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问道,“饿了没?”她午饭都是睡过去的。
江听夏捂着肚子,“有点。”
厉菖蒲看看了腕上的银色手表,“晚饭时间还没到,我带你去餐车吃饭。”
“好啊。”
江听夏笑眯眯地去穿鞋,跟安茜打了声招呼就出了车厢。
江听夏在床上睡得太久,就叫厉菖蒲走得慢些,她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路过一节车厢的时候,江听夏突然拉住了厉菖蒲,闭着眼睛,鼻子朝着前方吸了吸,“好香啊!”
她扯着厉菖蒲问,“你闻见了没有?”
厉菖蒲正要顺着江听夏说话的方向寻找,江听夏已经拉住他的胳膊,兴奋地指着离他们七八步远的一个座位边的桌子,“在那儿。”
厉菖蒲一看,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在拆油纸包,里面是一只大烧鸡。
江听夏看向厉菖蒲,眨巴着眼睛,弱弱道,“我想吃。”
厉菖蒲:“餐车应该也有烧鸡,我们去看看。”
江听夏摇摇头,眼睛看向远处的小桌子,棕色油纸包已经被烧鸡的油脂浸得发亮,“我就想吃那个。”
“闻起来好香,跟普通烧鸡不一样。”
厉菖蒲挑了挑眉,“那,我去问问?”
江听夏嗯了一声,就去推他的背,“那就麻烦你跑一趟。”
厉菖蒲被江听夏往前推了几步,他回身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过去?”
江听夏往后缩了缩,“我不好意思。”
厉菖蒲:“我就好意思!”
江听夏朝他挥了挥手,“快去,快去。”
厉菖蒲走到了大哥身边,伸手挠了挠眉毛,酝酿了会儿,然后来了句,“大哥,吃什么呢?这么香。”
正在拿煎饼的大哥停了手里的动作,狐疑地看了厉菖蒲一眼。
这年头谁家条件也将就,粮食是最重要的,别说陌生人了,就是亲戚朋友也不会在人吃饭的时候凑过来,跟要蹭人家饭,故意占便宜一样。
大哥身边坐着的好像是他的媳妇孩子,他们也看着厉菖蒲,在他说出那句搭讪的话之后,默默把桌子上摆着的食物挪开,离厉菖蒲远了一些。
厉菖蒲:……尴尬了,他好像被当成了什么奇怪的人。
江听夏站在远处,看着厉菖蒲交涉,两边聊得热火朝天,好不热闹,大哥豪爽地笑了几声,然后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
是烧鸡!
最后,江听夏看见,厉菖蒲手里拿着烧鸡,大步流星朝她走了过来。
江听夏笑盈盈迎上去,“我还以为你是去问这烧鸡是在哪儿买的。”
“没想到,你直接拿过来了。”
江听夏眼睛一直盯着烧鸡,虽然是跟他说话,但看也不看他,厉菖蒲看她这样,笑了,“回去吃饭。”
江听夏点了点头,跟厉菖蒲一起走回去了。
她跟在厉菖蒲身边,毫不吝啬拍着马屁,笑着说道,“你交际能力一流啊,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萍水相逢,人家怎么愿意分给你一只。”
厉菖蒲看着双眼亮晶晶的江听夏,一双冷眸如同春雪消融,带着笑意,“我说,我媳妇是个馋猫,吃不着烧鸡就要哭鼻子,人家就愿意卖我一只了。”
江听夏一听他说自己馋,不乐意了,“你编排我!”
厉菖蒲把手里的烧鸡晃了晃,“看你,都要流哈喇子了,还说不馋。”
江听夏朝他扑过去,脸都红了,“你真的跟别人这么说?”
看见厉菖蒲脸上促狭的笑意,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你真说了?”
厉菖蒲嘶了一声,这才说,“好了好了,我逗你的。”
江听夏抓着他的胳膊,“那你怎么说的?”她脸上带着威胁,仿佛厉菖蒲不好好说就再拧他一把。
厉菖蒲这才正经回答道,“我就聊了几句,夸这烧鸡味道香,直接问人家能不能卖我一只。”
“一个字都没提你。”
江听夏放开他,“这还差不多。”
厉菖蒲又说,“大哥说这是他们老家的特产,烧鸡撕下来撒上调料,用烧饼卷着吃好吃。”
他把手里的油纸包在江听夏眼前晃了晃,“我就都要了点,烧饼,烧鸡,都有。”
江听夏咽了咽口水,拉着他往回走,“你走快点,我饿死了。”
第142章
回来了
江听夏这次坐火车跟上次完全不一样,能吃能喝,烧饼卷鸡肉就吃了大半个,还吃了半瓶水果罐头,一个大苹果,简直胃口大开,连他们带的干巴巴的大饼她都有兴趣撕一口吃。
她状态很好,接下来几天根本不用吃晕车药,不像上次,难受得吃不下睡不着。
旅途的时间好像嗖一下就结束了,他们很快到了浩瀚江。
长途奔波劳累之后,为了安师傅的身体状况着想,还是要先把他送到医院去看看情况。
厉菖蒲在市里给几人订好旅店之后,还得赶回岔子坡一趟,因为安师傅家的事情在文海耽搁了几天,本来今天就该归队的。
只是虽然迟了点,还是要赶回去。
江听夏有些不满,“有那么急吗?”
厉菖蒲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别跟着我跑一趟了,回去的路又不好走,刚下火车也累坏了,先歇歇再说。”
江听夏只说,“安茜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肯定得留在这儿陪她。”
她有些闷闷不乐,“你走吧。”
厉菖蒲往门外走了几步,“行,我明天就回来,到时候再带安师傅去医院,你们等着我就行。”
他又有些不放心,折返回来,检查了窗户的情况,然后关了个严实,又走到门边看了看门,交待道,“睡觉把门窗关好,要是有人敲门,不要开门。”
江听夏:“你当我小孩子啊。”
厉菖蒲还是不放心,“要不你今天跟安茜睡一间,凑合凑合,你们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江听夏真不知道他担心什么,“她就住隔壁,有什么区别。”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眼看天都要黑了。”
厉菖蒲出了门,看着屋里,“那我走了。”
江听夏挥挥手,“走吧。”
“门关好。”
听他这么说,江听夏关了门,声音从屋内传来,隔着一扇门,闷闷的,“关好了。”
厉菖蒲这才转身走了。
厉菖蒲回到岔子坡后先去了办公室一趟,处理了一些着急的工作。
何志海看见他,虎着一张脸,“回来了?”
“是。”
何志海又问,“小夏安全送到江家了?”
厉菖蒲表情不自然了半分,“她、跟我回来了。”
听见这话,何志海从椅子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坐直了问道,“你们不是去离婚?”
厉菖蒲压制住嘴角的笑意,面色依旧严肃正经,就像跟上级汇报工作情况一样,“不离了。”
何志海本来对他们离婚很不满意,可是两人铁了心要离,他好不容易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松了口,结果两人闹了半天又啥事没有了。
他一挥手,“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真够能折腾的。”
何志海又一想,说道,“不管怎么样,到底还是不离婚好。”
厉菖蒲跟着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何志海可以说是看着厉菖蒲长大的,看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神,就知道他现在挺春风得意的,他眯着眼睛看着厉菖蒲,问道,“这次真不离了?”
厉菖蒲立刻回答,“不离了。”
何志海又问,“以后也不离了。”
厉菖蒲不自觉笑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何志海松了一口气,半仰着身子躺在椅背上,调侃道,“以后也不堵我办公室,让我给你签字了!”
当初他想打回他的离婚报告,这小子是一趟一趟地找他,现在还不是后悔了。
最后让他猜着了,这婚,离不了。
何志海指着厉菖蒲教训道,“年轻人,冲动。”
……
厉菖蒲手里的活儿刚停下,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岔子坡地方小,但是战略价值高,军区派了大量人才过来,人多地方小,所以这是厉菖蒲和几个军官共用的办公室。
门外走进来几个战友,章鸣一看见厉菖蒲高兴地打招呼,“团长,你回来了。”
厉菖蒲点点头,“啊,回来了。”
“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才从首长那儿过来。”
副团看见厉菖蒲,说道,“菖蒲,正好你回来了,咱们叫上老宋他们几个,商量商量新的战略部署。”
厉菖蒲回道,“行,我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新情况没?”
副团吸了一口烟,“就是因为这个,要不我着急呢。”
听了这话,厉菖蒲面色严肃起来,走到沙盘旁边,听周围人讲解起来。
众人散去已经是四五个小时以后的凌晨时分。
厉菖蒲在办公室里站着,看见要走的章鸣,想了想把他喊了过来。
“团长,找我有事?”
厉菖蒲于是问道,“上次你娘来也挺着急你的婚姻大事,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章鸣乐了,“团长,您还干上保媒拉纤的活儿了。”
厉菖蒲无奈笑了笑,他这不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嘛。
章鸣问道,“谁呀?您还挺上心。”
厉菖蒲说起了安茜的情况,“你嫂子有个妹妹,年纪比你小三岁……”
后面的话章鸣已经听不进去了,按理说厉团介绍的人,他一百个放心,可是嫂子就……
江听夏那脾气,他可是见识过,厉团都搞不定。
章鸣摸了摸脑袋,磕磕巴巴道,“团长,您知道我还不着急成家。”
厉菖蒲:“都不见见就这么肯定。”
章鸣又说,“嗨,我这不是向往自由恋爱嘛。”
厉菖蒲看着他,玩笑道,“你小子还挺会赶时髦。”
章鸣嘿嘿笑了两声,提起暖壶给厉菖蒲杯子里倒了杯水,“喝水不,刚才开会,也说半天话了,润润嗓子。”
厉菖蒲也是看见章鸣想起他个人问题还没解决,顺便提了一嘴,要是他不乐意,就算了。
他喉咙有些干,看见茶杯,舔了舔嘴唇,接了过去。
最后又放在了桌子上。
章鸣看见,问道,“厉团,咋了,咋不喝?”
厉菖蒲搓了搓指尖,“烫。”
他等不及凉。
厉菖蒲抬腿要走,章鸣在后面问道,“这大晚上,您要干啥去,还这么着急?”
“你嫂子还在市里。”
看着厉菖蒲脚步匆匆的背影,章鸣摇摇头,“这一天天,折腾死人了。”
第143章
宿舍谈话
章鸣回了宿舍。
屋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六张上下铺铁床,今天副团找他有事情,厉团又叫住他聊了一会儿,他就耽搁到现在才回来,怕吵醒其他人,他本想静悄悄上床睡觉,谁知从左手边的床铺里钻出来一个脑袋,喊了他一声,“哎,章鸣。”
那人笑着,咧着个大嘴,“听说厉团给你介绍对象了?”
章鸣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大跨步过去,拽着战友脑袋,锁住了说话人的喉咙,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连连求饶,“不是我,是天儿说的。”
这时只见被点名的章鸣上铺,撑着个脑袋朝他嘿嘿笑了一声,接着所有人都动了动。
章鸣骂道,“原来你们都没睡!”
“嘘,小点儿声儿。”
战友纷纷阻止道,“大半夜说话那么大声,你想出去负重跑?”
章鸣于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些恼火,“天儿,你跟他们说啥了?”
赵天拿眼神剐了一眼出卖自己的兄弟,又看向章鸣,嘿嘿一笑,“也没说啥,就是我听见的那些。”
章鸣扔过去一个枕头,“你偷听我和厉团说话?”
赵天接住枕头,“我当时也在办公室,正好蹲在地下收尾处理,是你俩都没看见我,咋能说是我偷听呢。”
有人说道,“章鸣,咋还急眼了,这有啥不能说的。”
“就是,介绍对象,大喜事啊。”
章鸣看着自己上铺骂道,“你这个大嘴巴,现在都知道了。”
郭彪躺在床上,八卦道,“听说要给你介绍的是嫂子妹子。”
他的语气中带着羡慕,“嫂子长那么漂亮,她妹子肯定也好看,还是城里姑娘,这不送上门的大好事,你咋不去?”
章鸣也不锁喉了,站起身坐回了自己床铺上,“得了吧,嫂子那脾气,她妹子估计也够呛,城里来的大小姐,脾气大,厉团都搞不定。”
“我还是算了。”
章鸣恐惧地摇摇头,“我可不想跟厉团一样,天天当牛做马,吃苦受累的。”
章鸣把刚才的事一说,感叹道,“天儿,你们几个刚才也在办公室,不是看见了,厉团才回来,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忙完,歇都没歇,大半夜还要跑市里去接嫂子,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换我来,我做不到。”
赵天躺在床上,“这倒是,娶媳妇是回家伺候咱的,找个祖宗那不是裹乱。”
有人接话道,“也是,我看结婚还是找老家的姑娘好,一回家热锅热灶,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又有人说,“娶媳妇,那别的都是虚的,老子就看两点,一看能不能给我爹娘养老,二看能不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最后结论就是,“我看团长介绍得这姑娘不是啥香饽饽。”
有人笑了,冲说这话的人调侃道,“你们几个还不愿意了,看你们那寒碜样,说得跟厉团看上你们了一样。”
这几个人确实没有章鸣条件好。
章鸣家里条件好,加上他本人模样周正气派,能说会道,人缘好,小小年纪在哪里都吃得开,眼看就能提干,要不厉菖蒲怎么能找上章鸣呢。
不过他们还是不乐意被这么说,“老梁,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
梁满仓:“我说实话咋了,你们在这儿嫌这嫌那的,好像团长把妹子介绍给你们似的。”
有人回嘴道,“老梁,团长不是也没找你吗?人家也看不上你。”
梁满仓气哼哼睡在床上,他虽然没结婚,但是一把年纪了,条件确实不行。
“我说,你要动了心思就自己到团长那儿争取去,别拿兄弟们出气。”
看气氛紧张,赵天赶紧打圆场,“不是,兄弟几个扯哪儿去了,咱们不是说章鸣的事儿呢。”
他又说,“章鸣,要我说,团长跟你开了这个口,别人不说了,你就该答应,上次你被砸了送进医院,要不是厉团到京都给你请了专家,你腿都锯了,人家对你可是有恩的。”
“就是,而且又不是让你干啥,给你送个老婆你还不乐意。”
章鸣梗着脖子,“团长对我有恩,我记一辈子,别的事都行,要我命都行。”
说着他又跟泄了气一样垮着腰,“可结婚跟这些都不一样。”
“这事咋能拿来报恩呢。”
郭彪说道,“这有啥,我记得团长跟嫂子结婚就是为了报恩来着。”
有人好奇道,“咋回事?说来听听。”
“听说,嫂子爷爷救过团长的命,团长为了报恩娶的她。”
有知情人说得更详细了些,“
我也知道,我们排长说过这事,嫂子家不是资本家吗,老有钱了,之前打仗的时候,嫂子爷爷费了好大力气往战场送了一批紧缺药品,救了很多人,里面就有团长。”
“后来,嫂子家看上团长了,想让他做女婿,说起这事,团长就答应婚事了。”
章鸣摸着脑袋,“为了恩情,拿自己后半辈子去报恩,这不对吧。”
郭彪不以为然道,“你咋这么轴,啥报不报恩的,送个媳妇还不愿意,你看团长现在不也过得挺……”
郭彪没说下去,厉菖蒲家的情况他也知道,以前就家里家外一把抓,远的不说,就说刚才,人累成那样,刚回来一忙完又跑市里接媳妇去了,累得跟个老黄牛一样,连轴转,又有点说不下去。
章鸣斜着眼睛,“挺啥?你咋不说了,……挺充实,是不是。”
郭彪:充实?
嗯,怎么不算呢。
第144章
雪花膏
江听夏还在睡觉,这时听见屋外有人敲门,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是厉菖蒲?他怎么又回来了。
江听夏迷迷糊糊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走到门边去给厉菖蒲开门,刚想问他几句话,厉菖蒲突然伸手把她身上的睡衣拉紧,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将她推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厉菖蒲这才松开她的衣服,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大片白嫩的肌肤,他不由得想,江听夏怎么这么大大咧咧地穿着她那身又薄又短的衣服就出来了,也不想想万一有别人看见怎么办。
他埋怨道,“怎么穿这个?”
江听夏这身睡衣是件浅蓝色睡袍,胳膊腿都露出来,腰间只有一根系带把腰身勒得紧紧的,极其勾人。
让别人看见怎么好。
江听夏打了个哈欠,“我一直都是这么穿的啊。”
厉菖蒲皱着眉头,“在家才能这么穿。”
江听夏困死了,根本不想听他说话,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睛也不睁,软软地倒在自己面前的厉菖蒲身上,声音又轻又软,好像没力气那般,“好困,我要睡觉。”
厉菖蒲在她背上顺了一把,像给小宠物顺毛那样,抱着江听夏的腰背,把人抱了起来,让她踩着自己的脚,把她放回了床上。
江听夏顺势滚进了被子里,眯上了眼睛。
厉菖蒲摘下帽子,脱了外套,也上了床。
江听夏只感觉到身下软垫一沉,一个滚热的身躯就贴了上来。
她微微动了动,脑袋埋在他胸膛上,闭着眼睛,说话像哼哼一般,“怎么又回来了?”
天都还没亮呢。
厉菖蒲侧着身一只手抱着江听夏,有一下没一下地爱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咱们出门这么久,家里都没收拾,也不能住人。”
他一本正经道,“我就直接过来了。”
其实他一颗心都在江听夏这边,工作忙完,就算赶夜路也想来找她,不想跟她分开。
江听夏的手臂伸展,纤细的手指扣在身边人的肩膀上,紧紧贴着他,说话却好似埋怨一般,说道,“你都吵醒我了。”
厉菖蒲伸手把她额头上的头发整理到两边,露出女孩光洁的额头,看她困成这样,心头发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温柔得不像样,轻哄道,“你现在睡,我晚点叫你。”
两人就这么抱着,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过,也不能起得太晚,今天还要带安师傅去医院检查身体呢。
江听夏洗完脸,正要涂雪花膏,看见厉菖蒲一边戴手表一边走过来,出声叫住他。
“你过来。”
厉菖蒲扣好手表,走到江听夏身边。
江听夏从盒子里挖出一块白色膏状,在厉菖蒲额头,脸颊,下巴处各点了一下。
江听夏吩咐道,“涂匀了。”
厉菖蒲感觉到脸上凉凉的,听江听夏这么说,就两只手齐上阵,在自己脸上一顿搓。
正在拿指腹涂雪花膏的江听夏:……
厉菖蒲:“好了。”
他凑到江听夏身边,要照镜子。
红色塑料壳的小圆镜里头,照出两个人的脸。
厉菖蒲看着自己的脸上看不见那些白白的雪花膏,放心地说道,“涂匀了。”
这玩意,不管什么方法,涂匀了不就行,他这样还快呢。
看着厉菖蒲被搓得发红的脸蛋,江听夏吐槽道,“你就不能对你的脸温柔点吗?”
厉菖蒲正凑在江听夏身边照镜子,看见江听夏正拿手指细致地把雪花膏往脖子上涂,也没听她说什么,不由得转头在她脖子上闻了闻,声音有些飘,“这雪花膏是挺香。”
江听夏的脖子被他的呼吸蹭得有些痒,笑着伸出手去推厉菖蒲的脸,“你不是也有吗?自己闻自己去。”
厉菖蒲的鼻尖点在江听夏脖子上,“我又闻不见自己的。”
江听夏干脆把桌子上的雪花膏拿起来,放在厉菖蒲脸前,揶揄道,“喜欢这个味道是吧。”
“呐,这一盒都给你,你拿着慢慢闻。”
厉菖蒲看着逃走的江听夏,笑着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军绿色外套,眼睛盯着她看,手指则一颗一颗地系着外套扣子。
吃过早饭,几个人到了医院,安师傅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打点滴补充营养。
厉菖蒲陪着江听夏去拿了开给安师傅的药,就又得回队里去了。
这段时间局势紧张,他得回去开几个会,分析局势,做出几项应对措施方案。
“安师傅那边输液也要一天,我就先回去一趟,顺便把家里收拾出来,晚上来接你们。”
“好。”
只是他没走一会儿又回来了,还推着一辆轮椅。
江听夏惊喜道,“你哪弄来的。”
“找朋友帮忙买的。”
厉菖蒲把轮椅放在床边,“安师傅的情况,用这个方便。”
安茜见状立刻站起身,拿出一个粉色小包,“姐夫,多少钱?我拿给你。”
厉菖蒲想拒绝。
安茜着急了,“这轮椅很贵的,还是给爷爷用的,我早就想买一辆,一直没找到门路,能帮我买到就很好了,怎么能让你出钱呢,而且这又不是一笔小钱,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要是再因为我花这么多钱,我不就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听夏看着面红耳赤的安茜,知道她自从跟着他们两个坐上火车,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加上安师傅的身体状况,她更是不安敏感,于是说道,“你拿着吧,不然安茜心里会过意不去。”
安茜点点头,把自己的包递了过去,“嗯,姐夫,你看是多少,你自己拿。”
安茜不缺钱,爷爷给她攒了不少家产,加上卖房子得来的钱,她该是衣食无忧的,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她因为家底丰厚被人盯上,没办法投奔了江听夏,人家愿意帮忙拉她一把,她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让他们因为自己的事情破费。
厉菖蒲见状,看见安茜的包里满满当当的家当,于是从里头拿了工业票和一百多块,再把包还给她,“就这些。”
见他们肯收钱,安茜终于安心了些。
厉菖蒲走了,江听夏和安茜待在医院里,午饭的时候江听夏要去买些吃的,安茜怎么都不同意,非要自己去,江听夏拗不过她。
安茜这才说道,“听夏姐,你想吃些什么?”
江听夏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个什么,加上没什么胃口,就随口说道,“包子吧。”
包子随便找一家国营饭店就有卖的,加上没有汤汤水水的,方便拿,出餐速度又快,江听夏就点了这个。
安茜说道,“我马上就回来。”
接着一溜烟出了门。
她问了路,找见一家叫做和平饭店的国营饭店,安茜闻着炒菜香走了进去,点了三个包子,另外点了一个炒菜,一个酱牛肉,装进自己带的铝盒里,付了钱和票出了门。
谁知走了几步,就被人一撞,她刚站稳,就觉得有什么不对,撞她的那人快走了两步,就开始狂奔。
安茜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空空如也,她的钱包不见了,里面可有小一百块钱和好多票呢。
安茜想也没想,立刻追了上去,可是她哪里跑得过一个壮年男子,只好无助地大喊道,“有人抢劫,有人抢劫。”
这时安茜看见身边飞过一道军绿色身影,朝那个抢了她钱包的男人飞奔而去。
第145章
到家
那抹军绿色身影极为矫健,凌空而起,一脚将抢钱的男人踹翻在地,三下五除二把那人制服,拿回了她的钱包。
安茜看着那人拿着钱包朝她走了过来,于是也小跑了过去,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解放军叔叔。”
“啊!”
“叔叔?”
章鸣摸了摸后脑勺,面皮有些发烫,“其实,我年纪不大,应该跟你差不了几岁。”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穿着一件蓝色短褂,黑色裤子,头发用碎花布条扎在脑后,整个人就像一朵素净的小花,安静淡然还美丽,刚才他在车里看见她的背影,就想看看她的脸长什么样子。
谁知,刚好那么巧,就在那个时候,她就那么一转身。
看见她脸的一瞬间,章鸣确定了,这就是他说的,一看见就挪不开眼睛的人。
看见她包被抢了,他是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的。
章鸣愣住了,这么近距离看这姑娘,好像更好看了,她的眼圈红红的,面容好像被一层朦胧烟雨笼罩,整个人看着柔柔弱弱,章鸣心里猛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安茜看着章鸣手里的钱包,疑惑这人怎么不把钱包给她,一看,发现他脸上直愣愣的表情,心里又羞又怕,可她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依靠,说话做事没有底气,于是只是弱弱地说道,“我的……钱包。”
“哦,”章鸣这才反应过来,把钱包递过去,傻笑道,“给你。”
安茜拿到钱包,转身就要走,章鸣赶紧拦住她,说道,“别急着走,你不数数钱少没少?”
安茜又打开钱包看了看,“没少。”
她又要走,章鸣着急地开口喊她,“哎,你叫……”
这时,安茜又转过来,冲他点点头,“真是谢谢您了,解放军同志。”
章鸣就是个嘴比脑子快的人,下意识接话说道,“这没什么,向雷锋同志学习,做好人好事。”
两人距离离得远了,再看章鸣,觉得这人笑得傻乎乎的,而且到底是军人同志,对他们有天然信任感,安茜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低着头笑了一下,转身跑了。
章鸣被这个笑迷得呆了,等回过神来,姑娘早跑远了。
看着安茜的背影,他整个人晕乎乎的,掐着嗓子学道,“谢谢解放军同志。”
说完后心里跟开了一地小花一样,呵呵傻笑道,“声音也这么好听。”
突然哔哔两声车喇叭响,把他拉回现实,郭彪隔着一条马路,趴在副驾驶窗户边,探出脑袋,怒喊,“章鸣!你**疯了!!跳什么车!!!赶紧滚回来!!!!”
章鸣整个人还处在飘飘然的状态中,看见郭彪怒目圆瞪,又听见他‘热情’召唤,于是对着他自信挥手,声音洪亮又开朗,“来了。”
骂他他还笑,傻了不成。
郭彪于是更恼火,骂得更脏了,“你丫神经病,&%&*%^#”
厉菖蒲中午休息的时候赶回家把房子打扫了一下,好在他们离开之前,江听夏的东西都收进箱子里了,东西没落灰,就是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他先开了门窗通风,清扫干净以后,又拿抹布擦了个遍,然后把被子褥子挂在外面晒,还升起了一炉火暖炕,这样晚上睡觉不用挨冻。
等这一切都收拾好,厉菖蒲从箱子里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又都摆回原处。
直到屋子里变得满满当当,他看了一眼饭桌上的红蓝格子桌布,摆着的琉璃花瓶,还有江听夏的洗漱架上的一摞陶瓷盆,以及鞋柜上整整齐齐的女士皮鞋……
环顾四周,满意了,这才像个家。
只是最让他头疼的是那块火炕上的布帘,这东西应该拆了,以他和江听夏的关系,何必挂这块布上去,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还有安茜爷孙俩,他们也要住进来。
厉菖蒲一阵气闷,这么一来,什么事也成不了。
厉菖蒲只能黑着个脸挂帘子,不由得想起,以前在文海老宅,他觉得房子太多,现在,又觉得房子太少。
傍晚时分,一辆军绿色吉普停在小院边,听见汽车的声音,赵勇一家出门看热闹,今天厉菖蒲还回来收拾屋子了,他们知道隔壁两口子要回来了。
张红香端着个黄色瓷碗走出来,看见江听夏,在自家院子里热情地招呼道,“听夏妹子回来了,吃过饭没呢,进来一起吃点。”
江听夏边下车,边回道,“嫂子,我们吃过了。”
张红香的三个皮儿子已经出了院门,围在汽车旁边打量着,江听夏看见他们,打招呼道,“大柱,你长高了呀。”
大柱不好意思地笑笑,张红香骂道,“跟你们说话呢,大柱你们几个哑巴了,不知道喊人?”
大柱于是喊了一声,“婶婶,厉叔。”
江听夏笑笑,从自己提着的小包里拿出几个橘子,“大柱,跟弟弟分着吃。”
几个孩子拿了吃的到一边玩去了。
这时安茜也下了车,张红香亮着眼睛,问道,“听夏妹子,这姑娘是?”
江听夏介绍道,“这是我妹妹。”
张红香最爱这些家长里短,把碗放在一边,急匆匆跑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安茜一番后,呦了一声,“你们姐妹俩长得都这么俊。”
江听夏也让安茜喊了句嫂子,几个女人站在外面聊了几句。
厉菖蒲正在从后备箱拿出轮椅,接着把安师傅抱进去,说道,“先进屋吧。”
他招呼着张红香,“嫂子,进屋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