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宗肆瞥了她一眼,便再未看她,他身边的宗铎则是一如既往深情严肃。在宁芙看来,宗铎算得上好男人,他绝非会背叛妻子之人,不会多看其他女子一眼,正直与责任感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而宗肆,却不好评价他这人究竟是好是坏,只一心为了宣王府考虑,在感情上,也不是那专一之人,而虽近女色,也只有女子被他蛊惑的份,他不会被占半分便宜。
宁芙看着宗铎,想起上辈子的事来,过了年关,宗铎与宗肆都要去北地,而宗铎会在这次遭遇伏击,伸手重伤,失了半根小指。
原先秋猎被宗肆拿捏了舞姬之事的把柄时,她想用此事跟宗肆交换,让他对舞姬之事守口如瓶。而眼下,宗肆恐怕不会再以舞姬之事要挟她。
宁芙沉思一番,倒不如直接提醒宗铎,他比宗肆真诚,必然会对她感激万分,有这个人情在,日后或许派得上用场。
今日一别,要再见到宗铎,恐怕不易,是以须得今日找机会与他说上话。
片刻后,宁芙发现宗铎看着她。
她朝他微微一笑,好似春日里的桃花般,娇媚而又活泼,将周围所有人都衬得失去了颜色。
宗铎愣了愣,脸上虽冷冷的,心中却是舒畅无比。
宁芙心中有了主意,低头跟静文公主道:“公主,我们去玩焰火吧。”
静文有些为难道:“早些年我同皇兄玩焰火,差点将景阳宫都烧了,我便不敢玩了,父皇也不让我玩。”
“那找人带我们玩不就行了?”宁芙提议道。
静文想了想,看向宗铎,从小陪她玩这些玩的最多的,是二表哥,其他人都告诉她不许碰危险之物,只有二表哥二话不说就带她去玩。
宗铎在听到静文凑到自己面前说起放焰火的提议时,看向了不远处一连期待的宁芙,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宁四姑娘应该也想玩。
“你们去景阳宫等我。”宗铎道,这是宗贵妃的寝宫。
静文便带着宁芙先走了。
宗铎在片刻之后,便去与宗贵妃请示了此事。
“静文也许久未放松了,如此也好,你带她们去玩吧。”宗贵妃不想在新年里扫了女儿的兴。
若是孟泽陪静文胡闹,皇后或许会找茬,可换成宗铎,皇后现在还没打算讲宣王府得罪死。
宗铎得了准话,这才去了景阳宫。
景阳宫中,宁芙与静文已等了他有一会儿了。
一回来,静文便吩咐侍女,将今年刚送进宫的新焰火给找了出来,宗铎给她俩,一人点了一支。
宁芙也有好多年没玩过这东西了,一时之间也有些新奇。
第26章
“四姑娘没玩过?”宗铎看着她被焰火点亮的脸庞,却是半点瑕疵也无。
宁芙道:“已有好多年未玩过了。”
这话可怜兮兮的,遭人心疼,宗铎便又给她点了一支。
“你们玩吧,我进去烤烤火。”静文玩了一支,就不想玩了,嫌冷,先回了屋。
“听闻二公子年后就要去北地了?”宁芙状似随口问道。
宗铎“嗯”了一声,“负责运送军饷和粮草,过了初五,便要出发,来去须两月功夫。”
宁芙垂眸道:“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二公子在运送粮草途中,被胡人埋伏,受了重伤,二公子自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宗铎虽然在男女之事上,不算擅长,可也不是愚钝之人,能听出宁四姑娘这是在担心他。
而今日让静文带着她放焰火,恐怕也是为了跟自己说此事。
一时间,宗铎只觉得她温柔善良,只是一个梦,却还是想方设法提醒他。
放在往常,宗铎面对提醒,只会嗤之以鼻,他还会怕了那胡人不成?就算受伤又如何,男儿保家卫国,哪个身上不是布满伤口。
可面对宁芙,他心里却是一片柔软,同她认真保证道:“多谢四姑娘提醒,我肯定多加防范,定会万无一失地回来。”
宁芙想了想,又道:“二公子防范时,能否别与世子说起这事?世子对我印象并不好,我怕他误以为我有所图谋。”
宗铎不禁皱了皱眉,三弟对宁芙的态度,连他也觉得过于不留情面,“我与四姑娘说的任何事,都不会与他说起。”
宁芙并未在景阳宫久待,时辰已经不早了,她该回府了。
宫女引着她去了停骖宫,只是停下之处,却并非她自己那辆马车。
“世子在等你。”宫女低眉解释道。
宁芙皱起眉,不知宗肆找她有何事。这可是在宫中,若是被发现两人私下有牵扯,那并非一件小事。
只是再三考虑,还是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宗肆的马车,这辈子她还是第一回坐,刚一上车,便闻到了一股浅浅的墨香味,中间又掺杂了些许幽兰之香。
宗肆端坐其中,在闭目养神,听见动静才睁开了眼睛。
她不得不在心底感慨,他这张脸,真是教人百看不厌,俊俏到无一处可挑剔。长得俊不说,连身子也勾人,不过这辈子她是无福享受了。
“世子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宁芙道
宗肆道,“若是不想被孟泽看上,日后就与他保持些距离,你在他身上,讨不到半点好处。”
瞧瞧这对孟泽直呼其名的态度,恐怕背地里,也是孟泽有求于他更多。
“六皇子怕是不知道,世子在背后是如此看待他的。”宁芙浅浅笑道,这是在委婉讽刺他背后说人坏话呢。
宗肆看了她一眼,眼底含笑,缓缓道:“四姑娘还想当六皇妃不成?”
宁芙垂眸,不卑不亢的浅浅笑道:“我与世子只是谈交易,眼下来看,世子对我的私事,怕是过于操心了。”
第27章
宁芙不等宗肆回应,又敛眉补充了句:“难道我日后挑夫婿,还得世子先过目,方得世子同意亲事才行。”
这话语虽温和,可其中的淡讽意味,却是比刚才还要明显几分。
为了国公府考虑,宁芙平日里虽愿意宽容几分,任他差遣,却是不接受宗肆的手,伸得过于长了。
宗肆看着她,她脸上倒还是和气模样,不显半分变化,只是泛红的耳根,显露了几分情绪,这会儿怕是正在气头上:“我并非瞧不起你。”
宁芙不语。
“我姑母已给孟泽挑好了妃嫔人选。”宗肆同她解释道,“再者,他向来不忌女色,此时喜欢你,也早晚会有新人。”
“世子既是好心,不妨好好说话。”宁芙道。
“是你一上来,便将我置于恶人位置。”宗肆却意味深长道。
宁芙一顿,回想起方才,他确实只是告诉自己,在孟泽身上讨不到好处,一时哑然。
大概是他上一辈子与这一辈子,给她留下的印象都不算好,才会先入为主,以为他带着恶意。
“能好好同我说话了?”宗肆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她。
宁芙想了想,伸手接过,在他身侧位置坐了下来:“世子拖延彻查宋阁老一事,是以伤势为借口,按理说还须静养,年后就去北地,六皇子那是如何交代的?”
马车狭小,两人间的距离并不远。
宗肆微微侧目,便能看见她头发上带的花髻,小巧玲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四姑娘的仪态极好,便是再大的动作,也从不见她的簪子流苏胡乱飞舞,失了端庄。
宗肆道:“胡人养精蓄锐已有半年,如今虎视眈眈,状况紧急,便是缺条腿,此时赶去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解决北地之事也须时间,又更重要,便正好能将宋阁老之事,拖延至半年以后了。”宁芙也猜到了他的打算,难免感慨他将这几件事,安排得恰到好处。
以受伤未由,拖着去北地前的这些时日,孟泽不好多言,而去北地之后,孟泽就更不好多说什么了。而宋阁老的事,安排在北地回来之后,这又更有讲究了,正值宣王府再立军功,敬文帝在宋阁老一事上便偏颇不了。
宗肆想得如此周密,不仅肃清了障碍,连时间也算得正好,也难怪上一世宋阁老落得那样的下场。
“却是不知世子今日找我,是有何事。”宁芙问道。
“若有有慕神医的消息,四姑娘可写好信,送去清天阁。”宗肆取出一根墨条,“这是隐墨,待字迹干了之后,便会消失与纸上,再看须待用让其显形的药水。”
这是怕信有外泄的风险。
“我会谨慎行事,世子在北地也留意胡人,战场上刀剑无情。”她道,不过她心里清楚,他并不会遇上危险,“受伤了终究是疼的,也影响生活。”
宗肆却想起宁芙送自己的那本叙述夫妻房事的画册来,缓缓道:“何处伤了影响生活?譬如腰腹伤了?”
“腰腹伤了,自然是影响生活的,且影响不小。”宁芙想,他一个带兵出征之人,伤了腰骑射恐怕都有不便之处,便是想着,都有几分惋惜。
宗肆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极淡,道:“有劳四姑娘关心了。”
宁芙有些莫名。
“我先走了。”她将墨条收好。
宗肆见她先掀开帘子看了看,待确认外头无人经过,这才下了马车。
最近几次相处下来,他对宁芙有了些许改观,虽有些心机,却也并非是心思歹毒之人,考虑事情,也算是有自己的见解,算是个聪明的女不过会对她改变,要说没有那两次梦境的功劳,也是不可能的,只要梦被记得,虽不当真事,却也在面对宁芙时,产生了几分不同。
起码与其他大臣与溢香楼约见,在歌舞升平的奢靡艳绮时,宗肆脑中率先想起的女子,会是宁芙。
当时虽有些意外,下一刻便坦然接受,四姑娘的美貌的确难有人能及,审美如此而已。
“四姑娘。”
宁芙正要跟着马车外的宫女离开,听见宗肆喊了她一句。
她回头,夜色里,他的身影若隐若现,只轮廓高大挺拔。
“新年万安。”宗肆淡淡道。
宁芙却是愣了片刻,上一辈子,宗肆与她书信往来都很少,不过每逢新年,都会给她来封信,信中便是这四个字。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宁芙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旋即道:“世子也是。”
......
回王府的路上,宗铎看了宗凝几眼,忽然道:“怎么不见你带花簪?”
宗肆看了过来。
“二哥今日怎么评价起女君的头饰了?”宗凝有些意外。
宗铎自己都是一愣,下意识就说了,这会儿也不禁有几分不好意思,道:“问问,看静文表妹戴着挺好看。”
宗凝纳闷道:“可是静文表妹,也未戴花簪啊,她戴的是玉簪,二哥到底是觉得谁戴着好看啊?”
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