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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宋七月:“你别说,给人家的楼挖个洞,

    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白鹭洲给池柚夹菜,

    关心道:“昨晚没休息好,多吃点,

    补补身体。”

    池柚吃着白鹭洲夹来的菜,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白鹭洲:“怎么了,

    今天脸色这么差?”

    池柚咕哝:“没事,你也吃。”

    白鹭洲盯了会儿状态不佳的池柚,又默默挪开目光,继续喝杯子里的豆浆。

    她不再言语,低垂的睫毛遮住幽深的黑瞳孔。

    餐桌另一边——

    温确给自己的水杯里添了一点白水,犹豫半晌,轻声问柴以曼:“你昨晚睡得好么?”

    柴以曼吃着早餐头也不抬,“关你什么事。”

    温确:“这个剧本的故事写得挺好,很适合做广播剧。”

    柴以曼依旧冷淡:“关我什么事。”

    温确抿了抿嘴唇,握着杯子的手越攥越紧,声音更轻:“你还是不肯跟我好好聊一聊?我以为我们的关系……”

    柴以曼放下筷子,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对方说:“温确,你*

    清醒一点,我和你,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柴以曼也不想继续在这张桌上和温确共同用餐了,直接起身,想往外走。

    门口的卫兵迅速转身,用步枪指住她。

    DM也恰是时候地走进来,开始进入剧情:

    “看来各位都吃得差不多了,那我们也可以进入正题了。”

    他走到长桌边。

    “昨天我让你们找一个凶手出来,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桌上所有人沉默。

    “没找出来?哼,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能找出来。”

    DM抬手,招进来一队卫兵。

    “请吧,跟我去地牢里散个步,消消食。”

    卫兵们围着六个人,半引路半逼迫地带她们走出偏厅,顺着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走下去,来到DM口中的地牢深处。

    地牢阴森寒凉,牢门里关着几个人,牢门外立着一个可以坐着的铁刑架,缠满粗重的锁链。一股令人背后发凉的血腥味遍布满屋,除了池柚,所有人进来都皱起了眉头。

    这布景太真实了,一点没有道具刻意的痕迹,更像是找了一个真地牢,原封不动地把她们带了进来。要说这里真死过几个人,她们也信。

    “这牢里关着的,想必各位都不陌生。”

    DM拔出手枪,指着牢里的人一个个点名。

    “花匠小姐的父亲,副科长的生死之交,钢琴家的妹妹,奥,还多了一位,处长应该认识?你好像常去他家买肉脯啊。”

    虽然牢里的演员们是第一次见,但DM给出的信息很快让池柚意识到,肉脯店的老板,就是剧本里和她常年接头的上级,也是当年在她孩童时期救她回去的老师。

    “还是找不到凶手吗?”DM回过头问。

    众人沉默。

    砰——!

    突兀的开枪声响起,道具枪里的血浆包打在了肉脯店老板的胸口。

    随着血花绽开,肉脯店老板跪着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阴凉的古地砖上。被血淹上的脸面向外,苍老的眼睛含着泪,最后看了一眼池柚。

    宋七月被吓了一跳,差点原地蹦起来,“我靠,这么突然!”

    柴以曼蹙了蹙眉,“这血浆包里装的真血么,好浓的血腥味。”

    黎青:“这被杀的是谁啊……”

    “……”

    池柚被眼前直观又真实的场景震慑到,她习惯了所有生物的鲜血,可她还不习惯鲜血和自己身处的故事连接上关系。

    DM又将枪口对准了牢里下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还找不出来凶手吗?”

    他转头看向牢内人对应的玩家角色。

    终归是故事里的人,演员们也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感情未到,DM接连问的几个人都仍旧不开口。

    可看着牢里的人一个一个被连着打死,一场一场演绎生动上演,除了温确之外的人,脸上都多少被撬松了表情,只是依然坚持着不说话。毕竟还没有一个逼得她们非得供个人出来的硬性理由。

    直到那黑洞洞的枪口一转,抵在了池柚的脑袋上。

    “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就挑一个我觉得嫌疑最大的人。处长,人就死在你家里,我说就是你杀的,很合理吧?”

    DM的手指抠在了扳机上。

    “没事,很快的。你死得会很快,我的差也会交得很快。”

    这下其他几个人的态度不一样了。

    她们本里都有一个共同任务,就是一定要保护同伴的安全。因为她们几个人身上都有未完成的重要情报任务,关乎抗日大局,任何一个同伴死了,她们这场游戏都算白玩了。

    宋七月最压不住性子,急忙开口:“我说我说,你别动她。我、我说凶手是……”

    还能是谁。

    不能说同伴,那就只有一个倒霉蛋能当替罪羊了。

    宋七月咬着牙,指向白鹭洲。

    白鹭洲抱着胳膊,见宋七月指向了她,挑了挑眉。

    “我?”

    DM问其他人:“你们呢?”

    黎青:“就她。”

    柴以曼:“没错,就是她。”

    温确:“嗯。”

    DM用枪更深地抵住池柚的脑袋,问:

    “处长,你觉得呢?是你的新婚夫人吗?”

    “……”

    池柚看向白鹭洲,发现白鹭洲此刻也正在看着她。

    可她不敢多与白鹭洲对视一秒,慌乱地瞥开了目光。

    她看得出,白鹭洲并不在乎那几个人的指认,只在等待她的回答。

    池柚想起故事里的回忆。

    一生如履薄冰,只有这唯一的私心与温存。

    还有昨晚白鹭洲和她说的话。

    ——“我很开心,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这是最任性,却最不后悔的决定。”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长官。”

    玩个游戏,何必要这么诛心呢。

    池柚心一横,想说,要不你就直接杀了我算了。

    池柚这表情一出,对面几个人就看出来她想干什么了,忙朝她使眼色,叫她别一时冲动,连累大家任务都完不成。

    DM见池柚总不说话,便说:“你再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池柚的嘴几次想动,然而看着对面的同伴们,却也没办法再说出什么话来。

    白鹭洲别过头去,笑了一下。

    分不清她脸上这个笑带了什么情绪,就好像她只是单纯地想笑一笑,很难从她嘴角的弧度里解读出是自嘲,还是苦涩,或是欣慰。

    “好,这是默认了。”

    DM的枪终于从池柚的脑袋上挪开了,挥手示意:

    “把凶手给我绑上刑架!”

    卫兵们走过来,用枪抵着白鹭洲走到铁刑架边,迫她坐下,拉出铁锁链吊起她的双手,捆住她的腰和双腿,不玩一点虚的。

    宋七月咕哝:“原来这刑架是给玩家准备的。”

    黎青:“看来流程里面,我们中肯定有一个人会被绑上去。”

    宋七月:“友尽时刻啊。”

    柴以曼:“我现在理解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戏了,当乐子人真爽。”

    “噗,”宋七月看向池柚,“小柚子,心疼不?”

    池柚却笑不出来。

    白鹭洲单薄地坐在刑架上,衬得锁链又粗又重,那双纤细手腕套在链铐里,不多时就勒出了红痕。随着她缓慢地呼吸,伏在她锁骨处的锁链也一起一落,摩擦着她脖侧苍白的皮肤。

    她最近身上本就一直带着病气,现在被吊在刑架上,那病气就越发容易刺痛人眼。

    池柚看着白鹭洲被勒出红痕的手腕,和被铁链擦得发红的脖子,心疼坏了。

    早知道……早知道不要来玩这个游戏了。

    她这么想着,鼻尖都酸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池柚忍不住问DM。

    DM晃了晃手中的手枪,“干什么,很简单。凶手已经抓出来了,那接下来,就请大家每人开一枪——”他勾起嘴角,加重语气,“亲手处决她。”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点惊讶,接着又下意识看池柚。

    白鹭洲似是猜到了她们的犹豫,抬起眼,“快点吧,别拖了。早点开完枪,我还能早点被放下来。”

    宋七月:“你心态挺好啊。”

    白鹭洲沉了沉肩,偏过头看向地面,叹息般说:“不好能行吗。”

    池柚见白鹭洲一直不看她,觉得白鹭洲肯定是生自己气了。

    也是,昨晚才和她说了那些话,她今天扭脸就默许了别人给她泼脏水。明明是唯一双手干净的人,却被一群凶手投上了断头台。

    温确和白鹭洲没什么交情,性格本也淡漠。她懒得走什么煽情流程了,直接从DM手里接过道具枪,第一个对准白鹭洲。

    砰——!

    枪响后,第一朵血花绽开在雪白旗袍的腰间。

    毕竟是打出去的子弹类血包,还是带了些力的。血浆溅出时,白鹭洲也随之幅度很小地轻颤了一下。

    柴以曼第二个上,脸上还带笑。

    “来,刚好让我报一下抢相亲对象的仇。”她开玩笑道。

    砰——!

    黎青和宋七月接上。

    这两个没良心的才不会犹豫,砰砰两枪飞速解决战斗。

    看她们那表情,没多补一枪都是善良了。

    手枪最后递到了池柚的手上。

    这才是万众期待的重头戏么。

    几个人端着胳膊,排排站好,行注目礼。

    白鹭洲身上已经全是血了,左一片右一片,染得几乎看不出白旗袍的原本颜色。

    她也在刑架上吊了一段时间,被铁链勒出的红痕越来越深,让她不得不反手捉住链端才能稍作缓和。她垂着头,不知道是哪一枪走偏打在了她肩头,大片鲜红血迹溅了她半张脸,让她看起来真的有了奄奄一息的错觉。

    池柚知道,她不会开这最后一枪的。

    她放下手枪,屏住呼吸走到白鹭洲面前,诚恳地认错:

    “对不起。”

    白鹭洲没说话。

    池柚看着白鹭洲满身被打出的血迹,愧疚地问:

    “疼不疼啊?”

    “还好。”

    白鹭洲终于开口。

    “或许现在可以给我来杯酒了。”

    池柚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没有怪自己了。

    于是短促地笑了一下,说:

    “你想喝杯酒吗?”

    白鹭洲仰起头,被血染脏的睫毛有些艰难地抬起,看向池柚的眼睛。

    她忽然坐直了一点,前倾些许,铁链在她的胸口和腕间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

    接着,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回道:

    “那你有止痛药吗?”

    闻言,池柚脸上的表情凝固住。

    你有……止痛药吗……

    这、这不是……

    池柚声音颤抖地试探着问:“你……你是……”

    白鹭洲明白她想问的后半句,肯定地点头:“我是。”

    池柚的眼睛立刻急红了:“那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和她接头呢?!

    “我说过,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是有其他想要达成的目的。你看,今天我不就成功地让你们自然而然地都投我了。”

    白鹭洲的唇角在血浆污渍里微弱地弯了弯。

    “保护好你了吗,长官?”

    .

    其实白鹭洲的剧本任务和其他人一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保护好同伴。

    只是其他人在看到任务栏那句“尽量齐心协力和ta一起活着走出去”时,都默认了将自己的安危也放在了需要完成的任务中,所以她们的选择是尽可能找到同伴,然后再去试着找另一个替罪羊。

    白鹭洲的重点,却是“尽量”这两个字。

    尽量一起活着走出去,意思就是,万不得已,只让对方走出去也好。

    那晚池柚到处找人接头的时候,白鹭洲一直关注着池柚的位置和表情,轻易就猜出这大厅里全是我党同志。

    不难预料,如果池柚知道了六个人都是同伴关系,池柚肯定又要做出牺牲自己的准备了。

    那就假装是唯一的局外人吧。

    给所有人,尤其是给池柚,一个理所当然送白鹭洲去死的理由。

    这不是剧本规定的角色动线,而是白鹭洲自己做出的选择。

    她答应过,会给她最纯粹、最不计得失的爱。

    那么,就算是在一场虚假的游戏里,她也一定会给她。

    第102章

    游戏结束时,

    又走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演绎环节。

    白鹭洲在铁刑架上被吊了将近一个小时,她被放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累得不行,扭着酸痛的手腕,

    疲惫地扶着铁锁链起身,差点没站稳。

    池长官连忙上前,

    扶住她在现实世界死而复生的夫人。

    “幸好你还活着。”池柚含着眼泪抓紧了白鹭洲的手。

    白鹭洲轻笑,

    “不然呢?游戏而已啊。”

    池柚认真地说:“对我来说不止是游戏,

    我刚刚真的感觉你死过一次了。”

    白鹭洲便顺着她的话,问一个自己好奇的问题:“那如果我刚刚真的死了,给你留的最后一句遗言,

    你能记多久?”

    ——“保护好你了吗,长官?”

    “不用你真的死,你这句话,我也会记一辈子。”

    池柚一字一句地说。

    白鹭洲张了张嘴,

    想安慰池柚,

    或者开个小玩笑,可她……

    她好像也有点被池柚的话感动到,低头笑了笑,拉着池柚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店家在偏厅准备了最后一顿丰盛的饭作为收尾,

    供大家吃饱喝足的同时,

    聊一聊这段游戏里有意思的地方,做做复盘。

    吃饭时,

    她们也听了其他CP的详细故事。

    每个人都有一段丰满的故事线,

    柴以曼和温确那对,钢琴教师和花匠女儿,

    是青梅竹马重逢,却身怀国仇家恨面对面不能相认的故事。黎青和宋七月那对,

    是在延安就相恋的多年情侣,来到76号后却只能将对方当做陌生人,还要背上偷情骂名的故事。

    听她们说,写得都特别感人特别虐心。

    但一直没听白鹭洲聊起她的完整故事线。

    她的人物线还有很多疑点,比如什么时候入的党,什么时候知道处长也是我党人员,和处长结婚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

    池柚问起这些问题,白鹭洲都不答,只说,等回去有空慢慢和她讲。

    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白鹭洲有些犹豫,皱着眉看自己这一身血呼啦茬的旗袍。

    DM贴心地说:“这旗袍送您了,您穿回去洗完澡扔掉吧。我们这个本,最后上刑架的角色衣服都是送的,毕竟弄得这么脏,也不好让您当场换之前自己的衣服,血浆染到的话确实不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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