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晚上，苏染回到家，去找秦攸宜。她笑盈盈，“妈，我有件事想得到你的允许。”
秦攸宜不自觉就跟着笑了，“什么事？你想做就做啊。”
这些天媳妇情绪低落，她心里担忧，压力山大，所以现在难得看到苏染面带笑容语气轻快，她觉得不管是什么要求都得答应下来。
苏染说：“我想让一个孩子住到家里，好方便我管他。”
秦攸宜愣住，“哪个孩子？”
“他叫李宇澄，是谢婉如的儿子，没事总到我公司附近晃，我打算管住他。如果妈觉得不合适，那我就安排去别处。”
苏染微笑着，看起来没有什么压力，仿佛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秦攸宜有点发愁，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想要揽一个这样的麻烦，斟酌了一下，说：“家里多住一个人没什么，但是阿染，你生母那边对你没有感情，只想给你增加麻烦，你还管他们，会不会不太好？”
苏染笑道：“我不找麻烦，但麻烦自己来，所以我想处理这个麻烦。”
秦攸宜怔了怔，听得半懂不懂。
但她知道自家媳妇思维与常人不同，如果苏染决定了要做一件事，她应该阻止不了，她不答应让孩子住进来，那苏染应该就会让那孩子住在外面。
苏染想让事情在她的掌控之中，而秦攸宜也一样，看得见一件事总好过两眼摸黑。
秦攸宜便说：“那行，就按你的来吧，让他住进来，有什么要我们做的，你说一声就好了。”
苏染甜甜一笑，“好的，谢谢妈。”
秦攸宜也轻松地笑了笑，心想媳妇向来有主见，是个独行特立的人，她愿意跟自己商量就很不错了。
……
第二天，苏染把李宇澄带回言家，让家里的阿姨给他找了个房间。
“你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不许麻烦阿姨，如果你给别人带来麻烦，那我就赶你走，还要你支付住在这里的生活费，你能做到吗？做不到现在就送你走。”
她冷冷地瞧着他，等着他回答。
李宇澄怎么可能说做不到，就算做不到他也要做到。
这别墅好大，好漂亮，这里的吃住是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靠自己达到的，所以他本能地想抓住这个机会。
他红着脸，激动地说：“可以的，我不麻烦别人。”
“还有几个规定。”苏染平静地说，“在你有能力还完一千万之前，我就是你的债主，是你的家长，你不能轻易违背我的要求。”
“我会将培养你所花费的成本记录下来，每隔一段时间让你签字。哪一天你忘恩负义，变成白眼狼，我就会在已经花费的成本上加上利息，让你还给我，不还的话我就告你上法庭。”
“还有，你应该知道我很恶心李若瑾，如果你有一天损害我的利益站到她那边，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简单来说，我管你是有代价的，我需要你的回报，如果你觉得你回报不了，或者接受不了，就早点让我知道，你越早离开，欠我的培养成本就越低，拖得久了，你要还的就越多。”
她眸色深邃冷漠，看着他，“你听得懂吗？”
李宇澄心跳得厉害，她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慑力，这个感觉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到了。
他没服过谁，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服从她。
直觉告诉他，服从她，他就会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
她对他很冷漠，可这种冷漠并不让他难受。
得到什么，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或者努力，这个道理他在学校学不会，但是她让他强烈地意识到了。
他声音微颤，“听得懂，我会努力的。”
苏染脸上没有波澜，转身走开。
……
一开始，苏染让李宇澄每天自己坐公交车去上学，同时往他的卡里打了一笔钱，让他抽空去找驾校学车，他现在已经满18岁了，可以考驾照了。
苏染给的那笔钱并不是很多，李宇澄找到驾校报名后，剩下的钱也就够他日常的交通费用和生活费。
而且这些钱苏染都给他记了账，让他签了名。
学车那段时间里，李宇澄努力让自己沉下心去学游戏制作，但学了两个月后，他觉得技校里能学到的东西太有限了。
直觉告诉他，要是继续那样学下去，他不可能找到一份很高工资的工作，更不要说还那些钱给苏染。
他犹豫着跟苏染说了他的担心。
苏染冷淡地看他一眼，“那种学校本来就是这样，门槛越低，能学到的东西越少。你应该自己主动去学习，而不是等着别人教给你。”
李宇澄感到窘迫，没敢再多说，自己回房间去想办法。
第二天，李宇澄又来找苏染，支支吾吾，说想要一台电脑。
苏染带他去书房，让他搬一台去他房间，然后给他把价钱记到账上，签名。
因为他已经学会开车，苏染让他去公司开一辆淘汰车回来，从此自己开车去上课。
淘汰车也是要钱的，把账给他记上。
因为他不需要去学车了，周末有了时间，苏染说：“你要找兼职，攒钱将学车费还给我。”
他应下来。
……
这天，销声匿迹了三个月的李若瑾出现了。
她开直播为一家餐饮公司做宣传。
直播室里，她温婉迷人，情绪稳定，面对不断涌入进来的观众粉丝各种的提问，她得体又留有余地地回答，重点一直在推广一个叫做“幸福美食”的公司。
关于她前段时间消失的原因，她说自己是去治疗抑郁症去了。
粉丝问她是不是被苏家控制，她说苏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质疑她的人嘲笑她装，说她妒忌苏染，想小三上位不成，所以制造轰动的流量，败坏苏染的名誉，并且为自己赢来关注。
她不亢不卑，温柔地说，她是妒忌过苏染，之前那次的直播她也承认过了，她知道那是不对的，所以她现在改正了心态，想要更加积极向上，通过努力来争取幸福。
她坦荡的样子立即得到粉丝们大力支持，质疑的人被骂得狗血淋头，直到退出直播室。
看了直播，秦攸宜气得吃不下饭，在饭桌上说：“我活到这把年纪，这么无耻心理又这么强大的人就见过两个，而她是其中一个！”
言永平喝汤呛了一下，咳了几声，不自在地看着桌子。
言澈看苏染一眼。
苏染看起来很平静。
李宇澄没看到直播，但看到有关李若瑾的热搜，听到秦攸宜生气的话，他低着头，有种自己也是罪人的感觉。
吃完饭，他主动去帮阿姨收拾桌子，偷觑苏染离开的背影。
苏染回到楼上，接到姜美欣打来的电话，听她在电话里吐槽李若瑾直播带货的事。
“这女人段位太高了，我听殷书红说，幸福美食的老板前段时间离了婚，李若瑾钓到他，认他做哥，现在帮他带货，应该是想利用这个老板做跳板攒点身家……”
姜美欣很气愤，巴拉巴拉个不停。
苏染听着，倒是笑了，说：“现在我觉得这个李家基因好像也还可以，胆量足，智商高，我突然没那么嫌弃了。”
姜美欣：“……”
“你还挺会安慰自己的。”
苏染笑，“是啊。”
聊完挂断电话，发现言澈在边上看着她。
苏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他笑笑。
言澈朝她走过来，靠着她坐下。
他想了想，说：“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
苏染微微挑眉，看着他。
他现在举手投足比以前稳重太多，竟叫她有点恍惚。
“坦白什么？”
“我对李若瑾其实从来就没感兴趣过，现在我想了想，她那么神经的人被冠上我的三儿这个名头，我感觉我牺牲太大了。”他对上她的目光，尽量表现得淡定，说。
苏染轻笑，觉得他这突然一本正经的分辩还挺搞笑的，“哦。”
言澈幽幽地看她一眼，挨过来，压到她身上，盯进她的眼里，“哦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哄你了？”
苏染眨了眨眼，“倒也不是……”
言澈接上她的话：“就是不关心而已？”
她笑笑。
言澈眸色深了深，沉默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觉变得有点僵。
言澈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放开她，想起来。
苏染凉凉的胳膊忽然勾住他的脖子，他的目光转回来，落回她的脸上。
“你对她不感兴趣，不感兴趣为什么还玩小三游戏，给她租房子，送花买项链？好弟弟，你承认自己是渣男也没什么，我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她调笑道。
但她的眼里冷漠得很，言澈心想，她大概以为他看不出来。
他没有表情，“我觉得我妈有点空，想给她找点事做。”
苏染也一脸淡然，“哦。”
“我刚开公司时，曾莹颖不是特意给你打电话，说谢圣豪坑过我的事？当年谢圣豪就是为了李若瑾坑我。”
苏染略顿，“那个被你起诉送进监狱的谢圣豪？”
“李若瑾进晴空是谢圣豪来找我，我批的。”言澈说。
苏染看他一眼。
“我早就知道李若瑾是有意接近我，我想看看她能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更想知道谢圣豪会不会再坑我一次。”
“我要是真对她感兴趣，你觉得我会能忍住不碰她？”他不太自然地看她，“我是讨厌她才不碰她。”
苏染怔了好一会儿。
她之前确实感觉到他并不喜欢李若瑾，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如果对李若瑾有好感，怎么可能看着她那样揍李若瑾。
他从一开始就没将李若瑾放在眼里，只是她对他有怨气，根本不想管，也不在乎他爱谁谁。
所以他就是设局整李若瑾，后来也狠狠地教训了谢圣豪。
行吧，那件事她就原谅他。
默了会儿，她抬眼，犹豫道：“好吧，既然这样，要不我也跟你坦白一件事？”
言澈定住，神色变得严肃。
因为他不知道她要跟他说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对她可从来都没有什么信心。
她推开他，不自然地说：“我先去拿个东西。”
看她这样，言澈怔了怔，不自觉也起来，跟在她后面。
苏染回房间去拿了个文件出来，递给他。
“我想了一段时间了，觉得还是告诉你吧。”她脸颊发烫，但努力若无其事，“我觉得你……挺好的，一直瞒着也不太好……”
言澈拿着她给的DNA检测报告，良久，百感交集地笑了声。
苏染以为他是认为她只是想告诉他孩子的父亲是谁，便说：“你打开看看，言睿其实是你的儿子。”
言澈翻了翻。DNA测试他早就做了，儿子都快一岁了，她才终于愿意主动告诉他这个事实。
真是感慨万千。
而且叫他心脏抽抽的是，即使她现在终于肯定告诉他了，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她有爱上他的迹象。
她告诉他这件事，不过是她衡量后的结果。
第62章
太没眼色
苏染有点紧张地看着言澈，笑着说：“惊喜吗？”
言澈目光沉沉。
她是一个对很多事情都能淡定的人，但这次她无法很有信心地预判他的反应。
这种未知让她心虚，所以她的笑容没那么游刃有余。
但她还是笑得很好看，那好看的笑容因为显出了些许真实的忐忑，竟叫言澈的心刺痛了一下。
言澈沉默地看了她很久，忽然转身走开。
苏染的笑容消失，愣住。
言澈回他的房间，关上门，坐在那。
他一直在想，他跟苏染最不同的是什么。
他反骨，总想放荡不羁，不受约束，但他在骨子里想要一份真心。
但苏染好像不一样，也许她的真心在被陆云深践踏后就再也没有了。
言澈的反应让苏染茫然了很久。
他竟然不质问她，例如，是不是在拿他开玩笑，如果不是开玩笑，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
他现在这样，是震惊还是愤怒？
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分析他。
但有一样她好像感觉到了，言澈对她似乎很失望。
苏染回自己房间，反复回味言澈的表情，感觉他的情绪很重，好像是真的对她失望。
想了会儿，有点头痛。
算了算了，爱怎样就怎样。
她坦白孩子的事，是想让孩子得到更好的照顾，因为她明白自己现在不是特别健康的心理状态。
一个完整的、稳定的家庭对孩子会更好，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她现在已经很现实了，现实到没有自己的喜怒。
但言澈不符合她预期的反应还是让她感到了一种不太清晰的焦虑。
忽然很想出去透透气。
苏染洗完澡，开车出去。
她不爱喝闷酒，几年前她对自己和陆云深的感情感到痛苦绝望，因此曾经喝醉过，喝醉后很失态，哭得不能自已，次日醒来还宿醉，头痛欲裂。
所以从那以后她都会下意识控制自已，不允许自已再喝多，甚至很少喝酒，除非是正式场合。
但今晚她想喝一点，因为她觉得自已太沉闷了，喝一点也许可以打开思路，让她更加看淡生活中那些不顺心的事情。
舞台那有歌手驻唱，苏染找到包了个好位置的姜美欣，过去蹭酒。
“哎，我就是喜欢这种有才华的男人，唱得真好啊，唱到了我的心槛，我心中向往的爱情啊。”姜美欣痴痴地望着舞台上的歌手，不无惆怅地叹道。
苏染浅酌着，只觉得十分好笑，“你这个已婚人士还想要爱情，真不要脸。”
闻言，姜美欣顿时转头过来怒目而视，“你这个扫兴的女人！”
苏染哈哈笑。
“呵呵。”姜美欣一脸轻蔑，“既然过来找我喝酒排遣郁闷，就知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苏染：“……”
一曲完毕，舞台上的歌手退回后台。
姜美欣忽然放下酒杯跳起来，说：“我去找这位小哥哥聊一聊，他怎能唱得这么好，是不是经历了很多，有趣的灵魂不应该被忽视！”
说着她人跑远。
苏染惊讶之余，竟莫名有点羡慕。
对比姜美欣依旧蠢蠢欲动的心，苏染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有点心如止水，生活中的乐趣乏善可陈。
端着酒杯望着姜美欣跑远的方向正暗暗自嘲，忽然视野里出现一个优雅的身影。
这优雅的身影在很多人的眼里应该都会觉得很不错，但苏染一看就恶心得连酒都喝不下了。
“苏姐姐。”李若瑾走过来，端着姿态唤了声。
她晚上特意到这种高档的地方应酬，一面是为幸福美食拉业务，一面期待着碰见她想碰见的人。
看见苏染，她不可能不过来。
苏染瞧着李若瑾，一时竟有点感叹，心想真不能小瞧哪怕对方就是一只臭水沟里的老鼠。
无论何时她都需要保持着清醒和战斗力，不然这只臭水沟里的老鼠会想从她身上爬过。
苏染站起来，端起酒朝李若瑾的脸上泼过去，一气呵成。
李若瑾有预感苏染不会对她客气，但是对方这么直接了当她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酒泼过来的瞬间她眯了眯眼，胸前的衣襟湿了些许，而头发也沾湿了。
她怔了怔。
苏染笑道：“怎么不寻死了？上次的水果刀太短了，而我心太软了。”
李若瑾抬起手，轻轻地拭了拭脸，再看向苏染，声音温婉：“苏姐姐，我求你放过我，你就让我活下去吧。”
有人拿着手机在那拍视频。
苏染好声好气，“我不想放过，要不你再去死一次？”
李若瑾接不上话，顿住。
一个跟着李若瑾过来的女生看不下去，上前打抱不平，说：“你这个人也太过分了，瑾姐姐好好的过来跟你说话，你却这样伤人。”
“你不过是个假千金，竟然这么嚣张跋扈，说话这么恶毒。”
苏染扬起嘴角，“哪来的脑残跟班？”
跟班瞬间涨红脸：“你！你这种人可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太坏了！”
苏染笑，“嗯，我坏，你的主子不坏。”
跟班脑子跟不上，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怼，气得声音发颤，“什么主子，瑾姐姐是我朋友，我看不过你这样欺负她……”
苏染笑得更厉害了，说：“小妹妹，你多点脑子，她那种一心往上爬的人会把你当朋友？你就是条狗，她就是你的主子。”
“她想交的朋友是我老公那种级别的，懂不懂？再不济也得像幸福美食老板那种程度的，你别把自己抬得太高了。”
“你你。”跟班气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委屈地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李若瑾，期盼后者为她说点什么。
“苏姐姐，她确实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这样伤人好吗？”李若瑾开口。
苏染笑道：“还是我这个甩不掉的妹妹会说话，小跟班，你要多学习。”
跟班的眼泪一下涌出来，抬手抹泪，“你这个人真的太过分了，呜……”
苏染嫣然，“李若瑾，你过来找我做什么？流量还不够吗？要不要现场带一下货？”
李若瑾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说：“苏姐姐，你能别这样揣度我吗，我是看到你在这里，想过来向你道歉。”
苏染瞧着她。
没听到苏染接话，李若瑾只好继续说：“之前……是我错了。”
苏染扯了扯嘴角，“哦，错了吗，错在铝驺哪里？”
跟班忽然插嘴说：“瑾姐姐，我觉得你根本没做错什么，是她欺人太甚了！”
苏染便淡定地瞧向李若瑾，说：“你看，你的粉丝都觉得你没错，你来道什么歉呢？做戏吗？”
“你这个人真的很蛮不讲理啊！”跟班气到了，去劝李若瑾，说，“瑾姐姐，我们走吧，别跟这种人说了，你说不过她的！”
苏染不禁又绽开笑容，说：“小跟班，你这样喧宾夺主，太没眼色了，下回你瑾姐姐肯定不会想再带你过来了，你这是在拉她后腿。”
跟班气得顿时又想哭了，整过的鼻子因为涌上来的眼泪搞得不好通气，吸气困难，她不自觉微微张着嘴巴，瘦尖的下巴抬起来。
“瑾姐姐，她真的好可恶啊，怎能这样欺负人！不就是个假千金吗，她妈妈还是精神病……”
这真的是在拉后腿了，李若瑾忍耐地打断她的话，“好，我们走吧。”
不巧，姜美欣回来了，看到李若瑾她瞪大眼睛，一边向苏染走去，说：“我的天哪，这阴魂不散的女人还找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