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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还有力气教训她:“小太太,不会水的人不可以乱跳的!要是你淹死掉,秦先生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的!”

    ——小丫头莫名坚信秦衍之对她深爱不已。

    “我、我还欠着先生的恩呢,太太您别怕,我死也会、呼呼、先把你送上岸的!”

    ——倒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小婷是乡下姑娘,水性好,呼哧呼哧竟真的游过半程。

    姜意眠刻意指着没有东西的方向让她游,自己回过头去一看。

    确实是人的尸体。

    尸体不下十具,裸露出来的手脚并没有烧灼的痕迹,反倒衣物胀大,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经她再三催促,小婷顾不上左右乱瞟,只管闷头奋力往前划,终是安全到岸。

    “呼呼、到啦!”

    “这些珠宝真的好重,小太太,我以为您不是重财的人呢。”

    “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呀?是不是要去找秦先生?”

    两人手脚并用地狼狈上岸,小婷忙前忙后地替小太太拧水。

    她年纪轻,看得开,一到岸就觉得安全了,对不知身在何方的秦衍之抱着一种盲目的信任。

    小太太的回应是低下眼眸,指着自己光裸的足。

    “啊啊啊,小太太,您居然没穿鞋!”

    念叨着‘完了完了,秦先生要生大气’的小丫头,连忙一屁股坐下来,准备脱自己的鞋子。

    姜意眠拔腿就跑。

    她想得明白,今夜这火绝非意外,要么是天大的巧合,要么纵火之人冲她而来。

    费尽心机地支开所有人,毁路,还将就近跑来救援的人一一击毙,那人似乎非要困死她不可。

    然而换个角度,那人好似又不执着于她的命。

    因此湖心苑的火远比其他地方来得小,她们两人在湖面上游来游去老半天,都没有遭受袭击。

    意外也好,巧合也罢。

    这样的机会总归是千载难逢,姜意眠决意趁乱出逃。

    假如系统颁发的任务是逃离秦宅,重获自由,她也算提早完成;要是有关秦宅,大不了再找机会回来。

    她主意已定,悄无声息地摸到宅院后门,躲在嶙峋的假山后,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

    一支漆黑冰冷的枪管抵上腰侧,一道影子压下来。

    那道似曾相识的声线,染着几分浓郁的血腥气,几分狩猎的愉悦,骤然喷洒在她的耳侧。

    “——又见面了,姜意眠。”

    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面无表情:最难搞的家伙上线了。

    第129章

    笼中的鹦鹉(3)

    季子白这三个字代表什么?

    杀戮。

    多变。

    难对付。

    他就好比修罗鬼煞,神仙见了都想绕道。

    遗憾的是,有的人绕无可绕。

    一侧宅院烧红半边天,假山后的空地反而幽幽暗然,荒草丛生。任凭满院子的人惊傻了,找疯了,谁人能想到,那位被他们弄丢的娇太太就藏在这儿?

    漂亮的脸蛋染上灰土,浑身都是湿的。

    再好的绸缎过了水,终是黏黏腻腻、冰冰凉凉堆在肤上。风一吹,寒气逼人。

    未过门的小太太冻得瑟瑟发抖,腰背弯成一张受惊的弓形,玲珑曼妙;然身后那个本该规规矩矩喊她一声母亲的人,倒是肆无忌惮的,热的。

    他站得这样近,腿贴着腿,枪抵着腰。隔两层料子,那股灼灼温度,连同浓烈的硝烟、血腥味,好似一把刀子,烫得人不禁有些微妙的疼痛起来。

    “说了你跑不掉的。”

    “来得这么晚,有没有被姓秦的碰过?”

    落在脸颊的喘息既轻慢又冒犯,姜意眠下意识推他,想说,不要离得这么近。

    真正发出身的却只一个字:“不。”

    轻又软,似春日里怯怯绽放的桃花骨朵。

    她能说话了?不是哑巴?

    正困惑着,倏忽被擒住下颌。

    对方力道很大,迫着她转过脸。

    亲吻突如其来。

    温热的唇瓣一掀,先是咬了一下耳。

    紧接着,蓄谋已久的吻落在眼角,湿而柔韧的舌尖沿着骤然闭合的眼缝细细舔舐。将微颤的眼睫一根一根地舔湿,犹如初春的枝条降下露水。

    枝条乍然蜷缩,他还不肯罢休。

    舌背碾压着薄薄的眼皮,感到她脆弱的、软软的一颗眼珠在舌下无望地滚动。好比一条鱼落入渔夫之手,一只小鹿被猎人擒住四肢,逃无可逃。

    这个瞬间所感到的兴奋,令季子白依稀想起一些过往杀人时才能得到的欢愉。

    ——他可不是一个低劣的杀人犯。

    那种饥肠辘辘、走进一家店面便坐下来狼吞虎咽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他偏好的是编织一个完美陷阱,看着被逼至绝境的猎物愤怒、哭泣、歇斯底里地咒骂。而后才亲自动手,慢条斯理地处理他们的身体。就似老练的厨子料理一只鸡,他总做得无可挑剔。

    然而猎物愈来愈蠢。

    游戏也就愈来愈无趣。

    那个世界,上个世界,粗制滥造的角色太过轻易地奔赴死亡,完全提不起兴致。

    于是他想方设法地找上最好的猎物,抓住她。

    还打算占有她,亵玩她。

    阴暗的欲念在叫嚣,季少爷喉结滚动,反剪住怀里小太太的双手,十分满意这种掌控感。

    他用手摸她。

    指尖挑开粘腻的布料,湿漉漉的掌心贴着腿根缓缓摩挲。上头沾着的净是他人的血。

    姜意眠花了少许时候闹明白这一点,不由得厌烦地蹙起眉。

    微张的嘴唇疏于防范,被他低头含住。

    唇齿勾缠,发出啧啧的水声。

    这具身体本就赢弱,今夜又火又水地逃生,气力所剩无几。待得这一场漫长的侵略结束,可怜的小太太满脸苍白,独两片唇艳丽饱满,好似一颗水洗过的樱桃。两条腿则是站也站不住了。

    “他有没有这样弄过你?”

    “怎么不说话,被火烧傻了?”

    罪魁祸首活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犹在执着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意眠一脸麻木。

    这个副本的季子白,七少爷,显然一早拥有记忆。一面提出收养年幼的姜小姐,不准他人求娶;一面又对孤苦无依的姜小姐无比冷漠,得知她要嫁给秦衍之,竟然不惜痛下杀手。

    从先前的梦来看,他把‘姜小姐’与‘姜意眠’区分得明明白白。这样的行为无疑通往一个好消息:前者被他逮住必死无疑,后者还能活命。

    一个坏消息:指不定他会做出比杀人更疯的事。

    换言之,这人足以从修罗鬼煞晋升为炼狱魔头。

    不过从他说的话里得了灵感,姜意眠从善如流地装起傻,无论他说什么,她只管说不。

    季子白不以为意。

    “你骗不了我。”

    意眠:“不。”

    他说:“冒牌货没胆一个人跑到这里。”

    她依然:“不。”

    画面、对话有些许的熟悉。察觉腰间的枪管有所松动,她悄悄抬起脚底,踩住一块石头,使劲一踢!

    小石块骨碌碌滚动,堪堪出了草皮。

    “哎呀,什么玩意儿绊我一跤?”

    “哪来的石头?”

    一名下人捂着屁股站起来,狐疑地打量周围。

    「假山。」

    「往这找。」

    冥冥中回应她许下的愿望一般,下人嘟嘟囔囔抱怨着,朝这边走来。

    姜意眠回过头去,冷不防后颈一阵剧烈的疼痛。

    眼前骤然一黑,彻底失了意志。

    *

    好像被带到了别的地方……

    好像有人在对她说话……

    接下来几天,她总是昏昏沉沉,记忆犹如打碎的玻璃片,零丁不全。

    再次清醒过来,已是三天后。

    天花板四角雕花,花苞形状的吊灯,四面墙贴着摩登的碎花壁纸……

    这不是秦宅,衣服被换过了。

    她试图坐起来,可浑身不长骨头似的发着软。

    一偏头,对上季子白的脸。

    他慢条斯理地、很好心地扶着她坐起来。

    简直像操控木偶一样,双手被取出来放在被子上,双腿直直的,后背垫上一块软枕。动作间,木偶不住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姜意眠一眼看到手腕上的红绳。

    细细一条,没什么复杂的花样,只是下方坠着三颗灵敏的银铃铛,动辄摇晃吵闹。

    “讨厌这个?”

    季子白握住其中一只手,翻过来。

    食指循着微微突起的动脉往下滑,朝门外伺候的老妇人看去,漫不经心道:“这栋楼里有两个这样的人,还有十个保镖,刚好够数。你身上这铃铛少一个,我就挑一个来杀。”

    她尚未接话,他又说:“我知道你无所谓。”

    “这是游戏,只是虚拟存在而已,你见过很多死人,谁都比不上你的任务重要。”

    “所以就用这只手来执行,怎么样?”

    指尖一个用力,印下浅浅的指痕。

    姜意眠的手腕上还残留着三天前抓握的痕迹。

    不过用力了些,便青得骇人,足足三天没消下去。

    多脆弱。

    打量她细嫩、无力的五指,季子白忽然生出一个新鲜的主意。

    “也许你会喜欢上杀人的感觉。”

    他将她的手调整成握姿,再将自己的,亲昵地覆上去,对准屋外的人。

    “像这样,握着刀,切开皮肤,血液喷溅出来。”

    “她会挣扎,尖叫,求饶。你继续往下切,剥开皮,直到能看清楚所有内在构造。”

    “一开始你也许喜欢,也许不喜欢。”

    “反正你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活剖过的第一条生命,就不能变回杀人前的你,不是吗?”

    季子白神情冷淡,两点漆墨似的眼珠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手腕。好似他描述的场景已然成真,好似他正在观赏那副画面:他们,他和她在一起捕猎,一起将拙劣的生物制成精妙艺术。

    又好像在讲述一段历史,有关于他的过去。

    压根不想沾染这门‘艺术’的姜意眠:。

    好烦。

    还是装傻瓜吧。

    “饿么?”

    季子白话锋一转。

    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必须攒体力的意眠:“饿。”

    又说出来了。

    难道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她试了试,很可惜,烦、走、滚这几个字都不行。

    年迈的老妇人端来一碗白粥,她也捧不住,只得被迫接受投喂,体验相当糟糕。

    一碗粥下肚,季子白问:“还要不要?”

    “不。”

    她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么两个字:不、饿。

    他眉心微挑,“想吃水果吗?”

    “想。”

    季子白反应很快,眯起眼眸:“不会说话,还是只能学我说话?”

    他说的亦是姜意眠刚刚产生的猜测。

    她心里一惊,假装听不懂,‘啊啊’叫了两声。

    季子白静静看着她,人如其名,皮肤很白,白得斯文冷淡,如山间积雪。

    有一刹那他什么表情都无,阴郁的眼神叫人胆战心惊;下一刹那,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清泠泠的。声音轻轻地说:“你很喜欢玩这种把戏是不是?那我陪你玩。”

    姜意眠跟着划出一抹欢快地笑容:“——玩。”

    四眼相对,她在演戏。

    他清楚她在演,她也清楚他的清楚。

    只是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她步履薄冰,素来小心谨慎,不肯照着他的陷阱来,不认一切过往。

    而他向来是最傲慢、最残忍的屠夫,不介意猎物的狡猾,反而对她可以做出的反击拭目以待。

    于是双方心照不宣地将戏码延续下去。

    “说喜欢。”

    “说喜。”

    “喜欢。”

    “喜。”

    “欢乐。”

    “欢乐。”

    “喜欢。”

    “欢。”

    谁都没有得逞,可至少维持住虚假的和平。

    两人不厌其烦地较着劲,房门被敲响。

    “差不多了。”

    披着黑大衣的男人如是说道,身后冒出来一个提着医药箱、神情不安的女医生。

    医生放下箱子,打开,取出一支注射器。

    丝毫没有避讳意思,推进针筒,尖端溢出一滴水珠,恰好落在姜意眠的手背上,橙黄色。

    她猜到这就是让她接连几天神智不清的药物。

    她没有余力反抗,光抬着眼看。

    看那根长长的针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看不到了,只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寒气靠近脖子。

    季子白忽然俯身遮住她的眼。

    ——你也会心虚吗,季子白。

    尖针入肤不过一眨眼的刺痛,姜意眠却超常发挥,挤出一滴泪,浅色的瞳孔变得水光潋滟,楚楚可怜。

    冰冷的液体缓缓流进她的身体。

    浓重困意袭来,眼前几道重影。

    在失去知觉之前,她最后看见的,是一个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季子白,仿佛高高在上的神衹,理所当然地主宰她的生死,给她一点伤害。

    ——是了。

    这人对生死、疼痛的认知与常人背道而驰。

    他的喜欢,他的亲吻,他的喜怒哀乐皆如裹着糖纸的尖刺粗石,本就是血淋淋的,带着致命的、毁灭的意味。你怎么能指望他会为谁抹去刻骨的残忍?

    如今连杀人都没法满足日益膨胀的恶趣味,普通的法子又如何能动摇他?

    白废一出好戏。

    姜意眠想。

    同时耳边一声:【欢迎进入第七个副本,笼中的鹦鹉。】

    终于来了。

    任务通知。

    *

    【欢迎进入第七个副本,笼中的鹦鹉。】

    【民国1926年,您是一介孤女,一只被囚笼中的鹦鹉,拥有美丽的容颜与无尽的优待,过着人人羡慕的奢靡生活,代价却是一切健康与自由。其中特指五感健康,言语自由。】

    【您已被剥夺言语自由,仅能重复目标人物三分钟内对您说过的话,仅限本副本。】

    【您本次的任务是:使目标人物说出特定话语,并在24小时内逃离他。】

    【温馨提示:此次副本共有三名目标人物。】

    【任务完成方式有两种,可自由选择分字收集,或一次性说出相似度超过90%的话语。】

    【请注意:以每个目标人物为单元进行计时,完成任务的时限标准分别为:一个月、三个月、六个月、十二个月、二十四个月、四十八个月。其中第一标准不对健康造成影响,超过第一标准将依次剥夺嗅觉、味觉、视觉、听觉、触觉,将影响后续任务的进行,仅限本副本。】

    ……

    【检测到当前目标人物:季子白。】

    【他的特定话语是:我答应放你走。】

    【经统计,您已成功收集到「我」、「你」等字,分字收集进度为:13,用时为三天。】

    *

    三月料峭,上海火车站,一班沪宁列车徐徐到站。

    火车呜声鸣笛,车门打开,下饺子似的一溜烟钻出上百个人,人头攒动。

    一个身形清瘦、立着衣领的男人低头行走其中,双手插在口袋里。

    “少爷,我来接您了。”

    身边突兀地一声喊,他抬起手,飞速将捏在手心里的火车票往身边的人口袋里一塞。而后放下领子,拨了拨头发,露出一张油面小生般俊俏的脸,满脸坏笑,一瞧就是个浪荡子。

    众人的眼自他身上一挪,瞟见身旁那位,眉目清俊孤高,这才对嘛。

    不知哪家的少爷,衣料气派得很,从头到脚一身贵气真是压也压不住。

    “嗯。”

    少爷应了一声,声如泉水。

    两个小厮给他开路,三人出站便上了小汽车。

    “老板,去哪?”

    “秦宅。”

    一声令下,汽车发动。

    街上车水马龙,霓虹灯光缤纷闪烁,直至转入大名鼎鼎的秦街,歌舞升平的快乐窝一下变做清心寡欲的菩萨庙。除去几家钟表书店还开着门,几只猫在四处溜走之外,周遭静谧无声。

    秦宅前挂了灯笼,季子白甫一下车,便有小厮跑上前来。

    “那位突然犯心疾,请了医生在楼上瞧着呢。”

    “这回生意在六少爷手上出了岔子,他挨了好一顿鞭子,给人抬回去整整三天,说是至今没睁眼,六少奶奶到门前哭了好几回,那位不肯见。今日只喊了排头、排尾两位少爷来,想来是要商讨仓库那事儿,总得有个人接手嘛。”

    他走进院子,小厮亦步亦趋跟着,瞧着他脸色不算差,方敢小心翼翼提一句:“前头家里着了火,湖心苑那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其他少爷怕是要想方设法引到您头上,您万事留心。”

    再走就进了前堂,季子白脱去大衣,小厮一秒摆出低眉顺眼的木讷样儿,毕恭毕敬地接去。

    “呦,这不是子白么?”

    小厮给的情报不假,缀着湖蓝皮的柚木沙发上坐着一个二少爷,远远散开一团脂粉香气。

    眉目有些男女莫辨的风情,说起话来也爱拖腔拖调:“听闻你三天前上了火车,还以为你孝心这样大,要赶回来参加父亲的婚礼呢,吓得二哥我急急忙忙摸空了口袋才添上一份厚礼。谁料得你虚晃一枪,害我白白花了那么多钱,要你担一半不过分吧?”

    “你这一去大半年,许久没见小妹,啊不,是我们的新妈咪才对。那日打扮得可清丽,个个见了直呼天仙下凡,站在父亲身边实属郎才女貌,还有人问我什么时候能多个弟弟。可我想吧,我们家最不缺男人,还是有个小妹好,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这个理吧?”

    季子白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

    隔壁坐着寡言少语的大少爷,立着报纸,也没搭话。

    奈何那位主儿生来没脸没皮,他不怕没人搭腔,自顾自说:“子白都来了,就差余臣。”

    “这小子打七岁去义大利,学了好些年画画,连个人都像画上的。我们这才剪了辫子,他倒好,养着一头长发回来,成天郁郁的,面皮倒是比月宫最好的舞女还精细些。要不是命里走运生得高,只怕比闺房小姑娘还要小姑娘,给我们的小妈咪做谈心姐妹正正好。”

    排名第八的养子常年待在国外,无人问津,这一回来便得了资格同他们一块儿议事。

    大少爷许是察觉到危机,难得接了一句:“他人呢?”

    季子白侧头。

    他的关注点在于,这人回来的时机有点巧。

    “说是日夜倒不过来,连议事都给推了。”

    二少爷凉凉说完,眼一斜,立时亮了起来。

    “好哇,子白,你得新欢了是不是?”

    “可别说你衬衫领口那印子不是女人的唇膏,二哥我不单火眼金睛,还识得所有唇膏的气味与色号。别想胡说八道糊弄过去啊,不然我非扒了你的衣服,上百货商店一个个比对过去。”

    季子白没有说话,直到蜿蜒的旋转楼梯上浇下来一道清淡的声音:“是么,你有新欢了?”

    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正牢牢锁着他。

    他方才仰起头,唇角微微一扬,笑得怪异且讥讽。

    “是新养了一个合意的。”

    他慢慢地说:“虽然不太胆小,难以驯服。但也有几分娇气,哄不住她就要哭,我很喜欢。”

    二少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有这么好?”

    季子白没有答他,冷然的眉目依然对着上方。

    “与其浪费时间说,还不如下回领回来让您亲眼过目。”

    “只要您想见。”

    “只是您真的想见她吗?”

    “——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第一反应:谁和谁姐妹啊,没法律承认的妈咪就不是妈咪,他们俩可是要亲亲抱抱的你懂不懂?

    后来:沉眠cp竟迷之有种美女贴贴的氛围?好神奇。

    第130章

    笼中的鹦鹉(4)

    ——我答应放你走。

    任三个月的襁褓婴儿用屁股想,都知道季某人绝不可能主动说出这种话。

    故而姜某人想完成任务,真正可行的法子有且只有「分字收集」。

    截至目前还差四个字:答应、放、走。

    几个字都不生僻,日常生活经常需要用到。

    姜意眠想着,就算不能言语,可人与人之间毕竟不止一种交流方式,,不是吗?

    她向老妇人索要纸笔。

    季子白并非天天都来这里,大多隔着两三天来一回,一回待上小半天。

    他在的时候以陪她演戏、逼她露馅为乐,不准其他任何人出现在范围之内;不在时,两位老妇人轮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身材健硕、裤腰带里明晃晃别着枪的保镖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一方做事细致周到,一方摆着六亲不认的脸负责精神威慑。两者为数不多的共同之处是,都很沉默。大约被下过死命令,他们从不发出声音,且百般避免与她发生眼神上的交流。

    自觉犹如活瘟疫的姜意眠:好吧。

    被孤立得太彻底,一度误以为屋里全是伤残人士,不能言语。

    不料当她想尽法子对一位老妇人传达出「我想要纸和笔」的意念时,对方却无比警觉地看了她一眼,飞奔下楼拨打电话,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对电话那头说清前因后果。

    当天夜里,季子白鬼魅一般静静立在床边,低眸问:“你想要纸笔?”

    被安眠药弄得迷迷瞪瞪的姜意眠:“纸笔。”

    “做什么用?”

    “什么。”

    “和任务有关?”

    “想要。”

    ……

    一轮猝不及防的深夜套话,被时刻谨记人设、高超演技无所不在的玩家巧妙化解。

    次日,她的床头柜上多了几本图文并茂的精装版西洋解剖医学书、一叠纸、还有一支粗头铅笔。

    这人许是自己有过前科,对别人防范颇深。

    屋里剪子、针、小至钢笔,尖锐的东西一律不准放;花瓶、瓷制碗勺等可以二次加工做凶器的东西也不许久留;玻璃外头焊了铁栏杆,起夜、洗澡时必须有人看守……

    以至于给支铅笔,也要找人监督。

    两个肩负重任的保镖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严肃神情,一旦笔头磨得细了尖了,或快要细了尖了,立刻火速换上一支扁平头,而后心有余悸地舒出一口长气。——好像迟一刻她就会戳喉自戕似的。

    看着都辛苦。

    好在姜意眠也没想寻死,只画了两幅画。

    第一幅:牧羊人在大草原上放季少爷看了足足五分钟,夸她画的狗很生动。

    第二幅:两个小孩在蓝天下拉勾。

    特意为画提名:《约定》

    季少爷赏画的时间大大缩短,语无波澜地称小女孩头上的蝴蝶结画得好。

    第三幅: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路上。

    季少爷潦草扫两眼,相当不走心地赞美这条小路又长又弯曲,像人们肚皮下的肠子。

    接着便翻开解剖书,饶有兴致地向她传授起人体知识。

    “……”

    摸不清到底他恶意捣乱,还是自个儿画技太烂。总之以画传意的作弊法宣告失败,姜意眠不得不放下铅笔,一下一下戳他平放在桌上的尾指。

    季少爷很识趣地微微抬起手,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水花’淡定。

    她勾起他最末的一根指头,上下摇了摇,该明白了吧?

    不,他不明白。

    非但不明白,还像被挑起兴趣的恶狗一样陡然压过来,咬破她的舌头。

    姜意眠:别问,问就是烦。

    下次宁愿要十个陆尧,十个傅斯行,但求从此不见季子白。

    无奈碰壁归碰壁,任务还得做。

    两天后,她洗完澡,推门出来见着突然到访的季子白,刻意里里外外走了好几趟。

    他一开始光看着,看得困倦了,才松了松领口,问她要走到什么时候。

    顿时:【分字收集进度:66%】

    至此,意眠第一次成功推进任务。

    可惜也到此为止。

    尽管已经尽量避开写字、比口型之类过分直白的行为,可对方好歹是心思缜密的坚固犯罪分子。可能嗅到阴谋的味道,之后就选择干脆利落地跳过话题,不再配合她古古怪怪的小举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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