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钻啊，你钻过来，我们就把这破簪子还给你！」

    为首的少年得意洋洋地扎着马步，握着银簪的手举得高高的。

    薛厉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皮肉冻得青紫。

    唯独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闪着光。

    「大相国寺乃清修之地，公主在此进香，你们怎敢如此喧哗？」

    我出声厉喝。

    「嘁，原来是国公家攀上公主的小傻子。」

    见到是我，他们无趣地撇撇嘴，簪子随手一丢，离开了。

    我拿了那簪子递给他：「下次别再弄丢了。」

    黑亮的眸子转眼盛满了失望，我看见薛厉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阿淑，你为什么要和齐人勾结，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猛地睁开了眼。

    天光大亮，一个圆润的瓷瓶在这个四处漏风的房子里格外的显眼。

    我几乎想象得到，那个素来冷硬的人红了眼眶，在黑暗里诉说着他的委屈，他的思念。

    我难以抑制地软了心肠，毕竟他仍以为那场刺杀是我策划的。

    隔着袖子摸摸里面的纸条，我的心变得摇摆不定。

    4

    「皇上要您参加今日宫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在心里默念。

    因着早有心里建设，我才能面不改色地站在一圈目光要杀人的将领中间。

    他们都是跟着薛厉打天下的老臣，平日因着我智计频出对我十分尊重。

    如今陡然变成这副生死仇人的模样，我多少有点不习惯。

    陈焰就是其中最暴躁的那个。

    「皇上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为什么要和齐人勾结！」

    辩解的话即将出口，我又瞥见了熟悉的黑色衣角。

    不由变了口风：「我是齐人，他要灭我母国难道我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吗？」

    「齐国弃你如敝履，就算你费尽心机护它又如何，还不是巴巴地捉了你来讨皇上欢心换自己苟活？」

    「你又何必这么自甘下贱！」

    齐国于我的确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可是故土难离。

    「圣上到！」

    太监拉长的调子阻止了我们的纷争，陈焰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我身份尴尬，正要坐最末席，却被贵妃叫住。

    她笑意吟吟，我心里的不安却逐渐升腾：「军师，看戏需得坐在上首才精彩。」

    歌舞尽兴，我心不在焉，不安终于在一个披头散发的囚犯被拖拽上来时达到了顶峰。

    「军师，故人相见，怎么不见你露出喜色呢？」

    那人被侍卫强硬的拽着头发，漏出那张被血污模糊的脸。

    「柳絮！」

    我猛地站起就要往下扑，却被身边的丫鬟婆子死死按住。

    贵妃步履轻轻，轻轻抬起柳絮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以为，提前安排这个下贱坯子离开就万事大吉了？」

    「抓不住你这个罪魁祸首，抓到你身边的心腹，也算出一口气。」

    我转头死死瞪着薛厉，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

    他明知道，柳絮是我从国公府带出来的侍女，与我情同姐妹。

    他也知道，我无数次的给柳絮规划，说要给她寻个好人家，让她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可是他默许了余初宁对她百般折磨。

    「军师，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

    贵妃笑着，匕首在手心翻转，精准刺入柳絮胸口。

    一声模糊嘶哑的呜咽，柳絮缓缓倒下，可眼睛却还看向我的方向。

    我挣脱了那些婆子，飞奔下来抱住她。

    她对我笑了笑，嗓子振动却不发声，我只通过唇形模糊辨认出「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