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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到希望宋川一直住在宿舍别回来,这个家留她一人就够了,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免得被宋川刺一顿。

    “团里有事,我先走了,你和二哥收拾屋子,忙完了你们去食堂吃饭,不用管我,被褥我一会让小林送过来。”

    宋川把钥匙交给姜梨就走了,毫不拖泥带水,就好像宾馆老板把钥匙给了顾客,随顾客怎么折腾去。

    姜梨进屋看见姜旭拿着扫帚在收拾屋子,姜旭不见宋川跟来。

    “妹夫呢?”

    “忙去了。”

    屋子里的布局还真和张婶家一样,可能这一片家属区的房子都是套一个模型盖出来的,一进屋是外间,靠墙放着黑色柜子,靠窗户放着一张方桌和四条长凳,上面布了一层薄灰,左边是厨房和一间卧室,右边是两间卧室,房子不大,但房间够多。

    这年头家家户户就人口最多,部队也为家属想到了这一点,一家有小十口人的也不会太挤,不像城里面,一间房里挤着十几口人,睡觉都伸不开胳膊腿。

    姜旭和姜梨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把屋里打扫干净,这会太阳都落山了,赶在天黑前小林和一个穿着藏蓝色军装的士兵抱着两床被褥过来了,小林把被褥放在床上,冲姜梨咧嘴笑道:“嫂子,食堂开饭了,我带你和姜大哥去打饭。”

    姜梨笑道:“谢谢。”

    小林摸了摸后脑勺:“嫂子不用跟我客气。”

    他觉得嫂子笑起来真好看。

    家属区有内部食堂,不对外开放,从家属区到食堂也就拐几个弯,天麻麻黑,一路上能碰见拎着饭盒来往的军嫂和士官,都是家里没做饭跑食堂吃个晚饭,食堂大门开着,里面摆了许多长条桌和长条凳子,几乎都坐满了人。

    姜梨:“二哥,我们把饭带回去吃吧。”

    姜旭:“都行。”眼神乱晃间看见了人群中两个熟悉的面孔,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女主的一直在说话,男的始终低着头吃饭,没怎么搭话。

    “二哥,你吃馒头还是面条?”

    食堂有四个窗口,两个窗口摆着面条,两个窗口摆着炒好的蔬菜和馒头,姜梨问了两声都不见姜旭回应,疑惑转头,见姜旭冷着脸看着左后方,她顺着姜旭的目光望过去,靠窗的座位上坐着宋川和徐夕妍。

    姜梨挑眉。

    嚯,这是矛盾解开了?

    姜旭注意到了自家妹子也看着宋川那边,以为她心里难受,于是让食堂师傅打了两碗面,他端着烫呼呼的两碗面条朝姜梨扬了扬下巴,一副‘二哥帮你找回场子’的气势走向宋川和徐夕妍。

    姜梨:……

    用不着,真用不着。

    就算宋川跟徐夕妍钻一个被窝也牵动不了她的情绪,宋川对她来说,只是个免费的长期饭票而已。

    见姜旭已经走过去了,姜梨无奈跟上。

    徐夕妍正跟宋川解释那天晚上和二婶说姜梨与姜旭是农村人的事,这几天她一直见不到宋川,从文工团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宋川往食堂的方向走,便急急忙忙的追过来,结果还没说上几句话,姜梨兄妹两就过来了,徐夕妍气的闭上嘴,心里窝火的很,偏生还不能表露出来。

    姜旭将一碗面条推到对面,让姜梨坐下,然后转头看向宋川,拿出二舅哥的姿态:“妹夫,哪有你这么当人丈夫的?食堂吃饭也不叫上自己媳妇,就不怕你媳妇在家里饿肚子吗?”

    宋川抬头看了眼姜旭:“我临走前给她说了,晚饭让你们来食堂吃。”

    姜旭:……

    他又转头看向徐夕妍:“徐夕妍同志,不是我说你,我妹夫他是有媳妇的人了,你要学会跟成了家的男人保持距离,别老是天天黏着他,要是外面传出你们两的谣言,对我妹夫的影响不好,对你一个女同志的名声更不好,就连你二叔和二婶的脸面也要被你丢尽。”

    姜旭这番话无疑是将徐夕妍的脸皮撕下来踩在脚底摩擦。

    在徐家住的时候,姜旭一t26忍再忍,怕撕破脸皮徐家把他和梨子赶出去。

    但现在搬出来了,他还怕个锤子。

    饭点人多,邻桌的人都听见了姜旭的话,带有异样的眼光接二连三的往宋川和徐夕妍身上瞄,其实宋团长和徐夕妍经常同桌吃饭的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有些刚调过来的干部或新来的家属看见他们,一开始还将他们当做两口子了,眼下宋团长的正主媳妇和二舅哥都来了,四个人面对面坐着,关系看着微妙的很。

    徐夕妍生平第一次被人当众指着鼻子羞辱,听着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和异样的眼光,臊的恨不得钻地缝。

    最后饭也不吃了,筷子一撂,起身狠狠地瞪了眼姜旭,红着眼跑出了食堂。

    宋川眉峰紧皱,看了眼低头吃饭、漠不关已的姜梨,转头对姜旭说:“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个女同志,让人家的脸往哪搁?有什么事就不能私下说,非得在这里闹开了让人家看笑话?”

    姜旭还没说话,姜梨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看的又不是我和二哥的笑话。”

    宋川:……

    他放下筷子,端着碗起身:“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看着宋川离开的背影,姜旭心里也气着,就宋川这样,他咋放心把梨子一个人留在海岛,被欺负了咋办?谁给她撑腰?但想归想,他还是得回去,总不能为了一时不快真把梨子再带回去,而且他的介绍信开的时间是十天,眼下已经耽误七天了,路上赶时间也得两天时间,算一算时间,他最晚后天早上就得走。

    姜旭担忧的看着自家妹子,但当事人这会低着头吸溜着面条。

    吃的可香了,一点也没因为刚才的事生气难过。

    姜旭:……

    他有时候真想撬开梨子的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自家男人跟别的女人热乎着,她都不知道着急!

    周围还有人的目光往姜梨这边瞟,姜梨没心没肺的吃着饭,压根不当回事。

    这年头饭里没什么油水,一碗白面条清汤寡水,要是在现代她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但在这个年代这一晚白面条却是精细粮食,现在是1959年二月,她要是没记错,灾荒已经逐渐开始了,连着三年,全国各地都缺粮食,饿死人都是常事。

    她以前听郑丞说过,郑丞最小的爷爷早些年去世了,就是赶上饥荒年代,活生生饿死的。

    想到这里,姜梨把面汤都喝完了。

    她决定好了,不回老家了,就在海岛待着,先利用宋川帮她找份合适的工作,等后面和宋川离婚她也能继续待在海岛,海岛靠海,就算没蔬菜吃,靠着海里的食物也能活下去,到时候还能接济原主的家人,毕竟她占了原主的身体,那一家人都把她当宝贝宠着,她得尽孝。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了,兄妹两从食堂出来就回家了。

    房子估计空了很久,里面又冷又潮湿,小林他们抱过来两床被褥正好够铺两间屋子,姜旭把铺被子的活包揽了,也不知道这两床被褥从哪抱过来的,看着厚实,但摸着总有点潮潮的。

    姜旭抖了抖被子,扭头冲外面翘着二郎腿,抱着热乎乎的搪瓷缸子喝水的姜梨说:“梨子,明天二哥找绳子和钉子给你拉个绷绳,把被褥抱出去晒晒太阳。”

    姜梨:“知道了。”

    姜旭铺完被子,不见宋川回来,问道:“梨子,妹夫啥时候回来?”

    姜梨找了个借口:“他说这几天晚上有训练,过两天回来住。”

    姜旭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行了,我先睡了,这两天跟徐明辉睡一屋我就没睡个踏实觉,今晚可算清净了。”

    屋里的灯都灭了,姜梨躺在有些泛潮的被窝里,望着黑漆漆的房梁失眠了。

    外面月光稀薄,她扭头看了眼窗户,新搬来的房子还没挂窗帘,能看见窗外摇曳的树枝。

    其实她并不惧怕黑夜,十岁之前她爸经常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每次都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她刚开始也会怕,会哭,经常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不敢露头,时间长了,就渐渐地习惯了面对黑夜,到最后也不怕了,后来她爸去世,小叔带着她去了另一个城市,不管有多忙,小叔都会在她放学的第一时间来接她。

    十岁之前,她经常是学校里最后一个被家长接走的孩子。

    十岁之后,她再也不会羡慕那些被家长早早接走的孩子了,因为她每次出了校门都能看见小叔在学校门口等着她,拿走她的书包,顺手弹下她的脑门,笑着说,小叔今天挣了钱,带你吃顿大餐去。

    姜梨拉过被子蒙住头,咬着唇无声哭泣。

    她想小叔了,好想好想。

    宋川和小叔长着同一张脸,但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有时间面对宋川偏袒徐家人的态度,她都会在心里偷偷的想,如果是小叔,小叔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不让她受欺负。

    第9章

    第

    9

    章

    姜梨:揣着明白装糊涂……

    房间里冷,被褥还有点潮,姜梨睡了一晚起来感冒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姜旭一早起来就去食堂打饭,在食堂没碰见宋川,倒是碰见了小林,就拜托小林帮他找一根晾晒衣服的绳子,小林办事效率很快,没一会就把绳子、榔头和钉子一起送到家里来。

    姜旭吃过饭就开始忙活拉绷绳的事,姜梨裹着两件棉衣,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搬了个板凳坐在屋檐下,抱着烫呼呼的搪瓷缸过上了老年生活。

    姜旭拽住绷绳:“梨子,你看一下和那头对齐了吗?”

    姜梨抬头瞥了眼,开始指挥:“往右边点,太右了,再往左边来点,对对,再高一点,行了。”

    绷绳不长,顶多只能晒一床被褥,姜旭就先把姜梨的被褥拿出来晾晒,前几天给徐明辉买的感冒药没送出去,姜旭怕姜梨感冒严重了,催促道:“你把那三片感冒药吃了,要是还不好就去卫生所打一针。”

    姜梨吸了吸鼻子,鼻子有些不通气:“知道了。”

    姜旭忙完后又去收拾厨房的水缸,水缸很久没用了,里面布了一层灰,他拎着桶去院子的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去洗水缸,姜旭刚进屋,隔壁的唐彩凤就来了,她自来熟的搬个板凳坐在姜梨边上,嘿嘿的笑了声:“没想到上面把这个院子批给你们了,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有啥不明白的你就问我,我在这住了好几年了,对这一片熟得很。”

    姜梨想到家里做饭的厨具一样都没有,于是问道:“这边有卖锅碗瓢盆的吗?”

    唐彩凤:“有啊,走,我现在带你去。”

    姜梨摇头:“改天吧。”

    她现在浑身没劲,就想坐在这晒太阳,虽然太阳也没暖和到哪去,但比冷冰冰的屋里强太多了。

    “唐彩凤,你又野哪去了?鸡也不喂,地也不扫,一天天的就想着躲懒!”

    隔壁院里传来老太太咆哮的声音,唐彩凤烦躁的嘟囔了一句,然后起身跟姜梨说:“我先回去了。”

    唐彩凤回去后,姜梨还能听到隔壁老太太唠叨的声音。

    兄妹两今天哪也没去,就在家待着,中午的饭点宋川也没回来,是姜旭去食堂把饭打回来,回来的路上还碰见了徐政委和徐夕妍,徐夕妍没给姜旭好脸色,闷着头先回家了,徐政委和姜旭聊了几句,姜旭提起宋川,问道:“徐政委,我妹夫他一直都这么忙吗?”忙到连饭点都不知道回来。

    徐政委顿了下,笑了笑:“他这几天的确忙,等忙完这阵子就能闲一些了。”

    姜旭不疑有他,跟徐政委告别后就回家了,徐政委看了眼姜旭的背影,低头叹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家,屋里的门半开着,徐政委推门进屋,看到饭桌上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在等他吃饭,张婶笑道:“你可回来了,饭都快凉了。”

    徐明辉还在为上次他爹打他的事生气,看见他爹回来也不理人。

    徐政委放下公文包,洗了个手坐到主位上,咳了一声对徐夕妍说:“妍妍,二叔跟你说件事。”

    徐夕妍:“二叔,您说。”

    徐政委:“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别总黏着宋团长,宋团长是结了婚的男人,你们两孤男寡女的被人传出啥不好听的话,我们徐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徐夕妍脸色微变,低着头用筷子戳馒头:“我又不是第一天黏着宋哥哥,也没见别人说什么。”

    张婶道:“妍妍说的没错。”她看向徐政委:“以前也没见你说这种话,咋这几天就揪着这事不放?妍妍又没做错啥,再说了,宋团长结了婚就不能跟女同志说话来往了吗?她姜梨管天管地还要管她丈夫跟谁说话相处啊?要我说她就配不上宋团长,一个农村来的女人哪一点能帮得上宋团长?他要是娶了妍妍就不一样了,妍妍是城里人,爸妈也是双t26职工,哪一点比不上姜梨那一家子?要说我,你还是趁早劝宋团长跟姜梨离——”

    “张春荣,你够了!”

    徐政委的手重重的拍在桌上,巨大的响声止住了张春荣的声音,这么多年来,张婶鲜少见自家男人发这么大的火,她咽了咽口水,嘟囔了两句:“我不过就说了几句,你那么大火干啥?”

    徐夕妍也被吓住了,在二叔家住了八年,她就没见二叔发过什么脾气。

    徐明辉见情况不对,拿了个窝窝头就猫着腰躲屋里了,外屋气氛紧张,徐政委沉着脸瞪着张春荣,手却指着徐夕妍,气的鬓角青筋都凸起了:“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她一个没结婚的姑娘老跟在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屁股后面像什么样子?你知道我今天早上去团里,大家私底下都在说啥吗?”

    徐政委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我徐振彪身为一个团级干部,引导团部政治思想的政委连自己侄女的思想工作都做不好,宋团长的媳妇都随军来海岛了,她还不要脸的黏着宋团长,丢不丢人……”徐政委又重重的拍了几下桌子,嘴里重复着:“丢不丢人啊!”

    徐夕妍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抹眼泪,张春荣见状,伸手拍了拍徐夕妍的肩膀安慰她。

    徐政委缓了口气,捏了捏鬓角:“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你离宋团长远点,外面要是还继续传你们两的谣言,我这个政委就该被组织传过去谈话了,到时候别说我还能不能往上升了,就是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也难说。”

    张春荣一听,觉得徐政委就是小题大做:“哪有那么严重,这是咱家的私事,组织难道还管得了别人家的闲事。”

    徐政委哼了一声:“要是平常人家也就罢了,我是一个团级干部,还是个政委,身为干部领导就得以身作则,一个家都管不好,怎么管得好一个团体?!午饭我不在家吃了,气都气饱了,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起身拿走公文包,转身就出门了。

    徐政委一走,徐夕妍就委屈的看向张春荣,握住她的手边哭边撒娇:“小姨,怎么办?难道我以后见了宋哥哥真要绕着走了吗?”

    没人的时候徐夕妍会叫张春荣小姨,比二婶的称呼更亲近。

    张春荣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忍几天,等你二叔气消了我再跟他说说你和宋团长的事。”

    她才不信事情有徐振彪说的那么严重,这些年妍妍经常黏着宋团长,也没见人说到她跟前来,咋姜梨一来就有人说闲话了?她觉得自家男人就是在吓唬她和妍妍,想让妍妍打退堂鼓。

    …

    介绍信上的日期快到了,姜旭明天早上就得走,当天晚上宋川回来了,身后跟着小林,宋川手上拎着两个网兜,一个网兜里装着好几个铝饭盒,一个网兜里装着一瓶白酒和几个玻璃杯子,小林扛着一个蛇皮袋子,一进门就喊:“姜大哥,嫂子。”

    刚搬家,家里要什么没什么,就连门帘都没有,门一开,冷风嗖嗖往里面灌。

    姜梨冻得打了个哆嗦,坐在长条凳上,双手抱着印着牡丹花的白色搪瓷缸子,里面是姜旭给她倒的热水,有点烫手心,宋川把饭盒和白酒放在桌上,看了眼低着头吹热水的姜梨,听到她吸了吸鼻子,鼻子好像不透气,便问了一句:“感冒了?”

    姜梨愣了下,反应过来是宋川在跟她说话,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宋川:“感冒了就去卫生所看,别硬抗。”

    姜梨:“嗯。”

    见她反应平淡又冷漠,宋川也没了说下去的心情,把铝饭盒一一打开,饭盒里有白菜炒肉,卤猪头肉,还有一份红烧鱼和一盘花生米,外加一盘白面大馒头,小林把大包放下就要走,宋川说:“不急这一会,吃完饭再走吧。”

    宋团长都这么说了,小林也不客气,挨着姜旭坐着,他很有眼色的给宋川和姜旭倒上酒,然后问姜梨:“嫂子,你喝酒吗?”

    姜梨摇头:“不喝。”

    从小到大,小叔就没让她沾过酒,哪怕后来入了社会,遇到应酬的一些事都是小叔找人帮她解决的,在小叔身边,她从来没有过生活压力与职场霸凌,但凡谁欺负了她,小叔都会帮她找回场子,让她出了这口恶气,所以在她的人生宗旨里,有仇当场报了才痛快。

    “我妹子不碰酒。”

    姜旭说完,端起酒杯朝宋川举过去,宋川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姜旭说:“妹夫,我们姜家五代人就出了梨子这么一个宝贝丫头,家里从来没让她受过委屈,你也不能让她受委屈,今天我这个当二哥的就代表全家人跟你说几句,我把梨子亲自送到你手上,你一定要好好对她,要是让我们知道你欺负了她,我和我大哥一定会来海岛收拾你。”

    说完一仰头干了一杯酒。

    小林:……

    他看了眼姜旭,又看了眼宋团长,别说姜家两兄弟了,就是三四五个兄弟都不是宋团长的对手。

    宋川皱了皱眉,最终什么也没说,仰头喝了一杯酒。

    他喝完放下酒杯,看了眼对面的姜梨,姜梨小口的吃着馒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宋川有心说两句话的心思也没了,他觉得姜梨这人嘴巴不饶人,对人也不热情,就连对他这个丈夫也不见有个笑脸。

    一顿饭的功夫,大半瓶白酒都进了姜旭的肚子,他打了个酒嗝,看宋川时都有了重影,姜旭趴在桌上,费力的抬着脑袋,两个脸蛋酡红,一只手还指着宋川,醉醺醺的警告他:“宋川我、嗝、我告诉你,你是个结了婚的男人,要、要跟徐政委的侄女保持距离……”

    小林:……

    他小心觑了眼宋团长沉下的脸色,很有眼色的抓住姜旭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姜大哥,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屋睡觉。”扶着他起身就去了屋子,姜旭还摇着头:“我没醉,你才醉了呢。”

    没了姜旭,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川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看了眼抱着热水缸的姜梨,沉吟了半晌,说道:“我把徐夕妍一直当妹子,就跟你二哥对你一样。”

    姜梨掀起眼睫看宋川:“我和我哥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你和她是吗?”

    宋川:……

    姜梨又道:“你把她当妹子,她可没把你当哥,我不信你一个有勇有谋、擅长作战布局的团长看不出一个小丫头的心思,除非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喜欢享受人家小姑娘在你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你。”

    “姜梨!”

    宋川豁然起身,下颔骤然紧绷,后槽牙都咬紧了,他觉得这女人就是有病,不糟蹋他心里就不舒坦!

    第10章

    第

    10

    章

    小叔:他又穿过来了……

    宋川带了一肚子气和小林顶着一轮弯月回团里宿舍了。

    一路上宋团长都黑着脸,身上的气势就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带着一股子杀气,宋川回到宿舍碰见倒完洗澡水的范知学,范知学把洗脚盆塞到床底下,看了眼宋川不大好看的脸色,摸了摸鼻子问:“谁招你了?”

    宋川:“没谁。”

    他就是没事找气受,非得跟姜梨解释那两句干什么?

    宋川拿着盆去水房洗漱完就回宿舍躺下了,和范知学聊了几句就闭上了眼睛,刚才范知学说他昨晚睡了一会后起来了,在外面又跑了一晚上,快吹号角时才回来倒床上睡下,宋川捏了捏酸疼的眉心,其实范知学说的那些事他都不知道。

    有时候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自从上次受伤昏迷醒来后,他每晚睡着之后做了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为此他还找医生检查过,侧面打听了夜游症,夜游症就算晚上起来也是闭着眼睛的,但他是睁着眼睛,从不抽烟的他还会找范知学要烟抽,天天晚上出去跑步,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他身上种种怪异的现象不能对外人说,他是一名军人,一旦说出去就是在传达封建迷信主义歪思想,别说受处分了,身上这身军装都能被扒下来。

    今晚喝了点酒,加上这段时间总是睡眠不够,宋川倒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范知学双手枕在脑后,扭头看了眼对面床上的宋团长,他这会呼吸绵长,看着睡的挺香的。

    范知学望着上方的房梁,嘴里小声数数:“一、二、三……八十九、九十。”

    数到整三百的时候,对面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然后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大冷天的,身上就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和竖条纹短裤,范知学认命的叹了一声,伸手点了下桌面:“烟盒在桌上,要抽自己拿。”

    宋川掀目光看向窗外,眉峰微皱,幽黑深邃的眼底翻腾着无人察觉的情绪。

    ——他又来了。

    连着半个月穿到上个世纪的部队里,被他占据身体的人与他同名同姓,样貌也一样。t26

    宋川拿起搭在床尾的裤子穿上,扣上皮带扣,套上毛衣和衬衫,拿起桌上的烟盒取了根烟咬在嘴里,这个年代没打火机,他划了根火柴点燃烟,晃了晃火柴棍丢在垃圾桶里,烟头在黑漆漆的屋里闪着红光。

    范知学看向站在窗前的宋川,人还是那个人,但一到晚上他身上的气息就变得和白天不太一样了。

    “你刚回来那会儿是不是跟你媳妇吵架了?”

    范知学问了一句。

    清凌凌的月光照在窗户上,宋川看着玻璃光上倒映着红色烟头,微眯了下眼,转头看向范知学:“你怎么知道?”

    还真让他猜对了?范知学起身盘腿坐着:“你晚上和小林拎着饭盒和酒回家去了,在家吃了顿饭就黑着脸回宿舍,要是没和媳妇吵架早就在家抱着媳妇睡觉了,还能来宿舍陪我一个大老爷们?”

    宋川弹了弹烟灰,顺着范知学的话说了句:“是拌了几句嘴。”

    其实他占据了这个人的身体,却没有他的记忆,每晚穿过来都是根据范知学的几句话推测回答。

    范知学:“宋团长,我是过来人,你听我几句劝,这女人是要哄着来,你不能冷着她,诶,越冷人家的心就跟你离得越远,况且你结了婚就走了,和你媳妇也没相处过,你媳妇现在过来了,要我说你就得趁现在和她好好相处相处,这感情是处出来的,不是冷出来的。”

    宋川对这具身体的私生活没兴趣,他抽完一根烟,将烟头碾灭在老式的烟灰缸里,转身开门走了。

    “你睡觉吧,我去跑跑步。”

    范知学:……

    他娘的,咋就跟这榆木脑袋说不通呢!

    宋团长要是能早点搬回家抱媳妇睡觉,他就能早点解脱,太折磨人了!

    …

    东峰岛码头的第一班船是早上九点钟,姜旭昨晚喝了酒,这会还睡的昏天暗地,姜梨感冒还没好,鼻子不透气,在被窝里梦着自己回到现代,回到了自己的婚礼上,司仪在台上讲话,要她和郑丞交换戒指。

    外面传来“砰砰”的砸门声打断了姜梨的梦,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着房顶的房梁和年代感十足的屋子,欲哭无泪的叹了一声。

    她还是以为自己穿回去了呢。

    合着就是个梦。

    “姜大哥,船要开了,再晚点就赶不上了——”

    小林在外面扯着嗓子喊,隔壁屋里传来姜旭的声音:“来了来了!”

    他爬起来着急忙慌的穿上衣服出去给小林开门,开完门就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姜梨从屋里出来看到小林,打了声招呼。

    小林笑道:“嫂子。”

    等姜旭出来,小林把桌上的蛇皮袋子也扛在肩上,姜旭“咦”了一声:“你背着这个干啥?”

    小林:“这是宋团长给你们和他爹娘准备的,都是海岛的特产。”

    满满一麻袋,看着着实不少。

    姜旭对宋川这个妹夫总算多了些好感。

    三个人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码头,海岛的码头有士兵站岗值守,码头上停靠着两艘船,有人陆陆续续的上船,但是在经过铁皮栏杆过道时,都会出示一张纸给穿着藏蓝色军装的士兵过目一眼。

    小林从兜里拿出同样的一张纸递给姜旭:“这是宋团长昨天帮你开的介绍信,坐这班船去东峰岛码头得有部队开的证明,你到了东峰岛自己倒轮船走,我和嫂子就送你到这里了。”

    姜旭不舍的看着姜梨,姜梨仰着小脸,眼晶晶亮好看:“二哥,你放心吧,我在这边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回去给爸妈报声平安,我要是想你们了,会回去看你们的。”

    姜旭抹了下眼角:“行了吧,你晕船晕的厉害,要是想我们了就拍个电报回来,我和爹娘过来看你。”

    “二哥,等一下。”

    姜梨追上姜旭,给他多交代了几句:“你回去告诉爸妈,让他们趁现在在自留地多种点土豆萝卜,院子能种也都种上,把手里多余的粮票全部换成玉米红薯面攒起来,一定要把我的话转达给爸妈,千万千万照我说的去做!”

    姜旭纳闷:“种那么多土豆萝卜干啥?咱们有自留地呢,干啥还要在院子种?”

    姜梨不能告诉他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三年饥荒,且不说二哥信不信,他要是回家告诉原主的爹娘,姜家人要是在外面说错一句话,那就是传播封建迷信,还引起大家的恐慌,一家子被批判都是轻的。

    姜梨凝重的加重了语气:“二哥,你别问那么多,就按我说的做!”

    姜旭鲜少看见妹子这么严肃的一面,当下点头应下:“行行,我回家一定告诉爹娘。”

    码头风大,尤其是早上,冷风跟冰刀子似的往身上割,姜梨冻得打着哆嗦,望着姜旭乘坐的船渐渐远去,姜旭抓着船身的栏杆朝她挥手,嘴里喊着让她照顾好自己,受了委屈就给家里人说。

    姜梨眼角浸出湿润,她微微仰头,吸了吸鼻子,转身往回走。

    这个世界没有小叔,疼爱她的家人也走了,接下来的路就靠她独自走下去了。

    …

    姜旭一走,家里更安静了。

    宋川早上没回来,姜梨洗漱完,拿着铝饭盒去食堂吃了个早饭就回来了,头昏沉沉的,胳膊腿也觉得酸疼无比,她一回家就钻到被窝里继续睡觉,这一觉睡到中午,直到被敲门声吵到才醒来。

    二月份的天,外面是大太阳,屋里面却跟冰窖似的。

    姜梨一出被窝就冻得打了个哆嗦,她快速穿上棉衣,手指做梳抓了抓头发才出去,宋川提着三个饭盒站在院外,他应该是没睡好,神色有些疲惫,说话也没了之前的中气十足:“你二哥走了?”

    姜梨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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