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消气了吧,不过啊,帮忙这种事也要人家愿意才行,也没有这样强迫着人家去帮忙的,”夏晚又说,“而且女孩子脸皮薄,这种事不可以在外面大声说的,也不怪人家生气。”陈劲好像听懂了一些,点点头。
夏晚拍拍他的脑袋,“好了,快回家吧!”
陈劲站起身跑了,没一会儿又绕回来坐到夏晚旁边。
“嗯?”夏晚问,“怎么了?”
“夏老师,我有个事,要和你坦白。”陈劲说着低下头,“其实,上次你宿舍里的那条蛇,是我放的。”
夏晚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你啊!故意吓我是不是?”
“对不起,夏老师。”
看着小孩内疚的样子,夏晚也不逗他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猜到了?”
“嗯,阿绪说那个蛇是水蛇,本身没有毒的,嘴巴还被胶带粘上了。”夏晚突然浅浅笑了下,“所以就猜到是有同学恶作剧。”
“绪哥抓的蛇?”陈劲问她,“他怎么知道的?”
“……”
陈劲思考了一下,“哦,也是,你们关系很好。”
刚准备点头,陈劲又叫了一声,“原来如此。”
夏下的心又被提起来,他不会看出来……了吧。
“难怪上次元旦的时候,绪哥脸都摔成那样,还过来看晚会。”陈劲突然觉得自已真相了,“我以为还没到你的表演,还招呼他进去看呢,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陈劲又突然放低了声音,“要我我也走,后面那戏曲估计绪哥也耳朵听起茧子了,真听不下去。”
大约过了三秒,就在陈劲起身的起身的刹那,夏晚才反应过来。
她侧过身来问陈劲,语气里全是掩盖不住的心疼,“他摔的厉害吗?”
“啊?什么?”陈劲回头。
夏晚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快回家吧!晚了你爹该担心了。”
“哦。”陈劲神色不自然的嘟囔着,“他就瞎操心。”
太阳已经快落了,一片极美明霞的余光染红了天。
林绪提着小蛋糕,在操场台阶上找到了夏晚,她坐在最高一层的台阶上,穿着毛茸茸的外套,像只大白兔,一动也不动,大约是在发呆,余晖就在她的身后,像是一层纱,隔开了她和黑暗。
她低着头,露出白润柔软的后颈,林绪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晚晚。”
听到轻唤声,夏晚的眼睫抖了抖,慢慢抬起眼。
少年的碎发落于额前,在脸上打下细碎的剪影,在看了他两秒之后,她哑着嗓子小声对他说,“累死我了。”
林绪摸了摸她头顶的软发,“嗯,夏老师辛苦了。”小蛋糕递到她手中,“还是巧克力的。”
深吸了一口气,夏晚将视线一寸寸往上挪,锁骨,喉结,下颌,嘴唇,最后落到那双深浓的眼睛里。
点漆的墨色,干净又澄澈。
她在里面看见了小小的自已。
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林绪的脸,果然,仔细看还有一些浅色的印记。
蓦然收紧了手臂,她微微偏过头,亲吻了他的侧脸。
“傻瓜,疼不疼?”
第52章贤惠的阿绪
接下来几天,夏晚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房间里改试卷,写评语,还买了小手套,护手霜作为奖励。
发完最后一张成绩单,学校算是正式放假了,张校长的儿子早早来接他了,一边心疼老父亲又瘦了,一边又责备起他非要固执的留在山里。两人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最后气的张让成一甩车门,不去城里过年了,儿子只能无奈妥协,哄着老父亲上了车。
许燕春带着苏蓓也赶着去汽车站,这半个月来,母女俩的关系虽然没有突飞猛进,但是苏蓓也大致了解为何母亲会对这里如此割舍不下,天下间,比她可怜的孩子多了去了,至少她还有妈妈,而且还是爱自已的。
临走前,苏蓓问夏晚偷偷要了一张许燕春主持活动的照片。
“姐姐,我可以带走吗?”
夏晚取出学校日志里的照片,夹在她的书里,“好,不要告诉别人?”
“嗯。这是我们的秘密。”苏蓓别有深意的冲她眨眨眼。
“……”
“蓓蓓,走了。”那边许燕春坐在车里喊。
“嗯,来了。”苏蓓突然凑到夏晚的耳边,低语一句。
“那个哥哥挺帅的,和姐姐很配。”
夏晚笑着,说她小鬼头。
苏蓓吐了吐舌头,跟着许燕春上了车,“姐姐,拜拜。”
“嗯,拜拜。”夏晚摇摇手。
学校是真的空了。
夏晚转回身,背起手慢慢往回走,扬起脸,日光太过热烈,干脆闭上了眼睛。
以前在学校都说她冷情,只是她不愿在人前展露。
再多的伤感,无懂的人,最终也只是惹旁人一句矫情。
眼泪再次流回眼眶里,再次睁眼的时候,直接撞入了一双黑眸里。
夏晚在这瞬间又莫名眼热起来,用力眨了下眼,又逐渐湿润。
林绪上前一步,展开手把人抱进怀里。
昏暗中夏晚的眼睫骤然颤了一下,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闭上。
她沙哑的吐出一口气,终于反手抱住他的腰身。
“你知不知道今天的太阳有讨厌,刺的我眼睛疼”
“……我知道。”
行李箱摊在地上,夏晚随意往里面丢了几件衣服,便再也没了收拾的欲望,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眉尖紧蹙,也不知道在和谁置气。
“怎么了?”
夏晚双手倦怠的搭着膝盖,低眸看了他一会儿,“衣服叠不好,生气。”
林绪好像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嗯嗯了两声,又弯下腰,把凌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叠好,整整齐齐的摆进行李箱。
“还有什么要带的?”
夏晚胡乱的指了指衣柜,“这个,那个,这些都带。”
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问,“带这么多吗?不是只有一个月吗?”
她继续歪着头,双眸只看到他的侧脸,“不知道待多久呢!”
手上持续动作着,努力保持着镇定。轻轻“哦”了一声。
问,“这件白色毛衣要带吗?”
“要。”
“短袖呢?”
“要。”
“那这双拖鞋呢?”
“嗯。”
他低着头,忙避开她的眼睛,随意的整理着膝盖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动作有些慌忙慌乱。
事实上,在夏晚说出那句“不知道多久”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乱了,不知道自已在干什么了,全靠本能动作,心跳犹如打鼓。
行李箱塞的鼓鼓囊囊,林绪紧紧抿着唇望着那双被遗落的粉色拖鞋,许久,他的声音很轻,“装不下了,要不就留下吧,等来年……”
身边的夏晚蓦地轻笑一声,“好啊!”
周围寂静无声。
下一秒,他直接一手揽起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脸颊,稍稍凑近她的唇,看了半晌,喉结微微滑动,低哑着声音说,“不许骗我。”
“好。”夏晚仰起头。
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慢慢下移,停在她的唇上。
先是鼻息扑到她脸上,随即嘴唇也近了,缓缓贴上她的。
夏晚在这瞬间忘了呼吸,仿佛心脏骤停,又好像惊艳的烟花在她脑海中迸发。
她无法描述这种感觉,睁大双眼的同时,也并没有把林绪推开。
林绪浅尝辄止,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吻后,凝望着她,说道,“晚晚,我想亲你,可以吗?”
思绪片刻停顿,夏晚心道,刚才不是亲过了吗?这事儿怎么还有问人家同不同意的?
“我……”
没等她说完,下一刻,林绪一手扣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温柔的托在她脑后。
夏晚莫名把口中还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再度吻上她的唇,舌尖慢慢探了进来,勾住她退怯的舌头,一寸寸往里,吞噬她的所有。
欲念横生,带着铺天盖地的侵占性。
夏晚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了,他才是狐狸先生,她的心脏用力撞着身体,再无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缓缓闭上眼。
两人距离极近,夏晚像是也能感觉到,他那跟她频率极为相似的心跳。
良久,林绪松开她,指腹轻蹭了下她的唇角,盯着她发了愣了模样,他哑声道,“吓到了吗?”
夏晚神色讷讷的摇摇头。
林绪又亲了下她的额头,声音多了几分缱绻,“吃完午饭,我送你去车站吧。”
她还是摇摇头。
“嗯?”
她闷着声音说,“我让刘师傅送我去。”
半晌,他没有问为什么,浅浅的“哦”了一声。
收拾好她的行李箱,两人就这样静坐了几分钟,再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夏晚的嗓子像被泡在酸水里,想说话,却被涩噎的感觉堵在胸口。
林绪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站起身。
“你去干嘛?”夏晚拉住他的衣袖。
“去给你做饭。”
夏晚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中午也就随便吃了点,恰好许主任包的饺子还有,林绪烧好水,把饺子放了进去。
她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两个空碗,就双筷子她摆弄了很久,怎么都放不齐,低着眼又和筷子较起劲。
圆鼓鼓的饺子一个个都飘了起来,林绪看了她一眼,问,“要放醋吗?”
“要。”
“那要不要汤?”
“不要。”夏晚继续低头摆筷子。
直到面前的碗被拿走,装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她才抬起头,乖巧的把筷子递过去,“给。”
夏晚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许主任包的饺子是一绝,今天便宜你了。”
“嗯,很好吃。”林绪笑笑。
“你会包饺子吗?”夏晚问。
“嗯。”林绪沉吟片刻,话里冒着酸劲儿,“肯定没有许主任包的好。”
“吆!”夏晚偏过头,“这是吃醋了?”
林绪神色不自然低下头,还是诚实的说,“嗯,有点儿。”
夏晚笑了半天,“阿绪,你也太可爱了吧!”
最后还是林绪洗的碗。
夏晚依在门框边,静静的看着他,调笑道,“阿绪,可真贤惠。”
第53章离别的车站
推着行李箱出门,全程他俩都沉默了,哪怕是知道也就一个月,放完寒假她就回来了,但夏晚还是心情低落。
帮她推行李的始终都是他,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当初来的时候还是盛夏,心里空落了一块,现在走的时候已是寒冬,已经被填满,还有割舍不下的难过。
“刘师傅几点来?”林绪问。
“大概还有一会儿吧,甜甜也要去县里玩。”夏晚抬手看了眼手表,林绪的目光隐隐落在她的腕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离别的时候越来越近,夏晚尽量挑着轻松的话去问,“这几天你会去做什么?”
“就准备年货,然后打工。”
“这边年货需要准备什么?”
少年放缓了语气,也若无其事的开口,“就简单的糖果花生,小孩子吃的零嘴,会有小朋友来找安安玩,分给他们的,还有就是过年的吃食,就我们两个人,也不用准备太多,但咸鸭,咸鱼,这些咸货还是要有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烟花爆竹,除旧迎新,弥漫的硝烟味儿,就是过年的味儿了吧。”
夏晚没出声。
林绪问,“东西都带齐了,没有遗忘什么吧?”
“阿绪。”夏晚说。
“嗯?”裴煦看着她。
“阿绪。”夏晚说。
“嗯。”林绪又应了一声。
“阿~绪~”夏晚撇了撇嘴,“阿绪是大傻瓜。”
“……哦”,林绪笑起来,“我知道了。”
他走到行李箱旁边,溜了一圈,“可惜某人这也要带,那也要带,东西实在太多,塞不下了。”
“你……”夏晚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谁让你长这么高,行李箱都装不下你的大长腿。”
林绪在她掌心一通乐,眼睛都笑眯了缝。
“说,你错了没?”夏晚佯装生气的瞪着他。
林绪含糊不清的嗯了几声。
“好好认错,态度要诚恳。”夏晚继续瞪着他。
林绪没出声,吻了吻她的手心。
夏晚松了手,心里顿时感觉有软乎乎的狐狸毛在蹭着,毛绒绒软趴趴的一片,“要想我。”
从背包侧边抽出一支笔,执起他的手,笔尖停住,他的指尖上突然冒出了好多破了皮的红痂,蹙起眉,“你的手怎么有这么多小裂口?疼不疼?”
“无事。”
她澄澈的眸子盛满了心疼,手指抚过那些红痂,落笔写下一串号码,“要给我打电话。”
“嗯,好。”林绪攥紧手心,然后搂住她,“天天都会想你。”
“嗯。”夏晚抱紧他,仔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真的不用我送吗?”
她摇摇头,“我会哭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
车站的人挺多的,这个老旧的,看上去脏乱里永远透着落寞的,似乎永远都不会有变化的汽车站,因为春节而变的热闹,车站里里外外,很多拖着行李的外乡人。
身边的这些旅客里,脸上都写满了归乡的喜悦,只有夏晚低垂着头,坐在候车厅,玻璃窗外的车辆来来往往。
没有直达青州市的客车,她中途要先转去洛川,再坐高铁回去,一直犹犹豫豫好像车票还没有买。
旁边坐着一对儿小情侣,你侬我侬的相互喂食,甜甜蜜蜜,夏晚一直被迫吃狗粮,酸成了一颗柠檬精。
哼,她也有男朋友准备的小零食,拉开背包,拿出一块巧克力,一堆小零嘴里突兀的露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
礼物?
戒指?
随着盒子打开的瞬间,夏晚的心跳有些卡壳。
一个红色手绳,串着一朵桃木雕刻的风铃花,表面打磨的很是光滑,小巧精致。
这样一个小玩意儿,不知道他刻了多久,手竟伤成那样。下面还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很简短的一句话。
“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夏晚静静凝了片刻,唇边渐渐染上浅淡的笑意。
“这个傻瓜!”
广播再次响起,请前往洛川市的的客车,即将发车,请各位旅客携带好随身的物品。
她迅速看向窗外,大巴车门已开,门口挤满了人,再过三个小时她就能到达洛川,运气好的话,她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就到达青州回到家。
可以洗个热水澡,然后一直在床上躺到大年三十,再跟着爸妈去拜访一群一年只见一次的亲戚,成年人开始比工作,对象,工资,小孩开始比成绩,拼才艺,在呛人的烟味儿、酒味儿中,听着妈妈年复一年的数落。
这样的新年,无聊透了。
这边热闹喧哗,烟花爆竹,是她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年味儿。
她麻木的站起身,推着行李被人潮拥挤进长长的队伍中。
还有五个人,就排到她了。
四个人……
三个人……
突然一个红衣女人从她眼前晃过,她下意识的轻轻挪动腕间的红绳。
对了,她还没有给他准备新年礼物,还没有和他说新年快乐。
夏晚突然转过身,推着行李,在候车厅奔跑起来,朝着相反的方向,渐渐远离了人潮。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出站口的人特别多,黑车司机吆喝的很卖力,还有人挤到夏晚面前喊,“美女,坐车吗?给你便宜点。”
夏晚有点怕,不停的躲避着这些人,当又一个司机挡住她的路,喋喋不休时,她低着头着急的往边上绕,没想到另一个人挡在她面前。
“不好意思,我不坐车。”夏晚温声拒绝。
可是,那人还是没有动。
可是就在这一秒,有人说,“她有人接。”
她猛然抬起头,猝不及防的,便撞上了那双温柔又清澈的眼睛。
林绪还是穿着那件黑色棉服,围着夏晚送的黑白围巾,他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笑着,看着她。
夏晚盯了他几秒,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挂上灿烂的笑容。
行李也顾不得了,就往他身边跑。
他展开手,接住她,“怎么出来了?”
“感觉到有人在想我。”
两人坐在路边,那边进站的人少了很多,广播还在重复着进站的信息。
“真的不回去了吗?”林绪问。
“嗯。”夏晚扭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但是没动。
他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咬字,“走吧!”
夏晚不知道他的意思,“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