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昨晚后半段的事情她没有什么能记住的,只隐约记得言澈很凶地给她刷牙漱口。但在酒店她给言澈开门,还有他打了陆云深的情景她记得很清楚。
苏染坐在床上,表情有点呆滞,心里空空的很不安稳。
许久,起来洗漱,下楼去吃东西。
到了餐厅,看到早餐已经吃得差不多的言澈,苏染脚步微顿。
言澈抬头瞥她一眼,没有急着走。
外面日光极好,是将近中午的时间。
苏染过去坐下,唤道:“阿澈。”
言澈没应,就看着她。
她有些许不自在,但没有太多窘迫。
她这个样子让他沉默。
苏染潋滟的眸子看他半晌,转去拿桌上的早餐吃。
她能感觉到他跟她生了嫌隙的情绪,不觉也有些沉默。
言澈放下餐具,起身走人。
……
这一次的冷战由言澈发起,一个星期过去,他都没有跟她说话。
他甚至回了他的房间,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晚上抱着她睡。
苏染对此显得十分冷静,每天正常去上班。
这天下午,苏染约人吃饭,驱车过去,忽然瞥见路边人行道上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言澈和宾果,有辆车经过,言澈下意识护了一下宾果。
苏染眸色冷了冷,开车倏地往他们身边经过,后视镜里可见言澈朝她的方向看,而他的动作仍是护着宾果的状态。
第78章
要可怜兮兮地爱她
饭局上,苏染觉得自己很冷静,没有因为看到言澈跟宾果在一起就影响到她处理正事。
但她的心里莫名蕴了怒气,一股气梗在那里,以至于吃完饭胃部隐隐作痛,很不舒服。
她记得家里有消食片,就没在外面买,而是到家后先去找药。
她这边找到半,言澈过来,看见她的举动停了脚步。
但苏染没理他,找到消食片抠了几片放进嘴里,合上抽屉起身走开。
看她冷脸的样子,言澈眸色有点深,若有所思。
苏染吃了消食片,去找儿子。
还没到睡觉的时间,言睿在陪爷爷奶奶玩。
他快一岁半了,长句还不会说,但言简意赅的短句他是比较拿手的,尤其是他的观察能力特别强,要哄爷爷奶奶高兴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爷爷喜欢看到他聪明勇敢,他只需要往那里“嗬”地扎个马步,爷爷就会露出惊奇的眼神。
然后他再用力一跳,双脚稳稳地落回地上,大家顿时就欢呼鼓掌,而爷爷爽朗大笑,说:“这孩子比他爸爸小时候还敏捷!”
而奶奶是不管他做什么都喜欢。
但奶奶最喜欢的一定是他过去搂住她,眨巴着他清澈的大眼,摸摸她的脸,喊:“奶奶!”
还有就是有好吃的首先拿去递到她嘴边,说:“给奶奶吃。”
这个时候她一定会抱住他使劲贴贴,万分感动地说:“我们睿睿怎么这么好!”
此时言睿正在叠积木,已经叠了很高,还在耐心地继续叠。
秦攸宜在旁边跟言永平说:“睿睿可厉害了,我教他12345,一教就会!”
言睿叠着积木,耳朵自动听着爷爷奶奶说话,随口说:“12345!”
他这么说着,眼睛都没有移一下,还在看着他的积木,手还在叠着积木。
秦攸宜眉笑颜开,对言永平说:“你看你看,他是真的会!”
言睿刚好把最后一块积木叠好,转脸过来一脸认真地对他们说:“棒棒的!”
秦攸宜大笑,而言永平也是忍俊不禁。
把小家伙搂到怀里,秦攸宜抛出那个无数爷爷奶奶大概都问过的问题,“睿睿最喜欢奶奶还是爷爷?”
小家伙仰起他纯洁无暇的小脸,认真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喜欢。”
这是什么回答呀,秦攸宜笑得前俯后仰。
苏染过来,听到屋里全是笑声。
有儿子在的地方气氛总是显得快乐而单纯。
苏染进去陪着玩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带言睿去睡觉。
平时如果她晚回,那就是秦攸宜跟保姆哄睡。
而言睿已经习惯了奶奶和保姆陪他最多,爸爸妈妈和爷爷得下班回来才可以见到。
但有些天性是改变不了的,不管爸爸妈妈多晚回来,只要能见到他们,他都会非常开心。
特别是妈妈的陪伴,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苏染一抱起他,他就下意识把手勾到她的脖子上。
他贴贴蹭蹭了好一会儿,喊她:“妈妈。”
苏染能感觉到小家伙对她的依恋和温柔,心里有点软。
只是今晚她心里沉甸甸的,心神总是不自觉飘去别处。
把儿子放到床上,要他闭眼乖乖睡觉。
小家伙闭了闭眼睛,很快又睁开,对她探究着。
苏染对上他探究的眼神,还没说什么呢,就听到他问:“妈妈,你为什么哭?”
苏染微微睁大眼睛。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完整的句子。
可他怎会认为她是在哭?
突然想起言澈在儿子哭的时候最喜欢问的就是:“你为什么哭?”
儿子爱笑爱玩,但是他也常常哭,他一哭,大家都会安慰他“不哭不哭”,但言澈却会一本正经地去问他:“你为什么哭?”
大概是被爸爸问多了,他记住了这句话,而在他的认知里,不只是流眼泪哭出来的才叫哭,不高兴也等于哭。
苏染怔怔的,笑出来,捏捏他的小脸,说:“妈妈不哭。”
把儿子哄睡后,苏染有点想留在那跟儿子睡,无奈她根本睡不着,怕影响到孩子,最后还是起来,轻手轻脚离开。
出到外面,差点撞上迎面过来的言澈,苏染把脚步一收,面无表情地绕过去。
言澈停顿了片刻,进去看儿子。
……
苏染听着农业知识,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忽然感觉到床垫往下沉了沉,言澈沉重的身体压到她身上。
她被弄醒,挣扎着,想把他掀到一边,但掀不动。
气喘吁吁,忽然恼怒万分。
她正要使出吃奶的劲,黑暗里,他低沉开口:“你好意思跟我生气?”
苏染顿住,半晌倔强地说:“我想生气就生气,这是我的自由。”
言澈默在那,倏尔低下头,寻着她的唇,狠狠地亲住她。
她的力气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很快他便攻城略地。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生气,气到想哭,但她哭不出来。
她的心总是太硬,以至于明明很痛苦很气愤也无法通过哭泣来发泄。
后来她掐他,还想咬他,但他忽然冷声说:“不许咬!”
她定了定,蓦然被他翻了个身。
那种惩罚和控制的感觉终于击中她坚硬的心脏,她的眼泪蓦地迸出来一点。
言澈嗒地打开灯,正正好捕捉到她赤红湿润的眼睛。
她无处躲藏,而他定定看了她好一晌。
过了很久,他低头亲亲她。
06d 她红着眼,一脸寒气地看着他。
他对上她的视线,默了默,俯身轻轻揽紧她,更加温柔地亲她。
直到那股情绪过去,他松了她的唇,目光如水地看她。
苏染偏开眼。
她还是不想和解,但身上竖起的刺歇了下来。
言澈起来,抱她去洗。
暖暖的水淋下来,他抱着她站在那,任由水冲刷,好像在那一刻,两人的心可以透过肌肤靠得最近。
……
言澈很久没去心理诊所了,但第二天中午他开车过去。
“我感觉想要让她爱上我,大概得天荒地老。”言澈往椅子那坐下,脸上有种沉静的忧郁,朝殷屹晨看去,说。
殷屹晨没说话,眼里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类似的平静。
“你帮个忙吧。”言澈轻叹了声,“让她知道我在宾果那里是没有机会的,让她觉得宾果也没看上我,我就是最可怜的没人爱的男人。”
“既然在她那里就不可能平等,那我就当个可怜的角色好了,我要可怜兮兮地爱她。”
第79章
造的什么孽
殷屹晨沉默地看了言澈很久。
言澈蹙眉,对上他的视线,“你什么意思,不能给点反应吗?”
殷屹晨此时坐在距离言澈不远的椅子上。
咨询室里是这样的,室内没有太多的东西,窗帘,墙壁,两张靠墙的椅子,椅子之间有个摆放东西的小茶几。
茶几上有个玻璃杯,是言澈没过来前殷屹晨喝水用的。
他之前就坐在这里发呆,言澈过来了,从半开的门瞥见他,就也进来坐。
殷屹晨眸色没有半点波动,起身拿起玻璃杯,啪地砸到言澈的头上。
碎开的玻璃杯落到地毯上,碰撞出无足轻重的响声。
而时间随后仿佛停滞了数秒。
言澈被殷屹晨送去医院。
他木着脸,额角发边可见淌下的血迹,想坐到副驾上,还被制止。
当时殷屹晨发动了他的黑色卡宴,看他一眼,说:“你这满头血的,坐在前面不合适,容易被拍到。”
他只得晕晕地坐到后座,也不知道流下来的血会不会弄脏他的车子。
到了医院,检查,清创,此时痛感才变得剧烈而清晰。
苏染在农场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那边传来冷静得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您好,我是殷屹晨,言澈脑袋破了,在医院急诊,我把地址发给您。”
苏染脑子哐的一声,待要开口,殷屹晨竟然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苏染赶到医院,跑向一个即将关上的电梯。
电梯门为她打开,她快步走进去,说了声谢谢同时望过去,略滞。
给她按开电梯门的是宾果。
对上苏染的视线,宾果露出一点退缩的神色,不过她很快礼貌又谨慎地对苏染点点头。
苏染感觉自己的脸在那刻绷得有点紧,没有作出回应。
出了电梯,两人不约而同看了指示牌,然后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为了避开嫌疑,大概这种时候都会找两句话说,但宾果没有。
跟苏染这样走在楼道里气氛说不出的僵,但要她刻意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她不习惯也不会,只能僵手僵脚地跟着苏染走。
而苏染就像自带了降温器。
从前她是个对人特别温柔的人,在外面总会顾及他人,在人际关系上擅于与各种人周旋。
那也是为什么以前言澈认为她会是个“贤妻良母”,是个“模范生”。
可这两年她渐渐的不掩饰了,她的锋利不知道是被环境激发出来了,还是被言澈纵容出来了。
她一言不发,很快到了言澈所在的留观病房。
言澈刚刚给医生清创完,伤口里没有碎玻璃,但医生为谨慎起见,给他扒拉了好一会儿,真的把他痛死了。
现在还得输液,不知道是消炎还是干嘛。
罪魁祸首殷屹晨一句话不说坐在那。
直到看见苏染和宾果来到,他站起来。
苏染走进来,看向言澈。
他帅气的发型因为处理伤口而塌下去,对上苏染的视线,他的目光不自在地躲闪了一下。
随后看向宾果,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砸了脑子抽,没跟苏染打招呼,反而朝宾果说:“你怎么也来了。”
苏染当时脸色就更难看了。
而宾果茫然了下,老实地回答:“殷医生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她下意识朝殷屹晨看一眼,对上他深邃难测的眸子,她的眼帘不安地眨了下,很快又移开视线。
殷屹晨的目光还停留在宾果身上,苏染冷冷地开口:“头是怎么破的?”
她是先看了言澈,再看向殷屹晨。
言澈顿时觉得头又钝痛起来,不禁恼怒地看向殷屹晨。
见此,宾果也不自觉再次看向殷屹晨。
殷屹晨便开口:“我砸的,为宾果砸的。”
病房里鸦雀无声,连言澈自己都失语了一下。
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搞懂殷屹晨的脑回路。
他是想要殷屹晨帮忙解除苏染对他和宾果的猜忌,最好是营造出谁都看不上他的可怜样子,但那些话严格来说至少有一半是发牢骚,这混蛋怎能想出砸他脑袋的办法!
他被砸这一下,整个都是懵的,连思考都吃力了。
所以“为宾果砸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边言澈满脑子浆糊,另一边宾果吓了一大跳,片刻后,“为为什么呀……”
而苏染转身就走。
殷屹晨就在门附近,几乎与她同步,过去轻轻把门关上。
苏染定住,看着他。
“逃避没什么好的。”殷屹晨平静地说。
苏染无语地嗤了声,眼底是抗拒和冷漠,“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些可笑的事情上?”
“我砸他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情,我不想还有下一次。但你要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那你就走吧。”
殷屹晨说完让开路。
苏染冷着脸,缓步过去,把手放到锁柄上,言澈看着她嗒地开了门,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脑壳一阵剧痛,他来不及思考,扯开针头,跳下病床追过去。
苏染走出病房没多远,被言澈追上拉住。
她回头看到他,目光下意识投向他拔去针头的手,那里有血蜿蜒流向手指。
病房里,殷屹晨将目光移向慌乱无措的宾果,忽然过去拉她的手。
被他微凉的大手握住,她像受惊的小鹿抖了下,看着他,对眼前的混乱反应不过来。
“我们走吧。”殷屹晨温和地说。
宾果懵懂地被他拉出病房。
而门口不远,言澈攥着苏染的手,神色狼狈。
“我不知道殷屹晨怎么回事,他大概是疯了……”
他说着,看向拉着宾果的殷屹晨,呆了呆,喃喃,“你真是为了宾果砸我的头。”
殷屹晨没应,拉宾果离开。
言澈呆滞在那,整个人总算明白过来的感觉叫他好像刚刚又遭遇了一个闷棍。
“他说他砸我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情……我那么相信他,他突然砸我脑袋……还叫你来看我笑话,然后伤我的心……”
言澈怔忡地看向苏染,“他说你要是一点也不在乎我就走吧,然后你果然走了。”
苏染沉着脸,拉他回病房,将还在滴着药水的输液管锁紧。
这时护士过来,惊讶地看着他们。
“他拔了针,麻烦您再给他扎上。”苏染说。
言澈继续输液,靠在床头那失魂落魄。
不过苏染倒不走了,冷着脸坐在那陪着。
输完液,医生让回去观察,有情况就来复诊。
一路无言。
回到家,停了车,言澈没有下车,而是抓住苏染的手,她顿住,垂着眼。
“我想了一路,觉得你还是在乎我的,不然你也不会在接到那混蛋的电话后就赶去医院。”
言澈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上个星期我心情非常不好,但现在已经调整好了。”
他顿了顿,“今天我也还是很喜欢你,老婆。”
苏染终于转头看他,“这样说话的人通常不可信。”
“被砸了脑袋后还能这样说的,通常都比较可信。”他看着她,“本来我情绪很低落,但是要对一个人好需要积极的态度,所以我决定打起精神。”
“你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他问。
苏染沉默了好一会儿,抽回自己的手,推开车门下车。
状态不算好,苏染不想碰到婆婆和儿子。
两人走进家,言澈扫了眼安静的客厅,问阿姨:“睿睿呢?”
在客厅那整理东西的阿姨笑着回答:“他们上午就出去了,还没回来,说是去科技馆。”
听到这个回答,苏染心里放松了些。
上了楼,进房间后,言澈忽然抓住苏染的胳膊,将她拉到他怀里。
他揉着她抱了许久,终于说:“你的心真的好硬啊。”
苏染不吭声。
“好吧,我已经习惯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他叹口气,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