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子一蒙!倒头就睡!!完了!!!厉菖蒲的心就像在那黑乎乎的深不见底的高处,慢慢的往下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勇看了一眼厉菖蒲的脸色,推了一把张红香,“完什么完,你胡咧咧什么。”
张红香甩开赵勇的手,“就是么,你看着她是睡觉了,可是你想,受了气谁能睡着,你不哄好了,可不得自己哄自己了,一晚上啊,那么长的时间,不定琢磨出点什么。”
赵勇:他这老婆怎么不会看场合说话呢,没看见厉菖蒲人都愣了。
赵勇赶紧对着张红香骂道,“臭婆娘,你说的都是些啥疯话,赶紧回去,少在这儿神神叨叨的。”
张红香被这么一骂,想到了自己,越说越来劲,对着赵勇委屈道,“老赵,真的,你有时候气我,气得我一夜睡不着,我是真后悔跟你,连你死了把你一埋,我改嫁给谁我都想好了,连生几个娃娃,娃娃叫啥也想好了。”
赵勇气得脸色猪肝一样红,憋半天憋出一句,“屁话。”
张红香:“你别不当回事,我说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赵勇气得七窍生烟,指指一边吓愣的厉菖蒲,“这说老厉家的事儿呢,你说这些干什么,不嫌丢人。”
张红香情绪上头,都忘了厉菖蒲也在,发现不对劲,赶紧往回圆话,“厉团长,我说我自己呢,不是说弟妹,不是弟妹要改嫁,是我,也不是我……不是,就是想想,也不是想……哎呀,我也不知道咋说好了,反正你别多想……”
厉菖蒲一头黑线。
赵勇冲着张红香嚷嚷道,“你这臭婆娘,一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滚滚滚,进屋。”
张红香瞪了赵勇一眼,一脸:行啊,老赵,你威风了,外人面前给你个面子,你等回去的,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张红香走了,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站在院墙边。
赵勇伸手想拍拍厉菖蒲的肩膀,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不合适,收回了抬起来的胳膊,说道,“老厉,我媳妇吧,说话不过脑子,说的不知道都是些啥疯话,你可不敢当真。”
“两口子吵架那还叫个事,你还是新婚你不知道,以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你就习惯了。”
厉菖蒲声音闷闷的解释,“没吵架。”
赵勇明显不信,但他会察言观色,看了眼厉菖蒲明显不太好的脸色,顺着老朋友的话说道,“哦,知道了,没吵架。”
……
江听夏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尤其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听见外头闹哄哄的,她也没把心思放在外面,只想着自己心里的事儿。
厉菖蒲洗完衣服进了屋,手被冷水冻的通红。
江听夏一动不动,没了上次的关心。
厉菖蒲先开口,“吃了饭出去一趟,给你买件新衣服,赔你那件。”
江听夏皱皱眉,“不用。”
厉菖蒲转身去开抽屉,家里的钱票都放在那,抽屉上挂着一把小锁,结婚以后钥匙给了江听夏一把,结婚以后,跟她说有需要自己取钱用,不过江听夏还没出过门,这里的钱她一次都没用过。
厉菖蒲拿出一个黑色小包,钱都在这里放着,他想了想,干脆都拿着,“镇上的衣服不喜欢,去市里买,总能……”
江听夏一听这话,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又不舒服起来,哼了一声,“对,我大小姐,我挑剔,哪里能看上这里的东西。”
厉菖蒲动作一滞,“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听夏不想再跟他说这些,直接打断他的话,“别再说了,都说不要什么新衣服。”
“还有”,江听夏拿出郭刚家赔的二百,放进抽屉里,“算我交的伙食费。”
厉菖蒲看着那叠钱,又看看江听夏,“什么意思?”
江听夏一脸自在,“我总不能白吃白喝你的。”
其实,这几天老觉得欠他的,说话都没有底气,这样好多了。
厉菖蒲急了,把钱拿出来,像那几张纸烫手一样,要还回去,“什么白吃白喝,你胡说什么?把钱拿回去。”
江听夏不肯收,这一刻,厉菖蒲慌的顾不上男女有别,抓着她的手,把钱塞到她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让她把钱收好,“每天就吃那几口粮食,我还养不起你吗?”
江听夏拼命想挣脱开他的手掌,只是他的力气太大,被他握住的手怎么也抽不出来,她有几分恼火,“我不用你养。”
两人靠的很近,大手包着小手,厉菖蒲低头看着她,跟平时不疾不徐的语调相比,他说话的速度有些快,气息喷在她白净的额头上,“我们结婚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是个很传统的人,男人就是要赚钱养家的。
江听夏也不挣扎了,抬起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神盯着厉菖蒲,“没这个必要,我想你是忘了,我们是假结婚。”
两手相握的暧昧气氛被一瞬间打破。
火炕上拉着的那面帘子随风轻摆,提醒着两人的非事实婚姻。
厉菖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说出那句话,什么结婚,什么义务,完全忘了她根本不需要这些。
他的眼神落在江听夏手腕上,虽然被手表带遮掩着,但细看还是能看见一道疤痕,他的心里一阵刺痛。那天在火车站接到人的时候,她的手腕还光洁平整,可就在结婚那天,她的手腕那里多出了一道蜿蜒的疤痕,婚礼现场人声鼎沸,入目都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他却生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他第一次恨自己的观察力太过敏锐,太过多余,如果在她下了火车时,在同行的一路上,他再少看她几眼,别把她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模样在脑海里过个千百遍,就那么骗自己,也许那道鲜红的伤疤是她以前就有的旧伤,不是因为要和他结婚百般不愿,才做出这种绝望举动。
他偏偏记得清清楚楚,少女温润如玉的肌肤,那里原本一丝划痕都没有。
他不愿再看。
他想,她穿着红裙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们就这么结婚了,她就成了他的妻子。
还有,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说好的,谁也不能变。
可是,可是,她不愿意,他得给她一条后路。
只要她提出来离婚,他一定同意。
厉菖蒲双手在江听夏的手上重重按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吐出一口憋在心里的浊气,“我知道你有钱。”
厉菖蒲面色冷凝,“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一个钢筋铁骨的大高个,站起来比门还高,此刻竟有几分被抛弃的怨夫感。
江听夏:???
“我用钱解决什么了?”
厉菖蒲并不回答,看了江听夏一眼,男人的身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听夏握着一沓钱,对着他离开的屋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你还生气了!”
第34章
金凤姐
江听夏心里的那点疙瘩还没消,厉菖蒲又莫名其妙的不对劲了,每天埋头干活,忙前忙后的,却不怎么和江听夏交谈,顶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只说些日常必要的话,“吃饭了”,“我出门了”,“晚上我不在家你锁好门”之类的,总之生活的方方面面他都能照顾到,虽然吃食还有居住的条件不好,但江听夏生活得还算过得去。
不过,他的照顾是无处不在的,态度却是冷淡疏离的,这冰火两重天的落差,让江听夏觉得特别的不自在,两个人就这样尴尴尬尬的相处着。
厉菖蒲虽然话少,但家里有个人走动着,好歹显得没那么冷清,等厉菖蒲一出门,这屋子里只剩下江听夏一个人,才是静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江听夏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心情能好起来才怪。
这日,隔壁的张红香上门了,她的大嗓门在院外喊着,让江听夏开门。
江听夏对这里的人和物都还是陌生的,所以她不爱出门,有个像张红香这样健谈的人,能偶尔陪她说说话也好。
江听夏走出屋,看见张红香挎着个小竹篮在院门外等她,她边开门边说,“嫂子来了,进屋坐。”
张红香摆摆手,“我不是来串门的,这不是听人说南沟村今天有大集,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给你捎回来。”
江听夏正待着无聊呢,听见这话,连忙说道,“大集?”
“我也想去,要不嫂子你等等我,我锁了门跟你一块出去走走。”
张红香只是过来问一嘴,没想到江听夏竟然提出要跟她一起逛大集,啊了一声,“你要去?”
江听夏:“大集,听着挺热闹的,我还没逛过呢,过去见识见识。”
这地方的治安顶呱呱,军属大院肯定不担心有小毛贼,江听夏往大院子里挂上一把大锁,临出门前,还跟正在隔壁院玩得开心的大柱交待说,“大柱,要是我们回来的晚了,你就跟厉叔叔说,我和你妈出去赶集去了。”
大柱响亮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江听夏就放心和张红香一起出门了。
张红香则是心里打鼓,江听夏是从大城市嫁过来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山脚旮旯里的东西真能入了她的眼?
江听夏好奇的问,“嫂子,大集上都有什么?”
张红香看着江听夏那副欢喜雀跃的样子,知道她现在怀着对大集的期待,于是她提前降温,解释说,“也就那样,主要吧,咱们住的这儿,偏,部队也是才搬过来不久,各方面条件还没跟上,平时想买点东西,跑一趟镇上就得大半天,为了方便大家伙,这才弄出个大集来,隔上一段时间,镇里的供销社和附近大队就过来卖些东西,那话咋说的来着,叫……哦……特事特办,东西就还是那些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江听夏明白了,依旧兴致勃勃的走着,能出去透透气她还挺开心的。
江听夏挑起话头,“嫂子打算买点啥?”
张红香:“我怕今年冬天冷,提前买点新棉花,给大柱爹和几个孩子的棉袄絮上点新棉花。”
张红香说完了提醒江听夏说,“大柱爹跟我说了,去年冬天给他冻坏了,听夏妹子,你是南方人,怕冷,更得提前准备了,那冬天冻起来,人真没招。”
江听夏捂了捂单薄的衣服,是了,还真有点冷,虽然这两天她的东西也该到这儿了,可她用来过冬的衣服不多,那是因为文海的地理位置冷不到哪里去,冬日里还有大太阳,穿单衣单裤也行,就用不上冬衣了,她就没置办过。
感受着阵阵凉风,这里的气候是不一样,这才几月,就冷了起来,江听夏寻思着,看这样子,是该早早为过冬准备起来了。
两人正走到村口,听见路上有人在喊她们,江听夏回头一看,是个俊俏的女人,甩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朝她们小跑了过来,“这不是红香嫂子吗?这是要去大集上?”
张红香笑笑,“是了,去逛逛,金凤你这是干啥去?”
杨金凤笑得和善,“这不是巧了,我也是说去大集上逛逛。”
张红香:“那可是巧,咱们三个人正好一道过去。”
杨金凤脸上带笑,春风和煦,“是听夏妹子吧,平日你不爱出门走动,见得少,不过咱俩还是碰见过几面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江听夏笑笑,“记得。”
这就是客套话了,没说过几句话,自然没什么印象,不过表面功夫总得做好,“见过几次面,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张红香想了想说,“那要看怎么论了,如果按男人这边来论呢,厉团长比魏连长年纪大,金凤你得喊听夏一声嫂子,要是按你们自己论,听夏妹子比金凤年纪小,听夏你又得喊金凤一声姐。”
杨金凤先做了决定,“我不讲究这个,要我说就按咱们自己的论,我叫你听夏妹子,你叫我金凤姐就是了。”
怎么称呼倒不重要,江听夏点点头也表示同意。
杨金凤指了指她来时的那条小路,“咱就算是认识了,我就住在这跟前的连梗村,妹子你有空来找我玩,我闲了也去你家坐坐,咱们常走动。”
随后,二人行变三人行,结伴往大集去了。
这大集就在南沟村村头,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一块空地上,商户分开在两边,给买东西的人们留出一条路。
江听夏第一次来,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竟然看见有人席地而坐,还挺新奇的。
张红香看她东张西望的样子,问道,“没见过这场面吧?”
江听夏笑笑,“嗯,第一次见。”
张红香见江听夏的笑并没有什么嫌弃嘲笑的意思,心里暗骂,都是赵勇一直说江听夏怎么怎么难伺候,事儿多,看不起人,张红香才会下意识觉得她会嫌弃这乡下的大集,自己就多心了,还莫名紧张了半天。
现在看来,江听夏顶多是有几分好奇和惊讶,张红香心落进肚子里,小声给她解释,“你看左边那一堆,人多东西也多,那就是供销社的,东西放在小推车里,你要什么他们给你拿什么,除了不好搬动的大件货,商品还挺全的。剩下的是附近村里大队组织起来的零散户,把村子里产的东西拿出来卖,他们的东西种类不多,一般就两三样,好处呢就是价格比供销社的便宜一点。”
张红香又说,“你慢慢逛,慢慢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35章
真热心
张红香:“走,咱们先去供销社那儿问问价格。”
三人于是朝着供销社的推车走去。
江听夏还奇怪呢,张红香明明说是来买棉花的,却左问问右问问,问了面粉,大米,猪肉,布料,迟迟不问棉花,半刻钟都过去了,张红香才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棉花怎么卖?”
售货员:“一斤是一块八毛三。”
张红香抱怨道,“真够贵的。”
“大姐,这棉花可好了,”售货员说着,用手握住一团棉絮,然后松开,棉絮立刻恢复原状,“你看,多有弹性,做成棉袄,棉被,暖和着呢。”
张红香也挺满意这棉花质量的,就是还是嫌贵,“我再看看。”
说完就要走,江听夏确是心动了,她没有过冬的棉衣,“我买一些吧。”
售货员:“你要多少?”
江听夏也不知道,干脆问道,“做件棉袄需要多少棉花?”
售货员:“看是谁穿了?”
江听夏:“我穿。”
售货员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她在柜台卖东西也几年了,整日里就是和人打交道,她看出来了,女人呐,就是操心的命,小时候操心父母兄弟,嫁人了操心男人孩子,老了老了还多了孙子孙女,就比如这买新棉,哪个女人不是先紧着家里人,哪个舍得先吃先用,眼前这姑娘倒好,说话脆生生的,一句“我穿”,谁也不想,就想着自己,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售货员震惊是震惊,面上不显,打量了下她的身形,眼前的女孩儿虽然个子高挑,但身形纤细,尤其是一把细腰,不盈一握,省棉花,售货员回道,“给你做的话,一斤都用不了。”
江听夏:“那我就买一斤。”
售货员应了声,又问,“家里其他人呢,今年冬天可冷啊。”
江听夏想到厉菖蒲,他不肯收自己的钱,家里开支都是他出,给他做件棉衣也是应该的,她不自在的说道,“给一个成年男人做要多少棉花?”
看江听夏面皮微红,售货员笑笑,“给你男人做?”
江听夏觉得这称呼有些粗俗,这些日子还没听习惯,但也没多余纠正,只是点点头。
售货员:“那你得告诉我他啥身形,我给你估摸估摸。”
江听夏踮起脚,拿手在自己头顶更高处比了比,“大概这么高。”
江听夏脑子里回想着厉菖蒲的样子,又伸出两只手对着自己的肩膀比了比,想的想的,面皮就开始发烫,他的肩膀竟然比一个半的她还要宽。
售货员哟了一声,“是个大个子,这样,你买上三斤半,俩人怎么也够了。”
江听夏:“行。”
售货员又问,“就只做件棉袄,棉裤棉被呢,你家要是没有这些,干脆一起买了,以后省得你再往镇上跑。”
最后的结果是,江听夏买了很多棉花,另一个售货员对着自己同事小声说,“行啊,张姐,咱们带来的棉花都让这小姑娘包圆了,这个月的先进铁定是你了。”
江听夏皱了皱眉,倒不是听见了她们的谈话,而是因为,太多了,她根本拿不了,她开口说,“先只拿做棉袄的吧,那么多我拿不了。”
张红香呼出一口气,“对对对,先别买那么多。”
售货员张姐也不在意,“行,我给你称。”
反而是站在一边的杨金凤沉默着,像是在想什么,最后走上前,对着售货员说道,“我们买这么多,你们就给送上一趟呗。”
江听夏看了一眼杨金凤,对哦,要是不用自己拿,她是乐意买的。
售货员想了想,一来这小姑娘买得多,二来他们从镇里来,一会儿也是要回去的,送货上门跑一趟也划得来。
“行,你要能把这包圆了,我们就给你送。”
江听夏报了地址,就这么定了一桩买卖。
三人又去别的地方逛逛,一离开供销社的地盘,张红香确定售货员听不见,拉了江听夏一把,“你也太手大了,人家忽悠你几句,你就买那么多,那得多少钱呀!”
“还有,金凤,她好不容易说不要了,我这心刚放肚子里,你又说那话干啥,十里八乡的谁这么买东西。”
这么多棉花的买,谁不得在背后笑她败家。
杨金凤一脸无辜,“嫂子,我是看听夏妹子想买,我才多嘴的。”
说完又对着江听夏,“听夏妹子,我没想那么多,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江听夏一头雾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些棉花用得着,我还得谢谢金凤姐替我说话呢,要不我也不知道这里还能送货上门。”
张红香哎呀了两声,看出江听夏是个心眼儿大的,也无可奈何,说道,“我看以后还是由你家厉团长管家吧,让你管,你家没两天,准让你造的溜干二净。”
江听夏:有那么夸张吗?也没几个钱。
三人又到别的地方看了看,还真有一家卖棉花的。
张红香问了问价格,眼睛都亮了,顺带埋怨了江听夏几句,“你看,这就比你买的那个便宜,下次买东西别那么着急。”
江听夏笑了笑,知道人家也是为她好,“行,下次我跟着嫂子买。”
张红香试着讲价,“你这还能便宜不?”
那汉子摆摆手,“那不行,妹子我跟你说实话,这是村子里专门划出地种的任务棉花,可惜成色不好,没人收,村里这才拿出来卖的,不然大伙不就白干了吗,但是你可别嫌弃,这棉花只能是说没达到标准,自家用绝对划算,加上村子里收成少,全村统共就这么点儿,能卖出去就卖了,卖不出去,就打算留着,全村一家发上点儿。”
张红香听他这么说,也不讲价了,爽快的拿上钱和票,拿了三斤。
她喜滋滋地买上棉花走了,得意道,“今天可捡便宜了。”
“本来我打算买上一斤,旧袄子配点新棉,也能行,谁让这个划算呢,多拿点,给我家那大小子做件新的,他那棉袄好几年了,棉花都成片了。”
周围有看见江听夏买棉花的过程的人,知道这是个有钱而且耳根子软的,纷纷招呼道,“妹子,来我们这儿看看。”
于是江听夏买了一大堆东西,惹得张红香直捅她的胳膊。
张红香:“行了,行了,别买了。”
江听夏也同意,“不买了”,看着自己左手右手都提着东西,苦笑道,“我也拿不了了。”
话音刚落,杨金凤立马接过江听夏手里的东西,“听夏妹子,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哪里拿得了,我给你拿上就是了。”
江听夏哪里好意思让杨金凤这个刚认识的人给她拿东西,推了几回,实在拗不过,杨金凤几乎是用了一股蛮力把江听夏手里的东西抢走的。
江听夏双手一空,不禁想:这么热心吗?
一圈逛下来,江听夏还好,搂着个小包裹,轻轻松松,再看杨金凤,怀里搂着,背上背着,手上还挂着个篮子,甚至都看不见眼前的路,腰都佝偻了起来,走得很是费劲。
江听夏不好意思的说,“金凤姐,你真能拿得了吗?”
杨金凤一下子挺直了背,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能行,听夏妹子,你还有想买的尽管买,我能拿得了。”
张红香:“金凤,真看不出来,你还是干活的好手呢,有这一把子好力气。”
杨金凤苦笑着,“呵呵,谁说不是呢。”
第36章
比划得正好
江听夏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将近傍晚,天色渐暗,院门的大锁已经打开了,想必是厉菖蒲早回来一步。
供销社送货的汽车这时也到了。
站岗的小战士引着汽车过来,“就是这儿。”
听见外面的动静,厉菖蒲停下手里的活儿走出来,刚才他正在生火,为了方便,脱了外套,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小臂,骨肉匀称,肌肉紧实,怕碰到头,出门的时候他需要微微弯腰,走出门后,看到最前头走着的江听夏,说了句,“回来了。”
江听夏胳膊酸麻,着急地把她手里拿的东西放下,应了声,“嗯。”
售货员张姐走上前,对着厉菖蒲感叹了一句,“真高啊!”,然后对江听夏说,“小同志,你还别说,你比划得正正好,这身形,可以说分毫不差。”
张红香听了这话,想笑,又碍于厉菖蒲那张冷脸,一肚子话都憋在了肚子里,她心想,那可不,两口子天天抱一块,身形还能摸不准?
厉菖蒲不知道张姐在说什么,眼睛带着疑惑,看向江听夏。
江听夏则尬笑了几声,说得好像她多关心他似的,随口说着别的,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张姐,辛苦你们跑一趟了,进屋喝口水吧。”
来送货的售货员纷纷摇头,“不了,这天也不早了,我们把东西放下,就得走了。”
说着,几个人把那几大袋子的棉花从车里往下卸。
江听夏走进屋去拿钱,她带去的都是些零钱,在大集上都花完了。
厉菖蒲紧随其后进了屋,“你买了什么?”
江听夏打开自己的箱子,正在里面找钱,头也不抬说道,“买的棉花,过冬用。”
两人自从上次因为李春苗的事情闹了点不愉快,这还是第一次算得上和和气气的交谈。
江听夏找到钱,合箱子的时候看见厉菖蒲伸手打开了抽屉,又拿出了他那个装钱的包包。
他说,“多少钱?我去付。”
江听夏:“不用,我有。”
厉菖蒲看了眼江听夏手里握着的一大把钞票,又看看她那没有锁子的手提箱,提醒道,“财不露富,你不知道吗?”
江听夏也不客气,“你不是也是吗?”
这才几天,他那装钱的小包拿出来几次了?
厉菖蒲:“那不一样。”
男人正色道,“你应该警惕些了。”
听了这话,江听夏脑子里轰的一声,看他面孔冷硬严肃,她突然想到,江家是做生意起家的,江老爷子虽然没有被整治,但是到底不该这样明晃晃的露出家底,她的身份,有钱是罪。
江听夏慌了神,看向厉菖蒲问道,“我不会被人盯上吧?”
厉菖蒲只是提醒她,没想到她吓得小脸煞白。
他说道,“还不至于。”
向来言辞简单的人,破天荒补充道,“这些东西在正常消费水平。”
厉菖蒲说完转身走了,江听夏吐出一口气,把钱收在一边,也出了屋门,正好看见厉菖蒲在和张姐交谈,随后他把一把钞票和棉花票交给张姐。
卸下来的棉花就在地上摆着,这院子本来就小,这么一放,几乎占了半个院子。
江听夏的心又砰砰砰的跳了起来,这可太扎眼了。
正当她慌乱不已的时候,厉菖蒲凑过来,声音压的很低,“这么多棉花,冬眠也够了。”
江听夏听了更是后悔不已,面上已显焦躁。
厉菖蒲:不好笑吗?怎么她看起来更紧张了。
几人放下棉花就要走,江听夏没有多留,客气地说,“张姐,路上黑,你们开车小心。”
作为主人,厉菖蒲和江听夏一起把他们送到院外,看他们上了车,才回去,一转身,江听夏看见杨金凤竟然还是那副快被压垮的样子,身上一堆东西,她惊了一下,赶紧走过去,“金凤姐,你怎么不把它们放地下,多重啊。”
江听夏说着就去帮杨金凤“卸货”,厉菖蒲和她一起朝杨金凤走了过去。
杨金凤看着江听夏和厉菖蒲并肩走来的身影,眼睛闪过一抹怨毒,她是家里的小女儿,父母娇养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粗活,背着重重的东西走了好久,现在身子都僵了,要不是为了在厉菖蒲面前阴江听夏一把,她何必受这个罪。
大集上,售货员几句忽悠,江听夏就花出去那么多钱,杨金凤断定这是个败家的,既然这样,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厉大哥那样的男人,生活简单、朴素,怎么会接受这样的媳妇,所以,杨金凤大包大揽的,又是提议送货上门,又是主动要帮忙拿东西,就是为了让江听夏多花钱,多买东西,厉大哥看了肯定要不高兴。
就在杨金凤被江听夏买的东西压得几乎力竭的时候,不禁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头吭哧吭哧扛货的驴子,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耍心机不知道怎么,竟然变成了苦力活。
杨金凤握了握拳,不过,只要是为了厉大哥,她什么委屈都能忍。
一旁站着的张红香也过来帮忙“卸货”,嘴里念叨着,“金凤你怎么人都呆了,你说你一进院子先把这堆东西放下呗,就这么傻愣愣的站了老半天,别是给累傻了。”
江听夏着急地把杨金凤背上的包裹提到地上,果然是有些重量,再一看,杨金凤的粉色外套上面沾的都是灰,还有几缕头发被汗打湿,贴在杨金凤泛白的脸上,狼狈非常。
男女有别,厉菖蒲不能上手帮忙,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听夏脑子里电光火石,她在他那儿可不是什么好人形象,别是又误会她了,碍于杨金凤和张红香都在,她赶紧走到厉菖蒲身边,低声解释道,“我可没有欺负人,当时我都说拿不了不要买了,是金凤姐主动帮忙的,我都拦不住她,而且,刚刚在路上我跟她说,给我几个包袱我拿着,她死活不给我。”
江听夏不知道杨金凤心里那点小九九,眼看就要到家了,她怎么可能把东西给她,杨金凤恨不得都拿着,堆在她身上,让厉菖蒲能直观感受江听夏的花钱如流水。
江听夏有些着急,眼眶微红,“我真没有欺负人。”
厉菖蒲皱了皱眉:好端端的又怎么了,他就站在一边什么都没干,她就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第37章
悄悄话
江听夏眼眶红红,厉菖蒲冷脸皱眉。
一旁站着的张红香看见这场景,心里万分后悔进了他家院子,早知道刚刚她就该提着篮子径直回家,现在碰见小夫妻吵架,她不好直接走人,干看着也不合适,得,只好劝架了。
张红香赶紧说,“厉团长,有什么话好好说。”
其实张红香已经提醒过江听夏了,让她买东西的时候悠着点儿,她不听啊,现在大家生活困难,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分钱恨不得掰八瓣花,江听夏倒好,一天花的赶上别家一个月生活费都不止,也难怪厉菖蒲脸冷得跟结冰一样。
张红香早就猜到隔壁两口子又得因为这个吵一架了,只是他们要吵架好歹等她和杨金凤这个外人走了,关上门再吵呀,还累得她在中间劝架。
张红笑开玩笑一样地说,“听夏妹子刚嫁过来,年纪小,还跟个孩子一样,第一次逛咱们这边的大集,样样东西看着都新鲜,是左买一点,右买一点,也不知道怎么,等回过神来就买了这一堆东西。”
她把手里的篮子一掀,里面也是满满当当,“你看我不也是,我说去买点棉花就回来了,谁知道今天的东西又好又便宜,听人家一说,心里就想啊,不买不就吃亏了嘛,结果口袋都叫掏得一干二净。”
张红香以调侃自己的方式,试图给江听夏解围。
杨金凤则在心里偷偷埋怨,这个张红香就好管闲事,没事跳出来,和什么稀泥,偏要给那个江听夏说好话。
怕厉菖蒲被说动,杨金凤赶紧添了一把火,“是了,这些个东西加起来快赶上听夏妹子那小身板重了,怕把她压坏,我就帮忙送回来了,厉大哥快别为这个生气。”
杨金凤说这句话时,把东西重这几个词咬得特别重,试图激怒厉菖蒲。
而厉菖蒲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三个女人说话,是又快又密,他一个大男人,站在一边,愣是连句话都插不进去,好不容易等三人要说的都说完了,他才开口说,“我们两个刚结婚,家里什么都缺,本来已经商量好,过两天就去镇里一趟,把东西补全,是我工作忙,一直没抽出时间。”
江听夏的身份特殊,虽然为她隐瞒了一部分信息,但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已经有人在背后喊她是资本家小姐了,厉菖蒲不得不谨慎一些,他说这番话就是为了把事情都往他身上推,直接向众人点明,江听夏买这么多东西是他支使的,这样,别人要批评他家存在吃喝享乐问题,尽管找他。
杨金凤怎么会信这话,江听夏买东西的时候看到哪个买哪个,随性得很,怎么像是提前商量好的样子,这会儿,厉菖蒲分明是为她遮掩,杨金凤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内心又愤怒又嫉妒。
本来应该嫁给厉大哥的人,是她,如果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婚约,自己就会成为他的妻子,那么此刻他的维护,该是在维护她杨金凤,而不是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江听夏。
张红香却对厉菖蒲的话深信不疑,“哦,原来是你俩商量好的呀,那就不奇怪了,以前厉团长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住宿舍,吃食堂,现在不一样了,成家了,这过日子,茶米油盐酱醋茶,什么不得准备齐全。”
张红香见两人没因为这事儿吵起来,也就放心了,说了两句话,赶紧提着篮子回家去了,“行了,我也回家了,家里孩子等着吃饭呢。”
张红香走了,杨金凤也没理由留下来,只是挑拨离间没成功,她不甘心,装作要走的样子,对江听夏说道,“对了,听夏妹子,明天我就过来帮你做汤圆,保证让你吃一口热乎的,好解解肚子里的馋虫。”
说完,杨金凤偷偷观察厉菖蒲的反应,厉菖蒲不爱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所以这汤圆一定是江听夏想吃。这世上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女人,糯米粉是多么金贵的东西,更别说做馅料的猪油,白糖,芝麻,花生这些了,不年不节的,家里男人又不爱吃这一口,偏她馋,比小孩子还馋。
而一个馋女人,是会被厌弃的,就这么说吧,婆家把馋媳妇撵回娘家,娘家是绝不敢说什么的,还会因为这个馋女儿被骂得抬不起头。
她就是故意在厉菖蒲面前提起这件事情,让厉菖蒲知道这女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妻子,如果是她,她会把厉大哥放在第一位,操持家务,勤俭持家,做个让他满意的妻子。
这些事情江听夏能做到哪一样?她不过是一个连烧火做饭都不会的蠢货!
可厉菖蒲并没有什么反应。
杨金凤不甘心,想多留一会儿,止住了要离开的脚步,故意呀了一声,“我都忘了,听夏妹子,今天就得把红豆泡上,不然明天煮不软,不好吃。”
说着就要去拿刚从她身上卸下来的,装红豆的袋子。
江听夏只觉得杨金凤过分热心,让她觉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制止道,“不用了,金凤姐,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是。”
杨金凤笑眯眯的,“你哪是干活的人,不像我们乡下姑娘,这样的活天天做,早做惯了,根本不算个事儿。”
同样的,不会干活可不是什么好词。
生活环境不同,三观就塑造的不一样,江听夏还真没听出杨金凤的话外之音,把袋子抢先一步拿起来,“金凤姐,怎么好让你做这些。”
杨金凤上一秒还在得意洋洋,这江听夏真是个傻的,自己话里话外嘲讽她不会干活,她却什么都没听出来,还对她一脸感谢,以为自己为她好呢。
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她看见厉菖蒲无比自然地接过了装红豆的袋子,“我来吧。”
江听夏则自然地把袋子递给男人,娇气地甩了甩胳膊,然后挥手示意,让厉菖蒲俯身,然后亲昵地靠上去,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什么悄悄话。
不过,杨金凤怎么也猜不到,眼前让她羡慕嫉妒恨的场面,其实是……
江听夏:“这汤圆还能吃吗?会不会影响不好?要不我现在说一声,让金凤姐明天不用过来帮忙了?”
厉菖蒲看她眼睛清润,带着期待看着他,这狡猾的小狐狸,明明是在以退为进。
她说的可全是反问句。
全是违心的反问句。
明明想吃的不得了。
厉菖蒲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没到那种地步,一口吃的还谈不上影响。”
这话说的合江听夏的意。
似乎已经想到了汤圆在嘴巴里,那香甜软糯的口感,江听夏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再次小声问道,“真的能吃。”
厉菖蒲觉得有几分好笑,她这副模样,像极了一只等着被投喂的喵喵叫的小猫,他斩钉截铁道,“能吃。”
江听夏眉眼弯弯交待他,“行,你记得把红豆泡上,我去送送金凤姐。”
两人交谈的时候,江听夏刻意侧过身子,还全程用手掌挡着两人的脸,杨金凤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厉菖蒲弯腰凑到江听夏脑袋旁边,两人挨得很近……
杨金凤气得牙痒痒,她不愿再看,扭身出了院门。
这两人却偏要给她添堵一样,跟着她出了门。
第38章
两对小夫妻
江听夏:“金凤姐,我送你。”
杨金凤忍着心里的难受,挤出一个笑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会儿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她得待在江听夏身边慢慢筹谋,就是装也得装出个笑脸来。
江听夏:“那怎么行呢?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江听夏指指旁边的厉菖蒲,“这样吧,让他送你。”
杨金凤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立刻笑成一朵花一样,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厉菖蒲,“这多麻烦。”
突然被点名的厉菖蒲:???
江听夏这女人怎么一点心眼都没有呢?
竟然让他送杨金凤回家,孤男寡女,影响多不好。
厉菖蒲适时开口,“你也一起。”
江听夏有些不情愿,她走了一天,好累啊,两条腿都快没有知觉了,根本不想动弹,不过,厉菖蒲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只好同意。
三人刚走到村口,远远看见有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迎面走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浓眉大眼,长得挺精神的。
似乎是认识,厉菖蒲先开口喊他,“魏东”
魏东听到声音,朝着他们小跑过来,“厉哥”“金凤”
厉菖蒲:“那你就带着弟妹先回去吧。”
弟妹!杨金凤听着这个称呼,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难忍,险些就要哭出声来,心里又怨又恨,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故意找了个由头不叫江听夏嫂子,可到头来,他这一声‘弟妹’狠狠扎了她的心。
魏东丝毫没有察觉到杨金凤失魂落魄的样子,笑得纯朴,“行,厉哥,嫂子,你们也回去吧。”
两对小夫妻就此分开。
杨金凤看着厉菖蒲,江听夏离开的背影,狠狠一跺脚,转身走得极快,魏东赶快追上去,他喊着,“金凤,金凤,你慢些走。”
魏东一看,杨金凤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他着急地问,“这是咋了?你哭啥?”
杨金凤只觉得眼前的人聒噪,伸手推了他一把,“都怪你,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找我,多管闲事。”
魏东没使力,被杨金凤推得后退了几步,但还是好脾气地说,“就为这个?”
杨金凤长得漂亮,家里条件又好,这样的姑娘愿意嫁给他,是他魏东有福气,所以即使杨金凤有些小脾气,不知怎么就跟他闹一场,每次魏东都只会一副笑得老实憨厚的样子。
“行行行,是我不好,我多管闲事了,你别哭了啊,哭得眼睛都疼了。”
杨金凤听魏东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话,心情更不好了,两条腿走得更快,魏东跟在她身后,给她打手电,照着她脚下的路,还不忘叮嘱,“你慢点,别摔了。”
杨金凤快速走着,没好气道,“你别管我。”
眼看杨金凤走了另一条路,魏东急忙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杨金凤:“我回我爹娘家。”
杨金凤娘家就是连梗村人,两人结婚后,因为魏东军龄不够,不能申请住房,于是就在附近的连梗村住了下来,因为离得近,杨金凤时不时就回一趟娘家,魏东也习惯了。
魏东没有多想,说,“行,我送你过去。”
等到了杨金凤娘家,金凤娘看见杨金凤哭得稀里哗啦的,身后跟着不知所措的魏东,心里大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