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宣平侯夫人在我们家势微时,从不曾毁约,母亲便也不好推了这门婚事,再加上如今京中夺嫡之争,沈家如何好掺和进去,便推拒了他。收到我的信时,赵承轩是没想过我是来“求婚”的,他呆愣片刻,便思索到我绝对是遇到事儿了。
虽然只有三天时间,但他把一切都准备得十分妥当。
兄长指着几个箱子告诉程至安:“这些是棠儿给你的,你搬走吧。”
程至安魂不守舍地带着箱子回了宣平侯府,他打开箱子的时候愣住了,里面全是他这些年送给我的东西,一件不落地还了回来。
还有那些聘礼,也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程至安跌坐在箱子旁,他知道他终于都永远失去了我。
他和兄长,我都不要了。
赵承轩娶我娶得虽然急,但如今的中宫皇后,是他的姨母,她疼爱赵承轩,自然愿意顺承他的心意,更别说,我背后还连着沈家与镇国公府,这于夺嫡来说,亦是十分有利的。
于是在陛下那里,她极力促成了这门婚事。
半月后,长公主寿宴,大臣们带了家眷来贺,我作为新鲜出炉的皇子妃,自然一进宫便被贵夫人们围在一起恭维。
有夫人小声和我聊着:“你知不知道你们将军府那位表小姐干了什么事?”
我疑惑地看着她,旁边也有夫人也凑过来闲聊:“听说她拿着宣平侯的玉佩,要宣平侯娶她呢!宣平侯自然不乐意,他怎么会娶一个孤女为妻,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她居然一头碰倒在宣平侯府的门柱上。”
“宣平侯没办法,只说玉佩不是给她的,但她偏又拿在手上,以死相逼,宣平侯怕闹出人命,只能答应让她进门。”
有夫人惊呼:“就这样嫁给宣平侯做夫人?”
那夫人撇嘴:“怎么可能,纳个妾室罢了,或是不愿意,碰死便碰死,他也不管了。那个如烟姑娘当晚就进了宣平侯府呢。”
我轻声问:“那安如烟不是有小将军宠着吗?他忍心让她做妾?”
以兄长对如烟的爱护,怎么会忍心她做妾。
听夫人们一番闲话我才知道,原来,兄长拿了库房的账本,发现数目根本对不上,才发现如烟入府这些年,从库房里倒卖了许多珍品。
她向来受宠,连嫡出小姐都不放在眼里,管事不敢不给,她只需在兄长面前掉几滴眼泪,什么东西要不到。
兄长看了账目才知道,我一个正经将军府的大小姐,一个月的花费还不如表姑娘几天的花费多。
每天要炖血燕,抹脸要用最贵的珍珠膏,几十两一小盒,只能用几天,堪称挥金如土。
我曾经对如烟的奢靡不满,谁知,话还没说完,如烟就哭得喘不过来气:“表哥,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不配用这些,这些都是千金小姐用的,我只不过有天看见姐姐用它来抹手,以为是很便宜的,我不知道……”
我气笑了,若不是当时我的右手受伤,大夫说用一些珍珠膏可袪痕,平时抹脸我都舍不得用。
兄长只安慰如烟:“好了,表哥吩咐下人给你采买,用完了你尽管叫他们买便是了,能值几个钱。”
他再看着我:“棠儿,你如此奢靡,居然用这么贵的面霜来抹手,看来是我太宠你了,从明日起,你不许再用。”
就这样,如烟像个真正的大小姐生活在将军府里。
兄长看着账本上的亏空,悔不当初,拿着账去找如烟。
如烟涨红着脸,尖叫道:“就因为我是孤女,所以账对不上便都把罪过都扣我头上是吗?我原不配用这些,我又不是正经小姐,怎么配用这些东西!”
兄长突然醒悟过来,每一次,只要如烟这样,他便会轻轻揭过,为此,他冤枉了我多少次,委屈了我多少次。
他看着如烟抹眼泪,淡淡道:“明日我会让人给你寻找合适的人家,再给你一份嫁妆,你往后不必再留在将军府,嫁了吧。”
如烟苦苦地哀求:“表哥,别不要如烟,如烟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你不要赶如烟走!”
兄长已拿定了主意,不再看她扮可怜,转身离开了。
如烟看着兄长离开的背影,咬碎了牙:“我不会让你们这般打发我的。”
结果,第二天她便拿着程至安的玉佩,把自己弄进了宣平侯府做妾。
我听得一声长叹,没想到,最后嫁进宣平侯府的,居然是如烟。
正想着,刚一抬头,便看见程至安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如烟。
她化着一脸浓妆,穿金戴银,生怕别人不知道宣平侯府的富贵。
程至安看着我,神色难明,涩声问道:“棠儿,你还好吗?”
还没问第二句,如烟从后面走上前,紧紧拉住他的衣袖,一脸得意地看着我:“姐姐。”
宫女喝斥:“放肆,你是什么身份,也能叫王妃姐姐,还不赶紧行礼!”
如烟的脸刷地白了,马上跪在了地上:“给王妃请安。”
我冷冷地看着她跪着,再看着程至安,朗声说:“宣平侯,这是长公主的寿宴,你带着一个妾室上门,是何用意?”
说完,我没有再理他们,从他们身边走过,长长的裙裾抚过如烟身前,她嫉恨地瞬间红了眼。
旁边夫人们的嘲笑声像潮水一般涌过来:“宣平侯真是,把一个妾带进公主府,真是不怕丢脸……”
“一个乡下来的孤女,在京城过了几年好日子便不知天高地厚了起来。”
“笑死人了,你们看她行礼的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们可要离远些,免得沾了晦气。”
“王妃和她可不对付,咱们可不能沾边。”
如烟的脸色红红白白地难看,但是也只能听着,因为这就是她真实的身份和地位,一个妾,一个孤女,能翻起什么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