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再用力一拽,直接将人从身后拖到身前。
她脑中突然蹦出四个字。
故技重施。
对,
柳听颂还以为她是那么好哄的狗,
像之前一样搞个热搜,
吸引她的注意力,
再往门口一站就算低头示弱,紧接着,她许风扰就得摇着尾巴凑上前。
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得被柳听颂掌握,一次又一次掉进她的圈套。
许风扰一把将人推开,转身就去开门。
不等身后人追赶,她直接摔门而进。
——嘭!
巨大的声响震得这栋老楼都跟着颤动,
墙角的爬山虎也被吓得一抖,即将爬入蛛网的猎物顿时一激灵,
转身就跑开,徒留一个愤愤的捕猎者。
许风扰站在门里,盛怒之下的胸膛起伏,完全控制不住,根本没有办法压制。
凭什么?!
柳听颂要一次两次戏耍她,甚至连拙劣小伎俩都不肯另外想,笃定她会心软,她会屈服。
之前泛红的眼尾浓色散开,脸颊、脖颈都胀开,就连太阳穴处的青筋都鼓起,可见许风扰被气成什么样。
又一次见识到了自己的没出息,只是一个或真或假的消息,她就彻底失了控、发了疯,一路飙车冲到她家门外,大喊大叫地拍门,甚至放弃了才画出的分界线,用柳听颂还没有删去的指纹开了门。
她就好像一个被不停戏耍的傻子,步步失控却换来重复的伎俩。
许风猛的转身,手往门把手处一压,不见丝毫停顿地一拉,房门顿时大开。
停留在门外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许风扰大力拽进去。
踉跄脚步未站稳,下一秒就被人推往后,直接砸向门板。
又是一声巨响,楼下有人破口大骂,可许风扰却没有理会,半步上前,将人压紧,束缚在她的怀里。
这一次不同于上次,柳听颂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完全被压制。
许风扰那瘦得凸起的肋骨抵在她身前,如同圆钝刀尖抵住,微曲的腿,膝盖压在她大腿侧面,稍一动就会冒出疼意,更别说被拽住的左手手腕和被掐住的脖颈。
往日看似尖锐,实际无害的犬,终于露出它的獠牙,只一瞬就将柳听颂完全控制。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低喝声不掩暴怒,是质问也是大骂。
“柳听颂你是还没有玩够吗?报复那一套戏码玩腻了,现在还要扮演什么?要我怎么配合你?”
“要是喜欢演戏,外头一大堆剧本让你选,想演什么演什么,昔日天后参演某某电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去蹲你,你想玩多刺激就多刺激,噱头也有钱也赚了,何必和我一个人过不去。”
“或者你就觉得我傻,我愚不可及,喜欢看我一次次被你骗,一次次被你戏耍!”
被压住的人没有回应,水波破碎的眼眸带着凄楚,好像试图否认,又一句话都不说。
一声声问话换不出一个回答,有时候沉默才是火星,将堆积如山的炸药桶彻底点炸。
束在脖颈的手收紧,指尖压于颈动脉,虎口收紧,甚至不需要太过用力,几秒钟就能对方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屋里还没有开灯,夜色中微弱的光亮从侧面散落,在半明半昧、视线模糊的情况下,许风扰一种俯视的姿态,瞧见柳听颂眼尾的水光。
她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被迫扬起的下颌与脖颈绷成一条脆弱的线,往日黑白分明的眼眸早已看不清其中界限,涣散的焦距、散乱的呼吸,都在述说着她此刻可怜。
可许风扰没有心软,力度越发加重,掌心下的肌理透着刺骨的寒,及脚踝的单薄风衣下,仅有一条丝绸睡裙,在初秋的夜晚,这样的装扮还是太过单薄,更何况柳听颂还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苦肉计。
许风扰想到这个词,自以为看破,所以不曾松动半点,甚至越发过分。
柳听颂没有反抗,仅剩下的手在下意识抬起、想要抓住许风扰手腕后,又克制地垂落,紧紧抓住门沿。
像是一种完全承受的态度。
掐脖的手一松,骤然得以呼吸的柳听颂不由脊背弯曲了下,腿脚发软。
矜贵清冷的女人在此刻变得狼狈至极,眼尾的水雾滑落,散落发丝贴在脸颊,大口呼吸伴随咳嗽声,唇边有晶莹水迹。
不等她缓过来,稍松开的手又压住。
短暂的放过是为了继续。
之前垂落的脑袋又撞在门上,与疼痛一并出现的是再次缺氧的头脑空白,甚至有些反胃的恶心,身体在对这样的方式表示控诉,要她反抗。
可柳听颂却没有,她甚至彻底放弃反抗,仅剩的手抬起,拽住许风扰衣角,将自己完全依附在对方身上。
虚涣的眼眸发白,有星子散开,那些困在往日、反复折磨的回忆被压下在过分痛苦的感受里,竟冒出一丝被极致逼迫后、什么都不要想的愉悦。
就好像自我愧疚的人会用鞭打来缓解内心的愧疚。
她艰难睁开眼,仰视着对方。
那冷锐的轮廓不曾有丝毫柔和,碧色眼眸依旧倒映着她面容,却不像之前一般满是沉甸甸的眷恋,而是仇视、抵触、甚至是陌生。
不要这样……
压抑的恐慌感又涌出,她试图开口,却连最基本的音节都无法说出,揪着衣角的手不断收紧。
不要这样看着我……
眼尾的水珠连串往下落,清冽疏离的眉眼只能剩下虚弱的无力。
她好像听到许风扰在叫她,带着恨意一遍遍重复着她的名字,如同带刺藤蔓缠绕着两人,只剩下穿透皮肉、碾碎骨头的疼。
虎口松了又紧,反复的折磨,将难受程度不断将深,中间的呼吸都被抛下,只剩下无力的干呕。
“柳听颂、你……”
单薄裙摆下的纤细小腿发颤,想要往前倒,又被死死压在门板上。
“柳听颂,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敢做吗?”
“重复的伎俩你到底要再来几次?”
她声音在过度愤怒中暗哑,手背青筋鼓起:“柳听颂,你又想来找我睡一觉,然后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吗?”
“这一次你要消失几年?”
柳听颂只能摇头,用那一点微弱弧度告诉对对方,自己没有这样想。
许风扰手一松,又单手掐着柳听颂双手手腕,往头顶按住。
她甚至气到颤抖,咬着牙道:“五年、六年还是十年?”
“你真的以为逃避有用,时间能冲淡一切?”
“等十年后的我不计前嫌,你就又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滚回来了?”
柳听颂胸膛剧烈起伏,只顾着摇头,不断摇头。
许风扰却不信她的否认,声音一顿,语气更恼:“或者直接不回来了?”
没有、不是。
柳听颂在心里不断重复,泛起青紫的嘴唇颤抖。
“凭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感觉却越来越远。
“你凭什么玩弄我?”许风扰看着她,眼底只剩下质疑。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东西?一个调教得不错的床伴?你的报复对象?”
“你的喜欢是真的吗?”
“你的誓言是真的吗?”
“柳听颂,你说过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她虽一遍遍的追问,可语气更像是肯定。
她对她已经没有了任何信任。
她紧紧盯着柳听颂,一字一句道:“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告诉我。”
冷硬的语气停顿,变做缓而沉:“告诉我,你对我起码有过一分真心。”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开口的音调发颤,隐隐藏着祈求。
“告诉我。”
她现在就像个被抛弃后、闹着发完脾气的小狗,无论再怎么折腾,小狗也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只要柳听颂松口,她就可以给柳听颂找千百个理由,劝自己放下。
可柳听颂薄唇开合,却只是摇头,眼泪依旧,打湿两人的衣衫。
许风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瘦削的身体颤抖。
束住手腕的手就这样松开,她退后一步,放开了对方。
“你走吧。”
她低着头,泄气般地道:“不管你去哪里,你走吧。”
只要不出现在她面前就好,想去哪里都随便。
是小狗不要主人了,不是小狗被丢掉了。
最后一点理智在拉扯着她,她实在太乖了,桀骜不羁的外表下躲着只缺爱的小狗,只要有人愿意摸摸她的脑袋,她就一直记得对方的好,哪怕这个人另有目的,她也难以做出伤害柳听颂的事,小小的惩罚就让她后退,生出愧疚。
“你走吧,”她彻底颓丧。
酸涩涌了上来,将喉咙堵住,可她还是坚持开口:“柳听颂,我们分手吧。”
五年前对方没有留下话语,此刻就由她开口好了,不要再那么不清不楚,留有一丝希望,让她觉得还有机会。
她转过身,像离开对方的房子那样利落决然。
是她甩了柳听颂,不是柳听颂不要她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
她抬腿要往前,可那人却追赶而来,紧紧将她抱住。
不要。
柳听颂试图开口,却只有无尽的恐慌与绝望,分手两个字在耳边循环,像无数把刀齐刷刷落下,宣判最后的死刑。
宝宝,不要。
不要。
求你,不要分手。
求求你,对不起。
那么多哀求堵在嗓子里,眼泪瞬间打湿许风扰的衣衫。
可许风扰听不到,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她只知道柳听颂一遍遍粘上来,却不肯给她任何解释,像从前一般,以为完全坦诚、毫无保留就能打动对方,可结果却惨烈。
她在和柳听颂述说她不幸的童年、对她漠视又寄予莫名厚望的长辈、所遭遇的苦痛与成长的困惑、迷茫时,柳听颂真的在理解且心疼吗?
早已知晓的她就这样看着自己表演,一点点掀开自己伤口诉说,她真的是在心疼,而不是站在制高点嘲笑着她吗?
她一直未得到的母爱,是柳听颂曾经唾手可得的。
“放开我,”许风扰试图压制住自己的思绪。
回应的却是柳听颂收紧的手。
“放开我!”她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用力拽住柳听颂的手,直接往地上摔。
幸好为了隔音,客厅都铺有厚实的地毯。
那人就摔在地毯中,继而许风扰跪地压来,脖颈又被掐住,但这一次柳听颂没有任由她继续掐紧,而是直接仰头吻在她唇。
求你,
不要。
咸涩滚烫的眼泪落在许风扰唇角,顺着纹理,缓缓滑落。
第54章
地毯之上
眼泪顺着纹理,
一点点渗透进唇间,又被碾压吮吸干净。
柳听颂吻得很凶,急切又带着恐慌,
勾在脖颈的手不断抚过许风扰的脸颊、脖颈,
像讨好又像渴望,迫切需要对方咽下之前的话语。
不可以。
虽然柳听颂没有说话,
但许风扰还是感受到了对方想说什么。
可她没有被感动,反而觉得讽刺。
柳听颂好像料定她吃这一套一样,反反复复没有个尽头。
可这一次,
许风扰没有悸动,
也没有之前泄愤似的啃咬,
掐着脖子的手稍用力一推,就将人重新砸回地毯。
想挣扎,
却被压住。
之前能够起身,
不过是因为许风扰的猝不及防,
如今早有准备之下,
哪里会被她得逞。
“柳听颂,
”她垂着眼,
以绝对的上位者姿态俯视着对方,
语气冷寒。
她一字一顿道:“你还想闹什么?”
“闹够了没有?”
仰躺进地毯的女人只望着她,散落的风衣大敞,露出了里头凌乱又紧贴妙曼身形的绸缎睡衣,细带已在拉扯中掉落,如海藻般的长发半掩肩头。
若隐若现间,过分白净的肤色在一片晦暗中也清晰可见,
更何况是早已哭红的眼,绯色从眼尾晕开,
从脸颊、耳垂到脖颈,处处都染上嫣红,被眼泪沾湿。
脆弱又可欺。
这就是柳听颂此刻的姿态,嘴边还有晶莹的水迹,又被压住的脖颈、抑制住呼吸的唇微张,边缘处还带着晶莹水迹。
许风扰眼眸依旧压抑而阴沉,像一摊死水,不曾为此掀起半点波澜。
她冷声警告道:“柳听颂,你别在缠着我了。”
断了就是断了,许风扰没那么深情,等五年不够,还要心甘情愿再等十年、十五年。
说话间,束住脖颈的指节松开,想要收回离开,可柳听颂却先一步压住她的手,扣回自己脖颈,许风扰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先自己用力,主动扬起头。
有时候惩罚并不只代表疼痛,就好像在病房里时,柳听颂央着许风扰咬她一样。
人对于心理上的疼痛承受能力是极有限,当自己无法消化时,就需要外物帮忙缓解,有人选择烟酒,有人堕落于情欲,还有的人试图用肉体的疼痛缓解精神上的崩溃。
而柳听颂显然选择后者。
许风扰是暴怒之下的不受控制,她是心甘情愿地承受。
她们都需要一个除了哭泣以外的发泄方式。
被压住的指节,强按在喉管上。
许风扰瞧见柳听颂无声地比个嘴型。
“折磨我。”
求你,折磨我。
像之前你说过的那样,无论怎么样都可以,想怎么做都行。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
压在许风扰手背的手还在用力,甚至比之前更具压迫,她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但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不好受。
呼吸再一次变得困难,薄唇抿成一条线,最后的氧气都被自己阻绝。
屋外掀起大风,吹响林叶,压弯枝干,天边浓云浮现出乌红颜色,像下雨又像寒气来袭,直叫人看得心头发沉。
楼下楼上传来关窗声,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天气,其中还夹杂着母亲催促孩子睡觉的声音。
房里更暗了,角落都被黑团子占领,只余下小片狭窄空间,许风扰与柳听颂就挤在这样的逼仄里。
在半个月前,她们是最亲密不过的恋人,可如今却连如何接近对方都不知道,中间隔着一无形的墙,其中有太多太多积压后的不满,叫人无法轻易释怀。
恍惚间,指腹的压迫已接近临界线,涣散的瞳孔与被咬破的唇,让人想到被碾过的玉兰花,故意随风飘去,落在路人鞋底。
许风扰急忙收手,那压在手背的手早已脱力,轻轻一挣就被甩开,坠向毛绒地毯里,指尖发颤。
“柳听颂你到底……”夹杂微弱恐惧的声音还没有彻底说完,就被打断。
本因无力的人不知从那儿挤出的力气,用力将许风扰推倒,下一秒就起身跨坐在许风扰腰间,附身而下。
之前的掌控者落了下风,最好笑的是许风扰还穿着一身红白机车服,微乱白发与之相衬,很是帅气的模样,却被人这样压在身下,强行与之亲吻。
说是亲吻,也不算对。
最后一丝力气都被耗尽,以至于整个人都趴俯在许风扰身上,薄唇贴在一块,呼吸杂乱却还想撬开对方的唇。
许风扰偏头想要躲开,却被咬住耳朵。
这样的反常终于让她生出疑惑,低声喝道:“柳听颂你怎么了?”
相贴的唇并未尝到酒气,可柳听颂所做的一切又太像酒醉。
“柳听颂?”她忍不住再次喊道,却也因此被抓住漏洞,被人撬入唇舌之内。
许风扰顿时闷哼一声。
两人都太过熟悉,甚至连许风扰的接吻都是对方教的,若是柳听颂不肯退让,许风扰便连连退回,
那急促呼吸不断落下,唇舌碰撞间,想要咬住对方又被轻易阻拦,在她行动的下一秒就被填满。
同时间内,眼尾的眼泪并未得以缓和,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噼里啪啦地往许风扰眉眼、鼻梁、脸颊落。
屋外还没有下雨,雨却不断掉在许风扰身上。
那之前短暂感受到咸涩,这一次彻底将人淹没。
不对劲。
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柳听颂也表现得太奇怪。
不肯说话又不断凑上前,像是情绪崩溃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仅凭执念后的本能行事。
像是她之前固执要守在病床边,又比之前严重许多。
许风扰的眉头不由拧紧,因自己也偶然出现会这种状态的缘故,她对柳听颂此刻的模样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