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还想考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法这么多?盛灵渊:“算上你我,正好八个人。”
宣玑勒住了腰带,没防住鞋,说话间,一只鞋已经被杨潮扒了下去:“您……嘶……确定吗陛下?我部门个别同学的计量单位恐怕不是‘个’,是‘头’!”
“活的就行。”盛灵渊抬手按向潭水,他手心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引力,往下一压,水面骤然下沉,露出了一个漩涡,漩涡越卷越大,把三个人一起卷了出去。
杨潮同学嘹亮的嗓音替他们预报了行程,王队听见动静,喝道:“闪开!”
他把自己外套扒下来,往水里一扔,衣服却不飘走,好像黏在了水面上。王队伸手拉扯起自己的衣服,水面就被他的外衣吸了起来,凭空做出了一个一米来高的“水堤坝”,正好截住了被冲出来的三个人。
其他人连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水里的三位拉上了岸。
水堤坝“哗啦”一下碎了,王队这才看清自己拉上来的人,震惊得烟都掉了:“不……这是嫌疑人?现在嫌疑人颜值都这么高了?”
他没见过盛灵渊,平倩如却是在赤渊医院近距离围观过大魔头的,闻声一回头,吓得“妈呀”一嗓子坐在地上。
盛灵渊没功夫理他们:“小妖,真火!”
“蓝牙”链接虽然侵犯个人隐私,但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极大地减少了沟通时间。
盛灵渊不用开口,心念微动,宣玑已经明白了他要什么。
宣玑划破了自己的中指指尖,挤出一滴血珠,那血珠脱离皮肤瞬间,迅速变成了一团真火,飞向半空。
盛灵渊就地取材,附近旁边一排假树应声而倒,枝叶就地卷成了人形。
盛灵渊:“借些活人气。”
在场几个人还没分辨出他这口音是什么调,就同时感到一阵战栗流过全身,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寒冬大雪地里,西北风无情地卷走了他们的体温。
宣玑那团火突然碎成了无数光点,分别将那些鲜活的人气钉在每一个假人的五心处。
假人们空洞洞的眼睛里亮起了火光。
盛灵渊抬手一挥,他们就飞了出去,按着伏羲八卦位,落到了半山腰八个方位上。
与此同时,每个人都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突然长出了第二个视角,随着假人飞到了远处。
假人落地瞬间,祭坛也已经完全浮在了水面上。
“轰隆”一声。
大量的镜花水月蝶被淹在了潭水中,但仍有无数漏网之鱼,成群结队地从山洞里飞出,舒展而优雅地穿梭于虚假的草木中间,这山头林间就像是传说中的萤火森林。
随后,蝴蝶受到了某种指引似的,开始分流,朝那些假人飞去。
透过假人的眼睛,几个人能“看见”成群的蝴蝶在他们头顶盘旋,有些靠得极近,能看清翅膀上忽喜忽悲的人脸。
饶是经验丰富的外勤,这会也浑身直冒冷汗。
谷月汐喃喃地说:“这是什么……”
盛灵渊用有些生硬的现代汉语说:“跟我念一句话。”
宣玑听出那是一句巫人语,大概是怕他们学不会,盛灵渊说得很慢,发音位置相对靠后,显得低回而又温柔。
跟着别人念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是有忌讳的,异控局员工入职培训第一课就讲的这个,可盛灵渊的声音却像是有某种诱惑力,连误以为他是嫌疑人的王队都跟着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把那发音重复了一遍。
盘旋的蝴蝶像是听见了什么,星星点点地落在假人们身边,枝叶间、草丛中,仿佛镶了一片碎钻。
宣玑第一个把巫人族语念出了声,他从跟盛灵渊的联系里隐约感觉到了那句话的意思——那是一句类似于“回来”的呼唤。
盛灵渊虽然心黑手狠,随时能反手坑死队友,但宣玑就是觉得他在这件事上不会搞什么小动作……毕竟,上一次的东川祭坛也是他亲手封印的。
巫人族的咒文从人们口中流出,假人眼睛里的火光越来越旺盛,蝴蝶们渐渐被吸引,钻进假人的身体里。
远处的公路上,路灯准时亮了,无辜的城市与乡村正准备安眠,或是开启一轮狂欢。
华灯初上了,人间烟火迷离。
半山腰上,八个身体里装满了镜花水月蝶的假人被蝴蝶的点亮,远远看去,就像是几尊镇山的神,神色肃穆,将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恶咒牵制在山中。
“那山上是什么玩意?”
山脚下,月德公的徒子徒孙们方才被那一阵诡异的地动山摇震得东倒西歪,此时惊魂未定,抬起望远镜往山上看。
镜花水月蝶很小,一大群凑在一起,从远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只能望见流动的荧光。
“快快快,告诉师父,问问怎么办?”
山脚下,灰唐装的老头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家“矿场”地下禁地里的东西被翻出来了。
唐装老头声音发涩:“不管他们翻出什么,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座山。”
他们祖祖辈辈盘踞在这里,逢年过节供奉接不过来,名利简直已经是小儿科——这么多年,好多被大师“救”过命的信徒都已经把他们当神崇拜了。
久而久之,“大师们”自己也有种错觉,好像他们跟普通人天生就不是一个种族。
山里的秘密泄露出去的后果,他们想都不敢想。
无论是身在蓬莱的月德公,还是他的徒子徒孙们,此时都恨不能把自家那个泄露“天机”的内鬼抓出来碎尸一百遍。
“开火……”唐装老头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开火!”
那些扛着特殊“机关枪”的徒孙们接到命令,同时朝山顶开了火。
不用瞄准,那些碗口大的“枪口”里飞出流星似的白光,撕裂了夜色,朝山上砸了下去。
“轰”一声,第一道白光落地,那一半山坡的假树林全给炸飞了,白光直接穿透了地面,砸在巫人塚的白骨堆上。
那些曾被蝴蝶寄生、又被离火焚烧过的白骨不朽,被惊起,天女散花似的炸得到处都是。
“秘银!”王队蓦地睁开眼,“他们怎么会有秘银?!”
宣玑:“什么?”
“研究所刚研发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专门针对各种灾难级的变异物种,”王队飞快地说,“我……真他妈见鬼了,不是还在试验阶段吗?!”
原本被吸进假人身体里的蝴蝶被漫天的爆炸惊动,眼看就要从假人身上飞出来。
盛灵渊单膝跪地,低低地念起了另一端宣玑没听过的巫人语,挺拔的后背竟然隐隐地弯了下去。
与此同时,被迫与他分享感觉的宣玑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像一座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时间竟有些呼吸困难,紧接着,他“听到”盛灵渊在这样的重压下晃了一下神,心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阿洛津临死前说过的话。
那是一段巫人语,盛灵渊当时不肯给他翻译,宣玑终于借着两人之间的联系理解了大意。
那竟是一段祝词,阿洛津说的是:“山神在上,祖先在上,伟大的人皇陛下,我阿洛津与巫人全族,祝您长生。”
“赤渊火星不灭,陛下神魂不死、精魄不灭,血流不尽、身躯不朽。”
“千秋万岁,超脱鬼神。”
宣玑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下一刻,八个假人同时着起火来,将成千上万只变成恶咒的镜花水月卷进了火舌里,蝴蝶上的小人脸全都化作怨毒。
杨潮像是突然嘶声惨叫起来,在地上翻滚挣扎,好像正在被火烧。
成片的“秘银”开始流星似的落下,王队狠狠一拳砸向地面,山上所有的水全被他这一拳砸了起来,凝成几个大瀑布,正面迎向秘银子弹。
可惜当代科技的力量不是他一个人能对抗的,秘银子弹根本不怕水,仅仅是稍微一滞,立刻就冲破了水流的屏障。
王队咆哮一声:“张昭!掐点!”
他手下另一个男队员应声从脖子上接下一块怀表,众人只听耳边“喀”一声,除了他们几个人,周围一切都静止了。
老罗和平倩如一左一右地捡起杨潮,宣玑后背双翼展开,一把薅起半跪在那里的盛灵渊:“走!”
那个叫“张昭”的男队员居然能暂停时间!
可惜只有一瞬,下一刻,被停在半空中的秘银子弹以更快的速度砸向了他们方才的位置。
“他掐点只能掐住一秒!”王队吼道,“一秒过后,下一秒就得两倍速快进,是根废柴,别太指望他!鸟人,你还能带人吗?”
宣玑感觉可能是属性的缘故,他跟这王队一见面,气场就不大对付:“只要你们不怕烫!”
他话是这么说,下一刻,却仍是收敛了翅膀上的火,猛地俯冲到地面。
危急关头,所有人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了,个个身手敏捷如运动员,挤上了他平展的翅膀。
宣玑当时就觉得自己肩胛骨差点被这帮不要脸的玩意踩折了——尤其是平姑娘跳上来的时候!
“你们……能不能把两边的重量平均一下!”宣玑咬着牙崩出一句话,“哪个王八蛋在跺脚?!”
王队:“烫烫烫啊!”
同时,被迫与他共感的盛灵渊后背跟着一抽,仿佛也被压上了什么重物一样,猛地往前一扑,下巴砸到了宣玑的肩头。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宣玑却突然发现,这种共感好像能帮他分担一部分重量。
他立刻深吸一口气,在张昭一秒钟的时间暂停里猛地加速,从第二波落下的秘银子弹里蹿了出去。
下一刻,秘银加速落下,山间亮如白昼。
方才重见天日的巫人族祭坛被笼罩在惨白的光里。
第35章
因为严重超载,
宣玑到底还是坠机了,
挥不动的双翅沿途挂了无数假枝枯叶,
一伙人着陆的方式“硬”得不能再“硬”,不但撞碎了好几块石板,个别弹性比较大的同志还在地上弹了几下。
什么“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
统统滚作了一团。
“啊!我手机新换的,又碎屏了!”
“车钥匙飞哪去了,那是公车。”
“谁把那钥匙扣上挂一铁球的?有病吧你们,
脑壳都砸成爱你们的形状了……嘶,
这头发怎么又缠住了!”
盛灵渊身上枯藤凑合编的袍子被平倩如的拉链勾了个口子,差点走光,
好在又从罗翠翠那粘了一打绿萝叶,勉强遮体,
他的头发搅在了宣玑的翅膀上,打了个复杂的中国结,
一时间,这俩人一个翅膀收不回去,一个头发解不下来。
陛下可能已经没脾气了,
穿着奇装异服,
环保大使似的坐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地等着宣玑解头发……背对着被秘银炸得雪亮的群山。
秘银巨大的能量与燃烧的真火互相碰撞,山脊忽然发出恐怖的碎裂声,继而引发了局部地震。
随后,“轰隆”一声,
祭坛所在的半个山坡整体滑落,无数白骨随着那些精巧的石头梁柱一同化为齑粉,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凄厉的呼号。
山上纸糊的假树成片地倒伏,朝着几个人砸下来,众人抱头鼠窜,宣玑还没能把盛灵渊解下来,情急之下,只好一展翅膀,把两人都盖在下面。
周遭一下就安静下来,宣玑听见盛灵渊心里有很多杂音,但听不出来内容,他像是在拼命压制着千头万绪,露在外面的意识只在机械单调地数着数。
这会他俩姿势别扭得很,宣玑翅膀一展,被扯了头发的陛下就得被迫偏头,又差点撞在一起。
盛灵渊的嘴唇干涩,白得近乎透明,没有血色,却有血痕,让人想起远古传说中的“鲛人灯”,阴郁的鲛脂被火烤化,半透明的灯油中映出灯芯清冷的焰火,将灭未灭,但据说能烧上千万年。
两人心神连着,宣玑这念头才一动,盛灵渊就感觉到了。饶是陛下有一张能把人骗得死去活来的嘴,这话他也没法接,只好默默地把嘴唇和下巴上沾的血擦了。
尴尬……
宣玑连忙收回视线:“都是这姿势太别扭了,那个……撞我眼里了。”
盛灵渊顿了顿,并指为刀,把缠在宣玑翅膀上的那一小撮头发划断了。
宣玑猝不及防地解放了翅膀,略微往后一仰,同时,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想:“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人都忌讳断发吗?”
“父母”这词在盛灵渊心里一闪而过,勾起了一个模糊的冷笑,随即,又被他以强大的控制力压了下去。
这时,震动声暂时停了,盛灵渊抬手掀开宣玑的翅膀,拂开周遭的假树,回头看了一眼巫人族的祭坛,他虽然没弄清这事是谁干的,但这些藏在暗处的鼠辈们误打误撞的一通乱炸,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至少随着巫人族祭坛倾覆,里面那些危险的咒术也跟着一起被炸飞了。
“所以……”“风神一”的谷月汐艰难地从旁边爬出来,惊魂未定地打破了沉默,“宣主任,那山底下埋的到底是什么?”
劫后余生的众人面面相觑,宣玑却看了盛灵渊一眼,盘算着把巫人族的事说出来合不合适。
他知道盛灵渊“听”得见,可是对方却全无回应,依旧是不慌不忙地往前数着,已经数到了一万三千多。
宣玑是个很会“听话听音”的人精,愣了一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盛灵渊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应该算是默许……他甚至有种感觉,盛灵渊其实是想把东川和巫人族的历史公之于众的,否则不会任凭他看到阿洛津那么多记忆。
依照这位大佬的尿性,要是不想泄露秘密,在巫人塚里就得把他灭口了。
但……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年巫人族被人从历史上抹去了呢?
谷月汐又指了指杨潮:“还有,他没事吗?这哭得也太惨了,我看都快脱水了……这位小哥,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不知道……”杨潮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抽噎,气如游丝地挤出一句话,“我好难过……难受……”
“各位,我心里现在也有十万个为什么,但我感觉这些事还是先放一放,咱可以回去再讨论,”王队摘下头上掉的一根火红的羽毛,“鸟……宣主任?这是你抓的嫌疑人吗?”
他伸手一指盛灵渊,盛灵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王队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蜷起了手指。
刚数到一万四的盛灵渊中断了一下,心想:“鲤。”
宣玑:“……”
万万没想到,这位面如套马杆硬汉的老兄,居然有这么吉祥如意的血统。
“不是嫌疑人,出了点意外,嫌疑人死地底下了,这事说来话长。”宣玑摆摆手,又转头看了一眼盛灵渊,“至于他……”
盛灵渊垂下眉眼,似笑非笑地负手而立。
他身上分明是件枯藤扎的衣服,遮体都得靠绿萝叶补充,往那一站,却好像依然是冕袍在身、弹指间号令九州的气场。
“他是……”宣玑心思急转,不知道为什么,阿洛津临死时的祝词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接着,他又莫名想起那个雷电交加的楼顶,阴沉祭文铺得满地都是,看得人胆战心惊,那人却全不在意,一句“朕平生最忌束缚”,宁可天雷加身也没有半步妥协。
宣玑话到嘴边,来了个大转弯:“我的剑灵。”
盛灵渊有些讶异地看向他。
王队:“你的什么玩意?”
这位宣主任怕不是个沉迷游戏和动漫的“死宅”吧?
“剑灵。”宣玑迅速组织好了一段鬼话,毫不磕绊地说,“我那剑是家传的,古董嘛,本来还想哪天实在揭不开锅就把它挂网上卖了呢,结果没想到上次在赤渊碰上阴沉祭,本人……那个,太过于身先士卒,离雷有点近,也不知道那八十多道雷跟我那古董剑起了什么能量反应……反正那以后就多了个剑灵。”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别提了,”宣玑唉声叹气,“你说他照着谁长不好,非得照那个被天打雷劈的大魔头长,也不知道要吓死谁。”
盛灵渊深深地看着他:“你在帮朕遮掩?”
“嘘,”宣玑迅速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您不怕被关在实验室里二十四小时监控,我还怕您大开杀戒呢,配合点,别惹事。”
“他什么都知道,古代史尤其好,”宣玑又对王队等人说,“还记得好多失传的大招,不过现在普通话不太行……还有就是性格稀烂,大家都尽量别招他,古董嘛,是吧,体谅一下。”
“全自动的?牛逼!”八百年前跟锦鲤是一家的王队好奇地看了看盛灵渊,虽然少见,但总局里也不是没有特能家族来的,有家底的“特能”都有特殊的家族传承,有些还挺忌讳别人打听,于是他赞叹了一句,就很自觉地移开了视线,自我介绍,“我是风神一的负责人,老王——王泽,按肖主任指示,过来捞你们……准是一下飞机就让月德那老兔子盯上了,真他妈见了鬼了,他们居然有秘银!我都没摸过秘银呢!”
宣玑:“秘银的事别忘了跟老肖说一声。断人财路如挖人祖坟,那嫌疑人说的要是真的,咱现在查的这事不但是断人财路,还得让人身败名裂,狗急跳墙也正常。”
王泽拿出手机,正要联系肖征,发现手机屏幕已经在刚才的“坠机”中碎成了蜘蛛网,心疼得直抽气,磨着牙抬起头:“我说,咱们现在先把别的事放一放,一块去把那老东西干死,宣主任,你觉得怎么样?”
“秘银”与“真火”撞在一起,叠加出的炸山效果,不但把异控局的外勤精英逼得跳崖,也把那些躲在暗处偷偷开炮的人镇住了,有几个跑得慢的甚至给埋在了山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大动静?”
“山塌了,快跑!”
领头的灰唐装老头根本没上山,一见事情不对,当即就要坐上车溜。
“师、师师父,咱们刚刚是把‘禁地’给炸了吧?”开车的徒弟把油门踩得一蹦一跳的,惊恐地说,“不、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灰唐装其实一后背冷汗,老头毕竟吃过见过得多,比底下半瓶水的徒弟们更敏感,方才,他其实隐约听到了那山崩塌时那古怪的风声,以及里面含着的、仿佛浓稠到化不开的仇恨与愤怒。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有时候自己装神弄鬼的人心虚,反而更容易被这些东西影响。
灰唐装色厉内荏地瞪了徒弟一眼:“闭嘴,能有什么问题?那可是秘银,山都炸塌了,就算山底下压着个孙悟空,也得跟着一起熟!我就不信了,厉鬼也得怕原子弹!再说世界上哪有鬼神?作孽的多了,就算有因果报应,也轮不到咱们头上,手机给我!”
灰唐装说着,劈手夺过一个手机,给蓬莱的月德公发信:“师父,清理干净了。”
月德公没有回——
此时,吵到僵持的蓬莱会议室里,一伙全副武装的异控局外勤突然闯了进来——黄局是个普通人,万一被人在身上搞点小动作,他自己都感觉不出来,所以身边带了一整支外勤精英做护卫。
护卫是没资格进会议室的,玉婆婆柳叶眉一竖:“黄局,你们异控局这是什么意思?”
“奉命执法,”闯进来的外勤负责人挡在黄局面前,“不好意思打扰了,玉婆婆,这事过去我们登门致歉。方才我局在东川的外勤人员收到举报,有人指认月德公及其门下利用不法手段,欺诈普通居民牟取利益,还在当地大搞个人崇拜……”
月德公刚收到徒弟的信息,还没来得及看,立刻拍案而起:“你血口喷人!”
外勤负责人冷冷地说:“我复述举报内容,没给您定罪,烦请您配合调查。”
月德公的座次就在玉婆婆旁边,自觉是大佬中的大佬,哪受得了这种气,暴跳如雷:“你敢……”
玉婆婆伸手一拦,端坐主位,这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目光却像刀子一样:“这位同志,举报归举报,但你们直接闯进蓬莱会议不合适吧?过去皇帝的朝廷鹰犬都还没这么嚣张跋扈——说抓人就抓人,没这个规矩,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一紧。
有人说:“异控局这一届班子是不是也太儿戏了,找个普通人当一把手,底下副手办事也像个活榔头,从蓬莱会议室里抓人,明天是不是要闯进诸位家里了?”
月德公在桌子底下点开了徒弟的传信,心里大定,顺手删了聊天记录:“我这张老脸没得可惜,你们要抓我,那就抓好了呀,可是当着这么多老前辈的面,是要杀谁给谁看啊?有证据吗?”
就在这时,东川城郊的盘山路上,灰唐装还没等到师父的回复,就突然被急刹车用力一搡。
灰唐装怒道:“作死吗?”
“师父……”司机惊恐地转过头来,“那……那……”
只见大路中间,站着一排树枝草木扎的假人,手拉手并排站着,正好挡住了行车道。
两侧的路灯早不亮了,假人们眼睛的位置闪着微微的火光,在夜色深沉处格外瘆人。隔着几百米,还能听见它们七嘴八舌地叽咕说笑。
司机不由自主地想起关于“禁地”的种种传说,一阵尿意上涌。
紧接着,那些假人好像“看”见了他们,突然不吭声了,周遭一片寂静。
下一刻,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猫头鹰的笑声,那些假人倏地动了——它们不是走动跳动,而是凭空往前“瞬移”了几米,就像鬼故事里的经典镜头!
“小张掐点的时候,他们时间停一秒,咱们就把假人往前推。”宣玑冒着坏水,悄悄地场外指导,“后面两倍速的时候就停,时间得配合好了,要不然特效就假了。”
盛灵渊不明所以:“特效是什么?”
“听我的,我恐怖片的阅片量可大了。”
盛灵渊其实没太听懂,这位古董陛下不熟悉当代恐怖片的套路,也不明白这么干的用意是什么。但他在小问题上意外地好说话……也可能是方才合作一场,宣玑又替他遮掩身份,因此这会十分配合。
沾着人气的几个假人就这么一闪一闪地往前挪,越来越近,灰唐装的司机已经快吓尿了,挂上倒档疯狂后退,空荡荡的盘山路上,正好同后面赶上来的徒弟们撞做一团。
灰唐装的老腰差点被颠断了,大骂一声:“废物!跑什么跑!秘银呢!”
第36章
徒弟们七手八脚地把秘银从后备箱里请出来,
然后这群人怀里抱着大杀器,
却肩并肩地互相挤着往后缩。
人们对于无形的、肉眼看不见的东西的恐惧,
大概能追溯到智人起源时代。细菌、病毒、毒素、厄运……乃至于后来基于以上几种东西,自己想象出来吓唬自己的鬼魂,都比有形的巨怪更让人胆战心惊。
弄得盛灵渊越发看不懂——这些人拿来炸山和对付稻草人的“兵器”居然是同一种。
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些“秘银”,
就感觉宣玑心里又呲出了一截小坏水,他回头一看,见宣玑对着罗翠翠打了个手势。
罗翠翠屏住呼吸,
摆了个憋大招的姿态,
然后脸红脖子粗地从手腕处“伸”出了几根绿萝茎,绿油油的藤落到地面上,
窸窸窣窣地靠近了端着秘银的徒弟们,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几个人的脚踝。
然后宣玑举起手机,
罗翠翠猛地一拽藤条,同时,
一段女鬼尖叫的音频正好踩上鼓点。
“鬼!有鬼抓我的脚!”
人群一嗓子炸了锅。
紧接着,“轰”一下,秘银走火了!
盛灵渊伸手一挡眼,
手心几乎触碰到了秘银爆发出来的热度,
一方面,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武器,被那强大的能量和简易的操作震了一下,另一方面,不少近现代的恐怖片老梗他不熟,
因此没跟上剧情,满头雾水,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吓尿了。
灰唐装的徒弟们怀抱秘银,却像学步的小儿怀揣利刃,真遇到危险,武器非但不能防身,还不够他们自己往自己刀口上撞的。
那走火的秘银把一道流星似的白光直接射向远处,划出绚烂的抛物线,之后砸在了公路上,整条路从中间截成了两段,惊慌失措的徒弟们乱成一团,又被那光晃得睁不开眼。
王泽:“张昭!”
张昭“咔”一下按下时间暂停,王泽与宣玑同时动了!
……就是配合不太默契。
王队一打指响,东川湿润的空气中立刻凝出水珠,迅速结成膜,糊向灰唐装和他的徒弟们,一碰到人,就结成了一层透明的手铐,把他们牢牢地“铐”住,这样就没法再开火了。
而宣玑却打算直接加热“秘银”枪筒,烫得这帮孙子们自己松手。
可惜他俩事先没商量好,同时动手的结果就是正好来了个“水火相抵”——“水手铐”让宣玑烤蒸发了!
猪队友!
王泽青筋直跳:“宣主任,你还记得你是个后勤吗?”
宣玑:“全世界都忘了,就我自己记得,有用吗!”
盛灵渊:“……”
他的偏头痛还没过去,被这二位一边一嗓子叫得太阳穴直跳。
珍贵的一秒暂停就这么跳过去了,灰唐装立刻回过神来:“什么人?!”
张昭非常绝望,他抢来一秒,后面是要还回去的,周围其他的东西加速,意味着他们要变成慢动作选手。那灰唐装老头毕竟是有两把刷子的,眨眼功夫已经明白自己被人坑了,而方才宣玑吓唬人的鬼叫音频正好泄露了他们的位置!
灰唐装老头:“鼠辈!”
他猛地从袖子里抖出一块东西,有手绢那么大,灰扑扑的,长得像块抹布。
“抹布”落到地上,立刻朝周围蔓延开,异控局一行人脚下的地面全变成了沼泽,除了有翅膀的宣玑,所有人都被沼泽往下拽去。
平倩如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卧倒在地,直挺挺地在盛灵渊脚下躺了尸。
盛灵渊愕然地看了她一眼,平倩如仿佛是想确认这位是所谓“剑灵”,不是那个天打雷劈的大魔头,还壮着胆子跟他解释了一句:“增加受力面积会减少压强。”
宣玑:“压强你个头啊,闪开!”
灰唐装劈手抢过一把秘银,瞄准了被沼泽“捕获”的几个人。
盛灵渊叹了口气,大概能理解“清平司”后来为什么关张大吉了。
他抬起一只手,当空结了个手印,同时低低地念了一句巫人语。
脚下的沼泽就像个听话的孩子,应声从地面上“卷”了起来,随后腾空而起,劈头盖脸地朝灰唐装和他那一群徒弟盖了下去。
宣玑一愣:“这原来是巫人族的咒吗?”
盛灵渊“嗯”了一声。
宣玑立刻问:“但那老灰兔怎么会用?难道他们破译了巫人语?”
盛灵渊没回答,宣玑却从他心里看到了一个画面——少年人皇伏在石桌上,用鱼骨蘸着特殊的花汁,在那不腐不铸的叶子上,一笔一划地把巫人语翻成古汉语。汉字不同于巫人语,本身长得横平竖直、有棱有角,一不小心就会划伤叶片,得像在蛋壳上雕花一样仔细才行。小阿洛津撑着头在旁边看,被他的慢动作催了眠,眼皮越来越重,左摇右晃了一会,一头栽进了写字用的花汁里,花汁四溅,盛灵渊被他连累得满身“桃花”,好不容易写好的树叶也姹紫嫣红起来,于是捉起阿洛津一顿暴揍。
这画面一闪而逝,快得宣玑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巫人族,历史上都没有记载,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有诸如“镜花水月蝶”之类的东西流传下来,人们“谈蝶色变”,如果知道它的出处,大概“巫人族”又要进入电影的反派素材库。
月德公们大概也只以为,他们挖出来的古墓属于某个风俗诡异的古代部落,这部落好摆弄巫蛊,没什么文化传承,悄无声息地出现,搞不好没来得及从愚昧的奴隶社会进化到封建社会,就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历史的波涛里。
就算东窗事发,人们关心的大概也只是月德公欺世盗名,危害公共安全,没人知道他们毁掉的是什么,没人在乎。
灰唐装开了火,子弹和反噬的咒文狠狠地撞在一起,灰唐装连带着一伙徒弟全被掀翻。还不等老头恢复视力爬起来,他握着秘银的手腕突然“嘎啦”一声响,紧接着剧痛袭来,灰唐装惨叫出了声。
白光散去,众徒弟愕然地发现他们师父跪在地上,折断的手腕被人按在身后,脖子不自然地仰着,已经给掐得翻了白眼。
宣玑连忙在心里叫道:“陛下,留人!”
盛灵渊掀眼皮看了他一眼,宣玑立刻给他当翻译,冲愣住的众徒弟们喝道:“放下武器!不然把你们师父脑袋拧下来!”
灰唐装应声抽了过去,众徒弟们手里的“秘银”掉了一地。
“等等,”直到把危险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收缴,一干犯罪嫌疑人逮捕归案,王队还没回过神来,“我们不是执法人员吗,为什么刚才那一幕好像拿了反派的剧本?”
肖征接到消息以后,亲自从永安飞过来,同时紧急从附近其他省市的分局调集支援,连夜逮捕了月德公的几个大徒弟。
巫人族的祭坛被炸毁了,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月德公盘踞东川近百年,徒子徒孙无数,尾大不掉,各种转账记录、交易记录、搜出来的“咒”术证据确凿,连玉婆婆也说不出什么。
蓬莱会议室里,方才跟异控局叫板的各路大佬全都安静如鸡,生怕引火烧身——他们没有月德公那么得天独厚的作案条件,拿不到古老的巫人咒术,所以也没有形成这么丧心病狂的“盈利模式”,但如果深究起来,谁也不敢担保,自己门下就没做过类似的事。
一直到肖主任过来交接,宣玑他们才得以休息,一行人横七竖八地被送到市区的宾馆。宣玑从接到这个倒霉任务开始,先是发现自己的剑不是自己的了,随后又被搅合到陛下跟巫人族长的恩怨情仇里,感觉前半辈子的三观都被来回推倒了好几次,筋疲力尽,路上就睡着了。
杂乱无章的梦境猛地把他拖了下去,梦里,他好像回到了九州混战的年代,视角不停地变,时而是人、时而是妖,时而又是某些隐世的类人族,可不管是什么,都会变着花样死。
有时候是在战场遇袭,他梦见自己心神俱疲地蹲在地上,正想撕树皮果腹,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就被黑暗里突然冒出来的敌人斩首。
有时他是某一族的平民,在震天的喊杀声里蜷缩在破败的小屋里,弄不清自己是什么,也弄不清外面是谁和谁在打,然后死于一个随便飘过来的术法,蝼蚁似的悄无声息。
有时他是流浪的难民,赤地千里,眼前只有死尸和灰烬,他肚子里火烧火燎的,目光根本没法从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移开,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吮吸那些骸骨上的烂肉。那些曝露在路边的尸体死相千奇百怪,有些尸身上还附着着恶毒的妖术与诅咒,有强酸一样的腐蚀性,他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和食道被烧穿,却根本停不下来……太饿了,他成了个活生生的饿鬼,一点一点把自己吃死……
宣玑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送他们的车已经停在了宾馆门口,撕心裂肺的恐惧和饥饿仍然徘徊在他胸口,盛灵渊正靠在车窗上注视着他:“你这梦倒是很有趣。”
宣玑:“……”
对了,他脑子现在是个敞篷!
宣玑一咬牙,把所有思绪强压下去,开始在脑子里报菜名,一时间更饿了,盛灵渊眼睛里像是有笑意一闪而过。
“不错,我、阿洛津……甚至丹离,纵有天大的委屈与不得已,比起那世道,也就不过如此了……唔,多谢。”盛灵渊抬脚迈出车,风度翩翩地冲旁边帮他拉车门的门童点点头,不料话刚说一半,他就被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晃了眼,愣是忘了词。
事实证明,远古人——就算是人皇陛下,到了物质极大丰富的当代,也得变成个没吃过也没见过的土包子。
盛灵渊呆了好一会:“……此地是什么殿?”
“酒店啊。”打着哈欠的王队从车里钻出来,好不容易自以为听懂了一个词,顺口搭了句话,“剑老兄……唉,什么破称呼,怎么听着像骂人——欢迎你来到二十一世纪!”
盛灵渊来的日子不短了,但他先是被拉到一个县医院里隔离了起来,随后又变成了一把剑,虽然看哪都新鲜,那也只限于“看”。
直到这会,他才真正亲自“下了凡”。
第37章
东川尽头,
被秘银撕裂的山体砸穿了盘山路,
白骨曝露。青铜棺也随着滚落的山石一同沉入水潭深处,
地震过后,棺材盖被掀到一边,露出阿洛津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眉心钉着暗红色的钢钉,
这让他原本舒展秀气的眉目多了几分局促,平添了妖异的狰狞气,他就像是被困在一个永远也醒不了的噩梦里。
山崖上,
滚滚的乌云在夜空中汇聚,
遮住了透亮的夜空。因此正在收拾现场的异控局工作人员们没看见,悬在山巅的月亮起了一层血红色的毛边。
与此同时,
死寂的水潭深处,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了窃窃私语,
接着,极细的吟唱声随着水波流淌过来,
针尖似的围在青铜棺旁边打转。
水流也跟着旋转起来,激起无数细小的气泡。
渐渐的,那些气泡聚拢在一起,
凝出了一个人形,
踏着吟唱的节拍,那“人”围着棺材打转,唱一声,就在青铜棺上轻敲一下。
咚——咚——
青铜棺四壁开始渗血,那些血珠居然不和水相容,
并无视物理规律往下流,不时拐个弯,绕过什么,直到棺材四壁被血染透,隐藏的阴沉祭文才凸显出来。
吟唱和敲打棺材的声音越来越急,青铜棺每响一声,棺材里的阴沉祭文就清晰一分,接着,那些祭文像是活了一样,从四壁“游”到了棺材底,钻进了阿洛津的身体。
咚——
阿洛津手心的钉子轻轻往上一跳,他青白的手指跟着狠狠一颤。
气泡凝成的“人”伸出“手”,抚过阿洛津的额头,水声中夹杂着古老的巫人语,喃喃道:“他把我们永世封入赤渊,让世上只剩下庸常的凡人,为的是让这些蝼蚁偷生,把狼都杀了,只剩下羊,天下就太平了。看看现在,一群只得了几滴血的杂种竟也能被人前呼后拥,你说,可不可笑?”
咚——阿洛津腿骨上的钉子也松了。
“妖族败落了,你们就好了吗?巫人族、高山人、影人……自以为是人,不都销声匿迹了?你们啊,连骨头渣子都要被人翻出来炸上两圈呢。”
青铜棺里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阿洛津眉心的钉子被血色的阴沉祭文一点一点顶了起来。
那气泡凝成的“人”俯下身,在阿洛津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人族的史书上没有你们的名字,傻子,几千年了,你都看见了。你们这些玩巫弄蛊的货色,怎么配得共享清平盛世?你那青梅竹马的兄长能杀你一次,还能杀你第二次……还不醒!”
青铜棺倏地分崩离析,阴沉祭文像血一样从阿洛津身上扩散出去。
那水里的“人”轻笑一声,重新化成一把浮沫,飘飘悠悠地散了。
盛灵渊好半天才弄明白,这地方虽然叫“酒店”,却原来不是专门卖酒的。
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可大堂里依旧人来人往。
先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妇人叽叽喳喳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个个戴着小黄帽,老妇人们争奇斗艳似的,围着五颜六色的头巾,远看,像一群雌雄颠倒的鸟类。
接着,不等盛灵渊看仔细,一个十分瘦弱的年轻姑娘又风风火火地跑过去,拖着个快有她半个人高的箱子,她举着手机,不知对谁说:“对……我出差呢,这就回永安,夜里的航班……您放心,上飞机之前一定让您看到最新版的方案!”
盛灵渊往左右看看,见那姑娘周围既没有护卫,也没有随从,所有人都对她熟视无睹,甚至没人帮她扶一把箱子。
他心里掐算了一下,从东川到永安,有千余里,深夜赶路,别说是个孤身一人的姑娘,就算是一小队骑兵,都得分外警醒。
盛灵渊一时都有点怀疑自己看走眼了,心想:难道这好像凡人的女子是个稀世罕见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