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哦,”陈劲默默消音,埋头干饭。吃完饭,夏晚又去洗了苹果,还问护土小姐姐借了水果刀,贴心的削好皮切成小块,俨然把他当成了一个重患。
林绪吃了两块就再也吃不下了,掀开被子起身,夏晚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扶住他。
林绪:“……”
“你起来干嘛?”夏晚扶着他的胳膊问。
林绪坐在床边,就再也没了下一步动作,憋了半天,委婉道,“我自已可以。”
“你受伤了,可以什么啊!”夏晚无视他的请求,“你要干嘛我帮你。”
林绪无奈死了,慢吞吞说,“上厕所。”
“……”夏晚沉默了片刻,松开手。
“哦,你去吧!”
陈劲在从椅子上笑掉下来,“夏老师,你干嘛这么紧张,绪哥伤的是脑子,又不是腿。”
第38章报恩吗
夏晚尴尬的转过身,45度抬头仰望天花板。
她今天被打趣了很多次,依然好脾气的没有发火,所以林绪实在想象不出来,陈劲说的那个场面。
走到门口,用脚虚虚的踢了踢陈劲一腿,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陈劲止住笑,收敛了些,默默的闭上了嘴。
早晨!
夏晚先去办出院手续,顺便拿药,还出去买了件棉袄,自已的衣服染的都是血,怕坐车吓到其他乘客。
换好衣服和陈劲一起下楼时,他悄悄瞅着她,瞅一眼就想笑,这身东北花棉袄和她简直太格格不入了。
可能是觉得丑死总比冷死好,大早上只有这家卖棉衣的开了门,夏晚也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道,“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很难看。”
林绪走在身后,目光移到陈劲的后脑勺上。3931
陈劲的头上竖起的天线接受到了后面的信号,使劲的摇了摇头,“不难看,衣服虽然不好看,但是夏老师好看。”
扭过头,“是吧!绪哥。”
夏晚没觉得林绪会回答,笑着拍了拍陈劲的肩膀,“好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不过现在嘴甜也迟了,回去还有要给我写一份深刻的检讨。”
“啊~”,陈劲哀嚎道,“让我写字还不如打我一顿呢?”
“不行,现在这社会,就算出家做和尚都要本科起了,没点文化怎么行,”夏晚挑了眉,“你说对不对,阿绪。”
“是”
闻言她转过头,抬眼看着他。
林绪下了一个最后一个台阶,站到陈劲面前,眼睛却在看着夏晚,“我去学校了,你们路上小心。”
陈劲点点头,“嗯,我们坐车,绪哥放心。”
走到门口,夏晚把手里的药递给他,“医生开的药,要按时吃。”
“嗯。医药费我会尽快给你的。”
“不用了,是陈叔给的,他说他负责,不用还给他了。”夏晚笑笑,“还有伙食费。”
林绪愣了一会儿,“哦。”转身往外走。
夏晚看着他的背影,终是没忍住喊了一声,“阿绪,你今天晚上还要去工作吗?”
林绪苦笑了一下,他明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她远远的了,可是只要她站在那里,还是会一次次心软,刚张口准备说,“要去。”
女孩带着几分撒娇的尾音,说,“你受伤了,要休息的啊!”
林绪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好,我会早点回去休息。”
“好!”
夏晚弯着眼睛笑起来。陈劲老成的摸了摸下巴,“老师,你说的真的吗?”
“什么?”
“就是这些费用是我爹给的吗?”
夏晚低头看他,“你觉得呢?”
“依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不是,”陈劲还给一个合理的理由,“他没那么大方。”
“你还挺了解他的吗?”夏晚觉得好笑,都说知子莫若父,原来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既然不是,陈劲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3508
夏晚只是不想他太难堪,莫欺少年穷,陈劲还小,她也没多做解释,只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绪哥这次算救了我,这算报恩吧。那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不要告诉别人啊!”
陈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反应了一会儿,义薄云天道,“夏老师,也算救了我一命,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夏晚摸了摸戳手的头发,“先别说牛马了,这位壮土,你这头发能不能先去剪剪。”
“哦。”陈劲不好意思的薅了把头发。
当一个高壮的孩子出现在五年级门口,里面的人都惊呆了,王胜松和孙硕都差点没认出来。
他那头标志性的爆炸头剪了,刘海也没了,利利索索的一个小平头。
“卧槽,劲哥,你……你……洗心革面了啊?”
王胜松也跟道,“你从良了,你不提前告诉我们。”
陈劲笑着骂他们,“说什么屁话。”他还有点不习惯,摸了把头,“这发型真的比以前帅吗?”
两人点头肯定,“当然啊,一身正气。”
王胜松说,“我妈老说我是长毛猴,既然劲哥剪头了,我们也要和你一样。”
孙硕:“对,我们也要一样,放学就去剪。”
“滚,滚。”陈劲笑着踹了他们一人一脚,“说的好像以前的发型是老子逼你们留的一样。”
两人老老实实的点头肯定,“对啊!”
陈劲:“……”
“你他妈的……我……”
“劲哥,手下留情。”
……
等晚上放学,送林安到家,特意留下来喝了杯水,磨蹭了半天也没说要走。
林安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老师不走心里还是高兴,回来也不去找刘浩打弹珠了,乖乖的拿出课本写作业。
夏晚偶尔看一眼,指导一二。
很快听到摩托车的声音。
林绪跨下车,朝着屋里喊了声,“安安。”
没见人出来,只好自已去收起竹竿上晾晒的衣服,刚转回身。
见夏晚冲他笑起来,整个人被金色的夕阳沐浴着,朦朦胧胧的似在发光,她好像还化了妆,明眸皓齿,真是非常非常好看。
“阿绪,你回来了?”
“嗯。”
夏晚和他并肩往回走,突然拉住他的袖子,待他转过来,有些委屈的问,“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林绪没有回答。
夏晚还不罢休,“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林绪看着她,摇摇头,“没有!”
“可是,你现在好冷淡,话都不想和我说,我知道是我上次说的话过分了,阿绪,你别生气了。”夏晚不自觉的就撒娇了,心想,这人真是,明显就是生气了,还不承认。
然而,林绪真的不是生气,他是自卑啊!
这种他以前从来没有的情绪,他从来没有为他孤儿的身份自卑过,也没有为他出生贫穷乡野自卑过,学习更是没有了。
但是在这个女孩儿面前,他觉得自已低微到尘埃里。
听着她软糯糯的嗓音,林绪的脸色又不自然了,终于绷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真的没有生气,晚晚。”
“你要是没生气,那你为什么都不理我。”夏晚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林绪:“??”
他什么时候不理她了?
“阿绪,我为我那天的话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说让你不要靠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他看09u57x着这个女孩,她还扎着马尾辫,白皙光洁的脸上今天还化了妆,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就像一个刚吵完架的小朋友在求和好。
妥协道,“晚晚,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真的?你保证。”
“我保证。”
听到答案夏晚很开心,转头看他,他身上还是那件常穿的黑色棉服,里头的毛衣像是圆领,即使拉链拉到头,脖子还是露出来一些。
夏晚赶紧把包里的围巾手套拿出来递给他,“送你的,这次谢谢你了。”
林绪:“……”
果然是为了报恩吗?
第39章山间传唱
他接过围巾手套,很柔软的触感,夏晚仰头看着他,“那明天骑车一定要带上,好不好?”
“嗯,好。”
夏晚听到他答应后,笑容变的明媚灿烂,“那我回去了。”
林绪望着她离开,背影都是欢快的,高高的马尾在空中荡出弧线,强逼着自已移开视线,过后却又忍不住再望回去。
他告诉自已不该如此沉沦,却又侥幸的想就任性这一下而已,只是和她说说话,这有什么?
林安算好这道数学题跑了出来,看见裴煦额头包着一圈纱布的林绪,
身体僵了僵。
声音带着哭腔,“哥,你头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伸手揽过林安的脖子,凑近了些,“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哭,我没事。”
林安眨了眨眼睛逼回眼泪,嘴硬道,“我才没哭。”把他手里的一堆衣服揽了过来,“我来收。”
又朝着他身后望了望,“咦!夏老师呢?”
“回去了。”林绪从他手里捞回围巾和手套,“把衣服抱回去叠好,我等会去做饭。”不自然的转身回了房。
“哦,好。”林安抱着衣服,时不时的踩到从手里垂落的裤角。
林绪回房取下书包,叠好围巾手套,整齐的摆放在床边,临关门,又瞅了眼桌上的一堆跌打损伤的药罐,还有好几瓶维生素,不觉的勾起嘴角,缓缓的带上门。
早晨,夏晚醒来时,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空气还是冰冷的,她拽着被子捂到鼻子的位置,只留着一双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了会呆。
不知过了多久,又浅浅的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缩手缩脚的掀开被子,拉开窗帘。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夏晚伸了懒腰,真是个好日子。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晚上放学一边哼着小调,一边送学生。
“老师,你唱的什么歌啊?好好听啊!”高启航小跑着赶到夏晚前面。
夏晚抬起头,笑道,“我随口瞎哼的。”
“那也很好听。”
其他小朋友也应声捧场,“好听。”
“你们这群小马屁精。”夏晚歪头想了一下,随口说,“那老师教你们唱个歌好不好。”
林安最积极配合,高声说,“好!”
其他小孩也接着说,“好!”
夏晚清了清嗓子,“好,那准备好了啊!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啊!”
“少年自有少年狂”
——少年自有少年狂
“心似骄阳万丈光”
——心似骄阳万丈光
“千难万挡我去闯”
——千难万挡我去闯
“今朝唯我少年郎”
——今朝唯我少年郎
孩童稚气的音浪响彻山间……
在田野里劳作的村民不由的放下手里的锄头,站直了身体,仔细聆听。
“吆,这哪里在唱歌呢!”
“娃娃的声音,这都放学了啊,几点了喽,该回去烧饭了呢!”李秀荣捡了地上的粗布手套,拍了拍灰。
“唱的怪好听呢!还从来没听过。”
“是那位小夏老师教的吧,自从那位她来了以后啊,我家启航上学都积极了,以前哪个冬天不赖床,现在早早就要去学校。”
几个村民的话题又从歌声聊到夏晚,“可不是,这夏老师真不错,我家小伟这次语文还考了九十几呢,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听说陈劲那几个孩子离家出走,也是她找回来的,训的陈劲爹屁都不敢放一个,最近老实多了,也没在打儿子了。”
“这小姑娘啊,真不错,我家柱子刚好和她差不多大呢,今年回来的也早,我看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啐了一声,“王翠萍你想屁吃呢,人家城里的高材生能看的上你家陈柱。”李秀荣走到路边,喝了句倒彩。3538
“就是……”
“就是,柱子就应该配梁子,配什么老师。”
几人都应和起来。
“哈哈……”
“哈哈……”
王翠萍面子上挂不住,对着下面喊,“李秀荣,你个婆娘,我家柱子也不差好吧,初中还上了两年呢,要不是他出去打工贴补家用,也是大学生的料。”
李秀荣仰着脖子和她吵,“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每年考试考倒数,还大学生呢,真当我们忘了,他为什么退学了啊,我看呐,这个山洼洼里就阿绪还算能配上。”
一转头,发现林绪正骑车过来,李秀荣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招呼道,“阿绪,放学了啊!”
林绪放慢车速,点点头,“嗯,李婶。”
直到林绪走远,李秀荣才拍了拍胸口,“妈耶,真的不能背后说人,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林绪又拧起油门,冷风灌进心口里,才渐渐平息了如擂如鼓的心跳。
对于这首歌引发的一场腥风血雨,夏晚是一无所知。
在一个转角,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夏晚笑着跟他招手,大声喊,“嗨,阿绪!”
摩托车开始减速,恰在她面前停下,摘了头盔,夏晚瞥见他衣领里围着的一圈黑白格子,满意的扯起嘴角。
留意到她的视线,林绪缩了缩脖子,“要回去了吗?”
夏晚移开目光随意的落在田野间,“嗯,安安已经到家了。”
“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夏晚惊呼了一声,“阿绪,那边是着火了吗?”
林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田野里飘起缕缕炊烟,倒也没急,半刻后,他问,“你要过去看看吗?”
“啊?看什么?”
夏晚就这样一脸懵逼的跟着他,走到了下沿的田野里,冬天地里光秃秃的,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一股诱人的香气引着他们靠近,才发现有两个小孩围在一个火堆旁。
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察觉到有人过来,两个小孩警惕的抬头,看清来的人,顿时送了一口气,“绪哥啊!”
夏晚仔细看了一圈他们的脸,她不认识,看样子应该是初中生,问,“你们在这干嘛?”
两人这才发现林绪身后还站了一个女生,陌生的面孔,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林绪问,“你们在这干嘛?”
“烤红薯啊!”两个小孩回答的干脆。
“红薯,在哪里?”,夏晚只发现一个火堆,有些好奇。
两个孩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孩子笑话她,“你是不是傻,红薯肯定埋在土里啊!这都不知道。”
夏晚也不恼,寻根问底,“为什么要埋在土里烤?”
她确实没见过,以前学校冬天门口倒是会有卖的,但是都是放在铁桶里的。
两个孩子收了笑,也回答不上来,反正人家都是这样做的,埋在土里烧。
看着她求知若渴的眼神,林绪勾了勾嘴角,开口道,“因为木柴火的在七八百度左右,如果直接放火里煅烧,外面会烤焦,里面还不熟,给它埋在高温的泥土里,慢慢闷熟,就像做饭那样。”
夏晚点点头,向他竖了个大拇指,“阿绪,棒!”
第40章烤红薯
林绪别过脸,蹲下身,摘了手套,捡起地上的一个棍子,挑了挑火堆,“烧多久了?”
一个小孩回答道,“一个多小时了,应该快好了。”
“哦,烤了几个?”
“五个。”
林绪又站了起来,盯着他们,“初中才放学半个小时吧,你们怎么烤了一个多小时?”
这猝不及防的转弯,两个小孩皆是一愣,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我……”
“那个……”
村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是上了初中就出去打工了,考上高中的寥寥无几,读书的学生中林绪就是年纪最大的,再加上村里稍大的孩子以前都见过他打架,真严肃起来都还挺怵他的。
两个小孩一左一右的靠在林绪旁边,打着商量,“绪哥,你知道的,我们就早出来了一会儿。”
一个男孩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一支烟递过去,“绪哥,放过我们一次吧。”
林绪下意识的去看夏晚,她双手插兜歪头冲他挑了挑眉。
林绪背过手,烟蒂都没摸一下,好像垂眸思考了一下,才做出决定,“红薯没收了,以后不要再我看到你们逃课了。”
“行,行”
“好”
两人当机立断答应,转身就跑。
“慢着,”林绪又喊住他们,“过来,给她道个歉,下次不许对人没礼貌。”
林绪没有介绍她的身份,他们自然不知道该喊什么,但是看的出来林绪很维护她,那么大哥的女人自然是大嫂。
没毛病!
两人转回身又毕恭毕敬的道歉,“对不起,大嫂。”
说完两人快马加鞭的就跑了。
夏晚:“???”
林绪:“……”
怕她误会,林绪着急解释,“我没有让他们那样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