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渔船上的船夫也意识到了不对,不再催促白墨接货,赶紧撑船离开岸边。白墨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等到小武那边走远看不见,公安的人已经靠近到能看到他时,白墨这才坐上驴车,挥鞭赶驴。
“走!”
驴车撒开蹄子就跑,跑得那叫一个快。
“追!”
为首的公安局长是个中年男人,见此下令道。
他旁边站着一个高瘦白净的青年,庄永良看着那辆速度极快的驴车,隐隐察觉到不对,便出言提醒道:“领导,咱们要不要兵分两路,我带人再去另一条路上看看?”
“看什么看,赶紧追这个!”李局长痛骂了庄永良一句,不管不顾地带人去追白墨。
庄永良见状也只好跟上。
“停下!”
“再不停我们就开枪了!”
“开枪,就地击毙!”
不论民兵们怎么喊,前头的驴车都不带停的,随着李局长一声令下,民兵齐刷刷地抬枪射击。
驴车上头的木箱堆得相当严实,完全将赶车的人给防护了起来,那些射出的子弹全都击中木箱就没了声息,并没能打中负责赶车的人。
庄永良没有开枪。
他屏气凝神,试图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很快机会来了!
眼看着驴车正在拐弯,赶车的人暴露出小半个身子的时候,庄永良果断开枪射击!
嘭!
枪声响起,随着一声闷哼,白墨的肩膀处蹦起血花。
驴也跟着受惊,嘶鸣一声就歪倒在一旁,无力地蹬着腿,就是爬不起来。
“起来!”
强烈的疼痛令白墨咬紧牙关,眼底满是戾气。
见实在赶不起来驴车,后头的脚步声也逐步逼近,白墨意识到公安很快就要追上来。
他再也顾不上其它,赶紧翻身下车,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直奔向一侧的海面!
咚!
落水声响起。
子弹紧随其后打在海面上,却也没能留下白墨。
“该死的,让他跑了!”
李局长暴躁地骂了一声,他捋了捋头发,安慰起了自己,“还好,货留下来了。”
“未必。”
庄永良抿唇,抬手掀开罩在驴车上的麻布,因为驴子的突然摔倒,封闭的木箱撞开了一个,里头填充的稻草和沙子全都撒了出来。
什么货都没有。
难怪之前他觉得不太对,驴车的速度太快,不像是装满货的样子,原来是声东击西,真正负责运货的那辆车早就走了!
李局长悔之晚矣,“咱们这是中计了!”
——
白英自然不知道发生在白墨身上的事情。
她熬到半夜才睡,也没能等到白墨回家。
“没想到二哥还真敢夜不归宿?”白英皱了皱眉,之前二哥虽然也总爱往城里跑,可从没有夜不归宿过。
二哥也从来不对他们说起在城里做些什么,以至于他们这下想找人也没地方找去。
想到明天赵大勇还要来接她去城里做笔录,白英也不敢再熬夜了,便躺下睡觉,打算明天去城里的时候顺带着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二哥。
次日,白英照常去卫生室值班。
忙完上午,她还没去食堂吃饭,就听到卫生室外头响起一阵喇叭声。
出门一看,赵大勇开车来了,这次赵大勇是一个人来的。
见白英出来,赵大勇热情招呼道:“走!白医生,我顺带着请你去县里吃饭。”
“因为我的事情这么麻烦你,是我该请你才对。”白英上车。
赵大勇似乎想到什么,也没推脱,点头笑道:“行,那就让白医生你破费了……对了,既然你跟我们首长已经领证了,再叫你白医生就不礼貌了,要不我叫你夫人?”
白英:“……我有那么老吗?”
谁家管十八岁的小姑娘叫夫人的?
赵大勇试探道:“那,叫嫂子?”
白英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总让她想起她那个难缠的大嫂来,便道:“又不是沈傲介绍我们认识的,没必要按照他那边论。我看,你好像比我年纪大很多吧?你要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姐。”
赵大勇挠头笑道:“哈哈,其实白姐我也比你大不了几个月,我才十九岁。”
白英:“……”
看不出来,长得太成熟了。
往县城的一路上,白英跟赵大勇聊了一些有关沈傲的事情,不过涉及沈傲隐私的问题,赵大勇就死活不肯说了,只说让白英去问沈傲。
白英也没有再不依不饶地逼迫赵大勇。
到了县城。
两人没有立即去吃饭,而是先去了公安局。
赵大勇在外头等着,白英被带去里头单独问话。
负责给白英做笔录的是一个叫庄永良的公安,询问了一遍陈狗子骚扰白英时的详细情况,并将之全都记录下来。
白英在叙述的全程,庄永良都在盯着白英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虽然略去了她是如何爆锤陈狗子的事情,白英还是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中间喝了一口庄永良给她倒的水。
这个人还挺细心的嘛……
白英暗暗寻思,而且一直没有打断她的话,人应该不错很好说话,估计就是问她一遍就会放她走了。
只是,等到白英全部说完,庄永良并未出言让白英走,而是问出了他内心的疑问。
“你说是几个战士见义勇为救下的你,可陈狗子却说他只是跟你说话的时候离得近了一些,你就突然暴起打了他一顿。”
庄永良身体微微前倾,一双亮如繁星的眸子紧盯着白英不放,英俊正气的脸上满是认真:
“我想请问,白同志,你究竟有没有打陈狗子?”
【第44章
来自制服帅哥的施压】
闻言,白英挑眉,饶有兴致地望向对面身着白色警服,英俊帅气的男公安。
“庄公安,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才是那个被骚扰的受害者吧?”
庄永良剑眉微皱,正气凌然道:“白同志,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公安的职责,对你进行例行询问而已,你没必要这么防备。”
“好吧,”白英叹了口气,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我不知道陈狗子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是他既然说我打了他,那验伤报告吗?连验伤报告都拿不出来,总不能说我打了他,就真的打了他吧?”
庄永良抿唇,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困惑。
陈狗子解释自己没有骚扰白英的时候眼神闪烁明显是在说谎,可是在说白英打他的时候却是满脸惊恐,不像是在说谎。
尤其是自打来到局里后陈狗子一直捂着胸口喊疼,可当他们真带陈狗子去医院检查,又什么都查不出来,自然拿不出验伤报告。
可是……
庄永良审视着面前的小姑娘,白净的小脸上还有些细小的绒毛,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这么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并不像是能打过陈狗子一个壮年男子。
可她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样子,和以往他见过被骚扰的女性截然不同,那些受害者都是一副遭受严重打击,仿佛天塌了压垮她的破碎样子,怎么偏偏白英足够泰然处之?
她叙述的全程都很冷静,冷静到不像是在讲自己的事情,就像是……对陈狗子想要欲行不轨的事情早有预料一样。
虽然庄永良拿不出白英打了陈狗子的证据,可他总是觉得这个案子怪怪的,为此才特意放下手头上的大案子,前来做笔录。
白英知道对面这个给她做笔录的公安是在怀疑她。
她也有想过要不要装成很害怕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又不是专业演员,在这些眼光老练的公安面前,越装越会让人起疑,倒不如直接展现真实的自己。
反正,陈狗子身上的伤查不出来,公安又拿不出证据,单凭怀疑又不能给她定罪。
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尽管再三解释,庄永良还是不肯相信白英真的没问题,正当他还打算继续盘问白英时,办公室内忽然闯进来了一名公安,对方手里还拿着一沓材料。
“庄副局,这是您要的医院外伤患者名单,暂时没有符合昨晚参与走私中枪的那个男人的情况,不过我们已经跟医院那边说了,如果遇到遭受枪伤的患者就及时通知我们。”
庄永良抬手叫停公安的汇报,接过资料。
白英心头一跳。
没来由的,她对公安提及的走私一事很在意,像是如果错过了这件事就会很遗憾一样。
她还想再留在这里听下去,庄永良却不肯了。
他看向白英,下起了逐客令,“好了,你可以走了。”
事情到底是有个轻重缓急,眼下还是侦破走私案最为重要。
白英沉吟道:“那个……我,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想问问,陈狗子会判几年?”
白英想了想,还是没敢问出走私案一事,本来这名男公安就怀疑她,再问这种事那肯定更加怀疑她了,真要是把她抓起来就完蛋了。
庄永良沉思片刻,道:“陈狗子的事情影响不是很恶劣,所以会判上个五年送去农场劳改。”
这年头每个公社、大队都有民兵,一般遇上事情自己就处理了,很少有报公安的。
他们公安局大多处理的也都是治安事件,很少有刑事案件,加上现在公安局是实行军管,不用移交检察院批捕和法院定罪。
所以,遇上案子的具体流程就是把当事人叫到局里,不用询问上级,也没人说情走后门,直接一锤定音,敲定嫌疑人的刑期送他去农场劳改,可谓十分简单粗暴。
“才五年吗?”
闻言,白英一惊,随之感到奇怪。
陈狗子和上辈子的沈傲同样都是未遂,怎么上辈子沈傲却判得那么严重?直接判了个无期,都快赶上杀人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沈傲当时成分不好,就严判吧?
白英隐隐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不过她也知道现在暂时弄不清楚,只能将之搁置。
“这事儿就这个量刑标准,”看着白英那副像是遭到打击的小可怜样儿,庄永良最终还是敌不过自己的良心,柔声安慰了一句,“不过我会争取给陈狗子再多争取点刑期。”
“谢了,你是个好公安。”
白英笑着道了声谢,起身离开公安局。
原地,庄永良:“……”
感觉他好像上当了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瞧着长得柔柔弱弱,眼神可没有丝毫软弱,不光会跟他装傻,还会顺杆子往上爬算计他,不过……那点小算计在他看来非但不精明世故,反倒有点可爱。
庄永良摇头失笑,紧接着他收敛笑容,低头看向手中厚厚的那沓材料,眉头逐渐拧紧。
昨夜参与走私的那人受了那么严重的枪伤,一般的卫生室是治不了的,非得去大医院不可,可是医院的患者名单里,没有类似的患者。
“那个人,到底去了哪儿?”
——
白英出了公安局,上车跟赵大勇去国营饭店吃饭。
虽然两个人只是简单吃吃,但一顿饭还是花了白英两块巨款,搞得她有点心疼。
为了让这顿饭发挥它最大的价值,白英又让赵大勇带她去了一趟儿百货大楼,用娘给她的票加上沈傲给她的钱,买了一些糖果当喜糖,还有搪瓷盆、痰盂和镜子之类的玩意儿,搬去农场住的时候都能用上。
赵大勇送白英回到柳树村,帮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到家门口这才离开。
面前的院门关着,白英抬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紧闭的院门从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个儿青年。
他生得肤白,五官文秀俊朗,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笑起来正好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一双杏眼闪闪发亮,瞧上去开朗阳光。
“三哥?!”
【第45章
明天就要结婚了】
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青年,白英惊喜极了。
在城里工作的三哥白双亮回来了!
这年头厂里的正式工可是个香饽饽,都是老一辈的工人退休后把工作转给自己的儿女,或者是花个几百块钱购买工作资格进厂,而农村户口的三哥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工作,还是因为三哥有个好老师。
三哥的初中老师家里没有儿子,又实在是喜欢三哥这个学生,就认了个干儿子,后来那位老师的丈夫退休后厂里的工作没人接手,就把工作岗位给了三哥。
油坊工厂的工人福利待遇都很好,每个月都能发个三十块工资,大部分钱三哥都会拿回家,家里就是用这笔钱供她读完的高中。
不同于二哥的霸道爱护,三哥就像是和煦的阳光,日常相处并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压力,有的只是暖暖的感动。
上辈子,因为她出事,家里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三哥没法再顾及城里的工作,便辞了县城的铁饭碗,回村务农。
明明是她把家里害得那么惨,偏偏三哥依旧包容她,半句重话都没说过,甚至还一直想方设法地护着她。
只是三哥不像二哥武力值那么高,也不会吵架,每次帮她说话反倒会被林家人气个半死。
后来,爹娘生病,二哥早逝,大哥外出打工也出了事,全靠三哥一个人负担着这个家,没有姑娘家敢嫁给他,直到白英死时,三哥还在打着光棍儿。
白英感觉对三哥很是愧疚,惊喜过后眼眶便盈满了泪花。
“小妹,不就几天没见我嘛,怎么还哭了?”
白双亮惊讶地摸了摸白英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新娘子哭花了脸,明天可就不漂亮了。”
白英破涕为笑,“三哥,你这么会说话,什么时候给我带回个嫂子回来?”
“呃……”
白双亮脸上多了丝窘迫,眼神到处乱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见状,白英立马来了精神,“三哥,你这是有情况?你喜欢哪家的姑娘?快跟我说说!”
白双亮轻咳一声,“先卖个关子,等有准信我再回来跟你们说。”
“行,那你可得抓紧,别让人家跑了。”白英叮嘱道。
重活一世,她对三哥最大的执念就是……别打光棍!
瞧着小妹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白双亮觉得压力山大。
他长得也不难看,甚至还有点小帅,加上工作也好,不愁找对象,怎么小妹却是一副担心他会孤独终老的样子?
搞得他心里也多了一丝焦虑,看来回城后得抓紧时间表白了……
当天晚上,白家人除了白墨之外都聚齐了。
白墨以前虽然也到处瞎晃,可那都是在白天,到了晚上就回来了,偏偏就这次连着失踪了两天,家里人免不了会担心。
但是顾忌着明天就是白英结婚的日子了,楚香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露出一丝惊慌失措来。
白老太和林家人还在一旁对白英虎视眈眈,找老二之前怎么也得先把白英嫁出去!
当晚,白英临睡前,也暗自嘀咕道:“也不知道,我明天结婚二哥他能不能回来……”
——
与此同时,县城。
白墨在冰凉的海水里泡了大半夜,躲过公安的搜捕才敢从海里出来,白天他不敢到处乱晃,找了个桥洞下面猫着,硬是挨到天擦黑才去到蒋哥的住所。
蒋哥扯开白墨的衣领,下方的伤口经过一天的耽搁恶化的有些严重,加上白墨失血过多脸色也是极其的苍白。
“不行,子弹还在体内,得送去医院治。”
一听这话,旁边的小武顿时炸了,“蒋哥,咱们哪敢去医院?公安那边查得那么紧,一旦让医生发现他身上的枪伤,肯定会顺藤摸瓜把我们都抓起来的!”
蒋哥烦躁地抽着烟,“他的伤耽搁不起。”
好不容易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帮手,昨晚那一遭也证明了白墨的实力,他实在不忍心看着白墨就这样死掉。
小武提议道:“蒋哥,要不咱们看看从哪儿找个靠谱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哪有治枪伤的本事?
眼见,两人还要再继续掰扯。
“够了!”白墨急躁地叫停,眉头紧锁在一起,“去给我找把匕首来。”
很快,小武拿来一把匕首。
在几人惊骇的注视下,白墨硬是咬紧牙关,将匕首没入进肩膀处的伤口里,把卡在骨头旁的子弹给剜出来。
这也太狠了!
蒋哥在内的几人全都被白墨这手给折服了。
然而,这还不是白墨的极限,为了伪装自己的伤,他还让人去找了个烧红的烙铁,狠狠在自己的伤口上烫了一下,直到伤口再也看不出是枪伤才肯罢休。
做完这件事,白墨再也坚持不住,生生地疼晕了过去。
蒋哥一行人赶紧火急火燎地送白墨去医院,对外就说他的伤势是烧伤。
急诊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医生虽然觉得这伤口造成的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当回事,毕竟哪个好人会故意烫自己?
给白墨处理好伤口,办好住院。
等到白墨从昏睡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白色的医院中,鼻间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手上还在输着液用来消炎。
“醒了?”
耳边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
白墨皱了皱眉,艰难侧头看去。
刚才说话的是他临床的病友,当病友也侧头往这边面向白墨时,白墨这才惊讶地发现果然是熟人,还是老熟人!
“顾长空?怎么是你!”
顾长空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我可是比你提早来医院了好几天,该惊讶的分明是我才对吧?”
白墨回过神来,也想起顾长空前些天被毒蛇咬伤,拖延时间太长只能住院治疗的消息,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早知道你住在这里,我就不来医院了。”话语间,对顾长空的嫌弃溢于言表。
顾长空强压下内心的不爽,舔着个脸亲切地叫了起来,“二舅哥,咱俩住院被分到一个病房也算是缘分,往后咱们好好处着。”
“谁是你二舅哥!”白墨怒道:“小妹和你没关系,而且她明天就要结婚了,往后你就别惦记她了!”
“不可能!”
顾长空一听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快气炸了,“白英要嫁给谁?我怎么不知道?!”
【第46章
喜宴】
白墨原本对白英要结婚的事情十分介怀,可现在看到顾长空吃瘪,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暗爽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谁?当然是沈傲了,小妹可是喜欢他喜欢得很。”
白墨说这话虽然是为了气顾长空,但是心里也难免跟着酸溜溜起来。
“沈傲!又是沈傲!”
顾长空气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沈傲怎么一直抢他的东西?从前抢大院里同龄孩子的注视也就算了,现在还抢他的女人!很难不让人怀疑沈傲是在故意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