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郭彪接过包子,笑了,暗自感叹,顶着领导那张黑脸讨点吃的,真不容易啊,好在还是让他吃到了大包子。郭彪笑得憨憨的,对着江听夏,“谢谢嫂子。”
他可是看见了,团长刚才拿包子前是江听夏点了头,他才给自己拿的。
厉菖蒲递包子还未收回的手臂僵在原地。
郭彪赶紧笑眯眯补了一句,“谢谢团长。”
江听夏被这人耍宝逗得不行了,脸有些红,她捂着脸笑着回道,“别客气。”
厉菖蒲:“还不走?等我喂你?”
郭彪立刻走了,边走边把包子塞进嘴里,他是出了名的狗鼻子,人在训练场,食堂的风一往过吹,他鼻子一动,就能给大家报菜名,刚才他一闻,就知道这包子错不了,果然如此,郭彪嘴里吃着包子,幸福的都想流泪,让领导一顿呲,值了!
厉菖蒲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一连吃了三个肉包,二个菜包,外加一海碗杂烩菜,江听夏都怕他吃撑了。
江听夏则慢悠悠啃了半个菜包,饱了,厉菖蒲对她的饭量同样很难理解,她天天吃的那点东西,跟猫食一样,身上真能有劲儿吗。
一边的赵勇突然想到什么,和张红香一起走了过来,对着厉菖蒲说道,“都几天了,那个研究员的事儿可还没着落呢。”
厉菖蒲:“顾允谦?马大伟那边不是接过去了?”
赵勇面色难看,“他撂挑子不干了。”
赵勇催促道,“你也赶紧上心寻摸,这事弄不成,留不住人家,首长第一个收拾你。”
厉菖蒲面露难色,“我给他说媒?”
这事儿他可使不上力。
听到“说媒”两个字,张红香兴奋道,“说什么媒,给谁说?”
赵勇觉得她好打听的老毛病又犯了,并不搭理她,张红香不乐意了,“保媒拉纤的活儿你俩干不了,我能啊,谁家有没出嫁的闺女,我保准给你打听到。”
赵勇脸都愁得皱成了一团,“要真那么简单,这事早成了。”
张红香:“少放屁,到底咋回事赶紧说。”
赵勇白了自己媳妇一眼,还是说了,“新来的研究员,离婚自己带两个孩子,但是这边等着他解决的工作太多,时间紧任务重,人几乎不着家,他就向上级提了一个要求,找个女人结婚,替他照顾孩子。”
张红香:“就这?这有什么难的?”
赵勇哼了一声,“给你能的。”
“这人有要求,他说怕自家孩子不接受别的小孩,所以女的这边不能有孩子,而且,以后也不打算再生。”
张红香听明白了,“这是让女方给他孩子当一辈子后妈啊。”
赵勇满腹唠叨,“他家孩子没人照顾,我看研究员坚持不了几天就要打申请调离了,这可是咱们盼了几年才盼到的宝贝人才啊。”
“这地方适龄的女方本来就少,来相看的姑娘要不就是不满意,要不就是太满意,不满意的一口咬死不当后妈,太满意的是什么也不管,上来就问工资多少,存款多少,目的都写脸上了,顾允谦那边肯定不干,就这么的,几天了,愣是没找见一个合适的。”
张红香:“我给留意着吧,”说完悄悄问道,“我要是真给说成了,有没有媒人钱?”
赵勇:“媒人钱你都惦记上了!你真以为能给说成!”
厉菖蒲则答应了,“嫂子,只要能介绍个合适的,我给你申请奖金。”
张红香更积极了,开始问顾允谦的各种条件。
这时学校那边震天响的轰隆一声。
厉菖蒲,赵勇立刻速度极快地跑去,拉着个人问道,“怎么了?”
那人被厉菖蒲拦住,慌张地指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声音都在发抖,“塌了!”
人群里喧闹了几声,有人喊着,“砸着人了!”
厉菖蒲目眦欲裂,快速朝乱糟糟的废墟跑去。
江听夏和张红香把东西收好,自觉往外躲了躲,担忧的看着远处激起的黄尘。
她们可是看见厉菖蒲和赵勇冲进去了。
没过多久,有人抬着伤者出来了,陆陆续续抬了三个人,厉菖蒲跟着跑了出来,他身上,头发上都是黄土,整个人就像在土里滚了一圈一样。
厉菖蒲注意力都在伤员身上,上了车径直离开,江听夏隔着人群已经盯了他一路,他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张红香刚才看了一眼伤员,叫了出来,“我的天哪,人给砸得血乎刺啦的。”
江听夏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变成了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样子。
此时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几丝血腥气,剩下的众人乱糟糟的喊叫着,她的内心更加惶恐不安。
张红香拉着江听夏离开,“咱们回吧,在这待着帮不上忙还添麻烦。”
江听夏白了一张脸,跟着张红香走了。
第50章
矫情
张红香和江听夏结伴回家,等到了家门口,张红香对着失魂落魄的江听夏说道,“吓着了吧,回去洗把脸歇歇。”
江听夏点点头回去了。
把午饭用过的碟子碗都洗干净,江听夏洗了把脸,躺下睡了。
好不容易勉强睡着,却做了个噩梦,她的耳边都是伤员在痛苦地喊叫,他们捂着胳膊,捂着腿,疼得又哭又喊,脸上又有血又有泪,江听夏一下子被吓醒,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江听夏慢慢回神,满头的汗珠一点点冷下来,冷得她直发抖。
她才意识到,无论江家如何,她前半辈子都是在一个富足安乐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亲眼目睹这一次意外时,她瞬间被吓破了胆,同时,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认知。
就像温室里的花朵,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不止有温暖的阳光,还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这种转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江听夏这一觉睡得太久,四肢都在发麻,她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走了两圈。
隔壁的张红香也出了门,“刷”一盆洗脚水倒在了自家院子里。
她看见江听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到两家的围墙边,说道,“你不用等他们回来。”
江听夏看她误会自己在等厉菖蒲回来,解释说,“没等人,我就是在院子里走走。”
张红香知道新婚夫妻脸皮薄,也不戳破,接着说道,“今天出那么大事,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估计是把人送县里医院去了,我看得待几天。”
江听夏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张红香又说,“我记得你结婚以后,厉团长还没出过任务。”
不等江听夏回应,张红香自顾自说道,“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老赵出门几天,我就吃不下睡不好,他回来身上带点伤,我都哭死了,就怕他出什么事,把我们一大家子撂下。”张红香说着这些话,脸上表情却很平静,“出去拼命是他们当兵的命,操心他们是咱们当家属的命,慢慢的总能习惯。”
张红香说的说的也不看着江听夏了,似乎是说给江听夏听,又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今天还算好的了,你还能猜到他去哪了,干什么去了,有时候,人收拾个包袱就走了,什么也不让问,再有时候,早上还在家吃,中午就不回来了,锅里还做着他的饭呢,人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但是吧,以后的每一顿饭都要给他做上,你得让他回来了有口热乎饭吃。”
“你以后就知道了。”
灰蓝色的天上,江听夏盯着一闪一闪的星星若有所思。
晚上她一个人睡了,厉菖蒲不在,炕上的帘子也不用拉,只是刚关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一种恐惧感笼罩心头,江听夏又赶紧把电灯打开。
有了光,就没那么害怕了,可今天偏偏是一个雷暴天。
窗外轰隆隆响起雷声,几道闪电划过,电灯刷一下灭了,屋内又被黑暗占据。
这里电压不稳定,家里经常停电,厉菖蒲就会点起煤油灯或者蜡烛。
江听夏以前没做过这些事情,不知道那些东西在哪儿放着,只能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终于找到箱子,她点起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的火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出蜡烛。
蜡烛点燃,屋里有了一团暖黄的光,她举着蜡烛走回去,把这唯一的光亮放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坐在炕上,静静看着那点摇曳的火光。
只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像天破了个窟窿一样,突然,嘭的一声,江听夏随即惊叫出声,发现是狂风带着暴雨,把窗户给撞开了,蓝绿色的窗帘立刻湿了一片,被风吹得胡乱摇摆。
蜡烛也被这股风吹熄。
更糟糕的是,雨水顺着被撞开的玻璃处进入,先是打湿了窗台,接着和风一起飘在江听夏身上,脸上。
江听夏只好半眯着眼,忍着风雨,爬到炕边,抬手关住了玻璃窗。
就这么一个动作,她已经狼狈的满脸都是雨水,头发湿了贴在脸上,又冷又黏。
这一夜,江听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听见窗外有几声鸟叫的时候,她迷迷糊糊醒来了,看了一眼窗外,天终于亮了,风雨也停了。
……
县里医院
赵勇站在洗手池边,拍了厉菖蒲一把,看着他熬红了的眼睛,有些担忧,“一晚上没睡?怎么不眯一会儿。”
厉菖蒲摇摇头,面带愁容,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章鸣情况不好,我给几家医院打了电话,京院那边的医生说有几分把握,就是他现在不能乱动,我得去一趟,把专家请回来给他做手术。”
赵勇知道这件事没有厉菖蒲说得那么容易,犹豫道,“真能把人请来?”
那可是京院的医生,京都那么远,去了还不得抓瞎,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托多少人情才能做成这件事?
厉菖蒲捧起一把凉水,泼在自己脸上,“不行也得行,章鸣才多大,把腿给锯了就不能再当兵,他下半辈子都毁了。”
厉菖蒲用手在脸上擦了两把,人稍微精神了些,“我这就走了,这事拖不得。”
赵勇嗯了一声,把自己身上的钱和票都给了他。
厉菖蒲接过去,又对赵勇交待道,“找人去我家里给她报个信,还有,这两天我不在,你让嫂子多过去照顾照顾。”
赵勇点点头,“放心。”
赵勇回来了一趟,江听夏这才知道厉菖蒲去了京都的事情,她追问赵勇,“他还说什么了?”
看江听夏要哭不哭的表情,赵勇以为遗漏了什么重要消息,又认真想了一遍厉菖蒲临走时和他说话的场景,最后确认他确实没说什么,才答道,“没有。”
江听夏想到昨晚下暴雨,自己就那么诚惶诚恐待了一夜都没有哭,此刻听着赵勇的话心里却难受得鼻头泛酸。
那么大的雨,他都没有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
也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江听夏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赵勇眼神示意张红香说句话,张红香赶紧岔开话题,“老赵,你去看看灯泡,怎么不亮了,是不是因为昨天停电的时候把电线烧坏了?”
赵勇听张红香这么说,跟找见救星一样,拿着工具就去修灯泡了,他跑得飞快,生怕江听夏下一秒哇哇大哭,赵勇心里琢磨着,老厉这媳妇嫁过来这么久了,还那么矫情,也不知道他在家是怎么伺候这祖宗的。
第51章
大狗
这些日子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窗外一直在落雨,江听夏没出门,捧着本英文在看,这是和她的嫁妆箱子一起送来的,是她原来的东西,现在解闷用正好。
只是纤细的手指刚翻过一页,江听夏却怎么都想不起书里都写了些什么内容,她又无奈地把书翻了回去,重新再看。
温度不高,她觉得有些冷,把自己披着的外套又裹紧了些。
院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江听夏放下手里的书,好奇地透过窗户向外面看去,看见一个熟悉的绿色身影冒着雨推门走了进来。
阴沉的天气,雾蒙蒙的一片,那道绿色显得更加透亮。
江听夏趿着鞋子往外走,打开门,厉菖蒲刚好站在了屋檐下。
“你回来了!”
江听夏声音脆生生的,宛若黄莺出谷。
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扑闪着,显得脸越发的小了,不知道是不是许久不见,她的身量更小了一些,披着个大外套,裹住小小的身子,落在厉菖蒲眼里有几分凄惨可怜。
“嗯,回来了。”
厉菖蒲冒雨走了几步,肩头已经变成一片深绿色,头发也被打湿,说话时冷到能呼出一片白气,他说,“外面冷,进屋吧。”
江听夏这才注意到他一只胳膊一直僵硬地放在胸前,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里面露出灰色的毛绒绒的小东西,是一只被雨水打湿的狸花猫,小家伙看着可怜极了,发出几声细弱的喵喵的叫声,听着是一只还没断奶的小奶猫。
厉菖蒲抱着小猫说,“在外面捡的,你不是怕耗子吗,不如就养着吧。”
江听夏看着这只羸弱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猫,担忧地问了句,“它看着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厉菖蒲抱着小猫,想到自己在医院楼下捡到它的时候,小家伙可凶了,冲着他呲牙咧嘴,还扑向他撕咬他的裤腿,不知怎么,抱回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厉菖蒲猜测道,“可能是冷着了,暖和了就好了。”
江听夏站在一边,看着淋湿的厉菖蒲说道,“你去澡间洗洗吧,我给你拿一身换洗的衣服,你把湿衣服换了。”
“还有,顺便把这只猫也洗干净。”
厉菖蒲答应后朝澡间走去,把暖壶里的热水都倒进浴桶里,澡间瞬间升起白色蒸气,他整个人泡了进去,多日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江听夏拿给他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到家的氛围感让他脑袋里紧绷着的弦,瞬间松弛下来,舒服的都能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只是旁边还有一只喵喵叫的小猫。
他拿起毛巾胡乱擦去身上的水渍,换上干爽的衣服,把一边的小猫抱起来在小盆里好好洗干净。
这猫估计是在泥地里打过滚,厉菖蒲换了三次水才把它收拾干净。
他抱着小猫进了屋,把猫放在了软乎乎的被褥上,当然,是他自己的被褥。
江听夏顺手给了他一块毛巾,“头发还滴水呢。”
说完用另一块毛巾去擦小猫,它并不反抗,任由江听夏揉搓,不时喵喵喵地叫两声,还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江听夏看,很是享受。
感受到小猫瘦骨嶙峋,身上没几两肉,江听夏把动作放轻,问道,“它有名字吗?”
厉菖蒲把毛巾盖在头上,擦拭湿发,他的手法十分暴躁,毛巾的剧烈摩擦让头发立刻毛燥起来,比起平日板正的发型,此刻的厉菖蒲更柔和了一些。
他停下动作,说道,“没有。”
江听夏看着毛绒绒的小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能养宠物呢,难免有几分兴奋,“那我给它取一个名字?”
“嗯”
听到回答,江听夏立刻扶额思考起来,想了半天,灵光一闪,指着小狸猫说道,“你以后就叫大狗。”
厉菖蒲愣了半天,才问,“大……狗?为什么?”
江听夏:“因为它是一只小猫,所以取名叫大狗。”
厉菖蒲:因为?所以?有关系吗?
他还想说些什么,江听夏已经把擦干的小狸猫抱在了怀里,大狗大狗地叫了起来。
小猫感受到人体传过来的温暖,努力地往江听夏怀里钻了钻。
厉菖蒲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几丝裂痕。
天冷时吃些热乎乎的东西最好,晚上两人一人吃了一碗汤面。
江听夏给大狗冲了一碗麦乳精,本以为小家伙会进食困难,没想到大狗几下就喝完了一碗,还喵喵叫着,像没吃饱,江听夏又给它冲了小半碗,江晚猜测大狗可能已经二三月大了,只是营养跟不上,所以长得格外小。
天黑了,大狗窝在江听夏拿碎布和剩棉花做的猫窝里呼呼大睡,江听夏和厉菖蒲则按老规矩,一人睡一边,江听夏看着许久没拉上的帘子,有了几分心安,隔壁已经响起鼾声,江听夏想了想,侧了身子枕在枕头上,看向隔壁。
她摸着那颗怦怦跳的心脏,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变化,或许从她重来一遭,自愿和他走进婚姻礼堂的时候,她就对这个人有好感了吧。
那日看见刘薇,听到他们相过亲还差点成了,刘薇还用那种羞答答的眼神看厉菖蒲,她就控制不住和她斗嘴,还诓着厉菖蒲和她划清界限,厉菖蒲离开了,她闷闷不乐,还怨他都没有回来看她,可他回来后,自己第一反应就是开心,不自觉盯着他的脸看,似乎一颗心都被这个人牵动。
江听夏认真地看着对面,就像能从黑暗中看到他的轮廓一样,他这个人生了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脸部线条刚直冷硬,皮肉瘦削紧实,加上职业原因,浑身透着严肃。
可他看着一丁点大的大狗时,眉目舒展,眼神温柔,江听夏这才发现这男人生了一双很善良的眼睛,只需看一眼就能轻易让人为他心软。
无论自己之前如何嘴硬,眼神却骗不了人,她总会控制不住偷偷看他,他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脑海里,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是喜欢吗?她喜欢厉菖蒲吗?
好像是有一点,她想。
第52章
仙女
这月津贴发放之后,厉菖蒲跟以前一样,去邮局汇钱,只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只给老家寄了十块,给大姐的则是照旧,并附上一封信,告诉家里自己结婚了,以后给老家的补贴都改为每月十块。
他以前不在乎这个,够吃够用就行,所以对老家那边的要求都是听之任之,只是现在每次打开家里放钱的抽屉时,都觉得装钱的袋子竟然只有可怜的薄薄一层,他有几分懊恼自己这么多年没能多攒一些积蓄。
回家后当着江听夏的面把钱票放进抽屉里后说道,“这月的津贴。”
江听夏淡淡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厉菖蒲这一举动在她看来是没必要的,因为她对他拿回来多少钱并不在意,反正她也不会拿去花,也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这里偏僻到根本没有可以大肆消费的地方,她原本还担心自己三百多块的小金库不够花,谁知道一个多月过去,只是偶尔被张红香带着在附近村民家里,偷偷摸摸换些鸭蛋鹅蛋这些常见的东西,但是家里衣食住行有关的东西还不用自己操心,厉菖蒲就买回来了,所以这些日子她拿了一笔‘巨款’却花了不到五块。
江听夏都不知道钱能这么禁花,放在以前,三百块只是几件洋装丝袜的价格。
厉菖蒲又说,“给家里和我大姐那边寄了三十块,剩下的钱都在这儿。”
江听夏并不关心这些,听他这么说,双手晃晃,回道,“这些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用跟我交待。”
站在江听夏的角度看,在从小接触的环境里耳濡目染下长大,她深知巨大的一笔财富足够有诱惑力,所以只能属于自己,不能与任何人共享,尤其是枕边人,所以,太太和先生各自管理自己的资产,再正常不过。
而厉菖蒲的婚姻观是最传统的那种,婚姻就是家庭,而一家人不分彼此,江听夏急切回避他说的事情,落在他眼里,就成了假夫妻冷冰冰的疏离。
……
赵勇接了个电话,听那边说了几句,就急匆匆找厉菖蒲去了。
他在走廊截住厉菖蒲,急忙道,“老厉,医院的小陈打电话,说章鸣家来人了。”
厉菖蒲想了想,“章鸣受伤给家里写了信,算算日子他家里人也该到了。”
赵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栏杆解释说,“不是,他娘和大姐都没来得及去看章鸣,下了火车径直往家属区来呢,而且,还点名说要找你。”
赵勇着急地说,“是不是因为章鸣受伤,他们家闹意见,要找你麻烦。”
院门外响起拍门声,江听夏走出门开门,外面是三个女人,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衣服上还打着几块补丁,一个看着特别苍老,能有七十多岁,另外两个年轻一些,尤其是其中一个年轻女人又高又壮,十分抢眼。
江听夏还没开口,那位老妇先说道,“是厉团长家吧?”
江听夏点点头,“是。”
老妇看江听夏面露戒备,于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章鸣的家里人。”
章鸣,江听夏想起了这个名字,不就是在那次修学校中受伤最严重的小战士吗?他的家里人找到厉菖蒲家要干什么?难道是找厉菖蒲要说法?又或者是让他为章鸣的受伤负责任?赔钱?闹事?
江听夏冷着脸,“他现在不在家。”说完就想把门关上。
那老妇却满脸带笑,眼角的皱纹更明显了,“你是厉团长家的吧,哎呀,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俊的媳妇,长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江听夏关门的动作一顿,看着说话的老妇,其实仔细一看,这倒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应该不是那种没理搅三分的人。
她面上的表情温和了几分,问那老妇,“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江听夏看明白了,这三个人中,这个老妇人才是中心人物。
老妇刚要开口,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一看,是厉菖蒲跟赵勇走来了。
他们两人本想去看看情况,却看见岗亭那儿已经把章鸣家属放了进来,赵勇大喊不妙,觉得她们一定是直接找到厉菖蒲家了,两人匆匆赶回来,果然看见章鸣的老娘和姐姐。
章鸣娘看见厉菖蒲,立刻泪眼汪汪扑过去,“厉团长,你救了我家章鸣一条命,我真不知道怎么谢谢您。”
章鸣娘走了几步就要在厉菖蒲跟前跪下,她带着的两个女人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下,厉菖蒲赶紧先把离他最近的章鸣娘截住,“大娘,可不敢。”
赵勇也去扶起另外两个女人。
章鸣娘站了起来,那两个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章鸣娘被厉菖蒲扶着,像失了力气一样软趴趴站着,哭着说,“章鸣给我们写的信上都说了,要不是您去京都给他请了专家给他治病,他就不行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家的大恩人。”
厉菖蒲尽力扶着老人,“不用谢我,章鸣是我的兵,我就应该对他负责。”
江听夏没见过这场面,站在门内远远看着。
三个女人哭作一团,说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哭。
厉菖蒲引着他们进屋,江听夏站在门边,点头微笑示意。
章鸣娘看了一眼江听夏,说道,“你们结婚大娘还没恭喜你呢。”说完解开裤腰带,慢慢把裤子翻开,在秋裤里有个缝的夹层,撕开,拿出一个红纸包。
厉菖蒲把钱推回去,“心意到了就行,这个我不能收,”说完,挥手示意江听夏站到他身边,顺势介绍道,“大娘,这是我爱人,江听夏。”
章鸣娘笑着说,“般配着呢,真好。”
说完又要把红包塞给江听夏,江听夏立刻躲到厉菖蒲身后,刚才她拿红包出来的时候,江听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别说她要把从贴身处拿出来的东西放在她手上,江听夏绝不想碰到,速度极快地躲开了。
江听夏说着客气话,“大娘,这个我们不能收,您还是拿回去吧。”
看着两人坚决不肯收钱的样子,章鸣娘只能无奈把钱又收了回去,又招呼两个年轻女人把两个包袱拿过来,“是家里晒的海货,咸鱼虾米什么的,不值钱,拿来给你们吃个新鲜,这个你们要是再说不要,大娘真生气了,这是我们从老家背了一路带过来的,你们不要才是糟蹋我们的心意。”
厉菖蒲想了想,收了,“那就谢谢大娘了。”
第53章
滑头
把章鸣家里人请进家里,江听夏给倒了三杯水送去,“大娘,您喝水。”
章鸣娘接了,看着江听夏一脸羡慕,说道,“多好的媳妇。”
说完了把水杯放下,长叹一口气,“我家章鸣都二十二了还没娶媳妇,可给我愁坏了。”
她看着厉菖蒲,说道,“我这次来,一是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二就是还是想让您跟章鸣那小子说说他的婚事问题。”
章鸣家的情况,厉菖蒲很了解,家里七个姐姐,到他终于是个小子,他娘四十才得了他,一家子看重得不得了,章鸣娘甚至早就来部队见过他,让他多照顾章鸣一些,然后就是章鸣的婚事问题,他记得章鸣才到这里当兵,那时不过十八九岁,他娘就急得不行了,见他一次就提一次章鸣的婚事问题,甚至写信让他给章鸣做思想工作,后来,这个章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催得太厉害,产生了逆反心理,这些年家里给他介绍了几十个对象,他一个也不满意。
厉菖蒲只好说道,“大娘,现在是自由恋爱,章鸣的婚事问题,我也不能做主。”
章鸣娘很是激动,“你咋不能做他的主?”
说完指指她带来的那个高壮的年轻女人,“这次章鸣受伤,把我吓坏了,你知道我家就这一个独苗,我不放心呐,这不是,我给他在老家找了一个媳妇,让他们就在这儿结婚,我抱上孙子,以后死了也能闭上眼睛。”
被章鸣娘点名的女人更年轻,身材很是健壮,可却远没有章鸣娘有精神,反倒十分的低眉顺眼,一脸茫然。
章鸣娘接着说,“章鸣不知道咋回事,就跟我对着干,这么多年相看了多少个,没一个愿意的,这次我不管他怎么想,必须结婚,就是……”章鸣娘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说话他不听,还是你说话管用,不如你去跟他说说这个事。”
厉菖蒲拒绝道,“大娘,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章鸣娘:“咋不能,你是他领导,就给他下命令,他要是还犟,你就拿枪指着他,告诉他再不结婚就毙了他。”
章鸣大姐听了这话,抬起头弱弱地说,“就吓唬吓唬他,可不敢真毙了他。”
她俩一唱一和,说得好像厉菖蒲真能拿枪抵着别人的脑袋逼人结婚似的。
看着厉菖蒲一言难尽的表情,江听夏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努力憋着笑。
厉菖蒲咳了一声,说道,“大娘,这可不行。”
章鸣娘仿佛浑身冒火,“这个不孝顺的东西,二十二还不结婚,想气死他老娘,不枪毙他枪毙谁。”
“厉团长,你说是不是?”
厉菖蒲见章鸣娘问他,说了句,“大娘,我二十五结的婚。”
江听夏咬着嘴唇,活生生笑成了振动模式。
厉菖蒲看到江听夏笑到颤抖的肩膀,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无奈。
滔滔不绝的章鸣娘一下子停了下来,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天才磕磕巴巴说道,“你跟那小子……不一样……”
厉菖蒲只好说,“大娘,在结婚这个问题上,还得是他自己愿意才行,我不能强迫他。”
章鸣娘脸上还带着尴尬,说话语速也慢了起来,“大娘把孩子交到你手上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你该打打该骂骂,该教训就教训,大娘对你一百个放心,他的事儿,你能说了算,再说,章鸣那是真佩服你,你要开口让他结婚,他肯定听你的。”
章鸣娘又对高壮女人说,“欠男,你来。”
高壮女人走过去,章鸣娘对厉菖蒲说,“这孩子可能干了,家里家外干活一把好手,结婚了还能照顾章鸣,多好。”
厉菖蒲:“他自己愿意,才能过到一块去不是?这才是最重要的。”
章鸣娘自顾自说着,“这样的媳妇,勤快,能干,知根知底,肯定能跟他过一块去,你说章鸣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
厉菖蒲看反对没用,也不说什么了,只坐在一边赔笑,不紧要的地方就点头附和几句,但绝不松口答应要插手章鸣的婚事,章鸣娘看他这样,就知道没戏了,还得自己去跟那个不孝子斗,最后也只好起身告辞。
只是临走前,还求了厉菖蒲一件事。
江听夏跟在一边听着,原来是章鸣手术后恢复得差不多,不用在医院住了,几天后就会转到部队医院休养,章鸣娘和大姐是专门来照顾章鸣的,只是住房紧张,她们没地方住,就找厉菖蒲帮帮忙。
江听夏一听这话,就知道厉菖蒲一定会答应,果不其然。
江听夏抱着大狗,小家伙毛绒绒的,抱在怀里又暖和又舒服。
她喃喃道,“他怎么谁的忙都帮啊!”
不管是趾高气昂,挑挑拣拣的新婚妻子,还是雨天里淋湿的小猫,还是推门找来的老人家,他都会帮一把,一张脸长得那么冷酷,看不出来,人还挺善良。
江听夏摸着大狗脑袋上的毛,“善良,善良好啊,对谁都这么好。”
……
章鸣转回部队医院的时候,厉菖蒲,赵勇,马大伟一帮领导去看望伤员,在走廊里走着,就听到了章鸣娘的大嗓门。
“你说,欠男那么好的姑娘你都不愿意,你愿意谁?你愿意啥样的,你说,我看你是要上天。”
章鸣中气十足,看来恢复得不错,“她是我表妹,近亲不能结婚,我娶了她生一堆傻子你才要哭呢。”
章鸣娘:“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欠男是你爷爷的兄弟的儿子的后老婆带来的丫头,跟你就没关系,生什么傻子!”
章鸣吼道,“我就是不要,说破天来也不要。”
章鸣大姐打圆场:“弟,看你把娘气得,你想要个啥样的你说,我们再给你找行了吧,不能不结婚,娘就指着你抱孙子呢,她年纪大了,可不着急了么。”
章鸣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就想要个……一看见就挪不开眼睛的。”
章鸣大姐:“漂亮的?弟,你咋这样,过日子漂亮能吃还是能喝?那天你领导,厉团长都说了,娶媳妇最重要姑娘人好,俩人能过到一块去,我看欠男就挺好的。”
章鸣面红耳赤,干脆把被子一蒙,“你不懂,我不跟你说了。”
章鸣娘不乐意了,虚抱着捂着被子的章鸣,冲章鸣大姐带点责怪地说道,“你弟咋就不能喜欢好看的了?厉团长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你看他媳妇长得多好看,我看他滑头得很,给自己占了一个模样最俊的,还说便宜话,咱们就给我儿子找好看的,娘回去就把十里八乡姑娘都看一遍,就挑那模样俊的,行了吧。”
章鸣娘朝大姐挤挤眼睛,这么多天了,看样子让章鸣娶欠男是不行了,还是回去重新打算吧,好不容易他自己开口要漂亮的,这下再介绍姑娘给他,就给他挑模样好的,看他还说什么。
门外,赵勇一行人听着章鸣娘这话,简直要笑疯。
赵勇拍了拍厉菖蒲的肩膀,噗嗤笑出了声,调侃道,“老厉,说一套做一套迟早是要翻车的,你看看,人民群众一眼就看穿了你的虚伪。”
第54章
老家
厉菖蒲老家,高山村
厉家日子过得不错,这些年靠厉菖蒲补贴,起了三间大瓦房,这条件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此时,一家人坐在一只黑漆漆的木桌前,油灯的烛火昏黄微弱,厉旺田脸色漆黑啪嗒啪嗒吸着旱烟,周围是他的两个儿子,厉二狗,厉三狗。
木桌上摆着厉菖蒲寄回来的钱和信。
三个人都是一脸愁容。
厉二狗吃得膘肥体壮,一脸蠢笨,最先坐不住开口说道,“爹,你说句话,这以后可咋办呀。”
厉旺田因为这事儿,本就心烦意乱,又听见儿子吱哇乱叫,甩手在厉二狗后脑勺上扇了两巴掌,“叫什么?你爹死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把老子放眼里,还有这狗东西,娶了媳妇连爹都不要了,该天打雷劈的玩意儿。”
厉旺田指着厉菖蒲写的信大声骂着,口水四溅。
厉三狗一双耗子眼滴溜溜转,看着很有心机,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在脸上擦了一把,他爹骂老大,倒喷了他一脸口水,厉三狗忍着带烟味的涎水臭,说道,“爹,你别气了,以前大哥给咱家三十,给大姐二十,现在只给咱家十块,那咱们把大姐那钱拿了不就行了,咱们还是能花三十,和以前没区别啊。”
厉旺田眼睛一亮,随即想到几年前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没有同意。
以前寄钱回来,他们也贪过花儿的钱,结果老大回来,一顿折腾,钱都吐回去了不说,他还被村长书记叫过去收拾了一顿,村里人才把这事忘了没几年,他可还记得,前些年都是一帮乡亲跟在他屁股后面笑话他的。
要是这钱能昧下,这些年自家就不是一月三十块,那就是一月五十块,他厉旺田早富得流油了。
厉三狗看厉旺田摇头,心知他是怕村长又收拾他,他爹这个人尖懒馋滑,干活的时候总是偷懒,村长和大队长看不上他,上次遇见老大回家,告他昧了自己给花儿的钱,村长借着那次机会给他好一顿收拾,还让他按手印拿大瓦房做抵押写了保证书。
厉三狗看自己老爹那样,知道说不通,又把主意打到了蠢笨如猪的二哥身上,“二哥,咱把花儿的钱拿了呗,你也该娶媳妇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厉二狗听见给他娶媳妇,脸上的肉笑得叠在一起,本想答应,却想到了厉菖蒲那张能冻死人的脸,飞快摇了摇头,“不行,让老大知道我拿了花儿的钱,他真能把我打死。”
上次厉老大回来,自己冲在前面打头阵,被按在地上结结实实揍了一顿,现在想起来还浑身疼,他是再也不敢了。
厉三狗看厉二狗这窝囊样,也不跟他说了,又对厉旺田说道,“爹,你跟大姐说呗,让她主动把钱交出来孝顺您,大姐不是最孝顺了。”
厉旺田直接骂了厉三狗一个狗血喷头,“这钱能要下我早要了,还用你说,你姐这死丫头别的事听我的,可这钱是给她男人治病的,她看得比她命还紧,死活不给我,我是要不下,你能要下你去找她去。”
厉三狗被骂了也不恼,唉了一声,说道,“那咋办,咱们三个老爷们一个月十块钱能干啥?爹你身体不好不能下地,二哥眼看又要娶媳妇,总不能让他打一辈子光棍,还有我,学校又让交钱了,这钱从哪儿出,大哥也真是的,以前寄的钱才勉强够用,现在就给这么一点儿,这不是逼咱们一家去死么!”
厉二狗突然急了,“爹,我不打光棍,我要媳妇,你让老三别念书了,念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有什么用,家里钱都让他霍霍了,你把家里钱留着给我娶媳妇。”
厉三狗本想蹿蹿他爹的火,谁知厉二狗这个傻子竟然嫌他花钱不让他念书,他这下可急了,也不装样了,直接骂道,“老二,你说啥,我念书用钱那是用在正经地方,你娶媳妇才是白瞎了,长得跟个猪一样,哪个女人愿意跟你。”
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厉旺田被兄弟俩气得冒火,但谁让他疼这俩儿子呢,他心里自有自己的算计,老大是个养不熟的,心里记恨着他,每次看他那眼神不像儿子看老子,倒像看仇人,那是个靠不住的,以后养老还得靠跟前这俩。
厉旺田只好说道,“一个个急啥,我能让你们没钱用。老大不想管他爹,想得美,这钱不管咋,我都得让他吐出来。”
两兄弟立刻不吵了,凑到厉旺田身边,“爹,你有办法?”
厉旺田抽完了烟,把烟斗在鞋底邦邦磕了两下,得意道,“老大现在出息了,在队伍里混得有模有样,咱们泥腿子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我趴在他领导门前闹上一闹,他还能有脸。他还不得乖乖把钱送到我手上。”
厉三狗还是有几分担忧,“爹,老大那个人可狠啊,又有手段,咱们能在他手里讨着便宜吗?”
厉旺田又说,“他敢?儿子收拾老子,他得占理,不然就是不孝顺,顶着这大帽子我看他以后咋活。”
厉三狗又说,“一个月问他拿三十块钱,咱们也占不着啥理,谁能帮咱们说话。”
厉旺田笑了,“笨,谁说咱们是问他要钱去了。”
厉三狗:“那是……”
厉旺田一把把桌子上的信拍在手底下,“老子让他把他娶的那媳妇休了。”
厉二狗厉三狗惊呆了,“啊!”
厉旺田眼里冒火,“老大是个手松的,手里又有钱,这么多年稍微费点心思就能从他手里拿出来不少,突然不给了,能是为啥?还不就是他娶的那个女人搞鬼,看来那是个精明的,一结婚就撺掇老大断了给老子的钱,这女人留不得。”
厉三狗:“老大能听你的?”
厉旺田:“我是他老子,他结婚我同意了?”
厉二狗厉三狗齐齐摇头,“没”
厉旺田一拍手,“那不就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它就不算数。”
“等把这女人赶走,再给老大寻摸个听话的,性格软的,以后老大的工资就是咱们说了算。”
厉三狗一听,立马恭维道,“还是爹有办法。”
第55章
说媒
江听夏刚出院门,刚好看见那天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高壮女人,她肩膀上架着个扁担,提着两个空水桶,正往前走着。
应该是章鸣回来养伤,他家里人就跟着过来照顾了,看她这样应该是要到前面的水井去担水。
高壮女人看见江听夏了,她停下了动作,点了个头,江听夏笑笑回应,那女人就架着扁担走了。
隔壁的张红香看见,问了一嘴,“那是谁啊?怎么我以前没见过。”
江听夏告诉她,那是章鸣的家属。
张红香“哦”了一声,“是她啊。”
江听夏问,“你认识?”
张红香:“不认识,就是听孩儿他爹回来说过几句。”
张红香想到了赵勇那天回到家,跟她说,章鸣娘说厉菖蒲滑头,自己找媳妇找漂亮的,又让章鸣找媳妇别看人姑娘长相,噗嗤笑了出来,“怎么,厉团长回来就什么都没跟你说?”
江听夏有了几分好奇,“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笑成这样?”
张红香没往下说,“我不敢告诉你,等你家那个回来了,你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