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从篮子里取出蜡烛纸钱,摆在墓前,两人跪下来,磕了几个脑袋。以前江听夏觉得人死如灯灭,什么鬼魂之说都是假的,可经历了重生这样的荒唐事情,她对此就深信不疑了。
她听着厉菖蒲在旁边跟爷爷磕头道歉,说自己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江听夏也跟着重重磕了几个实心的脑袋,在心里念道,“爷爷,我跟厉菖蒲要离婚了,说来这也不是我的姻缘,糟蹋您心意的,是江听荷,她看不上您找的孙女婿,硬把人推给我的,您要是生气,就半夜托个梦收拾她去。”
两人待了半个多钟头,厉菖蒲在阿发叔的督促下,把坟边的杂草除了一遍,最后满手脏污的泥土。
江听夏看着监工一样的阿发叔,有些无奈,说道,“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你也买车票回去吧。”
厉菖蒲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不是还有手续没办?等那些办完也还有几天,车票不着急。”
江听夏忘了遮掩这件事,如果她是以正规方式出国,那离婚手续是一定要办的,毕竟户口什么的都要转出去,可她要坐偷偷出海的船只,这些东西就用不着了,而且时间也急,今晚她就要摸黑走人了。
她没再说什么,“那你自己安排时间吧。”
等她走了,后面的事,随他和江家怎么弄,与她无关了。
第96章
孙女婿
入夜,江听夏收拾了两三件衣服,把黄金放进了手提箱的暗格里,觉得不放心又拿出来一些裹在衣服里头,万一遇到什么情况,算个障眼法,她还另外拿了两条金条藏在自己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收拾完,临走前,她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告诉厉菖蒲自己有急事要离开这里了,后续自己的手续他不用管,直接在他老家走他的离婚流程就行,同意书她都签好了。
她又再三叮嘱,叫他买到车票直接回去,不用再去江家。
准备好一切,她提着个行李箱摸黑出了门,急匆匆向昨天和那人说好的地方赶去。
厉菖蒲正在铺床,突然听见有人敲他房门,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阿发叔真是看不得他有半刻空闲,他已经被他支使了一天,还不够,大晚上还来抓壮丁。
他开了门,阿发叔举着个蜡烛,一言不发,拉住他就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厉菖蒲:“阿发叔,天都黑了,什么也看不见,有什么要做的,不如你明天再交代我?”
阿发叔拉着他胳膊的手越发使劲儿,啊啊了两声表示拒绝。
厉菖蒲只能一路跟着他,被他带去了东边的一间大屋。
江听夏也住这一边,厉菖蒲顺势看了一眼,她屋子里黑漆漆的,已经灭了灯,心想应该是去山上祭拜,起得太早,又走了几步路,她今日竟然早早就睡下了。
正看着她房间没一丝光亮的窗户,阿发叔突然推开了眼前的木门,吱呀一声,厉菖蒲向屋子看去。
里头摆着一张大桌,桌子上是一张黑白照片,那人是,江老爷子。
阿发叔大晚上带他来江老爷子的房间做什么?
厉菖蒲正感到奇怪,见阿发叔走到了屋子角落,他推开一个小箱子,露出了青色砖块垒成的墙面,只见他竟然伸手抽出了几块砖,里面露出个小空间来,阿发叔伸胳膊在里面掏了半天,然后拿出一个木制的雕花箱子,朝厉菖蒲挥了挥手。
厉菖蒲朝他走了过去,阿发叔就直接把木箱子递给了他。
厉菖蒲一接,发现这个箱子虽然不大,但却沉甸甸的,阿发叔发出几个啊啊呜呜的音节,示意他打开箱子。
见厉菖蒲只看着箱子外壳,观察来观察去,却迟迟不打开它,阿发叔指了指江老爷子的照片,似乎在说什么。
厉菖蒲指了指那张黑白照片,问道,“这是江爷爷要你给我的?”
阿发重重点了点头。
说完就拿起抹布,仔细去擦大桌上的灰尘去了。
厉菖蒲把木箱放在凳子上,木箱没上锁,铜扣一按就开了,他打开箱子,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真金白银。
他几乎要被闪瞎眼。
再一看阿发叔,他正勤勤恳恳擦着灰尘,眼睛都不往这边扫一眼。
江老爷子倒是知人善用,这笔钱除了阿发叔,没人能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厉菖蒲看了两眼,正要把箱子合上,却看见金银财宝的夹缝中还藏有一张牛皮纸,他拿出来一看,是个信封,却不贴邮票,写信人还有收信人这些统统都没有写,光秃秃的。
是江老爷子要给他的信么?
厉菖蒲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小厉,看来阿发认可了你,他智力虽不如常人,可也因此心灵澄澈,你一定是个很好,很有耐心的人,他才会把这东西交给你,那么我也就放心了。
既然你看到了这封信,可以说是命运如此安排,我也不用纠结该不该告诉你真相。
本来为了我那可怜的孙女,我该把这事死死瞒下来,可思来想去,总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故,缠绵病榻之际写下这封信……】
厉菖蒲翻信的手因为情绪激动,慢慢颤抖起来,看完信后,内心如同海浪冲击礁石,汹涌澎湃。
他拿着那封信,飞一样出了房门,可站在江听夏屋子门外,抬起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此刻,他迫切地想跟江听夏说几句话。
顾不得她屋内没有灯火,厉菖蒲还是敲了敲她的房门,“听夏,你睡下了吗?”
屋内没有回应。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依旧静悄悄一片。
看来她已经睡下,再敲下去不合适,厉菖蒲本该走人,可他脑子里都是那封信的内容。
江老爷子说起为什么选定他做孙女婿的原因,原来他们之前是见过面的,在林城时,驻扎部队有维护城市安定的任务,他是被派去处理红楼女子工作生活安置问题的一员。
这群女子风尘味很重,整日吵架闹事,连提着枪的士兵他们都敢上手挠,搞得工作氛围很是紧张,工作人员要不是苦口婆心劝说不管用,变得恨铁不成钢,要不就是说话刺耳,压根瞧不上她们,觉得她们烂泥扶不上墙。
两边整日针尖对麦芒,谁都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到底还是出了事情,因为住所问题,一群红楼女子在办公楼彻底闹了起来,厉菖蒲拍板,为他们说了几句话,重新给她们定了待遇,他当然没注意到,江老爷子也在场,他情绪激动地望着这个年轻人。
后来,江老爷子到处打听了他,他就这么成为了他的孙女婿。
因为他为那群红楼女子说的话,不带任何偏见。
江老爷子说,“我的孙女也如你所说,因为世事无常,遭遇过很不好的事情,她是无辜的,错的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没保护好她,我对她很内疚。”
“那些痛苦的回忆,只听听就让我这个做祖父的心痛如绞,小厉,她是个可怜人,你来到了江家老宅,说明你们结婚了,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你的家人,我相信以你的人品一定会善待她,而我这个做祖父的只能恳求你,再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厉菖蒲的视线落在那几行墨迹上,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江老爷子那样一个豁达开朗的人都讳莫如深,不愿意提及半分。
江老爷子一直在信里说起红楼女子的事情,其实厉菖蒲何尝猜不到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也不肯下决断。
他想敲开房门,问个清楚。
第97章
离别竟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他拍了拍门,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厉菖蒲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江听夏睡觉没这么沉,以前在岔子坡住着,他要早训,起床穿衣服的动作大些,都能感觉到帘子那边的江听夏被他吵醒。
可现在厉菖蒲喊了两声她的名字,依旧是无人应答。
他站在门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她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难道是不小心磕到脑袋,又或者身体太弱晕倒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厉菖蒲用力拍起了门,“听夏!听夏!”
一直没有听到江听夏的声音。
厉菖蒲也顾不上其他,抬起腿一脚踹到门上,他力气极大,两脚下去,老旧的木门就轰然倒塌。
厉菖蒲踩着木门进了屋子,才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哪里有江听夏的身影。
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净到似乎是以后没有人要使用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翻开的笔记本。
厉菖蒲拿起来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劈。
通篇下来他就看出了一句话,江听夏走了!
明明刚才两人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就像往日里最平常的一天一样,转眼间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离别竟来得这样猝不及防,让他毫无准备。
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再也不会见了吗?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后,厉菖蒲觉得心口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一样,忽忽地往里头灌着凉风。
他的眼前皆是江听夏的眉眼,她明亮的眸子,嫣红的唇都越发清晰,她跟他说话时狡黠的笑,她挑剔时不满倨傲的神情,甚至还有她梗着脖子跟他作对的样子,此刻都活灵活现起来。
可她离开了,从此刻开始两人就要天各一方,他连再看她一眼都没有理由。
厉菖蒲心头被不知名的落寞整个覆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此刻灰败下来。
他的手握着笔记本,无力地将它放回桌子上,脑海里一片混乱,今晚的爆炸消息一件接一件,炸得他头脑发懵。
可笔记本扉页上的几个字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赠云海女子中学十七届校友江听夏,以做纪念】
脑海里什么嘭地一声炸开。
念女子中学的那个人原来是她。
所有的事情都在此刻串联起来,江老爷子信里含糊不清的几句话,江听夏在火车站对那件事情格外的上心的原因,还有她跟他提起过的那个念女子中学的朋友。
她说起这件事时,脸上的表情那么的痛苦,本以为是她的感同身受,原来是因为这就是她难以说出口的隐秘痛苦。
她说的,我有一个朋友就等同于,我。
……
天已经黑了,江听夏远远就看见码头边上,偷偷摸摸停靠着一艘能容纳二十来人的海钓船。
她抱着大狗,加快步子走过去。
上了船一人一猫只能窝在一个小角落里,还没小腿高的凳子坐得人有些憋屈,但想着只忍一夜,明天一早她就能到达莫伊尔港口,江听夏抱着膝盖静静等待着开船。
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有些紧张,所以比往常更警惕一些。
可是这船又破又挤,还带着一股异味,江听夏感觉身体很不舒服,腰腿都开始慢慢的抽起筋来,一阵一阵的难受,她就这么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的心也跟着跳得越来越乱,一种慌乱和不适感将她牢牢包裹,鼻子还有喉咙堵得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大狗也不安地喵喵叫了几声。
船猛地动了一下,这破船竟然发出几声叮当响声,江听夏连忙紧张地随手抓住旁边的木板,喃喃道,这船这么破,不会在海上沉了吧。
她越想越害怕,抚着紧张难受到发疼的心口,终于站了起来,“我要下船。”
卖她船票的那个男人以为她在催促发船,没好气道,“马上就走了,你急什么。”
江听夏揉了揉因为弯腰屈膝有些发痛的腰身,抱起大狗,坚定道,“我说我不坐了。”
男人挥挥手,“随你,但是钱可不退。”
江听夏没多争执,走上了岸。
她提着手提箱走出了十来步,才觉得腿和腰没那么难受了,突然,感觉到身后有几道手电筒光闪来闪去,她心里暗叫不好,连忙躲在了一边。
果然,没几秒钟就看见一堆穿着制服的人冲到了海钓船上,那边传来几声喊叫,“不许动,老实点。”
江听夏咽了一口口水,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她如果还在船上,就会被一起抓住了。
怪不得她刚刚特别想下船呢,真是神仙保佑。
江听夏本想趁着混乱逃走,可四周人也不少,她没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干脆就一直猫在原地。
等那边嘈杂声渐渐小了,她才打算起身离开。
没想到,刚有所动作就被人发现了,好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紧张地喊了句,“谁在那儿,出来。”
江听夏赶紧捏了捏怀里大狗的尾巴,大狗立刻喵了几声。
江听夏听见有人说,“别紧张,是猫。”
她才刚松一口气,就又听见有人说,“以防万一,过去看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还是被发现了。
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她,“嘿,真有一个人。”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江听夏躲在树丛里,蹭上树叶的脸有几分狼狈,带着哭腔说,“我在这儿……散步?”
那几人笑了,“差点跑了一个。”
又对江听夏晃晃电棍,说,“出来吧,跟我们走一趟。”
江听夏下意识举着双手,配合地挪动着脚步,怯生生问道,“怎么,出来散步也犯法吗?”
那人不管她如何狡辩,就一句,“有什么到局子里说去。”
……
有人推门进来,“这个什么都不说?”
穿着制服的男人走进来,对江听夏说,“你以为拒不交代自己的身份,我们就查不出来你是谁。”
“现在,叫你家里人过来处理。”
江听夏平静的脸上这才显出一丝慌乱,要是让江听荷知道这件丢人的事情,她还不宣扬的满世界都是,到时候她还怎么做人。
“我没上船,在路上走走也犯法?”
男人听了她的狡辩,一拍桌子,“还嘴硬!”
“不管你说不说,偷渡船的船老大那边我们都控制住了。”
第98章
你真能胡闹
厉菖蒲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江听夏蹲在地上的这一幕。
她死死抱着自己的箱子,“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翻我东西。”
她不知道怎么搞的,鞋子上粘着泥巴,脖子上还有两道浅浅的划痕,他蹲在江听夏跟前,仔细看了,发现是树枝划破的。
他的手指贴在她脖颈上,担心地问道,“你这是去哪了?”
她这副狼狈样,宛如一只脏兮兮的白猫,看见他时一双眼睛闪着水光,好似又委屈又害怕。
厉菖蒲今夜猛然知道她那些遭遇后,本就不是滋味,现在看着她,心里更是心疼。
把她扶到椅子上,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粘上灰土的污痕,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听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是真不知道该找谁了,只能找到厉菖蒲那里去。
她半天开不了口,周围警察替她说了,“你是她家属?”
厉菖蒲:“是,我是她丈夫。”
“你爱人涉嫌偷渡犯罪。”
“偷渡!”厉菖蒲转过身去震惊地看着江听夏,“你……”
江听夏拉着自己的手提箱,把脑袋埋在了膝盖里。
“你劝劝她,把皮箱交给我们,配合我们工作。”
厉菖蒲压下心里的怒火,蹲在江听夏面前,说,“把箱子给我。”
江听夏看见他,比刚才拽着箱子不放更使劲儿,厉菖蒲的大掌附在她的手上,发觉她的紧张,大脑嗡的一声,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这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要真偷偷把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带出去,间谍罪够她死一百次了。
厉菖蒲只觉得自己紧张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时,江听夏的手慢慢松开。
工作人员把她的箱子打开,她东西不多,里面有几件衣服,三条黄金和几百外币,她的画本以及一沓照片,还有一张结婚证。
厉菖蒲微不可察吐出一口气,不再保持刚才无意识的憋气,这才开始呼吸起来。
工作人员仔细翻看过后,通知道,“没有违禁品,你们可以走了。”
江听夏将东西堆成一团,一股脑塞进箱子里,厉菖蒲则拿着箱子,两人一起出了门。
厉菖蒲铁青着一张脸,忍不住教训道,“江听夏!”
他说话咬牙切齿的,“你真能胡闹!”
江听夏心知自己惹了事,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问,“为什么偷渡?”
江听夏声音透着心虚,“因为买不到机票。”
“也买不到船票。”
厉菖蒲被她的逻辑气了个仰倒,“那你就去偷渡!”
厉菖蒲低着头看她,“这世界上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吗!”
“今天你要是被当场抓获,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上次说什么害怕蹲大牢,怕得都要哭了,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他气到语无伦次,“你今天是运气好,只背了个警告处分,你再这么下去,迟早要……”
听他说话过分了,江听夏这才抬头,“迟早怎么?迟早铁窗泪?”
“那也跟你没关系。”
她哼了一声,“用不着你教训我。”
说完抬脚就走人,走得飞快。
厉菖蒲甚至迈着一双长腿,都落在了气鼓鼓的她身后。
突然他目眦欲裂,朝江听夏飞扑过来,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
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江听夏刚才站的地方,歪歪扭扭停下了一辆汽车。
厉菖蒲扒拉着被吓傻的江听夏,问道,“没事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这才凶道,“走路不看路,你在想什么?”
江听夏拍掉他的手,“我一时没注意而已。”
“再说,明明是那辆车在这大院里还开这么快,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才不用你管。”
说完就要从他的怀里挣脱。
厉菖蒲哪里还敢放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要出事,拉着她的胳膊不肯放,要把她控制在自己身边才行。
他拉着她,说,“一天天理由一大堆,真出事了怎么办。”
看江听夏不耐烦地要从他身边挣脱,厉菖蒲真恨不得咬她一口,可看着那张软软糯糯的脸,后牙就先酸了一半,怎么也下不了口。
再气也是气他自己,江听夏是一点没听进去。
这时,刚才那辆汽车的后座降下了车窗,“小厉,真是你!”
听到有人叫他,厉菖蒲看过去,辨认了一番,车里的人竟然是位熟人,他走上前,激动道,“老班长。”
宋平也笑了,“好小子,来文海怎么不来找我。”
“对了,那是谁?”
他看向厉菖蒲身后的人,问道。
刚才汽车险些撞到这姑娘,他看见厉菖蒲一把就把人家拉怀里去了,那倒姑且还可以说是为了救人,可都脱离了危险,这小子手也没放开,还拉拉扯扯了好一阵,这亲密劲儿,两人关系一看就不一般。
果然听见厉菖蒲说,“是我爱人。”
宋平笑了,“结婚怎么也不通知我。”
厉菖蒲寒暄道,“婚礼办得仓促,这顿酒我单给您补。”
宋平笑笑,“行,我记住了。”
说完皱了皱眉,“不过今天不行,我现在有事要忙,你再联系我,咱俩喝一杯。”
宋平又看着江听夏笑道,“弟妹,真对不住了,差点撞着你,没事吧。”
江听夏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没说话。
江听夏那张脸冷若冰霜起来,倒是很有气质,宋平是个爽快人,没看出她不高兴,还以为她就是这么个冷淡性子,又问道,“小厉,你们夫妻俩大半夜在警局干什么?”
厉菖蒲知道宋平现在是警局局长,瞒不住就如实说了。
宋平:“原来跟今天晚上的偷渡案有关。”
他又问,“那弟妹大晚上跑那儿干什么?”
厉菖蒲知道为江听夏找补的机会来了,不然她背着这个警告处分,也不好。
厉菖蒲装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吵架了,跟我闹脾气,离家出走。”
刚刚江听夏交代说,她在那船上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做这种事,主动下船了。
虽然厉菖蒲一听就知道是她瞎编的,谁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下船。
但是再按他找的这个理由补充一下,统一口径就说是夫妻闹别扭,她坐上那船就是吓唬他的,没想真的偷渡。
毕竟她什么也没干,那么这件事也好处理。
宋平听了长长地哦了一声,打消了怀疑。
主要是这事他有经验,他老婆也经常离家出走,不过多是回娘家,还没闹得要跑出国那么远。
宋平看了眼侧着脸生人勿近的江听夏,心里有了数,还真是女人闹脾气时那样。
他对厉菖蒲劝道,“跟自己媳妇有什么可置气的,你多说两句好话,哄一哄,什么事也没有了。”
宋平催促道,“去吧,好好跟人家说话啊,一把年纪好不容易娶上媳妇了,别把人气跑了,你还得接着打光棍。”
看厉菖蒲走过去,宋平这才跟司机说道,“走吧。”
第99章
看咱俩谁管谁
宋平的汽车飞驰而去,扬起尘土,留下了厉菖蒲和江听夏两人站在原地。
厉菖蒲拉起江听夏的胳膊,却被她狠狠甩开。
她的脸气鼓鼓的,“你怎么见人就说你是我丈夫?你应该说前夫才对。”
“我们离婚了,你忘了吗?”
厉菖蒲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板着个脸说道,“离不了。”
江听夏似乎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厉菖蒲解释道,“我说,不离婚了。”
听了这话,江听夏被气笑了,呵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厉菖蒲板着一张脸,带着火气说道,“跟我分开之后,你就跑去做这种事,上一次,诬告,这一次,偷渡,才几天进了两次局子,你像话吗。”
“要是你跟我离婚就是为了方便出去惹事,作天作地,想干什么干什么,把天都要捅个窟窿出来。”
厉菖蒲顿了顿,说道,“那咱俩离不了,你别想了。”
他定定地说着,好像自己都信了这套说辞,“谁知道没人看着,你又能闯什么祸出来。”
“我得看着你,得管着你,免得你误入歧途。”
他这么说,江听夏听了几乎快要被气死,骂道,“你,要管我,你做梦。”
江听夏一瞬间脱口而出,“你要是不离婚,你看咱俩谁管谁。”
厉菖蒲看着比他低了一个头,仰着脖子看她的江听夏,却偏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唇角不由得勾起弧度,却被他硬生生压下去,斩钉截铁地说,“好,看咱俩谁管谁。”
江听夏脸上又红又粉,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跺了跺脚,“反正我用不着你管。”
说完她快速朝前走去,边走边说,“你说离就离,说不离就不离,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她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厉菖蒲的声音,“反正,离婚报告我撕了。”
江听夏这才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他。
厉菖蒲站得直直的,板正得像一棵正直的雪松,说出的话却像极了耍无赖。
江听夏被吓得都提高了声调,“你说什么,你把离婚报告撕了?”
没有离婚报告,到了文海,以后的离婚手续也办不成。
而且当初批离婚报告,两个人被何志海三天两头揪过去教育,他俩头铁了好一阵,那边才好不容易同意的,现在当儿戏一样撕了,以后再批更困难了。
厉菖蒲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十分淡定,“是,撕了。”
江听夏看他那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就生气,她踩着小皮鞋噔噔噔又走回来,“厉菖蒲,你好好的发什么神经?”
“我告诉你,这婚咱俩离定了。”
江听夏说着,狠狠朝厉菖蒲脚上踩去。
厉菖蒲轻巧躲开,顺势把情绪激动的江听夏揽住。
江听夏没他力气大,只好撕着他的衣袖,“你抱着我干什么,耍流氓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喊了。”
厉菖蒲没半分放开她的意思,“结婚证都在,算什么耍流氓。”
他连搂带抱,拥着人往前走了两步,劝道,“听夏,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去说,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丢人。”
江听夏可不吃他那套,对他横道,“我管谁在看,你放开我。”
看他不动。
江听夏嗷呜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厉菖蒲没敢大声喊,怕招来人,压着声音在江听夏耳边痛呼了一声,“嘶,疼,轻点。”
其实一点也不疼。
江听夏那点劲儿,皮也咬不破,顶多留个牙印。
所以厉菖蒲躲也不躲,把胳膊送进她嘴里,却要在她耳边装作疼痛难忍,抱怨了句,“听夏,你是不是属狗的。”
以前他睡宿舍,有结婚的老兵躺在铺上不睡觉,就爱谈天说地,他们说,要是媳妇跟你动手,别傻愣愣装硬气,直接喊疼,喊得越惨越好。
厉菖蒲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跟着做就是了。
江听夏才不理他,只顾咬着厉菖蒲的胳膊,厉菖蒲则抱着江听夏的腰,谁也不肯放。
两人就这么撕扯着往外走去,活像强抢良家妇女的场面。
突然一道诧异的女声响起,“江听夏?”
江听荷看着江听夏这副狼狈模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道,“哎呀,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吵得这样厉害。”
江听夏看到来人,松开了厉菖蒲,然后盯着江听荷,看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江听荷装作熟稔的样子说道,“这一定是你的结婚对象了吧。”
她上下打量着江听夏,看着她因为在厉菖蒲怀里挣扎得太用力而皱皱巴巴的衣服,促狭地笑着说,“你结婚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其实,早在她观察江听夏的打扮时她就有答案了。
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她离开文海那段时间时的旧款式,她心里痛快的想着,江听夏嫁到乡下以后,过得真是不怎么样。
江听夏看着她那副看好戏的模样,站直了身体,挤出一个笑来,“很好。”
江听荷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明知故问道,“真的?”
“那你怎么哭了?”
江听荷把眼神放在厉菖蒲身上,这男人生得高大健壮,一只胳膊死死抓着江听夏。
她笑了,一定很疼吧,乡下的男人打起女人来,那滋味,她知道有多不好受。
多好啊,她受过的江听夏也受了。
“我刚才都看见了,你还嘴硬。”
江听荷假惺惺说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可一定要告诉家里人,别为了面子忍着不说。”
江听夏淡淡地看着她,告诉她?怕不是要让她笑得脸都烂了。
她横了一眼厉菖蒲,胳膊微微使力,厉菖蒲就松了力道。
厉菖蒲抓着江听夏不放,只是怕她一转眼又消失不见,看她在跟眼前人说话,自然放开了手。
只不过还没等他的胳膊离开,江听夏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她柔嫩的小手顺着他的手掌往下,直到两人的大手小手十指紧握。
江听夏挑了挑眉,举起两人交叠的双手,看着江听荷笑着说,“怎么会呢,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很。”
江听荷才不相信,说道,“感情好?那你们大半夜在这儿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打架呢?”
江听夏:“我们刚刚闹着玩呢,夫妻情趣,你当然不懂。”
江听荷又问,“那怎么到了文海也不登江家的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
江听荷说这话时,眼神不时瞟着厉菖蒲,当初两人对这门婚事都避之不及,把厉菖蒲嫌弃得够够的。
江听夏回嘴道,“刚到文海,当然先去看爷爷,毕竟是他老人家选了一个这么好的孙女婿,以前不懂他的良苦用心,现在才知道还是爷爷看人的眼光准。”
江听夏带着挑衅看向江听荷,“我真要好好谢谢的,这么好的丈夫便宜我了。”
江听荷听了半信半疑,看了一眼厉菖蒲,这人虽然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还可以说外形条件是很优越的,但男人好看有什么用,一个乡下汉子,一年赚那么点钱,还住在偏远得不能再偏远的贫苦地区,嫁给他能是什么好事。
但江听夏说他很好?
江听荷分心的时候,听见江听夏问道,“不过,你大半夜在这儿干什么?”
“还是,知道我在这儿,专门来等我?”
江听荷吓了一跳,磕磕巴巴说道,“我怎么会、知道,碰巧的吧。”
怎么可能那么巧,那日得知江听夏把银行的钱都换了黄金和外币,她就猜到江听夏有什么动作,最后真叫她打听出来了,那艘船的消息还是她举报的。
江听荷不想被察觉她举报的事情,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你来了,就一定要来参加我的订婚礼。”
她又补充道,“一定带上你这么好的丈夫,让大家都好好羡慕羡慕你。”
江听荷故意把好字拉长,语气里满满的讽刺。
江听夏依旧笑得一脸幸福,“当然了,我们一定去。”
第100章
你自找的
江听荷坐上了江家的小汽车,趾高气昂离开了。
江听夏看见她那副样子,也挺直了脊背看着她,直到小汽车走远了,连个影儿都看不见,她才跟被抽了浑身力气一般,低落地往前走着。
江听荷那副看好戏的脸,真是可恶,可偏偏让她猜着了,她和厉菖蒲过得一团乱麻,都闹得要离婚了,这次,真让她得意了。
江听夏失了心气,也不跟厉菖蒲争辩什么了,整个人萧瑟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样。
走了两步,觉得腿有些酸,她今天一天都没歇下来过,江听夏干脆伸手拦了一辆过路的人力车。
厉菖蒲不愿意了,“你怎么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