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还来不及惊呼,就被裴翊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她心有余悸,但仍娇声唤道:“公子。”
裴翊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抚摸着沈慕雪的腰际,那手逐渐下滑,所到之处仿佛有电流通过,令她全身颤抖。
沈慕雪有些难以承受,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带点儿撒娇地说:“公子,在马车上呢。”
裴翊开口,声音淡漠:“马车上又怎样?”
言毕,他的手更加深入。
沈慕雪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这人真是过分。
但她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妄动,只能软软倚在他怀中,低声道:“公子,就算不顾及我,也要考虑我们的孩子啊。”
裴翊的手顿住了。
沈慕雪趁势将他的手引至腹前:“孩子已经开始动了,公子摸摸看。”
恰在此时,一个小生命在手下轻轻跃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裴翊愣住了,满是不可思议。
沈慕雪再次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柔声说:“公子,这孩子是我们的,他在健康成长呢。”
裴翊的冷漠渐渐融化了一些。
他不再对沈慕雪摆出往日的强势姿态,反而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沉默不语。
沈慕雪能察觉到皇上情绪的微妙变化,她谨慎地问道:“您这是在生我的气吗?我明白或许不该来打扰,但父亲的逼迫、侯爷的责备,让我别无选择。”
裴翊低眼凝视她,良久,终于启唇:“既然是被迫前来,又何必如此挂心?”
原来症结在此。
沈慕雪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明白了原因,便好应对。
她连忙解释:“凌凡和二妹所作所为,我即便恨之入骨,也觉得他们死不足惜。但或许是我自己做了母亲之后,心态有所改变。一想到二妹腹中的无辜生命,我便感到揪心。我的仇,我自己已经报了,可那孩子是无罪的,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没爹啊。”
沈慕雪拉了拉皇上的衣袖,故作乖巧地说:“您比他强百倍不止,我怎么会舍金子而取石呢?”
这话正中裴翊下怀,却也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向沈慕雪在牢中对凌凡冷漠决绝的一面。
那时的她,清冷且淡漠,与眼前这温顺模样判若两人。
他不禁疑惑,在他视线之外,这位看似柔弱的女人是否也有着另一副鲜为人知的面孔。
这是裴翊首次对沈慕雪产生了好奇。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已变得柔和许多:“你确定那人会中计?”
沈慕雪毫不犹豫地回答:“绝对会。”
次日,安平侯得知消息,匆忙赶到相府。
一见沈慕雪,便怒不可遏:“你究竟对江大人施了什么法术,为何要急于行刑?即便真凶,也需依法审讯,秋后问斩。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凌凡悔婚另娶,你心怀怨恨,才这么做?”
安平侯欲上前动手,却被清漪一腿踢开。
自沈慕雪离开后,凌凡被判罪,两日后即将问斩。
这消息迅速传遍了城中每个角落。
安平侯的问责,沈慕雪早有预料。
第68章
唯一的希望
她面容平静,语气轻松:“侯爷,做任何决定前,请三思而后行。若您信我,只需再等一天,三日后我保凌凡毫发无损归来。若您坚持鲁莽行事,我也不介意让结果成为事实。”
沈慕雪的坚定让安平侯动摇。
如今他四处求助无门,大理寺的案件无人能干涉。
沈慕雪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你真的有把握?”安平侯问。
沈慕雪冷言回道:“事成之后,您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
这一句话,如同一丝光明,照进了安平侯原本绝望的心田。
“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雪儿,别让伯父失望了。不然,你渴望的那个秘密,会让你永远失去探寻的机会。”
他撂下这句狠话,转身离开。
安兰不满地嘀咕:“什么态度嘛,动不动就对女孩子威胁。”
沈慕雪没往心里去,抬头望了望天色,吩咐清漪:“准备马车,马上去大理安兰诧异:“小姐,怎么又要往大理寺跑啊?”
“受人之请,自然得全力以赴,更何况,凌凡能否活命,全看今晚的行动了。”
沈慕雪语气坚定。
安兰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没再多问,只叮嘱清漪要好好保护小姐,清漪点头答应。
一行人抵达大理寺后,江子陵亲自接见沈慕雪,告知一切按计划进行。
沈慕雪在大理寺守到深夜,外头守卫严密,没有任何异常。
除却狱卒换岗时轻微的脚步声,夜晚宁静如常。
夜深人静,江子陵揉揉眉心:“沈小姐,看样子,那位今晚是不会出现了。”
沈慕雪望向那几个狱卒,微笑道:“不,他已到来。”
牢房内,凌凡嗅到一丝淡雅香气,抬头只见一名黑衣人立于眼前,笑道:“凌公子,明日即为行刑之时,可有惧意?”
“阁下是谁?”
凌凡后退两步,警觉问道,“你杀章顺渊栽赃于我,所图何为?”
“我不是也救了你一命?”
黑衣人轻笑,上前握住凌凡手上的铁链,一使劲,铁链竟断。
凌凡大吃一惊。
“狱卒已被我迷倒,现下能救你的,只有我。愿不愿意跟我走?”
黑衣人问道。
凌凡侧目望向邻近牢房,毅然拒绝:“我不跟你走,一旦我逃,侯府难逃干系,我不能如此自私。”
黑衣人笑笑:“放心吧,我会找替身代你赴死,侯府无忧。”
“那我不是要就此隐姓埋名度过余生?你到底有何目的?”凌凡追问。
见凌凡不为所动,黑衣人压低声音:“这是你现在唯一的生机。跟我走,不久之后,我保你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我凭什么信你?”
凌凡又退两步,背抵围栏,“不明不白,我哪儿也不去。”
黑衣人心中暗骂其顽固,掏出一块令牌递过去:“好好看看,这是何人标识。”
令牌上刻有一只麒麟。
凌凡愣住了。
先皇有五子,逝去的太子,在成阳的二皇子楚王,扬州三皇子齐王,皇上,还有未及弱冠、尚未离京的六皇子凌王。
能以麒麟自喻的,唯有楚王。
换句话说,所有这些都是楚王的布局。
他意图拉拢侯府。
楚王在成阳,却在京城悄无声息地布下一局。
目的何在,不言自明。
那一刻,凌凡的背脊仿佛被汗水浸透,全身僵硬。
他紧握着令牌问:“楚王殿下意欲何为?眼下国泰民安,皇上治理有方,难不成……难不成心怀不轨?”
刺客显出不悦之色。
一刹那间制住了凌凡的穴位,冷声说:“这些非你所能探听。乖乖合作,王爷自会厚待你们。如若顽固不化,唯有自掘坟墓。”
话音未落,正欲带走凌凡。
却不料,刚迈出牢门,便见御林军左右包抄,将他堵在牢门口。
皇帝黑发如墨,身着玄衣,眼神凌厉,冷笑道:“多年过去,二皇兄仍旧觊觎皇位啊。”
黑衣人迅速审视周遭环境。
将凌凡挡在身前,又威胁道:“谁敢靠近,我杀了他。”
皇帝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蔑视,轻轻一挥手,淡然吩咐:“拿下!”
御林军即刻发起了攻势。
全然不顾及凌凡的生死安危。
见威胁无效,黑衣人竟将凌凡抛至一旁,自己寻找突破口。
他武艺高强,在狭窄的通道里与御林军周旋,打成平手。
皇帝欲生擒,而黑衣人则趁隙而逃,即便身负重伤,亦奋力冲出了重围。
御林军随即追赶,然而黑衣人一入黑夜便踪迹全无。
江子陵带人里外搜查,仍无线索,不禁懊恼:“层层设防,竟还是让人跑了!”
皇帝审视周围情况。
果断断言:“他重伤在身,若要逃离,必会被暗处守卫擒获。外面无声无息,说明人仍在大理寺。继续搜!”
江子陵遵命行事。
皇帝正欲亲自追踪,余光捕捉到墙角的血渍,随视线延伸,发现墙面上竟有湿润的痕迹。
举火照明,那是一道血痕。
黑衣杀手技艺超群,竟能施展壁虎游墙之轻功,紧贴墙壁脱身。
难怪地上无血,也未见其人。
“来人!从这边追!”
皇帝顺着血迹直追至大理寺的后院。
恰巧望见厢房内的灯光亮起。
沈慕雪在里面!
心中的不祥预感瞬间加剧。
他向背后的御林军使了个眼色,示意江子陵等人按甲不出,自己则迈向厢房。
“咚咚咚……”皇帝敲门,呼喊:“雪儿,是我。”
屋内。
沈慕雪正被那黑衣人控制。
那锋利的刀刃紧贴她的颈部,一双眸子犹如饿狼般狠戾。
“想办法让外面的人离开。”
稍一加力,沈慕雪便感到颈部一阵刺痛。
沈慕雪身体紧绷,向着门外喊道:“什么事?”
皇帝略加思索:“下人说你今日没怎么进食,特来看看。”
沈慕雪心知,若让皇帝离去,凶手定会下杀手灭口。
她须得找到出门的机会,方能求得一线生机。
“公子,我这就寝了……
您将东西放门口就好。”
裴翊坚持:“先开门。”
沈慕雪瞅了瞅那黑衣人,压低声音说:“呆在这儿恐怕要惹人猜疑,你放宽心,那些守卫都忙着外面找你呢。后院静悄悄的,我答应你,绝对服从你的安排。”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
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腰间,轻轻一推:“你要是玩什么花样,我立刻结果了你。”
两人走至门边。
第69章
公子,别走
沈慕雪拉开一条小缝。
迎面撞上了皇帝那张英俊的脸庞,她微微一愣,眼眶里凝聚起了泪水,但她硬是憋着没让它们落下。
轻声细语道:“多亏公子还挂念着我。”
皇帝从门缝往屋内窥视,正好捕捉到地上那抹黑影。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
对沈慕雪说:“还有一份礼物给你,伸手。”
黑衣人手指微动,无声地催促沈慕雪快点。
沈慕雪抿了抿唇,伸手而出。
皇帝将一块玉佩放入她掌心,两人的手刚一触碰,皇帝猛然将她拉入怀中,又一脚踢开了房门。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黑衣人意识到时,门框已经撞上了他的额头。
江子陵正要率人捉拿黑衣人。
黑暗中,一支利箭忽然飞出。
正中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突然倒地,双眼圆睁,生命迹象全无。
裴翊怕沈慕雪受到惊吓,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对江子陵说:“你处理好这里。”
然后轻轻托起沈慕雪的腿弯,在众人瞩目下,将她横抱而起,走了出去。
江子陵见周围人投来目光,轻轻咳了一声,连忙吩咐:“好了,检查尸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慕雪依偎在皇帝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雅的龙涎香气,感受着他胸膛中强健的心跳,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似乎只要有他在,所有事能安然无恙。
裴翊沉默地抱着她走了许久,沈慕雪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草屋,不禁问:“公子,我们要去哪儿?”
裴翊敲了敲门。
不久,一个烦躁的声音带着谩骂响起:“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来打扰我休息……”
门一开,那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皇……”
皇帝的目光警告地扫过,那人立刻改口,“这么大的月亮,实在是晃眼。不知道二位深夜来访,是哪位身体不适?”
沈慕雪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一名大夫。
皇帝直接绕过他进了屋,将沈慕雪安置在椅子上,不客气地说:“她今晚受了惊,看看孩子怎么样?”
沈慕雪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了一下。
原来这么着急,全是因为孩子。
那人诊了脉,漫不经心地说:“确实受了惊吓,但孩子很好,没事,如果不放心,可以喝些安胎药。”
裴翊:“开药方。”
那人翻了翻白眼,不乐意地去抓药。
抓完药又亲自动手煎好,看着沈慕雪喝下。
然后无奈地说:“二位,现在我可以回去继续睡觉了吗?”
皇帝不说话,再次抱起沈慕雪离开了。
来的时候,沈慕雪因害怕而神情恍惚,没有什么感觉。
但回去的路上再次被皇帝这样抱着,她感到有些别扭。
挣扎了几下:“公子,我能自己走的。”
裴翊没有松手,他武艺不凡,轻功肯定也不错。
但他始终没有使用轻功,却一直抱着沈慕雪,直到把她安全送回丞相府。
沈慕雪心里暗暗为他担心,生怕他会疲惫不堪,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就翻墙进了屋,脸上别说汗了,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房间里光线昏暗。
但那人身形一动,仿佛自带照明,把沈慕雪安置好后,直奔第二个抽屉摸出火折子,一挥手,烛光跳跃,点亮了整个空间。
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沈慕雪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心头莫名升起一种异样的氛围感。
“公子,平日的工作肯定很繁重吧,要不您先……”
话还没完,那人便开口打断:“雪儿,实话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
沈慕雪猛地抬头,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他身上。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这是打算揭开神秘面纱了吗?
突然,外面传来了猫叫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他向外瞥了一眼,话锋一转。
踱步到沈慕雪身前,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眼神里少有的温柔说道:“雪儿,是我不够周到,不该让你冒险。”
沈慕雪连忙摇头否定,“不是平安无事吗?公子也不必忧心。”
望着乖顺的沈慕雪,他心中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距离感。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身为九五之尊,所有人对他皆是敬畏有加,好像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隐藏着真实的自我。
他习惯了以冷酷的面孔示人,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最初对沈慕雪,他也持同样的态度。
然而,自她坚持回京开始,他逐渐发现,沈慕雪远非他所预想的模样。
外表柔弱,内心却比谁都刚强。表面温顺,行动起来却异常果决狠辣。
他能察觉,她似乎还有另一面未曾展露,尤其是在他试图靠近时,那份隔阂如同冰山般清晰而坚硬。
“雪儿,你愿意与我共度此生吗?”
沈慕雪眨眨眼,这问题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皇上啊,后宫佳丽三千,何谈“共度此生”?
或许,这话背后另有所指?
考验她的醋意?
还是评估她入宫的可能?
毕竟,皇宫之中,情感淡薄,母凭子贵、子留母去的事并不少见。
一时间,种种念头纷至沓来。
沈慕雪拉住他的衣袖,眼眶瞬间湿润:“公子已有家室,我怎敢妄想取而代之,未来若能在公子身边占有一席之地,便是我最大的愿望。”
这样的回答应当是最为妥当的,但皇帝并未因此展颜。
他板着脸,继续审视着她,深沉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又消失无踪。
他松开手,语气平淡:“雪儿你能如此宽容,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皇帝转身向门外走去。
沈慕雪低着头,心中仍在百转千回。
眼见裴翊即将跨出门坎,她猛然冲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整个人紧贴着坚实的背脊。
“公子,别走。”
沈慕雪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哽咽着说,“我刚刚撒谎了,我害怕公子认为我善妒,才那样说的,公子,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一句柔软的话语,仿佛温暖的阳光,悄悄融化了皇帝心底的寒冰。
他心里一颤,转过身抬起沈慕雪的下巴,就这样吻了下去。
霎时,两人的气息都变得沉重起来。
第70章
下次,你可逃不了
那人的吻既缠绵悱恻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在征服每一寸领地,辗转反侧,毫不停歇。
沈慕雪热烈回应,但渐渐地,力气似乎被抽空,双腿发软,身子不由自主地滑落。
那人及时搂住她的腰,轻轻一提,让她安稳落在桌上。
不停地品尝着那柔软甘甜的唇瓣。
直至最后,沈慕雪已浑然忘却了时间与空间,只能任由摆布。
这次的拥吻,与以往截然不同。
过去,沈慕雪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欲望、强硬和占有欲。
而这一次,除了这些,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是什么呢?
沈慕雪晕乎乎的,无力深究。
直到晨光透进,那人才缓缓放开她,望着她绯红的面颊和肿胀的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今天先放过你,下次,你可逃不了了。”
沈慕雪的唇还有些麻木,心中有些恼火,但她不敢发作,只能闷声点了点头。
暗自腹诽,真是个喜欢啃骨头的狼犬。
那人整理好衣衫准备离开,迈出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沈慕雪说:“那间药庐是吴成开的,医术非常高明。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可以直接找他。”
沈慕雪再次点头。
那人无话可说,这才真正离开。
沈慕雪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沉默寡言的人,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啰嗦?
安兰进屋服侍沈慕雪洗漱,见她脸颊泛红,嘴唇肿胀,好奇地问:“小姐,你的嘴是被蚊子叮了吗?”
沈慕雪下意识侧过身,随口应付:“嗯,快帮我找条面纱,遮住脸,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安兰没有怀疑。
拿来面巾,边给沈慕雪系上边说道:“小姐,你知道吗?大理寺昨晚发生了刺杀案,凌公子原来是被冤枉了,案子已经查明,他被释放了,夫人正和三小姐去祝贺呢。”
三小姐?
沈慕雪皱起眉头,金氏向来不喜周氏一双儿女,连宴会也不让参加,今日却急着带沈妙儿去女婿家。
想必是另有所图吧?
沈慕雪戴好面纱,站起身说:“我们也去凑凑这个热闹吧。”
正好,安平侯答应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安平侯府。
接风洗尘的宴席并不特别豪华,只邀请了少数几位亲朋好友。
此举显然是向外界传递信息,表明凌凡并非背负罪名之人,而是冤屈已得昭雪,并平安返回家中。
通过这种方式,也让侯府的名誉得以保存。
沈慕雪与清漪来到时,发现沈乐瑶正忙着迎送宾客,她举止得体热情,看上去颇有当家夫人的样子,然而见到沈慕雪出现后,却借故去厨房查看,故意冷落了对方。
沈慕雪叹了口气。
即便经历了许多风波,沈乐瑶似乎仍旧未有任何长进。
依然如此不明智。
毕竟,这里几乎都是认识多年的旧识,谁不晓得这对姐妹间的故事呢?
她的这种态度反而只会让自己显得缺乏礼数,而绝不会影响他人对沈慕雪的看法。
越是对沈慕雪表示冷淡,越显得主家不懂待客之道。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传来了一声柔和且带着笑意的声音:“哎呀,原来是沈大小姐驾到啊!贵人光临,迎接来迟,真是失敬失敬。”
抬头一看,只见郑氏以一袭华丽打扮步入大厅中,连连说道,“请大小姐别介意哦,夫人病榻已久,实在无暇管理家中事务,一切安排目前均由少夫人负责。咦,说起来,这会儿没见到少夫人呢?”
一旁丫鬟连忙回答道:“回姨娘的话,少夫人正在后厨催促备餐事宜呢。”
“这种事情交给手下人办不就好了嘛,自己亲力亲为,难道是要故意给大客人找不痛快吗?”
尽管语气依旧温婉如常,但郑氏这话恰好落入所有来宾耳中。
起初只是心存疑问者此刻纷纷议论纷纷。
沈慕雪望向郑氏。
早前相遇时便觉得这位妾室思路敏捷、精明过人,而今更加确信其手腕非凡。
几句话之间便让原本由沈乐瑶辛苦树立起来的形象变得支离破碎。
也难怪多年来能在侯府里游刃有余,不但压制住了原配洛氏,在安平侯心中地位也是无人能及。
确实非同凡响。
“大小姐,不知是否已有为您预留席位?幸好筵席尚未正式开始,不如先陪您漫步于花园之中吧。”
既然对方主动示好,沈慕雪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一边缓行于园林小径之上。
“方才多亏二夫人为我说话化解尴尬了。带我到这儿散步,是有什么要特别告诉我的吗?”
沈慕雪直言询问。
清澈的оазис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郑氏无奈地笑了笑:“像大小姐这样智慧出众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猜到了。
那个沈乐瑶实在是个麻烦人物,新婚燕尔就想篡夺家业,意图打压他人,
鉴于你俩间的恩怨已久,我想问一下,愿意与我一起对付她吗?”
对此建议沈慕雪并无惊讶之色。
按照对妹妹的了解,这类争夺权利的心计多半来源于金家教导所致。
只不过她们低估了一件事,没有足够坚实的基础便急于表露雄心,最终只能自食恶果。
果然现在便看到了报应的结果。
“如果大小姐能够提供关于沈乐瑶不利的消息,那么那些已经被平息下来的言论,将重新成为热点话题,如此一来,便可以迫使她不得不离开这座府邸。”
郑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沈慕雪只是淡然以对,不为所动。
这令她略显焦急:“沈大小姐是否尚存犹豫?即便身为侧室,我早年也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千金。我家祖辈乃皇家御用商人,若非有意攀高枝,断不会甘心为妾。数十年在侯府费尽心思,终获与洛氏平分秋色之地,决不容任何人毁坏这份得来不易的局面。请沈小姐给个明白的答复。”
沈慕雪明了郑氏意图。
但没有直接答应与否,只抛出一个问题:“如果与沈乐瑶抗衡,贵府能提供何种支持?”
“财宝、人力、甚至是舆论导向,皆可助力。”
沈慕雪轻轻摇头:“还差些火候。”
随后郑氏继续补充着自己家族的实力雄厚之类的话题,得到的仍是摇头否定。
第71章
狗改不了吃屎
“还不够。”
见状无计可施,只好开口询问:“依小姐之意,还需补充何物才能达到标准?”
沈慕雪折了一旁花木上一截枝条,在地面上书写了二字——权位。
“我和沈乐瑶之间纠葛久矣,能想到的一切手段,甚至我早已实践。但结局如何呢?尽管未婚先孕令其声誉受损,却依然被侯府所容。纵使舆论沸反盈天,如今她仍旧活灵活现活跃于公众视线中。请问,她比我们多占了什么优势?”
闻言郑氏面容紧绷回答:“国公爵府背景。”
“没错,正是拥有这样强大的后盾及王妃这样的亲人庇护,才使得无论多么不堪之事都无法动摇其根基。”
“那我们就完全束手无策了吗?”
愤怒之余敲打了几下桌面,
“前一阵听闻老国公长孙于出席沈乐瑶婚宴途中不幸殒命,金氏为此好一段时间不敢回娘家。也许这意味着金家已经对她丧失信心了……”
叹气一声后,沈慕雪回应:“你想得太浅了。在这样的大家族中成长起来的人自然深知其中复杂关系网。为巩固实力他们会不惜培养嫡庶乃至远亲子女。一人飞黄腾达足以延续整个姓氏百年辉煌。”
“就算内部矛盾重重,只要个人尚具备一定利用价值,就不会轻易被舍弃掉。更何况现在她的配偶可是朝廷丞相身份;如此说来丞相也等于成了他们势力圈的一部分。四大世家之所以代代相传且盘根错节相互交织。如今通过沈乐瑶这一层纽带侯门实际上也被牵扯进来。若贸然行动恐怕最终吃亏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听完这番解释之后,郑氏顿时觉得背后发冷。
这位年轻女子太过于聪颖透彻了。
如果不是这次交流或许今后将蒙在鼓里走向绝境而不知因由何故。
不甘心地问道:“难道我们就任其猖狂?”
嘴角露出微笑说道:“我说困难并不代表无法撼动,还望指点迷津。”
沈慕雪抬手,又以树枝刻下两个字:凌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