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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账内也是骤雨初歇,换成其他夫妻,这会儿该细语温情,叙述相思之苦了,可他们分明是时隔一年再次重逢,却是异常生分。

    宗肆长得俊俏明朗,年仅十七便随着宣王出征立下大功,文武之道都出类拔萃,是京城无数贵女心中的佳婿。

    宁芙与他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宗肆心里满意的是庆国公府的二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四王妃。两人郎情妾意,如果不是四皇子横插一脚,只怕二人早已经喜结连理。

    想到这儿,宁芙心里难免酸涩,她的样貌家世都不比那二小姐差,结果人家夫妻和和美美,与她天差地别。

    “三天后我便回北地。”最后是宗肆开了口,淡淡的通知她。

    每一回他回来,都只待两三日,她并未开口。

    接下来几日,宗肆忙于要事,在书房休息,没来她的寝居。

    一直到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她才再次见着宗肆的身影。

    宁芙看着男人,终于忍不住道:“我想跟你去北地。”

    宗肆道:“北地严寒,你的身子骨扛不住,你还是留在府内,若是无聊,可以邀请岳母常来作客。”

    宁芙不语,翻过身似乎是要睡觉。

    宗肆兴致尚浓,过来拉她,却被她躲过:“世子爷请体谅体谅我的身子。”

    男人收回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片刻后收回视线,也失了兴致。

    宁芙其实迟迟没有睡去,泪已经浸湿了枕头,其实她知道他只是,不想带她去。

    正要伸手去擦,背后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了她的腰上,人也贴了过来。

    “为何想去北地?”宗肆沉声问。

    宁芙眼睛红的不像话,语气倒是如常,道:“我没去过,好奇北地风光,不过听你说北地冷,我不想去了。”

    “嗯。”他似乎因为她不执着于去北地,而松了口气。

    她不再搭理他一个字,也不再让他贴着自己,她假装睡着,不料倒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身边已经空空如也。

    进来伺候的玉环道:“世子爷今日一大早就回北地去了,吩咐我不用吵醒您。”

    宁芙似乎已经习惯这样,他从不告知她什么时候离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玉环替她梳妆,镜中的自己于三年前相比,长相并没有什么变化,唯独那双眼睛,有些麻木了。

    这样独守空房的日子,难道就是她的一辈子吗?

    都道宁芙嫁给宗肆,是一桩极好的姻缘,可是要给宁芙一次重来的机会,她绝对不会再选宗肆,她不需要一个多出色的夫君,她只要她的郎君不忽视她。

    宁芙的日子每天都过的大同小异,用过早饭,就得去宣王妃那请安了。

    今日走的近道,绕到假山时,听见几个下人在清谈。

    “我听说王妃都劝世子爷把世子妃带上,没想到世子爷还是一个人走的。”

    “世子妃怎能过去,你没听说?世子爷在北地,有一女子相伴,神似......神似四皇妃。”

    玉环听得脸色一变,正要出声训斥,却被宁芙给拦了下来:“走吧。”

    玉环不甘心,但宁芙却信了几分。北地盛产美人,更别提神似那人,宗肆年轻气盛,绝无可能一直拒绝温柔乡,所以才阻拦她一同前往。

    下人都有了风声,想来已经有不少人知晓,无非就是无人敢提及。怪不得阿母催她生孩子,原是怕她被人捷足先登。

    她这个正妻还无子嗣,说出来只会伤害她罢了。

    这日子还不如和离呢。

    宁芙正想着,脚下突然一空,摔下了假山,之后便闻到了血腥味,好像伤到了脑袋,她不觉得疼,但似乎意识越来越薄弱了。

    不会要死了吧?

    宁芙:“......”

    跟性命一比,宗肆养外室似乎就无足轻重了。只要让她活着,宗肆就是纳一百房妾氏,她绝不多一句嘴!

    “夫人!”

    她听见玉环焦急的呼喊。

    宁芙听得心里一紧,不止玉环,除了她的夫君,有很多人都非常在意她,不知道她不在了大家会有多难受。

    之后她便陷入了黑暗。

    第2章

    秋雨携寒,晨霜遍地。

    前几日落水昏迷的四姑娘宁芙,片刻前醒了,清晨时间,宁国公府已是人来人往。

    “听说推四姑娘入水那人抓到了,昨儿个宁大人审了半夜,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也没问能出背后主使。”

    “就算打死了又如何?要不是四姑娘福大命大......心肠歹毒之人,该!”

    屋外议论纷纷,屋里的宁芙却心情复杂,不过欢喜居多。

    她回到了六年前,跟宗肆还没有婚约的时候,她不必再受被冷落之苦。

    除此之外,宁芙上一辈子虽然大体上还算顺风顺水,可也有许多让她难以释怀的遗憾事,如今都有了补救的机会。

    “身子还虚,怎么不添件披风就坐起来?”宁夫人端药进来时见她穿着里衣坐在床头,不禁皱起眉。

    她放下药,拿起一旁挂着的雪白裘皮大氅,弯腰替宁芙披上时,却被一双手抱住。

    “阿母。”宁芙哽咽喊她。

    她对上一世没什么执念,唯独她死了,已经经历过丧子之痛的母亲,又失去女儿,会痛彻心扉这件事,她不敢去细想。

    宁夫人抚摸着她的发丝,红了眼睛,片刻后将她搂紧了些,道:“谁害的你,阿母一定会揪出来,阿芙不怕。”

    宁芙却浑身一激灵。

    上一辈子,阿母找出害她的凶手是父亲的侧室于氏,但唯一的人证却被于氏灭口。怕于氏再对她下手,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处置了于氏。

    阿母背后娘家显赫,宁国公府也只能息事宁人,父亲怨恨她心狠手辣,才与父亲离心离德,再无一日安宁,也再未有子嗣。

    后来宁芙唯一的同胞兄长过世,阿母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除了见到她时能有些许笑意,大多时候冷漠又死气沉沉。而同胞兄长生前争来的荣耀,也全部落入大房手里。

    至于被抓的男人,是于氏进宁府前的相好,所以不肯供出于氏。这点是宁芙与宗肆成婚后才知晓的,只是那时为时已晚,即便知道了真相,父母关系也难以重归于好。

    好在母亲这辈子,不会再陷入这般境地。

    “阿母,我想见父亲。”宁芙抬头看宁夫人。

    “你父亲得知你清醒的消息,正赶回来,一会儿就能见着他了,先把药喝了。”宁夫人哄道。

    宁芙接过药碗,一碗药刚刚下肚,就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来人是她的父亲。

    男人四十年纪,身材高挑,刚从朝堂赶来,还身着官服,看上去威严不已,只是眉间全是温柔神色。

    “阿芙。”

    “父亲。”宁芙朝他笑,却眼底含泪。

    “受苦了。”宁真远见宁芙清减了不少的笑脸,心疼不已,寻常中剑都未必眨眼,这一回却因为女儿的事,落了几次泪,“这一回还得感谢宣王府世子和陆府二公子,要不是他们出手搭救,只怕......”

    宁真远着实说不下去。

    差一点,他就得与女儿天人永别。

    宁芙在听到宗肆的名号时,过去的记忆涌来,心里酸涩不已,牵出一阵闷疼。宗肆不喜欢她,可她却是实打实拿他当自己相公的。

    只是随后又听到陆二公子,她记忆里对这号人并不熟悉,上一世她病得久,只记得救她的是宗肆与陆家公子,去拜访时也并未碰着面:“陆二公子?”

    “陆二这月刚回京里,你自然不认识,等你身子好些,让你母亲带你去宣王府、陆府道谢。”宁真远道。

    宁芙再不想见宗肆,这事也不能耽误,只好点了点头,又问:“推我那人,父亲审得如何了?”

    “嘴到挺硬,不过为父自有办法。”宁真远冷笑了声。

    宁芙欲言又止。

    宁真远看出她的迟疑,道:“在父亲面前,有话直说无妨。”

    宁芙垂眸道:“父亲,那人是于姨娘相好,会不会是于姨娘害得我。”

    她率先说出口,这事无论如何,便也怪不到她阿母身上。再者,两人私情是真,即便查不出于氏害她的证据,于氏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宁真远脸色微变。

    “你有何证据?”

    “我撞见过那人同于姨娘抱在一处。”宁芙道。上一辈子,她并没有猜到落水前她撞见抱在一处的人就是于氏和男人,只听见男人喊了一句妍儿,宁芙以前不知妍儿是谁,多活了一辈子,她再清楚不过,这是于氏从前的名字。

    于氏害她,是以为被她撞破了奸情。

    宁真远也想到了这点,脸色越发不好看。

    偷人不算,还置他掌心明珠于死地,如果是真,他饶不了于氏。

    宁夫人嘲道:“大人身边的人,可真是些好人。”

    即便于氏是老夫人逼他纳的,宁真远这会儿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任由夫人奚落,末了示弱道:“夫人放心,我定会给阿芙一个交代。”

    .

    有了突破口,宁芙落水这事查得很快。

    宁真远的心腹,南下去了趟于氏老家,得知于氏同那男子,是青梅竹马。后来于氏被父母发卖,老夫人救了她,将她养在身边伺候,后来见她伶俐,又许给了宁真远。

    宁真远以于氏要挟,男子以为他已知晓实情,终于开了口。

    真相就如宁芙说的那般,于氏怕奸情暴露,所以企图灭口。

    宁真远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存在这样一个毒妇。

    宁芙身子还未恢复,于氏就已经被宁夫人这个主母给处置了,于氏虽是老太太的人,一直得其偏爱,但这一回,老太太也并未阻拦。

    宁夫人虽不在宁芙面前说这事,但看自家母亲那气定神闲从不提于氏的模样,她也猜到了于氏的下场。她阿母可不是个甘愿受气的人。

    宁芙受凉得了风寒,只能静养,与她一母同胞的二哥还在关外,除了大房以及宁夫人娘家的人来看过她几次,她没见过外人,也算清闲了一阵。

    等能下床,是半月后的事。

    “再过几日,就到府里替你设宴的日子了,也不知道脸上的肉能不能长回来。”宁夫人叹气道。

    “阿母是嫌弃我如今不好看?”宁芙反问道。

    “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好看?”宁夫人是有这个自信的,她当年也算名冠京城,宁真远也算翩翩君子,生的女儿自然不会差。

    只是宁芙眼看着就要及笄,人却才开始抽条,算是女子里长得慢的,一瘦就更显小了,宁夫人着实担心,看中的几家公子,都被捷足先登了。

    宣王府两位公子,宗肆和宗铎,被各家盯着不说,庆国公府上也瞧上了,宁夫人不屑于去争抢,并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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