫁的物件儿。老头儿说了,这样的东西家里还多着,就是有点难找。”

    庄齐抿了口红酒,她笑:“啰嗦了,你真的啰嗦了啊。”

    “哎,齐齐,你家哥哥来了。”幼圆拿酒点了点门外,走开了。

    她急急忙忙地抬头去看。

    空阔的庭院中,月光晒在在鳞次栉比的瓦片上,洁如霜雪。

    唐纳言踏着一地树影进来,松姿玉骨,步履沉着。

    眼看他转过回廊,被郑云州拉去了偏厅那边,和一帮公子哥儿说话。

    庄齐的焦点一直落在他身上,一切的葳蕤草木都虚成背景。

    她也暗暗诧异,也不是多久没见了,怎么想成这样?

    也许在家时,神经绷得太紧了吧,在外头总归不一样。

    静宜敲了一下桌子,“人走了啊,眼珠子可以动动了。”

    庄齐用叉子杵了两下宽檐瓷盘,“我一直在动。”

    “你可拉倒吧,我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有那么馋?”

    她结巴了一阵:“......那是因为菜好吃呀。”

    静宜笑着斜了她一眼,小嘴儿还挺倔。

    到了后院,又比前头的姑娘们闹得凶一些。

    喝了酒高声说话的,打牌时骂骂咧咧的,各色动静声响混在一起,直冲房顶。

    忙了一天,唐纳言也没心思玩儿,安静在北窗边坐了,喝了口茶。

    郑云州又斟了一杯,“如今唐伯伯回来了,不方便了吧?”

    唐纳言摇了摇头,“那有什么的,底牌我已经亮了一半,他大概也懂了。”

    郑云州靠在椅背上抽烟,歪头吁了一口,“那唐伯伯不是气死了,难怪他脸色不好,不会拿刀动杖了吧?”

    “不至于,怎么都会演一演。”唐纳言伸手挥开了烟雾,他说:“光我一个人是无所谓的,但小齐还在上学,我担心会对她有影响,还是瞒一阵子吧。”

    “也对,小女孩子容易心思重,别吓到她。我呢,还是那句话......”

    “不怕翻脸,但也不轻易翻脸。”唐纳言望着窗外,拇指一下下拨着盏沿,忽然笑了。

    郑云州又问起来,“宗良呢?最近怎么没见他?”

    唐纳言说:“养伤呢,为救车间的工人扭伤腰了,在家躺着。”

    “唷,那赶明儿我得去看看他,这么严重呢。”

    “不看也行,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他就爱装个病。”

    “怎么,老沈他装残疾舒服啊?”

    “别提了,为了骗小姑娘多心疼他两天,不择手段哪。”

    “那就不去看了,我这人脸皮太薄,省得我替他脸红。”

    唐纳言笑,他抬手掐灭了烟,起身准备出去。

    来这里不过是应个卯,魏晋丰姐弟俩特地请了,唐纳言不好不给面子,但心里仍惦念着西山那边,想早点回去瞧瞧庄齐。

    已经喝了茶,在众人面前也露过了脸,该走了。

    郑云州叫住了他,“老唐,别走哇,茶还没喝完,说两句话。”

    唐纳言推辞:“我得去看小齐,她今天刚搬到西山,一个人害怕。”

    “别去了,去了你妹妹也不在家。”郑云州说。

    唐纳言又坐下来,“少跟我装神弄鬼,她人在哪儿?”

    郑云州目光一转,院中那棵盘曲的老树虬枝下面,站了个容色清丽的姑娘。

    她手上捏着裙子,躲在遮天的树冠浓荫底下,不时垫起脚往这边看。

    他勾唇笑了下,“你喝了这杯茶,喝了茶我告诉你。”

    唐纳言抬起杯子来,仰头倒进喉咙里,“赶紧说。”

    郑云州拿下巴点了点外面,“在你后头呢,犹犹豫豫的不敢进来,还不是怕被别人看见,她真是懂事。”

    “不早说!”唐纳言往他脸上泼了两点茶,被郑云州躲了。

    他快步下了台阶,走过去。

    庄齐看他离得近了,一个哥字还在喉咙里没发出来,被拉过小手就走。

    唐纳言的步子太大,园中青石板路又凹凸不平,庄齐跌跌撞撞地跟着。

    这会儿是酒兴、谈兴最浓的时候,游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远处传来凄冷的箫鼓声。

    “鞋子!”转过湖边那道长廊时,她突然轻声叫唤一句。

    唐纳言停下来,弯腰将她的鞋捡起来,半直起身时,顺手也把她抱在怀里。

    “哥。”庄齐纤细的手臂搂上他的脖子。

    唐纳言在这一声柔如无骨的称呼里停住了脚步。

    他低头,借着檐下一盏碧纱灯的微光去看她。

    庄齐喝了不少酒,面红耳赤的,湿热的目光黏在他脸上,娇媚得近乎迷离。

    她柔润的嘴唇张了张,细细地喘着气,是要他即刻来吻的意思。

    唐纳言的喉结滚了下,他哑着嗓子说:“乖,先回车里。”

    庄齐撅起一点唇,不愿意地摇了摇头后,自作主张地来吻他。

    倒也没碍着他走路,她把脸伸到他的耳后,眼眉都埋在他头发里,去舔弄那颗淡淡的小痣,含够了,又吻上他的脸颊。

    唐纳言一路急喘着,又要小心看着脚下,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直到上了车,他抱着庄齐坐稳了,喘着粗气教训,“就不听话,非要跟我捣乱是不是,摔跤了怎么办?”

    庄齐拨着他浓黑的眉毛,小声说:“不是。”

    “那是什么?”唐纳言的手贴在腰侧,很克制地没有发力。

    她的鼻尖挨上去,蹭了蹭他的,脸颊上一点红晕,“我好想你,看见你来了,就偷跑到后面去看你,又不敢叫,怕其他人都发现,要解释半天呢,我们现在......”

    太乖了,这个样子也太乖了,简直乖到他心坎里。

    唐纳言没等听完,就摁住她细腻的后颈,偏头吻了上去。

    等到真正吻上,他才发现这阵子心底空落落的,是差了什么滋味了。

    就是少了这一味,少了小庄齐短促而香热的呼吸,他要她在自己手上窒息又复苏,要她在他的怀里活色生香。

    庄齐唔的一声,眼里很快弥漫一层水汽,哥哥吻得太凶了,不断倾身过来,她不得不抓住前排的座椅,好让自己保持平衡。

    如果就这样进去的话,一定会非常深。

    按照唐纳言的长度大小,能在这里把她顶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她会很快泻出来。

    因为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庄齐身临其境地抖了一下。

    唐纳言靠回座椅上,轻拢慢捻地在她身上拨弄,细细吻她的唇角,“怎么了,冷吗?”

    “不......不是。”庄齐不敢说,怕哥哥被自己吓到。

    但她却敢去摸他的喉结,解他的领带。

    唐纳言抱着她,含上她玲珑的耳廓,氤氲开一片潮热,“车上没有,你不要胡来。”

    “噢。”庄齐不再打上面的主意,她从唐纳言身上爬下来,换了位置。

    他还靠在椅背上,陷在方才缠绵的拥吻氛围里出不来,沉重地喘着气。

    等到卡进一片窄小的湿滑中,唐纳言反应不过来的,低低地发出一声闷响。

    他头皮发麻,双手紧紧抓着皮垫,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挣出一片青筋,枝桠一样延展在皮肤下。

    “停下来。”唐纳言本想厉声呵斥,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话出口倒像是在调情。

    庄齐没有理,稚嫩地、全凭本能地吸吮,像小时候一口咬下糖葫芦那样,含在腮帮子里胡乱地舔着糖衣。

    不过几分钟而已,唐纳言脑中就炸出一片空白,额角的青筋都在猛烈跳动。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了下去。

    也许是被妹妹连番摧毁过了,已破败如残垣的道德牌坊。

    她用软绵绵的唇齿推了最后一把。

    此后他的人、他的心,都被身下的小姑娘接管。

    庄齐抽出湿巾给他擦,还没擦完就被他捞起来。

    她坐在他的怀里,眼底氤氲着一团水汽,轻喘着和他对视。

    庄齐水红的嘴唇上,还沾着几滴没擦掉的浓稠白浆,眼神朦胧而羞涩。

    唐纳言伸出手,虎口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像她刚才把他卡进喉咙,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舔舐一样。

    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面颊,气息紊乱地呵斥:“告诉我,谁教你做这些的?”

    庄齐一下子变得慌张,“没有,没有谁,哥哥可以帮我,我也可以帮......”

    没说完就被唐纳言含住了嘴唇。

    他紧紧抱着她,不遗余力地吻她,在她嘴里尝到了自己的味道,又咸又腥,远不如小姑娘的好闻,不知道她怎么吞下去的。

    最混账的是他自己,在濒临崩溃的那几秒里,他本能地在妹妹口中挺夭,完全沦为欲望的奴隶。

    庄齐靠在他身上,像一只快要溺水的小猫,软软黏黏的。

    唐纳言吻住她的耳垂,他情动地含她,声音低沉模糊:“你怎么这么会摆弄我?”

    “不知道,我不知道。”庄齐闭起眼,虚弱地扭动两下,气息凌乱,“我想回家,我身上好黏。”

    唐纳言用唇抵上她的耳廓,“你在出汗,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洗澡,好吗?”

    第32章

    你是吗

    chapter

    32

    庄齐腻在他怀里,

    点点头:“嗯。”

    “好,那你放开一点,我去开车。”

    她手和脚都牢牢缠着他,

    “不要,你别去。”

    唐纳言好笑道:“我不能开车,

    那我们怎么回去啊?身上不是难受吗?”

    她就是摇头,

    “我不管,

    反正你要这样抱着我,

    你都好久不理我了。”

    唐纳言蹭着她的鼻尖说:“没办法,你太怕你唐伯伯了,

    我要全说出来,

    我担心你被他吓哭。”

    “嗯。”庄齐睁着浑圆的杏眼,不住点头,

    “不能说,他一定会骂得很难听。”

    唐纳言笑了下,声音柔和得如春柳拂面,

    “但将来还是要说的,

    拿出点胆量来,不管是他,还是他们,

    无论拿什么吓唬你,

    你都不要理,

    只管站在我后面,

    好吗?”

    这一来,庄齐也怕了,

    她瑟缩着,颤巍巍地问:“他们会怎么吓我?”

    唐纳言尽可能说的轻松,

    “拿你最怕的事情威胁你,或者是收买你。”

    他是铁板一块,唐伯平拿不下也踢不动,势必会从庄齐这里入手,唐纳言也时刻提防不了,只有先给她做思想工作。

    庄齐想了想,起了孩童心性要退缩,“和你在一起好难呀,我能不能......”

    “你不能。”唐纳言听都不敢听见那两个字,就冷声打断了她。

    庄齐撅起唇朝他撒娇,“可我还是个小孩子,你说的呀,我可以想一出是一出,随便我怎么样的。”

    他就是怕她说这句话。

    这是唐纳言最担心的,他太了解自己养大的妹妹了,她从小就这样,碰上一点难题就绕着走,宁可不要。哪怕是最喜欢的手办,实在抢不到也就算了,至多生半天闷气。

    庄齐是一直信奉着,与其逼自己一把,不如放自己一马的。她能在学业上有小成,首先是因为她聪明,这么点学习任务难不倒她,其次才是适当的勤奋。

    但他不是一个限量版的手办,也不是她小时候参加数学竞赛,做不出来哭着交上一份白卷,没有人会忍心责怪她。

    因此,一开始他踌躇,他犹豫不决,都是怕有今天这一遭,需要这么苦口婆心的,逼着她和自己去面对。

    但有什么办法呢?感情已经发生了,她势不可挡地,以另一种身份钻进他心里,越钻越深。

    比当妹妹时更热切,更眷恋,更密不可分,也不能分。

    唐纳言动作温柔地拨开她的头发,“其他的事情可以,在这上面不行,你得和我站一头,知道吗?”

    月光从光秃的树枝间落下,照进车窗内,映亮他清朗温和的面容,像一块柔润的白玉。

    庄齐看了一阵,忽然扶着他的脸,想要吻他。

    但唐纳言偏头躲了,他扳正她的脖子,漆黑的眼眸注视她,正色道:“你还没答应我。”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亲你。”庄齐说。

    唐纳言低声诱哄她,“听话的乖孩子才能亲哥哥,你是吗?”

    庄齐睁着眼,眼底一片浅浅的绯红,“我是。”

    “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的,啊。”唐纳言看她这样,又心疼自责起来,觉得自己逼迫她太过了。

    她才多大,哪里清楚这里面的厉害。

    但不跟她讲得明明白白,他又怕会百密一疏,而这个疏漏绝对不能有,有了是要命的。

    过了会儿,庄齐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放心吧,唐伯伯肯定收买不到我,拿什么来我也不和他换。最怕的事......我最怕哥哥不喜欢我了,他怎么威胁呀?”

    “好孩子,好孩子。”唐纳言发狠地搂紧了她,几乎是摁在了怀里。

    庄齐怕他又生气,半天才说:“哥,我后背疼,好疼。”

    这一下子,唐纳言又被气笑了,“怎么不知道早说啊?”

    她小声:“你刚才那么凶,一个劲儿地逼我回答问题,我害怕。”

    唐纳言颓唐地皱了下眉,“对不起,我是......我是......”

    “你是太爱我了。”庄齐轻柔地吻上去,一下一下舔着他的嘴唇,替他把话说完。

    唐纳言闭上眼,颤着手臂去按住她,“好了,再勾引我的话,就要在车里犯错误了,听话。”

    回了西山,唐纳言留了个神,在外面转了好几圈,确定无人跟着,才开了进去。

    到了里头也没停在自家院门口,而是放在了对面沈家的车位上。

    庄齐挽过他的手,“哥,你怎么不停进来啊?”

    “这是老沈的车,就放他家。”唐纳言没说太明白。

    但她猜到了,“你怕唐伯伯找人盯你的梢,看看你都在做什么。所以就和小叔叔换了车,也不停在家门口,这样他怀疑不到我头上。”

    进了门,唐纳言俯身给她换鞋。

    换好以后,他在她脸上拧了一把,“那么聪明啊?”

    “那也不看谁教出来的。”

    庄齐边往里走,边把外套脱下来,“真热,我去洗澡了。”

    “好,我也打个电话。”唐纳言拿上手机,进了书房。

    这一天搬进搬出,又去胡同里厮闹了一阵,洗完澡她就困了。

    庄齐去了一趟衣帽间,踢了踢地上的大箱子,算了,等明天醒了以后再收拾。

    她想到书房去看唐纳言,不知道他电话打完没有,怎么还不来睡觉。

    但一转身,他已经穿着睡衣出现在身后,吓了庄齐一跳。

    她拍拍胸口,“吓死了,我以为房子里闹鬼。”

    唐纳言拉过她的手,“乱讲,都哪儿来的封建迷信啊,这儿没住过人的。”

    庄齐说:“可能最近亏心事做多了,一入夜就怕。”

    他把人打横抱起来,笑着问:“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她伸手摸上他的脖子,“和你在一起啊,还不亏心哪,总觉得欠了唐伯伯的,他其实对我还不错,我却这么.......”

    说到一半停下来,抿着唇去看唐纳言。

    他抱着她回了卧室,坐在沙发上,“这么什么,说完。”

    “勾引你。”庄齐一咬牙,豁出去了。

    唐纳言很轻蔑地,从鼻腔里嗤出极淡的一声,“胡说。”

    庄齐小心看他的神色,“这什么表情?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他扶稳了腿上的小姑娘,钳住她的下巴,命令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唐纳言说:“听好了,这不是勾引,这样的胡话以后不要说。还有,不管谁问起这件事,哪怕是对着你唐伯伯,你再害怕也要告诉他,是哥哥起的这个头。”

    庄齐扭了两下,“为什么!明明不是这样的,我不要说谎。”

    唐纳言摁住了她,耐心地说:“不管是什么样,一定要把错都安到在我头上,你清清白白的,无论如何不会遭人家议论,记住了吗?我怎么样都可以,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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