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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春苗儿子拿着一大把奶糖也没心情吃了,眼巴巴看着大柱手里的罐头。

    大柱喝了一口罐头汤,“那是因为我帮听夏婶婶忙了,她就给我罐头吃。”

    小孩子们立马问道,“什么忙?”

    他们也去帮不就行了。

    大柱低下头要说话,看见李春苗儿子也往过凑,喝了他一声,“你走开,你不能听。”

    大柱武力压制十分管用,李春苗儿子灰溜溜的躲在一边,切了一声,谁稀罕听,他看见其他小孩嘀嘀咕咕的,有个人嗓门高,“真的?明天就来?”

    “太好了,明天就能看见警察了。”

    李春苗儿子眼睛突然瞪大,“警察!明天要来!”

    等大柱走了,他随便拦住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小孩,“刚才大柱说什么了?”

    第28章

    捉贼拿赃

    李春苗儿子急得团团转,他刚才拦住了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说江听夏手表丢了要报警,更严重的是大柱看见是谁把手表拿了,明天要跟警察说,警察就去抓小偷把表拿回来,所以江听夏才给他罐头吃。

    李春苗儿子吓得差点尿裤子,他就是看见江听夏跟他娘说话的时候,那块表明晃晃地放在一边,他人小手快,随手就把那块表装口袋里了,谁让她不给自己糖吃。

    没想到竟然被大柱看见了,怪不得刚才大柱不让他听,李春苗儿子往家走着,越想越觉得害怕,回想起他拿表的时候,好像是看见大柱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了,那小孩儿的话不停的在他耳边回想:

    “等警察来了把那小偷抓去枪毙,到时候咱们都去看。”

    李春苗儿子加快脚步,推门走进家门,“娘”

    李春苗现在正被张红香缠着脱不了身,屋里哪儿有她的身影,只有李春苗的大女儿在家。

    “娘呢?”

    “串门去了。”

    李春苗大女儿说完看了弟弟一眼,惊叫道,“啊呀!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李春苗儿子心里烦着呢,“一边去,关你什么事。”

    说完把姐姐往门外一推,关上门闩,“你出去,不许进屋。”

    弟弟就是家里的小霸王,姐姐什么也没说,默默走远了。

    李春苗儿子在家里走了几圈,心里埋怨李春苗怎么还不回来,终于他害怕的等不了了,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嘴里念叨着,“娘到底把那玩意放哪了?”

    他把那块手表装起来后,半路上就拿给李春苗看了,李春苗先是惊讶,然后笑着亲了他好几口,说那东西可贵了,她先给他收起来,以后卖了钱留着给他娶媳妇,他才不要什么媳妇,他就要吃糖,李春苗为了奖励他,把藏在柜子里舍不得吃的糖都给了他。

    对,柜子里,娘有什么好东西都往那儿藏,只是那黑漆漆的柜子上了锁,李春苗儿子干脆拿起斧头一劈,锁子断了,他打开柜子翻了半天,粮食,布料,钱,票丢的哪里都是,终于找见了那块手表。

    现在手表拿在他手里变得烫手,李春苗儿子脑瓜子一转,他把这东西扔了,到时间警察来了找不到手表,他再哭得闹一闹就没事了,以前他拿了别的小孩的东西,他娘说要是有人找到他身上,就让他把东西一扔,捉贼拿脏,东西不在他手里谁也不能说是他拿的。

    这么想着,他出了门,往小河边走去,可是刚走了没几步,就被大柱带着一伙儿小孩拦住了去路。

    “志高,干什么去?”

    李春苗儿子略有些心虚,大柱可是看见他拿手表了,他心一横,反正谁问他都不承认就是了,“你、你管我。”

    大柱给其他小孩使了使眼色,大家围成一个圈把李春苗儿子围在中间。

    “你们、要干什么?”

    突然,周围的小孩都朝李春苗儿子围过去,扑在他身上,李春苗儿子感觉有无数双手在他身上翻找着,他死死护着口袋,大柱看他这样,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把手表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拿来吧你。”

    “偷东西,真丢人”

    “呸”

    小伙伴们看着趴在地上,一身土的李春苗儿子,纷纷鄙视他,一人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大柱一把把他拎起来,“走,跟我去见听夏婶婶。”

    李春苗儿子急得哭了,“不不不,不去。”

    他心想,这下完了,那女人那么凶,要是真的枪毙他怎么办。

    可谁也不管他的哭喊,拉着他到了江听夏跟前,李春苗也在,她还在给张红香织毛衣,看见一帮小孩浩浩荡荡朝这边来了,她再一看,被围在中间连拖带拽,哭得很厉害的小孩竟然是她的宝贝儿子。

    她站起来朝儿子走过去,边走边骂,“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怎么打我儿子,快放开他。”

    大柱听见她骂,声音又响又亮,“他偷了听夏婶婶的手表,是个小偷,我们把他抓起来了。”

    这话一出,周围坐着的妇女纷纷面带鄙视,朝李春苗看了一眼,大家都住在这儿,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小偷小摸的人最遭人恨了。

    李春苗心里咯噔一下,又听见儿子哭着喊,“娘,都怪你,我都说把那手表扔了,你不让,非要藏起来,现在好了,他们要把我抓去枪毙了!”

    众人的眼神又多加了几分鄙视,她儿子还小,人们可以觉得是他还不懂事,可李春苗呢,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

    李春苗脸腾得红了,“你这孩子别胡说,什么手表,娘根本不知道。”

    要是偷东西的罪名落实了,她在这地方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所以她尽力狡辩。

    江听夏听见这话,对大柱笑了笑,“大柱,婶婶的手表找到没?”

    大柱赶紧把手表拿出来,小跑着给江听夏送了过去,“婶婶,给你。”

    江听夏接过手表,跟大柱说,“你怎么找到的?给大家说说。”

    大柱于是大声说起了事情经过,他先是故意装作不让李春苗儿子听他们说话,然后跟小伙伴们说了一堆吓唬人的话,李春苗儿子好奇就拦住一个人问,他一听,果然被吓唬到了,大柱就领着人在他家守着,没一会儿就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出了门,他就带着人把他拦住,从他口袋里找到了这块表。

    江听夏捡着重点又问了一遍,“这块表你是从他口袋里拿出来的?”

    大柱点点头,“嗯,他死活不给我,我抢过来的。”

    刚才参与的小孩子们纷纷作证,“是了,就是从他口袋里找见的,我们都看见了。”

    江听夏看着李春苗,“人账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春苗听了大柱的话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看他儿子年纪小诈他吗?要是她在绝对上不了这个当,她看了张红香一眼,好啊,敢情她刚才一直缠着她不让她走是为了这个,这对母子真可恨,联手骗了她和她儿子。

    李春苗看了一眼江听夏手里的手表,脑瓜子飞速旋转,一模一样的东西就一定是她的?

    反正一定不能承认她和她儿子偷东西就是了,不然名声都毁了。

    第29章

    下跪

    李春苗嘴硬道,“从我儿子口袋里找到块手表就说他偷东西也太可笑了,那手表是我家的东西,我儿子拿着玩玩怎么了?”

    江听夏冷笑一声,“这表是你家的?”

    李春苗梗着脖子,“对,就是我家的,世界上一模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许你买不许我买。”

    江听夏站起来,看着李春苗打补丁的上衣说道,“李春苗你真敢说,把你身上这几斤骨头打包一起称了,都卖了,也买不起这块表。”

    周围人没忍住嗤笑出声,没想到江听夏这小媳妇看着文文气气的,骂人还挺毒。

    李春苗难堪地捂住了衣服上的补丁,憋红了眼,“你这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娃他爹和你男人一样是军官,每月领工资的,你家买得起我家就买不起?”

    江听夏看她狡辩的样子,问道,“李春苗,我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和你儿子偷了我的手表?”

    李春苗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进退两难,最后心一横说道,“不是,这表就是我家的东西,是你冤枉人。”

    江听夏听了这话,不想再继续跟这种厚脸皮的人纠缠,她把拿在手里的表侧过来,走到几个离她近的妇女跟前,把表递给她们,“各位嫂子好好看看,这上面可是有我的名字。”

    几个认字的妇女凑过去一看,金属表壳上面赫然写着江听夏的姓名缩写。

    江听夏:“李春苗,你没话说了吧,这么多眼睛看着呢,这次,你儿子和你偷东西的事情赖不了。”

    上次农药的事情凭着李春苗的厚脸皮不了了之,这次人证物证都有,她肯定赖不了。

    江听夏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被人围在中间看热闹让她有些不自在。

    李春苗这才慌了,“你别走,你要干什么去,找警察去?”

    李春苗拦在江听夏面前,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态度完全变了,“听夏妹子,是小孩子不懂事拿了你的表玩,这不是都还给你了,你就别跟个孩子一般计较了。”

    江听夏:“你刚才还说这表是你家的呢?”

    李春苗哀求地看着江听夏,“是我记错了。”

    江听夏重复了一遍,“记错了?”

    李春苗赶紧说道,“不是记错了,是我胡说,是我胡说。”

    江听夏:“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了,省省力气留着跟警察解释吧。”

    李春苗儿子突然号啕大哭起来,“娘,我不想被枪毙。”

    李春苗害怕地说,“听夏妹子,你看把孩子吓得,只要你不报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听夏一看,玩道德绑架这套,她心里冷笑,说,“行,那你拿一百块出来赔给我,这事就算了了。”

    李春苗啊了一声,一百是她男人一个多月的工资了,立马拒绝道,“我家哪有那么多钱。”

    江听夏把她刚才的话还了回去,“不是你说让我别门缝里看人把你看扁了,买表的钱都有,一百块就拿不出来了?”

    李春苗被呛住,“我家真的没钱,要不……要不”李春苗卡了半天,把儿子叫了过来,“我们母子给你跪下,你看成吗?”

    江听夏:?

    “你们跪我,我是能多块肉还是能长生不老啊?!”

    李春苗不听,领着儿子就跪在了江听夏跟前,“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放过我们这一次。”

    江听夏躲到一边,“我可没让你们跪。”

    李春苗以为这一跪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没门。

    “前一秒还说,只要能放过你们母子怎么都行,我提出一百块补偿,你又不愿意了,这么轻轻一跪就能又不出钱又把这事掀过去,里外里都是我吃亏,李春苗你打的好算盘啊。”

    “你愿意跪我不拦你,可这事不是这么算的。”

    江听夏说完,抬脚离开了。

    郭刚回家听说了这件事情,气得也顾不上前两天刚强调的纪律,扇了李春苗一个耳刮子,“这事闹大了,我在队里还怎么做人,我告诉你,影响到我以后的仕途,有你好果子吃。”

    郭刚骂骂咧咧了半天,把儿子也揍了一通,领着李春苗,又拿着一百块钱出了门。

    “老子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跪下磕头也好,还是哭也好,求也好,总之这事必须解决了。”

    ……

    厉菖蒲和另一个熟人在路上走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了句,“李哥,你是哪里人?”

    “中山人。”

    厉菖蒲想到江听夏的话,又问,“那嫂子呢?”

    “我家隔壁村的,媒人介绍结的婚。”

    那天江听夏信誓旦旦说送腌菜的嫂子一定是中山人,还真被她说中了。

    “我说菖蒲,咱俩认识三四年了,你还是头一次这么关心我。”

    厉菖蒲平时不爱说这些家常,跟人交往多是谈任务上的事情,今天这么一问多少有些突兀,要说他有什么变化,不就是前几天刚做了新郎官。

    “结婚了就是不一样,才几天,人都落地了,还知道跟我聊家常了,怎么样,还是结婚了好吧。”

    厉菖蒲被这么一调侃,笑了声,“李哥,我随口问的,你扯哪儿去了。”

    刚好到了岔路口,李哥慢慢悠悠走了,留下一句,“看你笑得,还不承认。”

    厉菖蒲:他笑了?

    厉菖蒲继续朝家里走去,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是郭刚和李春苗两口子,他们急匆匆过来,跑得满头是汗。

    郭刚把厚厚一沓大团结塞到他手上。

    厉菖蒲:“郭哥,你给我钱干什么?”

    厉菖蒲资历虽老,但是年纪小,不以职位相称的时候,有些职位比他低的他都要叫声哥。

    郭刚搓着手掌,“你跟弟妹好好说说,钱我是送来了,你让她消消气。”

    厉菖蒲警惕起来,面容冷峻,没了刚才唠家常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看厉菖蒲这副样子,郭刚两口子的目的也达到了,一个新媳妇还翻天了,让她家男人管她去就是。

    郭刚故意避重就轻道,“就是我那小儿子,你也见过,皮得狗都嫌,今天去你家,看见弟妹的手表拿着玩了玩,弟妹不高兴了,这钱是给她赔礼道歉的。”

    厉菖蒲想着江听夏那脾气,确实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她的东西都不让人碰的,更别说这些山沟沟里她看不上的人碰了她的东西了。

    厉菖蒲有些替她脸热,把钱又推了回去,“郭哥,你把钱拿回去,她那个人……就是小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就没事了。”

    厉菖蒲想,江听夏可不就是小孩脾气,前一秒气得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的,下一秒又没事了,生气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说,气消了又自顾自凑上来和你说话,和他这样相处倒还好,和外面的人也这样相处怎么行,别人会记恨她的。

    郭刚却怎么都不肯收钱,“不不不,你一定收着。”

    一旁的李春苗哭得伤心极了,屈膝就要跪下去。

    厉菖蒲立马扶住要跪下的李春苗,大惊,“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李春苗:“厉团长,你可好好跟听夏妹子说说,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娃还小呢,让她别跟个孩子计较了。”

    “只要她别计较,为了孩子,别说给你们跪下,我给你们磕头都行,只是你媳妇是个心硬的,不管我怎么做,她就是不肯放过孩子,我只能来求你了。”

    厉菖蒲眉头紧缩,看见李春苗膝盖上两个黄土印子,刚刚自己拦住了她,她没跪到地上,看这印子,难道在这之前她已经跪过了,再听她这意思,嫂子给江听夏跪下了,就因为孩子碰了她的手表。

    厉菖蒲面色阴沉,“嫂子,是她让你给她跪下磕头的?”

    李春苗装作害怕的样子,“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要跪。”

    李春苗这惊恐万分的样子,就算说的是实话,落在厉菖蒲眼里也变了味。

    厉菖蒲:谁好好的愿意下跪求人,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连做人的骨气都顾不上。江听夏这臭脾气。

    厉菖蒲脸色铁青,深吸一口气,“嫂子,这事是她不对。”

    李春苗又装模作样的哭诉,“你别怪她,你媳妇说她那表贵,我这一身贱骨头赔不起,但是这钱真是家里最后的积蓄了,你别嫌少一定拿着。”

    厉菖蒲胸腔里一团火噌得烧到了头顶,太不像话了,她说的是什么话?她这又是什么做派?让人给她下跪,跟旧社会地主一样可恶,恶劣,不把人当人!

    厉菖蒲气得顾不上郭刚李春苗夫妻,怒气冲冲向家里走去。

    郭刚两口子本想着直接找厉菖蒲,只要他说不用赔钱了,这事也就这样了,家里总是老爷们说了算的,可这厉菖蒲气势汹汹地直接走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跟上他。

    第30章

    大小姐脾气

    厉菖蒲的步伐疾速而有力,犹如暗夜里裹挟着疾风的闪电,无端让人生畏。

    江听夏站在院子里,远远的看见他走来,刚想打招呼,就看见厉菖蒲用一双眼睛瞪着她,像头发怒的狮子直冲她而来。

    “江听夏,你做的好事。”

    听着他带着怒火的质问,江听夏一脸疑惑,他说的是什么没头没脑的话。

    “我做什么了?”

    厉菖蒲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逼近,骇人的气势分外压迫,“耍威风耍到这里来了!”

    江听夏被他的样子吓到,伸手要推开他,对着健壮的男人,声音却有些发虚,“你别过来,你走开。”

    只是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厉菖蒲抓住了手臂,纤细的手臂被他轻而易举控制住,江听夏根本动弹不得。

    厉菖蒲咬着牙,因为愤怒脸上皮肉紧绷,“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这儿没人吃你这一套。”

    江听夏一听他说这话,像有根刺扎到了她心里,他叫她,大小姐,还是用这种愤怒,奇怪,阴阳怪气的语调。

    她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悲凉,自从得知被哄骗着替嫁的真相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江听夏算什么大小姐!不过是鸠占鹊巢多余的那一个,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孤儿,一个被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毫不留情抛弃的赝品。这样的一个人,没有来路没有归途,命运犹如茫茫大海里的一叶扁舟,稀里糊涂嫁给他,只能依附着他生活,她还能有什么脾气,她这段时间还不够夹起尾巴做人吗?可换来的是他用这样恶劣的口气指责她耍大小姐脾气,耍威风。

    “厉菖蒲,你说清楚,我耍什么威风了?”

    厉菖蒲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语气冷冽,“你说嫂子一身贱骨头赔不起你的手表,是不是?”

    江听夏听了这话皱着眉头,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她刚想张口解释,“那是因为……”

    厉菖蒲突然拔高音量,很凶的打断了她的话,“这话你说没说?”

    “你还让人给你下跪?”

    厉菖蒲抓着她手臂的手更加用力,“是不是?”

    厉菖蒲愤怒的脸上带着痛惜,“我以为你只是有些小脾气,可是,江听夏,你比我想得更刁蛮,更可恶。”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微颤的睫毛,内心揪成了一团,这个女人,生着如此灵动美丽的一双眼睛,却偏偏是这样一个人!

    江听夏只感觉到手臂被一双铁钳控制住,像是透过皮肉捏紧了她的骨头,疼得她泪眼婆娑。

    江听夏忍着不哭出声,但一开口还是带着哭腔,“所以呢?别人偷了我的东西我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不然就是可恶?你要我怎么办,笑脸相迎?还是把东西拱手送上?”

    厉菖蒲的手松了几分力气,“偷东西?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听夏立刻将胳膊抽回,看着他,死死忍着不让泪珠从眼睛里掉落,看着自己手腕上被勒出的青紫的手印,眼眶里溢满了泪珠,“我可以解释了?你能听我的解释了?”

    刚刚他气势汹汹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看着她这副样子,厉菖蒲的心忽的漏了一拍,他的胳膊还来不及收回,留在空中的手掌空空荡荡,手心还残留着她的体温,然后,一瞬间冷了下来。

    江听夏平复了情绪后,慢慢说起发生的事情。

    郭刚李春苗夫妻也赶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郭刚李春苗见院子里站着的两人气氛不对,厉菖蒲高大的身影略显落寞,江听夏则眼眶红红,两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就是打定主意,厉菖蒲不会为了女人得罪同僚,而江听夏一个女人,再厉害也拗不过当家的。

    郭刚推了一把李春苗。

    李春苗走上前来把准备好的钱递到江听夏跟前,“妹子,你说的一百块钱,我给你送来了。”

    江听夏不接,瞪了厉菖蒲一眼,又瞪了他们夫妻一眼,转身要往屋里走,李春苗急了,连忙拉住她,“妹子,这钱你就收了吧,实在不行,我给你跪下了。”

    李春苗拉住江听夏的衣角,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院子里,还不忘了偷瞄一眼厉菖蒲的反应。

    李春苗死死拽住她的衣角,江听夏被她的拉拉扯扯气着了,“李春苗,我什么时候让你下跪了?”

    “你自己非要跪,然后又找到他面前编排我。”

    李春苗听了,摇头否认,“我没有。”

    江听夏指着厉菖蒲,“那你跟他说什么了?让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话一出,厉菖蒲一个大男人站在自家院子里,生生站出了几分局促。

    李春苗看厉菖蒲毫无反应,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反正她说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是厉菖蒲自己想偏了怪得着谁,“不是我说的,我就说了几句话厉团长就气冲冲走了,我猜想是没听明白闹误会了,这不是赶紧来解释了。”

    “我可真的什么都没说,我就是求厉团长在你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我家孩子还小,弟妹你就别跟个孩子计较了。”

    江听夏听李春苗这话,就知道她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无非是事情败露不得不认错,“李春苗你口口声声是孩子不懂事,可是你儿子都承认了,是你教他把手表藏起来的,那么多人都听见了,你也不要狡辩了,难道要我把白天在的那些人都叫来跟你对峙。”

    李春苗立刻阻止道,“不行,别去叫人。”

    她白天都够丢脸的了。

    江听夏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孩子不懂事,大人不去教他,还鼓励他犯浑,你不过是心怀侥幸,拿孩子还小做借口,其实从始至终想要昧下我那块表的人就是你。”

    事情掰开揉碎了的说出来,李春苗无从抵赖。

    这会儿没了看热闹的人,她心理负担没那么重,认罪认的十分到位,“是是是,我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昧下了你的手表,你生气是应该的,骂我两句算什么,只要你解气不追究这件事了就行,我随你打,随你骂还不行。”

    江听夏看了厉菖蒲一眼,“我没打你没骂你就挨了一通批,我还敢打你骂你,我跟谁耍威风呢?”

    厉菖蒲的脑袋越来越低,江听夏这话不就是说给他听的。

    李春苗则是看见江听夏不肯收钱,急了,“妹子,你快把钱收了别跟我们计较了。”

    江听夏:“这钱你不是说拿不出来吗?这才多长时间就又能拿出来了。”

    “李春苗,你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

    李春苗都要被问哭了,“好不容易攒了这么多年,家里那点积蓄都在这儿了,我求你收下吧。”

    江听夏:“一百是刚才的价格,现在得翻倍。”

    李春苗和郭刚同时大吼,“为什么?”

    江听夏扫了厉菖蒲一眼,“当然是因为我刁蛮,我可恶,我不讲理。”

    厉菖蒲立在院子里,脊背板正得像一株白杨,沉默无言。

    这话明明是冲他来的,把他刚刚对她说的话都还给了他。

    二百块啊!郭刚疼得心都在滴血,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冲着江听夏吼道,“你别太过分了。”

    还没等他走到江听夏身边,一直一动不动没什么表示的厉菖蒲长腿一迈挡在他面前,一双眼睛像暗夜里嗜血的狼,“郭刚!”

    他的声音里带着被欺骗的怒火,刚刚他们两口子说的话分明是故意带偏他的思绪。

    厉菖蒲这个人日常生活中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沉默寡言的,只是郭刚跟他一起执行过任务,看过他对敌人下手多么狠厉,利落,眨眼间就能拧断人的脖子。

    看着厉菖蒲眼睛愤怒得仿佛在冒火,郭刚吓得腿都软了,再也不敢向前一步,只得好声好气的说,“兄弟,你跟弟妹好好说说,二百真的太多了,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交情,大家还是街里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厉菖蒲恶狠狠地盯着他,直盯得郭刚心里发毛,这厉菖蒲怎么突然变得不近人情起来,听说他跟个散财童子一样,周转不开就找他,没有拒绝的,而且从没催过人还钱,郭刚觉得他一定是年纪小脸皮薄,不好意思在钱的事情上斤斤计较,可现在,怎么突然也盯着钱不放了?

    厉菖蒲指着跪在地上的李春苗,“江听夏提的条件你已经听清楚了,现在,带着她走,以后别再登我家门。”

    厉菖蒲连哥都不叫了,这么说显然是动气了,和郭刚撕破了脸。

    郭刚心里一慌,钱不钱的和厉菖蒲的交情一比,也不算什么了,毕竟厉菖蒲能力在那儿摆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后还大有作为,以后少不得需要他关照,他也不敢再盯着钱说事,赶紧向厉菖蒲解释,“厉兄弟,多大点事,不至于……”

    厉菖蒲冷着脸,不留一丝情面,“还有,管好你们的嘴。”

    “你们可以走了。”

    第31章

    别哭

    江听夏不管外面如何,自己先进了屋子,她气鼓鼓的洗漱完,打算睡觉的时候,厉菖蒲才推门进来,江听夏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眼风都没给他一个。

    厉菖蒲伸手递过来一把大团结,“郭刚家赔的二百。”

    这确实不是一笔小钱,郭刚和李春苗都不情愿给,冲厉菖蒲说了不少好话,希望这次放他们一马,但是厉菖蒲一直板着张脸冷冰冰的,一言不发,郭刚看这情况只好按江听夏的要求赔钱。

    话说完,厉菖蒲见江听夏还是不理睬他,他只好把钱放在了桌子上。

    谁也没再说话,两人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僵持了许久,厉菖蒲双脚一碰,响亮的鞋跟相碰的声音响起后,男人直直站立,更显得严肃,江听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军人模样。

    厉菖蒲表情紧绷,语气却带着诚恳,“江听夏同志,刚才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江听夏盯着他看了几秒。

    厉菖蒲误会了她,心里愧疚,再被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这么一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让他有一种站在悬崖边的惊险感,他握了握拳,身体依旧站得笔直,但是额头上沁出的薄汗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这时屋子里响起江听夏恼怒的声音,“误会!只是误会?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到别人的三言两语你就给我定了罪,怎么能是简简单单误会两个字可以解释的,根本是你对我这个人有偏见!”

    听了这话,厉菖蒲大惊,下意识想要反驳,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因为确实如江听夏所说,他对她有偏见,无论是两人在文海的相亲,还是他去火车站接她的那次,江听夏娇蛮霸道的大小姐形象早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所以在遇到今天这件事情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就是江听夏会做出来的事情,既然事实如此,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江听夏等了半天没等到厉菖蒲说话,苦笑了一声,又问,“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糟糕的人,那些坏事一听就像是我会做出来的,是不是?”

    厉菖蒲没有说话。

    江听夏看着他,“厉菖蒲,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想我。”

    江听夏看他默认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得不把这口气憋在心里,谁让一开始下火车的见面自己对他态度不好,留了个坏印象,更别提上辈子作为他的新娘结婚当天留书自杀,害他名声受损,被议论纷纷,一个大好的青年莫名其妙成了二婚,还背上了克妻这样的倒霉污点,怎么都是自己对不起他。

    对上那张沉默寡言,没什么表情的脸,江听夏没什么底气,上辈子他就是这样送了她一路。

    一股被冤枉的火气莫名其妙发不出来,加上她的户口关系早都转到了这里,江家把她骗到这儿结婚,对她也是抛弃状态,回也回不去,情理道理都在这儿,除了待在这里,她又能去哪儿?无论是上辈子的歉疚和恩情,还是这辈子的现实情况,她对他发不出来脾气,也不能发脾气。

    经过今天这一遭,江听夏气都气不起来,她心里更多的是悲哀,认清自己处境的悲哀,她目前只能依附着厉菖蒲生活,但这样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人,连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她,这怎么能不让她难过。

    厉菖蒲对她有偏见,就像一开始自己对他有偏见一样,那么他真的愿意跟她一起生活吗?

    江听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身心俱疲的样子,“我承认,一开始是我对你态度不好,不过结婚之后,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在这个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地方,一间走不了十步就到头的土屋里,和老鼠虫子待在一起,连个澡间都没有,连最基本的洗澡都只能是拿块湿毛巾擦擦应付了事。”

    话头一起,这些日子的委屈漫上心头,江听夏说的停也停不下来,“外面还有一群盯着我的长舌妇天天嚼舌根,等着看我的笑话,还有吃饭,每天不是白菜猪肉,就是猪肉白菜,这些我都忍了,可到最后就换你一句大小姐脾气。”

    说着说着江听夏已经泪眼朦胧,想到自己身若浮萍,漂泊无依,泪水早已溢满了眼眶,她背过身去,不想被厉菖蒲看见她流泪的样子,“什么大小姐会来过这样的日子?”

    江听荷骂过她,说她算什么大小姐,不过是大乞丐生的小乞丐。

    江听夏不由得想起那个众人口中狼狈产子的乞丐母亲,林妈说在她生产后,就已经不行了,她找几个人草席一包,偷偷埋了,至于埋骨之地早没人记得了,连祭拜都不知道到哪去。

    厉菖蒲看着江听夏的后脑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已经从她呜咽的几句话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看着江听夏瘦削的肩膀颤抖着,呜呜的哭声被她压抑着,仿佛鼓槌敲打在他心上,他无措的看着她的背影,双拳握紧又松开,一双眼睛浓雾一般失去了光泽,他的喉头干裂的似乎要出血,艰难的从嘴唇里蹦出几个字,“委屈你了、别哭。”

    江听夏咬着自己的手背,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哭了一会儿,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她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心情平静下来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处可躲的难堪。

    好好的在他面前哭什么,只能显得软弱。

    她打了一盆冷水,用手帕打湿了敷在眼睛上,要不然明天肿成核桃那样才难看呢,她看到厉菖蒲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秋天里枯败的大树一样,萧瑟凄凉,她不自然的说道,“别在这儿站着了,哭了这一场,我也不是冲你,是我心里有难受的事情。”

    她憋了这么长的情绪,在今天厉菖蒲冤枉她之后,彻底忍不住,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厉菖蒲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摇摇头,“是我的错。”

    江听夏把帕子拧干,装作无事发生,“都说了不是,这点事情也值得我这样。”

    江听夏说完径直上炕,铺好床要睡觉。

    厉菖蒲没话找话道,“吃了饭再睡。”

    江听夏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不吃了,我累了。”

    第32章

    扯坏了她的衣服

    早上起来,厉菖蒲不在屋子里,江听夏拿起圆形的红色塑料镜子照了照,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得微微肿起,她赶紧又用凉水敷了敷。

    转身看到桌子上李春苗赔的二百块钱,江听夏伸手拿了起来,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被江家抛弃骗来替嫁,厉菖蒲又因为初印象厌恶她,不想跟她做夫妻,她又何必上赶着呢。

    看得上你的人自然看得上你,看不上你的人再怎么着也没用,就像当初她的身份被林妈挑明,她也试着谨小慎微多加讨好,无事发生自然是千好万好,一有事情,她还不是被推出来顶包。

    尽人事听天命,到真有那么一天,厉菖蒲要和她离婚,赶她走,她绝不会赖着不走,既然这样,现在她能做到的就是自己把自己照顾好了。

    她把那二百块钱收好。

    她不做江家的大小姐,就要自怨自贱,自己看低自己么?她偏不,她做自己的大小姐就是了,厉菖蒲说她是什么大小姐脾气,那她就再不忍着了,一切以自己舒坦为主。

    房门被推开,是厉菖蒲。

    他看见江听夏醒了,也不用刻意放轻动作,大步走进来,“有要洗的衣服没有?”

    江听夏回道,“没有。”

    厉菖蒲被她冷冰冰的态度噎了一下。

    这两天江听夏跟他在一起,无论是笑是闹,开心还是不开心,眼里总透着股狡黠,突然变成这样板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厉菖蒲一时不大习惯。

    他快速装作没听懂她话里的疏离与拒绝,眼睛看向她换下来的外套,“反正我也要洗衣服,顺手的事。”

    这次不等江听夏回答,他胳膊长,一把把江听夏的衣服拿起来走向屋外,动作快得江听夏都反应不过来,江听夏无奈追出去,“我自己会洗,不麻烦了。”

    听了这话,厉菖蒲却没有放手的打算,紧紧抓着手里的衣服不松手,“不麻烦。”

    这人看着挺正经的,怎么干这么赖皮的事情,自己说得很明白了,他连拒绝的话都听不出来?江听夏懒得再跟他说,直接上手抢自己的衣服,结果一用力,丝制的料子刺啦一声,竟然被两人扯裂了。

    江听夏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衣服,她来时,轻装简行,就只带了一个手提行李箱,本来就没两件衣服,现在又毁了一件,现在好了,换洗都费劲。

    江听夏气得瞪了厉菖蒲一眼,怒气冲冲地把破了洞的衣服朝厉菖蒲身上丢去,“洗去吧,给你了。”

    厉菖蒲站在原地,一团衣料被扔在他怀里,看着被扯坏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掌,一时懊恼不已,昨天的事儿还没完,今天又因为自己手劲儿太大,弄坏了她一件衣服,看着江听夏气鼓鼓离开的背影,他赶紧追上去,“我赔你一件。”

    话音刚落,江听夏进了屋子,还顺手关了门,厉菖蒲被堵在门外,吃了个闭门羹。

    他哪里有哄女孩子的口舌,看着紧闭的木门,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这时,听见院子里传来些响动。

    厉菖蒲警惕的看去,却看见赵勇正扒在两家人相隔的墙头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厉菖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从屋门口走开,迈步到小院中间,“看什么?”

    赵勇嬉皮笑脸的,“看你这副贱骨头样,人都说了不用你洗,你还抢。”

    赵勇看了一眼厉菖蒲抱着的衣服,两手一摊,“马屁拍马腿上了吧。”

    “要不你给老哥洗,老哥承你的情……”

    话还没说完,赵勇就看见眼前黑乎乎一片,什么东西带着水花直朝他的面门而来,一时间没躲过,那玩意竟然直接拍在了他脸上,冰凉一片。

    赵勇糊了一脸水,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清楚袭击他的暗器是一件厉菖蒲的湿答答的外套,他也不生气,和厉菖蒲认识几年了,没见过他这副上赶着还吃瘪的样子,不由得就想嘴贱开开他的玩笑。

    赵勇抹了一把脸,“噗”

    “好兄弟,就当你大早上给我洗脸了。”

    厉菖蒲作势要端起洗衣盆,“还要吗?顺便给你洗个澡。”

    赵勇急忙跳下了矮墙,“算了算了,你这水太凉。”

    张红香听见动静走进院子,一把拽住赵勇,看他身上湿了大半,随手扯下院子里晾衣绳上的毛巾给他擦水,手上使了些力气,有些埋怨,“人家两口子吵架心情不好,你上赶着找收拾干什么。”

    厉菖蒲尴尬的咳了两声,走过去叫了声“嫂子。”

    他和赵勇是老朋友,随便怎么闹,但是家里媳妇看见了,人家心里肯定不舒服,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张红香抢先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嫌我家老赵嘴笨,不会说话,惹得你心里不舒服不是。”

    厉菖蒲和赵勇两家本来是一个院子,但是他们部队情况特殊,因为是临时派的驻扎点,条件不好,人多地方小,住房紧张,就在一个大院中间象征性的搭了堵矮墙,算是分开两户人家,但是一探头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像厉菖蒲这样的大个子,更是啥也挡不住。

    所以不耽误几个人隔着墙说话。

    昨天郭刚,李春苗闹得那一遭,张红香和赵勇蹲在墙角听的清清楚楚。

    张红香看了一眼厉菖蒲家的屋子,跟厉菖蒲说道,“弟妹跟你闹别扭了吧。”

    自家的事情,厉菖蒲不想跟外头说,但是又怕张红香他们误会是江听夏闹脾气,对她风评不好,他家的风言风语够多了,只好解释,“没有,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赵勇看了厉菖蒲一眼,感叹他就是长了张正经脸,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那刚才鼻子都差点让门撞扁的人是谁。

    张红香自顾自说着,“就该跟你闹,你说说你,事情都没搞清楚,回来就发脾气,多吓人,我隔着个院子看你那样都吓得心里直突突。

    张红香这话是真的,昨晚上厉菖蒲那脸色,五米开外没人敢靠近他。

    听了这话,厉菖蒲忍不住回忆昨晚他的样子,说话都有几分磕巴,“有、那么吓人吗?”

    第33章

    你还生气了

    他就是声音大了些,表情冷了些,说话狠了些……

    是挺……糟心。

    厉菖蒲越想越难受,因为洗衣服沾了凉水的粗糙的大手,被风一吹,像裂开了无数小口子,不见血,但又疼又痒。

    张红香看见厉菖蒲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厉菖蒲刚才说了什么,啊了一声,“不对,你刚才说弟妹没跟你闹。”

    厉菖蒲机械般的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走神,又连忙补了句,“没。”

    “就一开始说了几句,后来就没事了,她还说是她心里不舒服,不是冲我。”

    没想到,张红香忽然两手一拍,紧张兮兮说了句,“那可糟了。”

    厉菖蒲:糟了?什么糟了?

    张红香接着说,“这女人心里不舒服了,痛痛快快骂一场哭一场那是最好的,最好还能锤自己男人两拳,心里的不舒服发出去,也就没事了,最怕的就是那不声不响的,看着跟没事人一样的。”

    厉菖蒲脸色都变了,他小小年纪没了娘,然后就离家投军,战场上跟一帮老爷们出生入死,跟女同志打交道不多,有那也是公事公办,和江听夏这样的同吃同住的关系,去了解她的心绪想法,还是头一遭,没经验,听张红香说了才知道里头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张红香没看见厉菖蒲的表情,接着说,“不声不响,不骂不吵的还算好的,要是把被子一蒙,倒头就睡的,我跟你说,那才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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