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柔软的触感贴着自己的双腿,昨夜的记忆立即苏醒过来。解予安心脏怦怦跳动着,用空闲的那只手抱住了他,手掌搂在青年纤瘦柔韧的腰身上,感受到透过衬衫面料传出的温热体温,才觉空虚了一早上的胸膛一下子被填满了许多。
纪轻舟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往前挪了挪屁股靠近了几分,说道:“行了吧,抱也抱了,赶紧吃吧,别饿着了。”
解予安拿着糕点咬了一口,接着往他面前递了递。
纪轻舟躲开险些戳到自己脸上的糕点,偏着头问:“什么意思,想用糕点砸死我?”
“……味道有些熟悉,你尝尝。”
“什么熟悉?”纪轻舟不懂他的意思,便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品了品嘴里的香味后反应过来:“桂花味的?”
“嗯。”解予安将剩下的糕点吃进了嘴里,随后评价:“比你好闻。”
“你好无聊。”纪轻舟都不知该吐槽他嘴硬好,还是吐槽他恋爱脑,什么事都能往自己身上联想。
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充:“反正我的香水是你定制的,不好闻也是你的错。”
“……”
见他吃完了一块,纪轻舟又侧转身体,拿了块粉色的糕点放到了他手上:“试试看这粉色的是什么味。”
解予安慢条斯理地拿到嘴边尝了一口,摇了摇头:“吃不出来。”
然后又将糕点递到了他面前。
“怎么每个都要我咬一口啊,我吃过的会好吃一点吗?”纪轻舟不由得扯起嘴角笑了笑,话是这么说,还是握着他的手,咬了口糕点。
嚼了几口后微微蹙眉:“我也吃不出来,樱花味?还是玫瑰味?总之就是花味。”
解予安似乎压根不在乎这糕点是什么口味,纪轻舟尝过一口后,他便慢吞吞地将剩下的糕点吃进了嘴里。
纪轻舟看着他颜色浅淡的嘴唇,将那表皮粉嫩的糕点一口口吃了进去。
拇指摸了摸对方耳垂,倏而嘴角微翘,凑到他耳畔,意味深长地说道:“看见这粉红的点心,我想起来了……其实,我昨晚没有关灯,只是拍了下桌子,发出了关灯的动静。”
解予安幸亏此时已咽下糕点,否则多半要噎住。
“我都看见了哦,小元宝虽大,但粉粉的,颜色很漂亮。”
“你怎么能……”解予安面孔一下子涨得通红,搂在他腰间的手指顿然蜷曲收紧。
“啊,怎么脸都气红了,我看看而已,不至于这么小气吧?”纪轻舟眨了眨眼说道。
见他似乎真的很害臊,便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脸道:“好好好,别气了,我关了关了,刚刚才是骗你的,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解予安默不作声地抿着唇,过了片刻才冷静下来问:“真的关了?”
显然,就因为他这爱开玩笑的毛病,在解予安心里的信誉值已有所降低。
“真的,不然你后面有再听见我关灯的声音吗?”
“那你是如何确定……”
他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纪轻舟却立刻听懂了他想问什么,噗嗤一笑说:“一般来说,你这种肤色的,颜色都比较浅。”
“这是从何得出的经验?”解予安面色冷然,“你还看过旁人的?看过几个,都是谁?”
纪轻舟没料到他会从这个角度钻牛角,忙解释:“这是人家总结的经验,不是我,别整天胡乱吃醋行不行?”
话落,见他又要开口,就连忙拿了块绿色的糕点塞在他嘴里:“绿茶的,降降火。赶紧吃吧别问了,吃完了我还得去干活。”
解予安将糕点拿了下来,沉默着纠结了片晌,语气犹豫道:“下次,给你看。”
别好奇他人的。
后半句话,他咽回了肚子里。
第105章
冬夜聚会
繁忙的工作毕竟是做不完的,
考虑到的确许久未有休假了,十二月三十这天,中午给员工发完薪水以后,
纪轻舟便宣布从下午开始,给全体员工休两天半的元旦假。
与此同时,老铺子那边,房租也已经到期,
纪轻舟特意提前了几日去同房东说明了情况,不准备续租。
于是之后几日,他便和祝韧青一块,
陆陆续续地将裁缝店可用的布料工具等搬到了工作室的储物间,
缝纫机也通知了吴老太的儿子,让他们自己搬回去。
至于其他用不着的家具,他便同祝韧青说了,
让他有看中的,
尽管搬回家里去,
实在无用的,就干脆留在铺子里,
让旅馆老板娘处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月底的那天下午,
员工放假以后,
纪轻舟特意回了趟爱巷,把铺子的钥匙还给了房东。
当他拿着幌扠将铺子门口的旗帘摘下来时,
祝韧青显然有些沮丧。
恰逢那日天气也不怎么样,
阴云密布,冷风萧瑟,青年穿着有些破旧的棉袄,
站在阴沉凛冽的寒风中,垂着眼帘,神情黯然,一副仿佛失业又失恋的低落模样,瞧着好不忧郁。
“不必这么难过吧?又不是不给你活干了。”纪轻舟将旗帘卷了卷,准备带回家去找个地方放着,权当留作纪念。
其实祝韧青也没有那么沮丧,待了大半年的铺子关门他自然是有些怅然的,可先生也早就同他说好了,这边铺子关闭后,让他去工作室那边做他的助理,日常打杂收拾卫生,帮先生跑跑市场、送送货之类的。
能跟在先生身边做事,他当然高兴,可与此同时,他亦有种好似拖累着先生的感觉。
想要尽快为先生做些什么,可凭他的本事却又无可奈何,因此才分外怅惘。
“对了,你此次拍电影,张导给了你六十块片酬对吧?”纪轻舟拿着旗帘进屋,将幌扠靠在了门旁。
正想拉张椅子坐坐,却陡然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先前常坐的那张竹靠椅也已经被祝韧青搬回家了,他便只好坐在门槛上凑合一下。
“嗯。”祝韧青倚在门旁,视线紧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见纪轻舟坐在门槛上,便也跟着蹲坐了下来。
“那你现在收入也还算稳定了,不若带着你母亲找个好点的房子租住吧,离工作室近点的,省得天天上下班坐电车。”
“搬家吗?”
“嗯,趁着明后天放假,你不妨找找看。”纪轻舟回忆着工作室几个员工聊过的关于租房的话题,提供建议道:
“爱多亚路、霞飞路那些小弄堂都有便宜的出租屋,环境可能一般,但总比住在棚屋好。你们住的那地方潮湿又阴暗,现在天冷了,估计透风还不防雨吧,还是早点搬出来为好。”
“好,先生,那我明日去看看房子。”祝韧青这么应着,心里却想到他们那棚屋才交了两月的租金,哪怕他努力说服母亲搬家,她多半也不会答应。
想到这,便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
冬日天寒,阴雨天气尤为阴冷,于是放假这两日,纪轻舟也未出门,整日待在家里吃吃喝喝睡睡,偶尔画个稿,逗逗元宝。
然而到了元旦这天傍晚,却是不得不出门,应骆明煊之邀请,同解予安一块去吃饭。
骆明煊此次请客所定的餐厅是一家名为高长兴的绍兴酒菜馆,位置就在南京路上的一条小弄堂里,离解公馆不远。
据说是邱文信推荐的他们文人比较爱去的一家菜馆,价钱便宜,味道也还不错。
听闻吃的是家乡菜,纪轻舟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家绍兴菜馆显然是家有些年头的小馆子,不管是门口的牌匾还是里面的木头梁柱都灰扑扑的,沾满了油烟与灰尘。
客人多坐在大堂吃饭,但在二楼也设有雅座,骆明煊便定了其中一间。
纪轻舟两人出门较晚,等到了地方,骆明煊和邱文信都已在雅间入座。
“嗯?就我们四个啊?”
纪轻舟牵着解予安走进包间,扫了眼屋内情况,见那八仙桌旁边真就只有他们两人,还有些不可置信。
原以为凭骆明煊的性格,既然是他请客,肯定是要呼朋唤友叫上一大帮熟友一块喝酒才痛快。
“别提了,喊了好些人,不是嫌冷懒得出门,便是没空要陪家人,连我表哥都只想待家里抱老婆。
“不过想来也是,若非光棍一条,谁过节时候还出来和兄弟喝酒啊!”骆明煊说着,站起身帮解予安拉开了椅子。
纪轻舟闻言心里暗暗发笑,看向邱文信问:“那信哥儿怎么不在家陪老婆?”
邱文信戴着一顶颇有绍兴特色的乌毡帽,裹着厚厚的棉袄,边拿起碟子里的盐水花生剥壳吃肉,边悠然笑道:“有人回家陪妻儿,自然就得有人坚守报馆了。”
“哦,您是吃完了还得回去加班啊……”纪轻舟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禁同情地摇了摇头。
见解予安在位子上落座,为了方便照顾他吃饭,便直接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凛冬日短,才五点左右天已擦黑。
外面天寒地冻的,包间内自然窗子紧闭,尽管如此仍有些许寒风从缝隙中钻入,吹得头顶悬吊的白炽灯泡时不时地晃悠几下,带动昏黄光影摇曳。
虽然寒冷,但好在店主给雅座客人在桌子底下准备了烧红的炭火盆。
围在桌旁,烤着火,喝着酒,想想就很有冬夜聚会的氛围。
纪轻舟靠在椅子上,拉着解予安的手伸到桌底烤了烤火,朝骆明煊问:“菜点了吗?”
“信哥儿点了几道他爱吃的,我去拿个菜单,你们看看可要再加点什么。”
骆明煊很有东道主风范地给他们各倒了杯热茶,尔后就打开房门,喊了个伙计进来点菜。
既是绍兴酒菜馆,绍酒必要来两斤。
菜色上,一道梅干菜焖肉,一道苋菜梗是必吃的,还有黄酒腌制的醉虾,佐酒的豆腐干、茴香豆、霉千张等,这些家乡菜邱文信都已点好。
而得知这家馆子亦做杭帮菜,骆明煊浏览着伙计给的菜单,便点了个东坡肉,一道响油鳝丝。
又问他们意见道:“西湖醋鱼可要尝尝,听闻很有特色,是吧,信哥儿?”
邱文信摇摇头:“我有一阵没来了,上次来还是秋季来吃蟹,醋鱼倒未点过。”
纪轻舟便笑着劝说:“算了吧,就我们四个吃,菜也够多了,这醋鱼嘛,你就留着去楼外楼吃吧。”
“诶,可行,我还未去过西湖呢,下回有空,咱们一道去尝尝。”
骆明煊说到这,便将那手写菜单还给伙计:“那就先加这两个菜吧。”
待伙计出去关上了门,骆明煊兴致勃勃地抬眸看向纪轻舟问:“等会儿你可要喝点儿?”
“喝啊,为什么不喝?”纪轻舟刚这么回答,便感到自己的手心被身边人捏了捏。
他佯装没发现,扬起嘴角道:“都熟人嘛,喝醉也就喝醉了,反正我明天工作不多,再说有你元哥在,也不怕出事。
“况且,我酒量其实还可以的,上回那肯定是多年陈酿了,一时没注意才喝醉了。”
骆明煊听得哈哈一笑,不好意思揭穿他那两杯倒的酒量,一派老成地点了点他劝道:“年轻人呐,还是得量力而行。”
话虽如此,待酒菜上桌以后,他也是给大家倒酒最勤快的。
即便是解予安,得知他没在吃药后,骆明煊也给他倒了一小杯。
而解予安也挺给面子,平时滴酒不沾的人,今晚好歹喝了一小口。
“咪一口意思意思就差不多得了,毕竟还在养病。”
纪轻舟生怕他不小心端错了杯子,把杯里酒水当茶给一口饮尽。
解予安甫一放下酒杯,他便拿了过去,将剩下的酒都倒进了自己杯里。
旋即拿公筷往解予安碗里夹了点便于进口的菜,看见摆在中央的那一盘蒸得熟烂的苋菜梗,扬起笑脸问:“苋菜梗要不要来点试试?臭是臭了点儿,但吃着蛮香的。”
解予安口吻平淡道:“我吃过。”
“啊?真吃过啊?”
骆明煊见状倏而发笑:“你在问他什么,我们这一桌就你这京城来的没怎吃过吧?咱们苏州人可都是从小吃着臭苋菜长大的!”
“哦苏州也吃。”纪轻舟稍有些尴尬,搞了半天原来是江浙一带都有这菜色。
“对了,差点忘了,季度分红得给你!”
吃到一半,骆明煊突然想起了正事,转而便从放在屁股后面的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站起身来递给纪轻舟,郑重其事道:
“年底了,我们的小作坊在您的英明指导、我的苦心经营下,已然是慢慢进入正轨了,不过毕竟开张也就三个月,盈利不多,还请纪兄多担待。”
纪轻舟伸手拿过信封,当场便拆开看了眼,继而眉头微挑:“一百零二块五角八分,还挺有零有整的。”
“那是,给我们尊贵的图案师傅的分红,自然一分也不能少。”
纪轻舟将那银行存单塞了回去,把信封直接推到了解予安手上说:“给我收好了,回去放你保险箱里。”
邱文信见状略有些诧异,目光在他们二人间狐疑地转悠了两圈,问:“你的钱财,交给他保管?”
纪轻舟夹碎了自己菜碟里的东坡肉,将瘦肉部分放进了解予安饭碗里,哼笑了声道:
“信哥儿这就不懂了吧,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薪水都是要上交给老婆的。”
解予安正将那信封塞进自己大衣内侧的口袋,闻言微微挑了下眉,竟然也没反驳。
邱文信一瞧便知他们有情况,呵呵地笑了笑不再多问。
骆明煊却当他们在开玩笑,吃着菜兴致高昂附和:“有道理,倘若我老婆也像元哥这般可靠,我赚了钱也要交给我老婆保管!”
解予安这下倒醒过神来,朝着对面冷嘲:“喝醉发痴了?”
“哈哈,说个玩笑话,莫当真……”
骆明煊没皮没脸地一笑,见纪轻舟又端起了小酒坛,马上转移话题,瞄准他道:“诶你悠着点,第几杯了这是?”
“第三杯而已,这么小的杯子,别说区区三杯,十杯也没问题。”纪轻舟如此说着大话,实际脸庞已有些发热和晕乎。
但他只当是烤着火吃饭有些闷热,再说喝酒嘛,多少会有些微醺反应,难得今晚吃的是他熟悉的家乡菜,自然要尽兴多喝两杯。
一边喝着绍酒,一边吃着醉虾,纪轻舟直觉飘飘然悠然舒适。
闲聊般地向邱文信问起道:“今日出的是第十一期画报了吧,近几期卖得可还行?”
“销数还算稳定吧,基本都有一点三万册以上。”邱文信似乎也喝得有些发汗,抬手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他被压得扁平的头发,慢悠悠说道:
“不过卖得最好的还是施小姐照片做封面那期,再版三次,足足售出了二点五万册,之后说不准还要再版。”
“这么多啊,”骆明煊有些吃惊,“那为何不再请那小姐再拍张封面?”
“我们也想请施小姐再给张照片,不过,她写信婉拒了。信里说明了缘由,并非是她不乐意,而是她家中长辈本就不高兴让她拍电影,只是签了合同没有办法才同意的。前阵子她那照片登上画报,与家人闹了不小的矛盾,自然是不想再生事端。”
“还有这回事……”纪轻舟轻声嘀咕,此事施玄曼倒从来没跟他提起过。
包括上次去剧组,对方也是一副开朗自信的模样,没想到心里藏了不少烦心事。
“也想过请其他女子拍封面,”邱文信喝了口小酒,砸砸舌头接着道,“但良家女子哪肯给照片,宋又陵还提议请选美大会的头几名拍摄封面,说她们多半乐意,可就怕给施小姐惹来非议,便没有再做。”
“这倒也是。”纪轻舟认同地点了点头。
努力转动着昏沉的脑子,思考着说道:“其实,男士封面也可以吧?”
话语一出,桌上二人便都有些讶异朝他望了过来。
邱文信眯着眼问:“莫非,你愿意拍封面?”
“当然不是我了,但时装报也有男装,请个男模拍封面未尝不可嘛。”纪轻舟解释道,脑中则闪过了个念头,或许可以问问小祝愿不愿意拍个封面。
“这……怕是有些困难,回头我考虑考虑。”邱文信仍是觉得男人照片做封面,引起的关注度肯定不如美丽的时装女郎,所以也没直接答应。
纪轻舟大概理解他的意思,转而又道:“现在画报销量停滞,你们也可以想想加些别的内容,例如穿插个名人访谈啊,找些个文坛名士、商界精英、社交名媛等等,聊聊他们的穿搭见解、兴趣爱好、生活趣事之类的,想必也很受欢迎。”
邱文信若有所思点头:“这听着是个不错的发展方向。”
“是吧,可以去试着慢慢转型。”
纪轻舟又喝了口酒,放下酒杯时,发现邱文信正满脸疑惑地瞧着他,才恍然记起刚刚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心里实话说了出来。
“为何你觉得我们需要转型?”邱文信迟疑地问。
“额哈哈,”纪轻舟尴尬笑了笑,“实不相瞒,我明年有些新的计划,肯定会更忙,待我那半年合同结束,多半就不会续约了。”
“奥,原来是出此缘由……”
邱文信稍稍蹙眉点头,虽然遗憾,却也理解他的选择,老神在在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的确是需要好好规划一下这画报的发展。”
“诶,你们说的那个封面男模,我能做吗?”骆明煊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但他的眼睛还明亮得很。
“你么,收拾收拾应该也行。”
纪轻舟托腮注视着他道,倏而耸了下鼻子,疑问:“嗯?你最近好像白了不少嘛?”
骆明煊被他略显迷蒙的醉眼盯着,思绪稍有些发飘,嘿嘿一笑道:
“可不是吗,自从开始做生意,我不仅戏院不去了,连从前最爱的钓鱼活动都甚少参与了,自然要白上一些。”
“白得都开始冒光了,有重影了……”
“啊,倒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吧?”
骆明煊刚这么困惑地说着,就见对面座位,解予安忽然放下筷子,往纪轻舟的方向挪了挪椅子。
紧接着,刚刚还在同他对话的青年便双眼一闭,脑袋一歪,很是安然地歪倒在了身边人的肩上。
骆明煊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就醉了?我说什么来着,他这酒量真不行吧!”
解予安分外熟练地抬手环住了身边人的肩膀,调整了姿势让他脑袋更安稳地枕在自己肩颈里,平静说道:“你们吃,我带他回去。”
“真是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骆明煊嘀咕了声,随即便起身道,“我去叫阿佑上来。”
黄佑树就在楼下吃着饭等候,骆明煊到楼梯口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两人就一块进来了包厢。
见解予安半抱半搂着青年起身,骆明煊挺起肩膀道:“元哥,同上次一样,你跟阿佑下楼去,我来扶轻舟兄。”
解予安却未应声,招了招手示意黄佑树过来扶着人,接着脱下大衣挂在椅背上,半蹲下身道:“放到我背上来。”
“啊,你背他走啊?”
骆明煊愣愣地看着黄佑树将那已经醉晕过去的人放到了男人背上,不大放心道:“这会否太不方便了,你们车停在巷口,得走上好一段路呢!”
“你就别操心了,坐下安心吃饭吧,”邱文信神色淡然劝道,“予安的力气能抵上两个你了,轻舟这细瘦的身材,他还背不动吗?”
他这边说着,解予安已经背着人站起了身。
一个成年男子压在背上,他却是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好似压根感受不到重量。
骆明煊见状,也确实觉得没什么操心的必要,随即便拿起大衣展开,从后面包裹着纪轻舟披到了他们身上,拍了拍他元哥的胳膊道:“走吧走吧,送你们下楼。”
老菜馆的楼梯狭窄陡峭,主要是下楼需要搀扶一把,放慢脚步小心些。
到了楼下以后,便无需那般谨慎了,于是骆明煊也就只送他们到了门口。
出了馆子,外面朔风凛冽,月光无限清寒。
阿佑跟在他们身旁指导方向,时不时地帮忙提个衣服。
刺骨的夜风一吹,硬是把趴在男人肩头睡得迷糊的某人给冻醒了过来。
纪轻舟眼睛虽睁开了,头脑仍晕乎着,发现自己正被人扛在背上,就嗓音低哑地问:“你谁啊,驮着我?”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畔,解予安语声柔和:“你说呢?”
“我知道了……你是我叫的,滴滴代驾。”
“……”解予安没听懂他的醉话,也就没有回答。
沿着狭长幽暗的巷道向前走着,感受到背上的人正缓缓滑落下去,便双臂用力将人往上背了背。
“嗯……小心点。”
兴许是方才手掌握着的位置距离臀部近了些,令青年在醉梦中也感到了冒犯,他特意发出声音提醒:“我有老公的,你别摸我屁股。”
他这话说得含糊,也就只有近在咫尺的人能听见。
“没摸你。”解予安下意识回答。
接着又微微侧头,压低嗓音问:“你老公,是哪位?”
“我老公……很厉害……”
“我,特别崇拜……”
解予安眉毛微动,压平着嘴角:“多厉害?”
“嗯?你问哪一个?我有可多老公了……”
死的活的,排满世界服装艺术史。
解予安神情顿然间冷了下来。
正当他想要把身上人摇醒,问问清楚时,耳旁又传来了青年黏黏糊糊的声音。
“但是,正儿八经的,就一个……”
“谁?”
背上人轻轻一笑:“我说了,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他叫,解元宝,很可爱,我很钟意……”
解予安不禁步伐微顿,寒风吹过,耳尖瞬间泛起了薄红。
第107章
代餐(纯感情)
在外吃了顿饭,
回到家里也才七点出头。
解予安背着纪轻舟从玄关门厅进来时,恰好碰上了才吃完饭没多久,准备一道去小会客厅聊天消磨时间的沈南绮和解予川等人。
看见本就行动不便的儿子,
背上还背着个烂醉如泥的人,沈南绮忙走过去查看情况,皱眉问:“这是怎么了,轻舟怎么醉成这样?”
“朋友聚会,
多喝了点。”
“他这样你还怎么睡呢,不若今夜把他放到客房去,派个人照顾着?”
“不必,
他喝醉了也很乖。”解予安下意识拒绝。
说罢,
好似生怕迟一步,沈南绮就会将他们分开般,二话不说就背着人朝大楼梯走去。
沈南绮望着那两人姿势稍显亲昵的背影,
微微蹙起了眉头,
当初目睹她儿子主动伸手去握纪轻舟手时的那种犹疑不安的情绪再度浮上心头。
解予川见她停留原地,
便牵着解玲珑过去问:“怎么了,母亲?”
沈南绮吐了口气,
本想问他一句,你身为男子会用“乖”这个字来形容年长你五岁的男人吗?
随即考虑了一番,
又觉得不可这样挑字眼,
毕竟纪轻舟长相性格是蛮青春水嫩的,喝醉了一动不动地趴在人肩上也的确挺乖巧。
于是就摇了摇头,
假作什么都没发生般,
转头朝女佣吩咐:“去叫厨房备点醒酒汤。”
·
二楼东馆尽头的卧室里,回到房间后,解予安便摸索着帮纪轻舟脱了外套和鞋子,
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了床上。
阿佑端了盆热水过来,将毛巾浸湿拧干,正要动手给纪轻舟擦拭,解予安就伸手接了过去道:“我来,你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黄佑树对他的举动一点也不意外,闻言便转身走出房间,动作轻巧地合起了房门。
听见关门声响,解予安坐到床边,将毛巾折了几折,探手顺着青年的肩膀摸到了衬衣领口。
稍稍迟疑了片刻,他帮着纪轻舟解开了领口的两粒纽扣透气,尔后迅速地移开了手,略微俯身,拿着毛巾,沿着左手摸过的位置,动作轻柔地擦拭起他的脸庞和脖颈。
当抚摸到青年唇部时,他手指微微停顿。
也不知怎么想的,拇指指腹按压在柔软的下唇上,稍稍用力便探入了其中。
似想要拨弄舌尖,指尖却轻轻地碰撞上了里面的牙齿,令他顿然醒神。
正要收手,忽而那嘴唇微张,将他拇指连关节处也含了进去,手指刚被潮湿感包围,便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这一下简直像咬在了解予安心口上。
他不觉喉结滚动,有种恶作剧即将被揭穿的心慌意乱感。
正犹豫是否要抽手,青年便将他手指吐了出来,语气困惑又含糊道:
“你谁啊?为什么,把手伸到我嘴里?”
意识到纪轻舟还未醒酒,解予安倏然放松几分,口吻镇定道:“又不认得我了?”
纪轻舟缓慢地眨眼,抓着他僵直的手臂慢吞吞地坐起了身来。
眯着微红的醉眼注视了他一阵后,思索道:“有点眼熟,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人。”
解予安:“像谁?”
纪轻舟又凑近了几分,呼吸几乎要喷洒到男人脸上。
“像,我先生……”
解予安听见这词便不由得心旌摇曳,刚要故作淡然地应声,又听对方补全了后半句话:“……的代餐。”
“代餐?”解予安微愣,稍加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悦道:“你有丈夫,还吃代餐?”
纪轻舟却丝毫不在意,抬起手摸着他的脸感叹:“好像,一模一样啊,完美代餐……两万一月,跟不跟我?”
“上次说给我十万。”
“那不行,你这眼睛都睁不开的,行情不好……你想加钱,得先给我验验货。”
解予安听他口气不像在开玩笑,不禁沉下了脸色,但下一秒对方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熟练地搂着他的脖子,亲吻在他的唇角。
贴在嘴角上的触感柔软温热,又带着些微醺甜的酒气,解予安顿然间思绪一空。
无暇再追究正餐与代餐的问题,下意识便搂住了他的腰,按着他的脖颈,交换起深吻。
他很喜欢和纪轻舟接吻,喜欢到不愿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大抵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便尤为喜好这般亲昵的接触,越是热烈,越能令他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感受到对方身上鲜活蓬勃的生机,和对自己的纵容与爱意。
正亲吻得投入,解予安忽然呼吸一滞,神经陡的紧绷起来。
“我要验货喽……”青年的嗓音轻哼着从唇息间吐出,带着股撩人的笑意。
说罢,就从他怀里滑溜了下去。
解予安尚未做好准备,紧随而来的强烈触感便刺激着他的心脏开始狂热跳动,持续的怦怦声犹如雷鸣鼓点,在耳朵内炸响。
他不由得轻吸了口气,紧蹙着眉头,嗓音低沉:“纪轻舟,你是不是酒醒了?”
青年却无暇回应,兀自专心地验着货,嘴里还醉醺醺嘟囔着:“这么大的蘑菇,不切片怎么吃得下……”
解予安神经滚烫发麻,低垂着脑袋,深长地呼吸着。
静寂中,手指从青年浓密的发丝间穿过,顺着眉心滑落鼻尖,又向上摩挲,停留在他的眉眼上。
指腹缓缓抚摸着他微阖的双目,轻触着那纤长的眼睫,凭借这一下下细致反复的触摸,于心里勾画着他的神情……
·
翌晨,冬日的朝阳铺洒在宽阔的窗子上。
纪轻舟熟睡一晚醒来,脑袋仍是昏昏沉沉的,像染了重感冒。
翻了个身,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发现自己似乎正躺在某人的臂弯里,便扭头看向了身侧。
解予安虽然手臂揽着他的肩膀,却未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头位置,一条腿曲起搭着床沿,背靠着抱枕合着眼眸在发呆。
他的头发面容都已收拾得整齐干净,显然是早已起床洗漱完毕了。
“早上好啊,解元元……”纪轻舟才说了这么句话,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上回喝醉醒来时手腕淤青,这回却是喉咙发胀又发堵,嘴角好似开裂了一般,一张嘴就刺疼。
更可怕的是,他嗓子还哑了。
“怎么回事,元宝,我的嗓子……我的嗓子怎么哑了?”
解予安也有些诧异于他的反应,但心里对于造成这情况的原因心知肚明。
昨晚之事,他实在难以启齿,就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说呢?”
“咳咳,你昨晚怎么把我送回来的,是不是给我扔马路边上吹冷风了?”
纪轻舟清了清嗓子,一开口仍有些沙哑,黏黏糊糊的,像是喉咙里含了东西。
“……我至于如此恶毒?”
“谁知道你,不过这感觉确实不像是着凉了,鼻子都没塞……”
解予安仍是一声不响,握着他的手讨好般地按摩了起来。
纪轻舟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丝心虚,就撑着身体坐起身,注视他问:“该不是你把我亲哑的吧?”
他早就发现解予安这人很喜欢接吻,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次只要一亲上,就非得咬得他嘴唇发烫、舌头发麻不可。
平时看不见也抓不着他,昨天他喝醉了没意识,对方指不定逮着机会使劲亲了他多久,才害得他一早醒来嘴角裂了、嗓子哑了,舌头口腔都麻麻的,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解予安对他的猜测无言,停顿了片刻,话里有话道:“我的嘴是大炮,能发射弹药吗?”
“那是怎么回事,我酒精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