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就是觉得,她什么都好。”优秀的样子也好,冷淡的样子也好,强迫症似的清空粉丝数的小习惯也好。
还有低着头在清晨阳光里工作的样子,背着手站在糕点柜前的样子。
内心波动时眉间隐隐压一下忍耐的样子。
都好。
“你这么喜欢她,可是听你说的,她的性格似乎是不太容易接近的那种。”
柴灵支起下巴。
“你想过以后要是追不到她,要怎么样吗?”
池柚眨了眨眼,说:
“我没有想要追到她啊。”
柴灵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池柚温顺地重复:
“我没有想要追到她。”
柴灵愣了愣,霎时,浓浓不解漫了上来。
“你在我这儿治疗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能好好地去追求她吗?你花这么长的时间做准备,半年了,追她的方法都写了三个笔记本了,这么用心,你居然不想要‘追到’她?”
“不是不想,就是,没有想过。就……嗯……无所谓。”
池柚清甜地笑了,眼底温软而辽阔。
“反正,追不到也没关系的。”
她想起了那一天白鹭洲发的
也想起她做出的决定。
确实,她做这一切的出发点,本来就不是要和白鹭洲在一起。
她只是,想让自己那即将上演的旷日持久的、没皮没脸的、无尊严无底线的追逐,成为一个证据。
一个白鹭洲也会被坚定选择的证据。
.
其实少女漫画从来都没有奢望过真的和水墨画装订在一起,少女漫画只想垫在水墨画的下面,把水墨画的人生抬高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只要能让你知道,你是会被坚定地选择的,就够了。
第035章
黎青抬起手腕,
看到表上的指针已经临近半夜十二点。
“还有五分钟,”她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响指,“端上蛋糕,
准备走了。”
聚集在她房间的林慕橙和程枣枣赶紧把带的礼物装在身上,黎青亲手端起舍友们共同亲手制作的蛋糕,
宋七月也打起精神飞速地补了一下口红。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来到白鹭洲的房门*
前。
不管里面的两个人是不是已经睡觉了,
哪怕硬叫起来呢,
这份大大的生日惊喜小柚子指定不能错过。
她们今天准备了好久,一整天都泡在岛上的商业街,大半天的时间七手八脚地做出这个五颜六色的大蛋糕。
虽说确实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丑。
但这是爱啊!
满满的爱!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猫在人家门口,
黎青盯着表再次卡了一下时间。
到11点59分时,她精确地敲响了门。
怕叫不醒人,她还使劲多敲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轻缓脚步声。
咔哒,
门锁开了。
白鹭洲握着门把手,
睡梦中被吵醒的样子很明显。她身上慵懒而随意地穿着件浅青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延出去的那一片凉白脖颈上还有睡觉时压着的红印,眼睛里蒙着雾。
白鹭洲的眉头明明没有动,但就是让人感觉她在皱眉。
她盯着黎青手里的蛋糕,
沉默片刻。
“我吃不了这么多。”
她说。
众人没反应过来。
“你们吃剩下的切一小块,
明天给我就可以了。”话落,白鹭洲就要关门。
“你在跟我搞笑吗表甥孙女?”宋七月一把撑住门,
使劲往里面看,
“我们是来给小柚子庆生的,小柚子人呢?”
白鹭洲见宋七月那么殷切地往自己房间里瞅,
也有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说:“为什么要来我这里找她?”
黎青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那张千年老狐狸的笑脸终于第一次挂不住了。
她脸一沉,问:“她不在你这里?”
白鹭洲:“不在。”
黎青:“没有和你一起睡?”
白鹭洲:“没有。”
黎青:“是今天没有还是一直没有?”
白鹭洲:“一直没有。”
话落,除了白鹭洲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七拐八拐地变着法儿把池柚送到白鹭洲屋子里,是黎青起的头、她们所有人一起共同策划的主意。她们以为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因为池柚白天的时候除了稍微困一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没有想到,这个计划居然从第一天开始就停滞搁浅了。或者说直接夭折了。
黎青看了宋七月一眼,对白鹭洲坦诚道:“这两天我刚跟七月谈上,所以我俩一直一起住。七月和池柚换了房卡,所以按理说这几天池柚应该都只能来你这里住的。”
白鹭洲眼底的情绪凝固了一瞬,目光在黎青和宋七月身上走了一圈后,眉头皱了起来,“她没有来过,她去哪里了?”
黎青:“找找吧。”
宋七月也很担心的样子,拿出她那带着珠链的粉壳手机给导游打去电话。导游被深夜吵醒,听了问题,语气稍微带了点不耐:“没人找我换房间,也没人说过什么没地方睡的问题……”
黎青说:“小柚子的性格不会去找陌生人蹭地方,别问了。我们都去找找。”
众人放下蛋糕彩带,分头散去。
白鹭洲没有关门。
她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冰凉的门把,眼底最后一丝睡意完全褪去。
鼻息微重,嘴唇从咬住到放开时,发出了短暂的一下轻气音。
片刻后,白鹭洲转身从衣架上拿了件宽松的长外套,随意一披,出门了。
娱乐房过零点都关了,别墅里没什么空房间。舍友们觉得池柚应该走了很远,或许已经住到了别的宾馆,又或许在海滩上。她们一边尝试打她电话,一边往外面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鹭洲觉得池柚没有走很远。
她在看过大厅,厨房,各个公共卫生间之后,绕到了花园里。
走到喷泉池边时,她脚步一顿。
她能感觉到池柚。
虽然还没有看见那个人,但她能感觉到。
很神奇吧。
或许是因为过去的两年多,池柚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她,让她们俩彼此的磁场慢慢地产生了一些交缠。每次池柚出现在周围,她都能感觉到空气有点不一样。
仿佛是有一颗稚嫩新鲜的果子,落在了她看不见的地面上。
但有微弱的甜香气息。
还有细小的滚动声音。
然后她就知道,果子马上要滚到她的脚边来了。
白鹭洲转了个弯,撩开一片肥厚深绿的芭蕉叶,看见了池柚。
池柚蜷缩成一团,手臂抱着膝盖,将自己勉强挤在不长的木凳上。呼吸很均匀,眉毛也没有皱起来,虽然脸上有一点雾露气,但那点湿润没有影响她的睡眠。
睡得很香,很乖,鼻息都浅浅的没什么声音。
白鹭洲走过去,伸手想拍醒池柚。
但她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一僵,撤了回来。
“池柚,醒一醒。”
她只站在她面前,出声喊她。
没反应。
“池柚。”
对方的睫毛动了一下。
“池柚,醒醒。”
池柚的睫毛又抖了抖,模糊地“嗯——”了一声。过了一小会儿,她才缓慢地睁开眼睛,盯着站在跟前的白鹭洲看了良久。忽然又眨了下眼,眨去大半朦胧。
“老师。”
她嗓子很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让她的声音的年龄感听起来又缩水了一些。
白鹭洲以为自己会想问她:
为什么这几天没有地方睡觉不去和黎青她们说清楚?不想说清楚的话,又为什么不来自己的房间?
标准间两张单人床的中间,隔了两米的距离和一个床头柜的长度,池柚过来睡,并不会冒犯进自己的私密范围。
还想问她在这种地方将就好几晚是什么感觉?
能睡得好吗?不冷吗?不害怕吗?
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吗?
可是白鹭洲濡了濡嘴唇,喉咙轻动一瞬,就咽下了所有将要冲出口的疑问。
她只是和池柚说了四个字:
“跟我回房。”
池柚向她确定了一下,不矫情,就只确定了这一下:“我去您的房间睡觉么?”
白鹭洲:“对。”
池柚便一句都没多问了,点头,“好。等等,肩膀和腿还有点麻……”
白鹭洲也没有扶她,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池柚自己缓过来。
池柚还有点头昏脑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等白鹭洲先踏出一步,她就落后白鹭洲半个身位的距离跟在后面。
“你的行李呢?”
白鹭洲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在幽暗的夜里,轻轻的,带着她音色里惯有的一抹微冷的清亮。
池柚想起了以前她在睡觉之前戴上耳机,打开白鹭洲在K歌app里唱的戏。背景音是苏江的琵琶,池柚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戏种,只知道耳机里的声音好动听。就像今晚白鹭洲说这句话的感觉一样,好听。
“行李在黎师姐那里,我每天早上等宋姐姐走了,就回去洗澡换衣服。”
池柚说。
白鹭洲:“我打电话给宋七月,让她们回来。然后你去拿你的行李,我清理出一块放你行李箱的位置。”
池柚愣了愣,“您的意思是……我之后几天也一直和您一起住吗?”
白鹭洲:“对。”
池柚想问为什么,却有些犹豫。
她没有问出口,可是前面的白鹭洲回答了:“你黎师姐和宋七月刚刚谈上恋爱,你再回去和你黎师姐单独住,宋七月应该不太愿意吧。”
“啊……是。”池柚点头,确实是这样。
然后一路再无话。
舍友们以及宋七月得到了通知纷纷赶了回来,看到池柚人没啥问题她们也就都放心了。只是这一圈折腾弄得人又累又困,池柚也困困的,庆生的事暂时没了心情。
她们把蛋糕放进别墅的公共冰箱里,打算白天再好好庆祝。
走的时候,宋七月想问些什么的样子,飘忽的眼神转来转去,估计是不确定自己今天的住处。
黎青没给她机会开那个没情商的口,直接拉着她手腕带她走了。
门被关上,房间里瞬时安静下来。
就剩她们两个人了。
白鹭洲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穿着那件浅青色的丝质衬衫坐在了单人沙发里,拿起笔记本电脑看工作的文件。睡意暂无,她短时间没有要上床的意思。
池柚蹲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行李箱,把要换的干净衣服拿出来,又翻找起自己的睡衣。
两个人都不说话。
池柚找到了,拎起睡衣看了眼卫生间,小声问白鹭洲:“我去洗澡?”
白鹭洲盯着电脑,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候一定会感慨一句好奇怪的氛围。
孤女寡女,陌生的旅居房间,“我去洗澡?”“嗯”这样的对话。
好可怕的暧昧气氛。
而且这种给旅客住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怕客人死在卫生间里没人知道,卫生间的玻璃门都没有装锁,透明度也要比家用的毛玻璃更高一点,人站在里面可以清晰地看见身体轮廓。
可谁叫池柚不是普通人呢。
她硬是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妥,一脸清澈地就拿着睡衣进去了。
白鹭洲本来也没注意这么多,她对于男男女女那些事本就不太敏感,要迟钝一些。直到听到了水声。
然后她才想起了那扇遮蔽性不怎么好的玻璃门,和热水淋在上面时会令玻璃更清晰的水痕。
“……”
她抿了下嘴唇,继续照常工作,全程没有抬起眼一次。
第036章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池柚才洗完出来。
听到门被拉开的动静,白鹭洲的目光依然锁在电脑屏幕上,轻声问了一句:
“穿好衣服了吗?”
“嗯,
穿好了。”
池柚清脆地回答。
白鹭洲这才抬起脖子。垂了半个小时的脖颈瞬时传来一阵酸痛,她还听见了很小的“咔哒”一下骨头摩擦声。
她看向池柚,
愣了一下。
池柚穿了一套白底绿碎花的睡裙,
头发湿漉漉的还没吹。
睡裙是吊带的,
没有袖子,雪白的两条胳膊没了防晒衣的遮挡,缠满左小臂的纱布暴露了在白鹭洲的眼前。
大脑还来不及思考,
白鹭洲的嘴就先问了出来:
“胳膊怎么了?”
池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没当什么大事,说:
“就是,前两天摔在碎瓷片上,
胳膊杵了一下,
医生包过了。”
……大蚊子。
白鹭洲这下明白了海滩烧烤时池柚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胳膊又抓又拍的。
这就是她当时想问的“大蚊子”。
“你没换过纱布吗?”白鹭洲看那纱布都泛黄卷边了,“那你洗澡的时候……”
“我这样洗的。”池柚像小学生举手回答老师问题一样举起了自己的左胳膊,90度标准垂直角度,指尖朝天,
绷得特端正。
白鹭洲:“……”
虽然池柚举得很端正,
但洗身上又要洗头,她一只手在淋浴下面动来动去,
水还是难免溅到了纱布上。
而且看起来,
前两天她洗澡的时候也溅过水,因为纱布上有旧湿痕干了的团团轮廓。
拜这卫生间糟糕的门所赐,
池柚早上回黎青那边洗澡的时候黎青肯定不会待在房间里,要避嫌,
再见她就已经穿好长袖衣服了。池柚自己又不愿意和别人说,所以这么好几天过去,硬是没一个人发现。
白鹭洲把电脑放到一边,让它待机,一言不发地下床,拿上房卡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她用门卡刷开门,回来了。带着从别墅公共区域找到的药箱,拎着药箱扣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还夹着一卷新纱布。
“过来,我给你重新包扎。”
白鹭洲坐回单人沙发上,示意池柚坐到小茶几对面的空沙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