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多想再喊他一声，再叫他一声“爸”，可是他再也听不见了。

    第六章

    队长双手搀着父亲把他扶起来，轻声劝道：“叔，咱们队里有个规矩，每个去卧底的兄弟都会留下一个视频，您……想看看齐铭的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错，队里的每一个卧底兄弟都会一年录制一个类似遗言的视频，一旦发生意外，也算是跟亲人好好告个别。

    然而此刻，我不知道我的视频对父亲来说是安慰还是更大的痛苦。

    我担心地看向父亲，他却轻轻点了点头。

    队长招手让一个同事拿过平板，放进父亲手里，点击播放。

    视频里的我显然不太适应镜头，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

    父亲下意识伸手想碰碰我，却只摸到冰冷的屏幕。

    他的眼泪顿时流的更凶了。

    而视频里的我却笑了。

    “爸，姐，其实我希望你们永远不会看到这个视频。”

    “我一直盼着，盼着任务结束，我能回到家里，亲口跟你们说出我这十年的经历，说出我的真实身份。”

    “但如果真的看到了，我想对你们说一句话。”

    “你们的齐铭，不是被警校退学的垃圾，也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十年来你们为我操了无数的心。”

    “爸，我知道，我让您伤心了。让您在左邻右舍间抬不起头，可是爸，儿子始终没有忘记您的话，更没有一天忘记齐家的家训。”

    “不求为国为民，但求无愧于心。”

    “儿子觉得，我不仅做到了无愧于心，应该也做到了为国为民。”

    “爸，儿子不孝。”

    “十年间让您为我担心生气，没有在您身边尽孝，现在还……还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是儿子对得起这身制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也对得起您的教诲。”

    “我依然是那个能让您骄傲的好儿子。”

    “您别难过，儿子……不后悔。”

    “下辈子咱爷俩儿还做父子。”

    停尸房里再次被哭声淹没，姐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昏厥。

    父亲抖着手攥住了我已经冰冷僵硬的手腕，额头在我的手背上贴了贴。

    “好儿子，爸带你回家。”

    “咱回家了。”

    第七章

    因为案件还没彻底办理完毕，一切细节仍然不能对外公开，所以我的公式葬礼要延期举行。

    队长和队里的同事陪着父亲和姐姐将我的遗体火化，骨灰由父亲亲手抱回了家。

    老头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

    他把我的录取通知书、警服和骨灰一起放在床头。

    夜里抚摸着我的骨灰盒，整宿整宿地不眠不休。

    然而就在父亲和姐姐极度悲伤的时候，一个离谱的流言却在邻里间传开了。

    这天，父亲出门去给我办销户手续，却被强叔拦住了去路。

    “老齐，你家小子到底犯事儿了吧？”

    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强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那天警察把你和你家丫头带走我可看见了，齐铭那小子这回肯定是犯了大案子了。”

    旁边的邻居顿时八卦地凑了过来：“老齐，你儿子真犯事儿了啊？”

    “他家那小子以前也人模人样的，还考上过警校呢。”

    “就是，不知道咋就中邪了！”

    “还不是沾了毒品！那玩意可碰不得！”

    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强叔却得意地笑了：“哎哟，真是可怜啊，自己正直了一辈子，没想到生出这么个儿子……哎哟！”

    强叔话没说完，父亲已经一拳打了上去！

    父亲虽然年级大了，但是当年的身手并没有忘，几拳下去就把张强打得口鼻窜血！

    张强顿时躺在地上哎呦起来，边哼唧还边拿手机录视频：“大家都来看看啊，大伙给评评理！他儿子吸毒祸害社会，他还打人啊！一个老兵仗着自己会点拳脚欺负老百姓了啊！”

    “你儿子是个吸毒的败类！你还不让人说啊？！”

    “生出这样的儿子你还有脸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