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顾研究员,你也在这里。”两人聊了几句,这才发现,他们都住在这家饭店前面的招待所里,还都是昨天晚上住下的,再一问,他们要去的竟然是同一个地方,怪不得,在火车站遇见了一次,在这儿又遇见了。
顾允谦问,“这山遥水远的,你们去忻水镇做什么?”
厉菖蒲眼中划过一抹戾气,“前两年我们家里出了意外,大家应该也听到过一些风声。”
“听夏她为了我被人暗害,连命都差点丢了,还害的我们夫妻分开这些年,我们来忻水镇就是要找到凶手,把她绳之以法,让她付出代价。”
顾允谦叹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初你们夫妻离开得那么突然。”
厉菖蒲缓了缓心中憎恨非常的情绪,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又看向一旁的顾允谦,问道:“顾研究员要去忻水山做什么?”
顾允谦解释道:“我们是去拜访长辈,我大伯娶的妻子,我大伯母就是忻水山人,这些年,我们家年年都要来看亲家,只是我大伯早早就不在了,我大伯母又出了意外,人失踪多年,每年家里去看望的时候都被拒之门外。”
“我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他怕自己撑不了几年,今年说什么也要亲自来,希望亲家看在他这么大年纪的份上,好歹两家人能坐下聊一聊,我爸妈和叔叔姑姑们不放心我爷爷的身体,我就一路陪同着来了。”
第567章
亲人
服务员掀开蒸笼,夹起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放进铝饭盒里,递给厉菖蒲。
“同志,你的包子好了。”
厉菖蒲伸手接过去,动作间衣袖一短,露出手腕来,一旁的顾允谦无意中看到厉菖蒲手腕上一条鲜红的手绳,就这不经意的一眼,他突然眼睛都直了,一把抓住了厉菖蒲的胳膊。
“厉团长,你这手绳是哪儿来的?”
厉菖蒲看看自己手上的红绳,又看看顾允谦,皱起眉来,“顾研究员,你为什么这么问?”
顾允谦急坏了,“这样的红绳,这样的编法,我家也有一条,我见过。”
他又追问,“你手上这条又是哪里来的?”
厉菖蒲看顾允谦满脸焦急,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想到江听夏跟他说过的自己的身世,脸色认真起来。
“是听夏给我的。”
“是听夏妈妈留下的遗物,她仿照自己那条给我编的平安绳。”
“你说,这是听夏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顾允谦激动到都要说不出话来,顾家全家找了这么久的大伯失踪的妻女,就这么出现了,因为太激动,顾允谦都听见了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难道,她就是我大伯的女儿?”
厉菖蒲面露震惊,听夏的家人有消息了。
“顾研究员,你把事情说清楚些。”
顾允谦还是抓着厉菖蒲不放,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江听夏,“厉团长,你先带我去见听夏,我很可能就是她的大哥啊。”
厉菖蒲拒绝道:“顾研究员,事情还不确定,有什么话你还是先跟我说,听夏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要是这只是误会,就不要让她空欢喜一场了。”
顾允谦冷静了几分,只凭一条相似的红绳就去认亲是太草率了些,于是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跟厉菖蒲说了一遍。
“我大伯是一个地质学家,为大学编纂书籍的时候来到了这里,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水西族的姑娘,他们两个人相爱了,可是这姑娘的母亲不同意女儿嫁给山外面的人,强烈反对两人在一起,姑娘就跟着我大伯跑出了山,我爷爷觉得两个人背着家里长辈无媒苟合,私定终身,是给顾家抹黑,也不同意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把我大伯他们赶出了家门。”
“谁知道没过两年,我大伯在工作的时候遇到了空难,不幸牺牲,我大伯母接受不了打击,怀着身孕失踪了,我爷爷他们得知消息赶到文海,却再也没有大伯母母子的消息,这么多年,我们家一直在找她们母女。”
“我在大伯的房间里见过这红绳,这样的编法很少见,我不会认错,要是这是听夏母亲留给她的遗物,那她母亲就是我那失踪的大伯母,听夏就是我的堂妹。”
厉菖蒲听完顾允谦说的话,暗暗想着,好几处都对上了,地点,信物,时间,几年前,知道江听夏的身世后,他也帮着找过她的家人,可半点消息也没有,要是听夏能找回家人,她也会高兴的。
……
咚咚咚
“听夏。”
是厉菖蒲在门外。
江听夏听到敲门声去开门,“你回来了。”
可屋外不止厉菖蒲一个人,顾允谦急得直跺脚,江听夏一出现,要不是厉菖蒲拦着,他都要直接闯进门去了。
厉菖蒲挡在两人中间,先跟江听夏说了红绳的事情。
他站在江听夏身前,“你可以把岳母留给你的那一条红绳拿给顾研究员看看,让他看看和他大伯父留下来的那一条是不是一样的。”
江听夏怎么也没想到顾允谦是来寻亲的,任厉菖蒲抓起她的手腕,解下红绳拿给顾允谦看。
顾允谦接过去仔细看了,眼睛一亮。
“就是这样的。”
他拿着红绳,看着江听夏的眼睛变得湿润。
“除了我大伯那一条红绳上挂着一颗褐色珠子,其余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江听夏人都发懵,她不敢相信,当年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还能再找到她的家人。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再没有什么亲人了。
顾允谦又问,“我真不敢想你就是我的妹妹,你不是江家的女儿吗?怎么会是我大伯大伯母的孩子?”
江听夏的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我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我是,捡来的孩子。”
“我在江家长到十六岁,那一年,以前在江家帮工的一个老妈妈跑上门来,她说十六年前的冬天,有个大肚子的女人流浪到江家大门口,她把人带进去,把这个孩子和江家的女儿换了,我就是那个流浪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不是江家的女儿。”
“这红绳也是后来林妈的女儿交给我的,说是我妈妈放在我身上的,林妈换孩子的时候拿走了,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身上唯一跟我身世有关的也就是这一条红绳了。”
“茫茫人海的,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想到能找到家里人了。”
厉菖蒲看江听夏哭得厉害,担心起来,把人扶到床边坐下。
顾允谦也心疼,眼眶也跟着湿润了,“大伯母就是在文海走失的,就是那年冬天,都对上了,你就是我妹妹。”
“这红绳是大伯大伯母的定情信物,不会有错的,按说都该挂一个珠子,那是大伯亲自打磨的石头,估计是那些人以为这石头值钱,摘下去私藏了,多亏还有这红绳留给你,才能把你找回来。”
顾允谦突然想起什么,哭中带笑,“爷爷也在这里,你回来就好了,当初爷爷不同意大伯母进门,这些年来一提到大伯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就愧疚的不得了,身体也不好了,他老人家知道把你找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江听夏已经哭的哽咽,满脸都是泪水,厉菖蒲扶着人,拦住了顾允谦,“我看还是先不要见面的好。”
“听夏情绪太激动了,她本来就身体虚弱,再加上已经怀孕了,先让她平复平复情绪,两家人晚上再见吧。”
顾允谦也担心江听夏出事,“好,你好好照顾听夏,我去找爷爷他们,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
他抹了一把眼泪,“咱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顾允谦出了门,飞快地往顾家住的房间去了。
江听夏的眼泪打湿了厉菖蒲的前襟,厉菖蒲拍拍江听夏的后背,“找回家里人是好事,不该哭的。”
江听夏抓着心口的衣服,“真的找到我的亲人了吗?”
“我还是不敢相信,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厉菖蒲点头,“是真的,不是做梦。”
“这么巧合的事情能有几件,我看是八九不离十,剩下的等我们见到顾家人,就都知道了。”
江听夏又是一阵痛哭。
“要是是真的,我只知道妈妈生下我就去世了,今天才知道,爸爸也不在人世了。”
厉菖蒲给江听夏擦眼泪,安慰道:“爸爸妈妈离开了,见不到面,但是还有爷爷,还有哥哥,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你的亲人们一直在找你。”
“嗯,”江听夏想到这里,心里有了几分安慰,“我是有家人的,我不是孤儿。”
第568章
相认
顾允谦父亲瞪大了眼睛,难掩激动,“允谦,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找到大哥的孩子了?”
顾家老爷子一听说大儿子的孩子找到了,老泪纵横的,“是真的吧,真是秀秀母子?”
顾允谦扶着老爷子,“爷爷,不会错了。”
“听夏告诉我,她就是那年冬天大伯母生下来的孩子。”
顾敬山混浊的双眼中流出眼泪,“怪不得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秀秀她,已经跟着老大去了。”
“可怜的孩子。”
想到孙女,顾敬山又急着要往门外走,“快,快带我去见我孙女。”
顾允谦把人拦住,“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哭的正厉害,听夏又怀着孕,我看人哭的都喘不上气,厉团长担心听夏和肚子里的孩子,不敢让你们立刻见面,先让她缓一缓,爷爷你先不要着急,咱们晚点就见了。”
顾敬山其实也是激动万分的,他上了年纪身体本来就不好,悲喜交加之下,一下子跌坐了回去,
顾允谦父亲看顾敬山情况不好,立刻给老父亲检查身体,又打了几针,江听夏和厉菖蒲他们到的时候,顾敬山都是打着吊瓶,躺在床上的。
老人伸着枯树皮一样的手,看着江听夏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流着眼泪,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你真是我的孙女吗?”
江听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看着面前的老人可怜,伸出手去,顾敬山一下子握住江听夏的手,很用力,抓的她的手都有些疼。
“孩子,你是在二十二年前的冬天里出生的?你母亲是不是秀秀?”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江听夏强忍泪水,“我只听人告诉我,我母亲她的鼻尖有一颗小痣,别的都不知道了。”
顾敬山一听,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抓着江听夏的手更加用力。
顾敬山的小女儿顾云走上前来,“是了是了,大哥带着大嫂上门,我还记得大嫂鼻尖上就是有一颗小痣,你就是我大哥大嫂的孩子。”
顾云抱住江听夏开始哭,江听夏这才觉得真的找到了家人,哭出声来,抱住了爷爷,三个人一时泪如雨下。
顾敬山无法自控地大声哭泣,“孩子,终于找到你了,你奶奶去世前都在挂念你们母女,要是能早点把你找回来该多好,她也能见见我们孙女,不会去的那么不安心。”
哭到伤心处,顾允谦的父母拉开顾老爷子,“爸,你身体不好,不要这么激动,还有听夏,她还怀有身孕,不能让孩子哭的这么厉害。”
几人扶着顾敬山靠在床上,厉菖蒲就扶着江听夏坐在床边,江听夏已经有些脱力,靠在厉菖蒲身上。
顾敬山用手帕在眼睛上按了按,擦去眼泪,嘴唇颤抖着说道:“孩子,你一定很怨恨我,要不是我这个老糊涂,你妈妈就不会失踪,你也不会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
江听夏摇头,“我不想怨谁。”
“能找到家里人我就很高兴了。”
她眼中噙着泪水,“就是,想见爸爸妈妈一面。”
顾家人听到江听夏这么说,想到英年早逝的顾家老大顾康佑都默默抹了把眼泪。
中年男人走到江听夏身边,“孩子,你父母在天之灵看到你回家也会高兴的。”
顾敬山介绍道:“这是你二叔。”
“那是允谦,是你二叔的大儿子。”
顾允谦很是感叹,“谁能想到,找了这么久的大伯的孩子,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顾敬山又介绍道:“家里还有大姑,四叔五叔,他们不在这儿,等回家了就见着了,”他又指指刚才抱着江听夏哭的女人,“这是你小姑。”
老人又挥挥手指挥道:“老二,你那儿有没有家里人的照片,拿来给孩子认认咱们家的人。”
顾允谦父亲去翻行李,从书的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可巧,这张照片上人全着呢。”
顾敬山把顾家人一一指给江听夏看,江听夏站在顾敬山旁边,去看那照片,看着站在最左侧的顾康佑眼泪止不住的流。
“是爸爸。”
虽然这照片因为时间太久,有些模糊,江听夏还是看得很仔细,“爸爸是长这个样子的。”
顾敬山点点头,眼里有泪花闪烁,“康佑房间里还有很多照片,有你爸爸的,还有你妈妈的。”
“到时候,你就能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顾敬山看着江听夏,“你的眉眼很像你父亲。”
老人伸出手去,“孩子,怎么一直戴着面纱,你把面纱解开,让爷爷看看你的样子。”
江听夏后退一步,按住了脸上的黑色面纱,“我……”
倒不是江听夏不愿意,只是她的脸毁了,就算给老人家看了,还能认出什么来呢。
厉菖蒲已经站在江听夏身前,伸手挡住江听夏,跟顾家众人说道,“听夏她不愿意。”
看众人一脸疑惑,厉菖蒲解释道:“听夏她之前遇到一些意外,才一直戴着面纱。”
“她不愿意,不要逼她。”
顾允谦刚要说话,他父母就扯了他一把,摇摇头,让他不要说什么,又跟顾老爷子说道:“爸,咱们刚把孩子认回来,看听夏和她丈夫的意思,估计是有自己的为难处,孩子不愿意的事情咱们先不要勉强,别的不要问了。”
顾敬山也只能作罢,顾家人又让江听夏坐到顾敬山身边,陪老人说说话。
顾敬山想到什么,“听夏,爷爷和你叔叔姑姑们来到忻水山,就是为了去见你外婆,这些年她也很想你,现在你回家了,咱们到时候一起去见你外婆,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江听夏回道:“好,我也想见外婆。”
顾敬山说道:“你还不知道,你外婆就是水西族的族长,这些年她也在满世界找你们母女的消息……”
接下来的话,江听夏没听清楚,她和厉菖蒲对视一眼,“水西族的族长是我外婆!”
“是啊,”顾敬山问,“怎么这么惊讶,难道你们早就认识?”
想到自己和水西族人是见过几面的,江听夏回答道:“两年前我爱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是水西族的神医治好了他。”
厉菖蒲接话道:“水西族的族长我见过,当初就是这位神医治好了我的伤,在治疗的过程中认识,那段时间我们有过接触。”
顾敬山连连惊叹,“原来你们早就见过面,这是咱们一家人的缘分。”
江听夏却说:“可我没有见过水西族的族长。”
“在那之前,我先遇到了水西族的一个新收的徒弟,她是那个二十多年前,被林妈换掉的孩子,她就是江家真正的女儿,江听荷。”
“因为我们被调换了身份,她被找回家时,受了很多苦,又加上后来江家出事,她对我心有怨恨,百般胁迫,引我到山林里,想杀了我再毁尸灭迹,我侥幸不死,在海外漂泊了两年,不久前才回家来和我爱人团聚。”
顾允谦听了又心疼又憎恨,“厉团长,原来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你们夫妻两年前遇到的意外,听夏她竟然差点被人害死。”
“你们来到忻水山,就是为了给这个可恶的江听荷定罪。”
顾敬山也是心痛孙女的遭遇,随即又生气又恼火,“你外婆收的是什么混账徒弟,她知不知道她收的徒弟要害死你。”
“我们这就去水西族,让妘娥把那个杀人凶手交出来。”
第569章
认错人
“你怎么又来了,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族长不会见你们顾家人的,你们赶紧走。”
水西族的人都知道,族长唯一的女儿秀秀当初被山外面的男人骗走了,族长恨透了顾家,他们年年来,族长都不会见的,见人不肯走,水西族的几个小伙儿都要拿扫把铁锹把人打出去了。
顾家老二护着顾敬山,“这次我父亲也亲自来了,他一把年纪颠簸了这么远的路程,就为了见见我大嫂的母亲,你们好歹跟族长说一声,两家人可是结了亲的,没道理我父亲亲自登门,你们还拿大棍子赶人的。”
几人听了,想了想还是给族长报了个信,没一会儿,小伙儿就跑回来了,“族长说了,不管谁来了,就是不见,让他们从哪来的回哪儿去,她不认顾家是她的亲家。”
顾敬山叹了一口气,“秀秀母亲是恨我们家害了人家好好的女儿。”
江听夏站在顾敬山身旁扶着他,老人拍拍江听夏的手,“你外婆心里有气,连见我们一面都不愿意,我理解她。”
几个小伙儿看这帮人还站在这儿不肯走,直接开始撵人,厉菖蒲和顾允谦站在最前面护着家里人。
顾敬山说道:“几个小伙子,你们给你们族长带句话,不见我们可以,可秀秀的女儿找到了,我带着孩子来看外婆,亲孙女她总要见了。”
“孙女!”
妘娥很是惊讶,她孙女江听荷她早就找回来了,顾家又在哪儿找到了一个孙女。
想起孙女,妘娥就头疼,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孙女会卷进杀人案里,警察都找上门来了,黑桑提前收到了消息,带着江听荷躲进山里,警察正满山搜查他们两人的踪迹,妘娥又生气又忧心,这段时间都病倒了。
妘娥百思不得其解,她的秀秀是个多温和善良的姑娘,怎么生出来的女儿会那么黑心,杀人害命的事情都敢做,想也是顾家那家人有问题,害的她女儿生了这么一个恶人。
要不是这是秀秀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妘娥才不为这种混账忧心。
满姑看妘娥因为江听荷的事情日夜忧心,说道:“族长,我去把顾家那些人赶走。”
妘娥想了想,还是拦住了快要出门的满姑,“算了,让他们进来,我倒是想知道顾家找回来的孙女是什么人。”
妘娥靠在椅子上,觉得心烦头疼,手指揉着脑袋舒解疼痛,这时,顾家一行人从大门口走进来,妘娥一眼就看中走在顾敬山身边的江听夏。
这个女孩的身形气质让她一阵恍惚,好像看见了秀秀。
妘娥有些恍惚,站起身来,看着江听夏慢慢走近。
妘娥本来是不信顾家人说的话的,孙女江听荷是她亲自找回来的,不会有假,可一看到站在顾敬山身边的女孩,她突然信了七八分。
难道是她搞错了,认错了孙女?
“顾敬山,你说这是秀秀的女儿?你有什么证据?”
顾敬山让江听夏伸出手来,“她手上这条红绳是秀秀留给孩子的遗物。”
妘娥一听就抓住了江听夏的手,仔细去看她手上的红绳,“是,这是秀秀的东西,这花样还是我教秀秀编的,除了我们水西族的人,外面没有这样的样式。”
她问江听夏,“你说这是你妈留给你的东西?”
顾敬山又说:“当初秀秀怀着肚子失踪,流浪到文海一户姓江的人家门口,她在那户人家那里生下了孩子,把这手绳放到孩子身上,就过世了。”
“这孩子就是我儿子和你女儿的孩子,就是你我的孙女。”
妘娥想到早就认回来的江听荷,看着江听夏的眼神中很是犹豫。
顾敬山又说:“不会错了,这孩子说她母亲鼻子上有一颗小痣,秀秀不就是鼻尖有一颗小痣。”
江听夏有秀秀的遗物,又说出了秀秀脸上小痣的位置,这下妘娥不得不信,她看着江听夏不停地流泪,“难道当初是我认错人了?”
“你才是我秀秀的女儿?”
顾敬山听不懂这话,“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认错了人?”
妘娥不理顾敬山,她问江听夏,“你也姓江?”
“早在两年前,我就知道了秀秀的消息,知道秀秀生了孩子之后人就没了,我找到江家去,认回了孙女,可今天又来了一个,真把我也搞糊涂了。”
江听夏听到妘娥这么说,问道:“您去过江家,还认回了孙女。”
她心中有了猜测,“难道您认回的那个孙女是江听荷?”
妘娥和满姑一对视,“就是她。”
江听夏牵着厉菖蒲的手一紧,怪不得之前她找到水西族的医生给厉菖蒲治疗的时候,会遇到江听荷,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假冒了身份。
妘娥听江听夏说了她和江听荷二十多年前被人调换了身份的事情,大惊失色,“你说江听荷是江家的亲生女儿?”
江听夏:“是,当初我们两个人被调换了身份,她一直流落在外,直到十六岁的时候,她才被江家人接回去,只是江爷爷怕有一天江家出事,会连累江听荷,干脆将错就错,一直没有对外澄清过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只对外称江听荷是江家的养女。”
满姑摇摇头,“谁能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找到江听荷的时候,她不肯露一点口风,满口谎言,把我们都给骗了。”
妘娥牵起江听夏的手,“原来你才是我的孙女,刚才看你进门,只一个侧脸我好像就看见了我的秀秀。”
厉菖蒲走上前来,“族长。”
妘娥认出了厉菖蒲,“是你。”
第570章
挡枪
妘娥都想起来了,当初是她亲自给厉菖蒲治的伤,听说他的爱人是收养江听荷那户人家的女儿,江听荷从小受他们家人的打骂长大的,再见面她还伤了江听荷,害她摔断了腿。
妘娥心里是不高兴的,可是她是医生,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所以并没有迁怒厉菖蒲,同时又听说,他爱人抛下病重的他跟别人跑了,只觉得厉菖蒲和江听荷都是那个坏女人害的,是同病相怜。
江听夏想到什么,“我以为江听荷她故意针对我,是因为江家的事情,她怨恨我,所以想杀了我,”她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右脸,“她想我离开国内,走得远远的,后来还故意毁了我的脸,原来是为了遮掩她冒领身世的事情。”
满姑看了看江听夏,又跟妘娥说:“这孩子连这双眼睛都跟秀秀有几分相似,想必这就是江听荷要对她下手的原因。”
“要是当年你们祖孙俩能见一面,就不会认错人了。”
顾敬山面带怒气,“亲家母,是你认错人害孙女遭了这么大的罪,后悔也没用了,赶紧把那个江听荷交出来,给孩子一个交代。”
妘娥最讨厌顾敬山了,尤其是他还摆出一副亲家的姿态来,只是这个时候顾敬山即使态度不好,她因为对江听夏的愧疚,还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不是我不想把人交出来,江听荷她躲进了山里,忻水山地势复杂,又有黑桑帮她,不是那么容易把人找出来的,不过,警察已经开始搜山了,我也安排了几个族里人去山里帮忙,这两天也该有结果了。”
几个人说着话,有个人冲进来,“族长,找到了,找到黑桑他们了。”
厉菖蒲正在询问警察江听荷的案件进展,一听这话,就急着要跟警察上山,不亲手抓住江听荷,难解他心头之恨。
江听荷和黑桑在山里东躲西藏这么久,终于被发现了,黑桑看着举枪围上来的警察,又想到满眼恐惧的江听荷,他心下生起不忍,江听荷被抓住是一定会死的,他得救她。
黑桑把腰间的匕首偷偷递给江听荷,“用刀挟持我,你就可以逃出去。”
江听荷抬头看黑桑,有些不可置信。
这震惊只维持了一秒,江听荷反应很快,立即接过了匕首,横在黑桑脖子上,“放我走。”
她跟慢慢围上来的众人喊道:“不然,我就杀了他。”
众人碍于江听荷手里的刀停止了动作,他们是要抓捕江听荷的,不能误伤其他人。
江听荷看众人还在犹豫,没有给她让出位子,手上突然用力,锋利的刀已经划破了黑桑的脖子,流出鲜血来。
江听夏和厉菖蒲赶到的时候,两边正陷入僵局。
见到熟悉的人,江听荷冲妘娥可怜兮兮地大喊,“外婆,救我。”
妘娥冷了脸,“你还好意思叫我外婆,你当初为什么骗我,顶替了我孙女的身份,你还害了她,想要她的命。”
江听荷看到妘娥身后走来的江听夏,知道事情还是瞒不住了,她忽地笑了,“原来你们见过面了。”
她看着江听夏,满眼怨毒,“江听夏,总是这样,你一出现,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你真是我的克星。”
“两年前你就该死了,”江听荷举着刀,状似癫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厉菖蒲举起枪,对准了江听荷,虽然她躲在黑桑身后,但是找准机会,厉菖蒲就可以将她一枪毙命。
“江听荷,你做了那么多恶事,别再反抗了,束手就擒吧。”
江听荷看到枪口对着她,在被团团包围的情况下,她没想过自己可以逃出去,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江听夏没死,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必死的结局,是躲不掉的,只是,她费尽心机,最后还是输家,江听荷悲凉一笑,闭上了眼睛,打算接受自己这悲惨的命运。
江听荷身形一动,就在这时,黑桑看着厉菖蒲举起的手枪,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他突然堵在了江听荷身前,看着江听夏的方向后悔道:“当初,我就不该放过你。”
这一句话,让厉菖蒲觉得眼前这两人可恶至极,他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黑桑已经转身将江听荷护在怀中,子弹打在他背后,瞬间就是一个血窟窿。
江听荷没想到黑桑会为她挡子弹,黑桑嘴里吐出的鲜血还是热的,她瞪大了眼睛,黑桑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江听荷不肯放手抱着黑桑摔倒在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消逝,她痛苦地哭出声,“黑桑,你不要死。”
黑桑费力地伸手去触碰江听荷的脸,“阿荷,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其实,我早知道了,她跟秀秀阿姑长的那么像……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想,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黑桑受了伤,连说句话都痛苦万分,“真的好可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我没能让你真的安心过,我想跟你说的是,在这世上,你可以相信我的。”
江听荷点点头,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她知道了,她可以相信他,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就在她怀中慢慢死去。
江听荷把黑桑的尸体小心放在地上,抬起头,已经红了双眼。
她看向厉菖蒲和江听夏,“你们杀了他。”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听荷突然向江听夏扑过来,厉菖蒲立即开了枪,一声枪响过后,江听荷也软软倒下去,倒在黑桑还未凉透的尸身上,眼睛大睁着,她真的好不甘心……
江听夏看着浑身是血的江听荷脸色都白了,有些魂不守舍,厉菖蒲伸手按住她的脑袋,让被江听荷的的死状吓到的江听夏埋在他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第571章
长辈不认可,他麻烦了
出了江听荷这么一档子事,江听夏和厉菖蒲,还有顾家人都在忻水山住了一段时间。
妘娥认回了江听夏,她当着众人的面把代表水西族人的银项链,银手镯都给江听夏戴上。
江听夏和厉菖蒲站在一起,这样认祖归宗的大场合,他们夫妻按例给外婆跪下磕了个头,两人一起改口,改叫妘娥外婆。
看的旁边的顾敬山坐不住了。
“夏夏,爷爷来得着急,身边没有准备,这改口的礼物等以后就给你补上。”
“肯定多多的,不比你外婆的少。”
妘娥听见这话,白了顾敬山一眼。
顾允谦接话道:“妹妹回家,到时候我也有礼物送。”
江听夏点点头,身边都是自己的亲人,她内心还是很高兴的,“谢谢爷爷,谢谢大哥。”
两人又朝着顾敬山磕头,改口叫爷爷。
磕完头,厉菖蒲扶起江听夏,坐了回去。
顾敬山先是笑眯眯看着江听夏,视线转到一旁,看着自己亲孙女旁边的举止亲密的男人,很是多余,脸一下子就变了,不知道该跟这个突然冒出的孙女婿说什么,顾敬山咳嗽了两声,摆足了长辈的架子,“小厉啊。”
他问厉菖蒲,“你今年多大了?”
厉菖蒲恭恭敬敬回道:“爷爷,我今年二十七。”
顾敬山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慢悠悠说道:“那你可大我们夏夏足足有五岁。”
厉菖蒲脸色一僵,这顾敬山可是江听夏的亲爷爷,长辈不认可,他可麻烦了。
顾敬山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厉菖蒲态度更好了些,对老爷子陪着笑,“有一个大姐,嫁去了外地,还有一个老爹,就在农村老家生活。”
顾敬山哦了一声,再不说话,心里有了判断,这孙女婿家底单薄。
“那小厉,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厉菖蒲被老爷子几句话逼问的竟然还有些紧张,时刻看着老爷子脸色,就怕人家不满意他。
“我原来是在南城部队上工作的,最近有转业的打算。”
顾敬山还想再问,“那……”
这时顾允谦偷偷拉了爷爷一把,眼神示意他别一次性问这么多,免得惹小夫妻不高兴,顾敬山在意亲孙女的想法,也就暂时闭口不谈了,想着等有机会,找个亲孙女不在的场合,再好好‘盘问’这孙女婿。
顾允谦送顾敬山回房间休息,这会儿没外人,问道:“爷爷,你刚才怎么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对厉女婿那么不客气。”
顾云也接话,“就是啊,看您那脸色,就差把不满意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我就是不满意。”
“好不容易把孙女找回来了,我还想着让人到咱们顾家住个几年,我好好陪陪孙女,结果,孙女都嫁人了,我这心里还真有些失望。”
顾敬山停下脚步,指了指孙子,“也真奇怪,一开始见你这朋友的时候,我还觉得这小伙子挺正气,一表人才的,可现在小厉他娶了我孙女,我一看见他往夏夏身边凑,我就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顾允谦妈妈和自己丈夫对视一笑,说道:“爸,您这是舍不得孙女嫁人,这会儿谁当您孙女婿,您都不会愿意的。”
顾允谦开玩笑道:“就是可怜厉团长了。”
……
满姑和妘娥回了卧室,满姑把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湿,又递给妘娥,看她一脸笑,说道:“族长,认回了孙女,高兴吧。”
妘娥哈哈笑了两声,“高兴,当然高兴。”
满姑:“您今天心情好,怪不得一晚上都没跟顾家的老爷子互呛。”
妘娥和顾敬山因为儿女婚事,闹了好大的矛盾,尤其是妘娥,简直是跟顾敬山有仇,一见面不跟顾敬山吵两句她就不舒服,可今天一晚上,顾敬山才刚把孙女认回来,就好意思充长辈,装模作样问了江听夏和厉菖蒲那么多话,妘娥愣是没插一句话。
妘娥说道:“姓顾的那个老不死的,我看他就烦。”
“不过,这死老头子说的也是我心里想的。”
妘娥跟满姑关了门聊天,说话很是直接,“说实话,我孙女就这么嫁了,我心里不是很满意。”
满姑只说:“我看夏夏的爱人,人挺不错的。”
妘娥坐在床边有些气闷,“我孙女要嫁肯定是嫁咱们忻水山的小伙儿最好了。”
可她又想到什么,挥了挥手,“算了,我也就心里想想,当年秀秀和康佑那事儿就够我后悔的了,孙女的婚事我不插手了,她喜欢谁就嫁谁。”
满姑点头,“您这么想就对了,孩子们高兴就好。”
妘娥脸上露出愧意,“再说,我哪儿有脸说什么,我是对不起孩子的,她的事情我怎么好意思指手画脚的,要不是我老糊涂,认错了人,怎么会让那个江听荷有机可乘,害的孙女遭了那么大的罪,你说,好好的一个孩子,脸毁了大半,我心疼死了。”
“夏夏不怪我,可孩子叫我外婆的时候我都心虚,我这个外婆没做好。”
满姑安慰妘娥,“族长,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责怪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夏夏的脸受伤了,可您一手好医术,能救那么多人,孙女的伤肯定也能救。”
“当然了,我就是找遍全族,也要找到治好孙女的办法,让她不用再戴着面纱,以后都能大大方方见人。”
妘娥之前已经帮江听夏看过脸上的伤,此刻更加心疼,叹了一口气,“就是,夏夏恐怕要遭些罪了。”
第572章
她就是最重要的
妘娥检查着江听夏脸上的伤,神情严肃,半天没有说话。
顾敬山最先沉不住气了,“亲家,这么半天了,你倒是说句话,夏夏的脸伤你有没有办法?”
江听夏和厉菖蒲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人都面露期待地看着妘娥。
妘娥有些为难,“治是可以治的。”
一听这话,江听夏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厉菖蒲牵着她的手一紧,看着江听夏也是高兴万分。
可众人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妘娥又补了一句,“但是。”
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夏夏现在怀着孕,我怕用的药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对夏夏和孩子都不好。”
江听夏神情低落起来,双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妘娥又安慰道:“夏夏,你不要难过,等你把孩子生出来,养好身体,外婆就会帮你治伤,不会很久的,最多还有个两年,你的脸就能好起来。”
江听夏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外婆提的意见,厉菖蒲却突然说道:“不行,外婆,既然你有办法可以把听夏的脸恢复,那就不要等了,现在就给听夏治伤吧。”
妘娥跟厉菖蒲说道:“外婆不是说了,治伤的药会影响到夏夏肚子里的孩子,当然要等一等,怎么也要等到孩子出生再说。”
厉菖蒲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片刻后收拾好情绪,眼神无比认真地看着江听夏,“这个孩子,我可以不要。”
江听夏皱了皱眉,妘娥和顾敬山异口同声,“胡说,那怎么行。”
厉菖蒲却又说:“我说真的,听夏脸上的伤不能等,最好现在就开始治疗,她越快好起来越好。”
顾敬山急得站起来,很是生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嫌弃我孙女脸上有伤,不顾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也要她立刻把脸治好才行。”
江听夏急着为厉菖蒲解释,“爷爷,你别生气,他不会那么想的。”
妘娥也说道:“小厉,不管怎么说,夏夏肚子里怀着孩子,你不用着急夏夏脸上的伤,我既然说了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你们最多再等上一年,等孩子出生再治疗也不迟,是不是。”
厉菖蒲站在两位长辈面前,“不能等。”
妘娥和顾敬山都有些恼火,不懂厉菖蒲怎么会这样。
“你……”
厉菖蒲只说:“我知道听夏她现在很不开心,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她的脸受伤以后,她再也没以前那么开心了,即使是亲人,外婆和爷爷,还有爱人,我,我们这么多人都陪在听夏的身边,都不能抚平她内心的伤痕。”
“只有她的脸好起来,她才会开心,我希望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