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两人先后卧床一个来月,这还是头一次真刀实枪地干上,小马干至性起,猛地翻过身来将玉观音掼到身下,提了她两条腿,又是百十下狂抖。玉观音先是抱着他脑袋一边亲一边呻吟,实在喘不过气了,才将嘴挪开,别着头光是喘气。她后面被干得发烫,下面那根器物堵得厉害,挣扎着想自己撸上一把,却被小马接连几下狠撞,心肺都要撞出口去,揪着枕头哀哀地只顾着叫。小马帮她握住了器物,火热又粗糙的掌心上上下下地摩挲,玉观音被他摸得骚成一滩春水,很快便浑身哆嗦着迎来了高潮,后穴痉挛地绞死了小马。小马一个激灵,发出虎豹一般的狂吼,淅淅沥沥灌了满穴。
玉观音舒服得狠了,老半天才缓过气来,只觉满身大汗,黏腻得吓人。小马还热乎乎地趴在她身上,那东西也没抽出来,实沉沉的家伙塞得她满满当当。她心里骚得厉害,推了推小马。
“……”小马没反应。
玉观音急忙将他的脑袋捧起来一看——小马脸色惨白,嘴唇发乌,已经厥过去了。
……
小马大干一炮,挣裂了伤口,接下来半死不活地躺了三天,坐都坐不起来,从一位铮铮铁汉沦落为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玉观音这个死没良心的一边伺候他一边还忍不住笑,气得他直翻白眼。
他不要玉观音的朋友来帮衬,非让玉观音把朋友“请”回家去,省得他看着碍眼。玉观音那双手惯常是用来杀人的,并不是用来伺候人的,给他擦身时没轻没重,端上来的水不是太烫就是太冷,煮的饭菜比粪汤还难闻,夜里被子不是太厚就是太薄,一冷一热逼得他直打喷嚏。小马之前在农家小院时,成日里昏昏沉沉无知无觉,现在脑子清醒了,就开始吹眉瞪眼地挑剔,一会儿嫌她笨手笨脚,一会儿骂她蓄意虐待。
玉观音忍了他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乖巧小媳妇终于装不下去了,两人在屋里大吵了一架。玉观音说自己尽心尽力,小马骂她笨如死驴,玉观音说他故意挑剔,小马骂老子就是怀恨在心,玉观音说早知道你不要救我,小马说我就让你死在山崖底下算了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贱人。
玉观音不说话了。小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不,他心里也许是有这样一些赌气的想法,但他并不是这样做的,他也万万不想将这些话说出口的。
他是个粗人,嘴贱。本来心思就不够婉转,说出口就更难听了。
玉观音要出去,小马忍着痛跳下床去追她。她一条腿瘸着,走不快,在客厅里就被小马追上了。小马使出浑身力气把她抱住,她推不开——小马那伤口长,推狠了怕又裂开。
“我跟六一之间没有信义,”她说,“我跟谁都没有信义。我爸爸妈妈被金弥勒杀死的时候没人救他们,我被金弥勒虐待的时候没人救我,我从小到大不知道信义是什么!我利用六一,你觉得我无情,难道他对我就有情吗?他不也利用我杀死金弥勒吗?六一的兄弟是你,是青龙,不是我。青龙死了,他会为他报仇,你死了,他会为你报仇,我死了他会吗?我知道他一直看不起我,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就是自私,我就是没有感情,我本来就是个贱人。”
“够了!你别这么说自己!”小马道。玉观音别着脸不看他,他硬将玉观音的下巴端回来。玉观音面色苍白,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垂着眼道,“你放心,你说过的话我记得,等你伤好一些我就滚,不会再让你见到我的。”
“小玉!”小马急道,“贱人是我!刚才是我嘴贱!但我心里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气又急,平时骂人的时候牙尖嘴利,轮到哄人讲道理的时候他反而半天理不出个名堂来,情急之下一把将身上的衬衣撕开,“你不要听人怎么说,你看人怎么做好不好?!我都为你这样了,你还觉得我讨厌你吗?!”
狰狞的伤口横跨过他的身体,因为太长,连寻常包扎都不能,绷带密密麻麻将他上身绑得好似木乃伊,呛鼻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玉观音面色一颤,放弃了挣扎的力道。
“你别傻了,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怎么会跟我看不起的人上床?”小马摸着她冰凉的脸道,“你是我的女人,你活着,我救你,你死了,我给你报仇。”
玉观音半天发不出声音,在他怀里颤抖着,水迹濡湿了他的指尖。
……
他们什么话都没有再说,静静地搂抱在一起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小马睡眼稀松地往身边一摸,被窝里冰凉。
他吓了一跳,坐起身却发现玉观音只是在隔壁厨房给他熬汤。铁勺撞击着汤锅发出叮叮的声响。他放下心来,歪在床头耐心地等待着。
半个小时之后,玉观音小媳妇一般乖巧又腼腆的,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出来。小马满心期待地喝了一口……依旧味如粪汤。
小马心里嗷嗷苦,又不好伤了玉观音一番美意,强忍着又喝了两口。反倒是玉观音忍不住翻了脸,“不想喝就别喝了,脸皱得像个老头!”
“你到底认不认得出厨房里哪个是盐!教了你几遍了!笨得跟死猪似的!”
“我一个男人为什么要会做饭!我们以前整个山头的男人都不会做饭!”
“这个时候你又是男人了?!你是蜗牛啊变来变去的?!”
两个人叽叽喳喳地又大吵了一架,扯着嗓子互相甩脏话,连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伺候上,玉观音粤语词汇量不够,骂不过小马,索性连泰语夹英文的一通胡骂。骂了半天她也不说要走,小马也没说什么后悔救你的蠢话。两人一边吵一边一起进了厨房,小马靠在玉观音身上骂骂咧咧地指示她怎么重新煮东西吃。
“我知道!”玉观音还不嫌他嘴碎。
“你知道个屁!”小马往她胸前抓了一把,“再叽歪老子抓爆你的胸。”
“你还是小心别把伤口抓裂了吧,”玉观音还挺嫌弃他,“你打一炮要睡三天。”
“扑街你……”
小马大掌一挥,扣着玉观音的两颗奶子要把她往墙上按,准备舍命干了她。厨房外传来一声尴尬的咳嗽,两人回过神,正见玉观音的朋友满脸通红地站在外面。
玉观音一矮身从小马胳膊底下钻出去,与她朋友聊了几句。她朋友留了一大包药瓶下来,匆匆离去了。
“那是什么?”小马皱着眉头在后面问。
“我的药。”玉观音没瞒他,钻进厨房里,把他两只手按回自己胸上,示意他继续。
小马狠揉了她一把,“什么药?”
“长奶子的药。”玉观音笑嘻嘻的。
“妈的不是已经这么大了吗?!”
“要长期吃,不然瘪下去很丑。”玉观音说得嘻嘻哈哈。
小马心里却有些疙瘩,一边跟她亲昵一边偷偷瞥了一眼那药。心里知道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那应该是维持变性的某种激素药,他知晓不多,但有所听闻,她们这种人好像得一直吃。但那种东西吃多了对身体很不好,而且似乎影响寿命。
“别吃了。”他很认真地对玉观音道。
“不吃就变回男人了,”玉观音仍旧笑嘻嘻地,手摸进他裤子里开始撩马二爷,“你不是喜欢女人吗?不然我干脆去做个变性手术吧?就不用成天吃这些了。”
她另一只手按着小马的手引到自己的裙底,“你不是不喜欢我这根吗?我把它切了。”
小马听了这句,心绪相当复杂。他自认为是一个铁打的直男,扪心自问,当然喜欢女人并且只喜欢女人,至于为什么会跟半男不女的玉观音纠缠不清到最后情根深种,他只能暗自归因于天打雷劈上辈子作的孽。但真要玉观音去做手术,他又舍不得——那得多疼啊!想象一下就觉得蛋疼得发紧!
他蛋一紧,玉观音就摸出来了,以为他情动,笑嘻嘻地继续撩他。小马被她撩得烈焰焚身,饭也做不下去,两人就在厨房里胡天胡地乱搞了一通——戏鸟而已,不敢合体,怕马大娇花激动狠了又厥过去。
第139章
番外一:小马的故事(4)
两人借口修身养伤,白天在屋里吵架,晚上在床上打架。如此吵吵闹闹地过了一个多月,玉观音的朋友又带来一条新消息。
这天下午小马仰躺在床上,正握着一只哑铃伸展手部肌肉,玉观音一瘸一瘸地进了门,靠在门框上对他道,“有六一的消息了,他回香港了。”
哑铃顿在半空中,小马缓慢地转过头来看她。
“你要告诉他你还活着吗?你回去吗?”玉观音直白地问。
小马半天没说话。
他如果报了平安,就势必要报为什么平安。他如果回了香港,玉观音又怎么办?他要带她回去吗?大佬会拿她怎么办?
他沉默到深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玉观音躺在他身边,呼吸平稳地像是睡着。黑暗之中,小马突然转身翻到了她的身上——她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芒,她也同样没有睡。
小马粗鲁地揪着她的头发,低下头深深地吻了她。
他将她按在床头凶猛进入,大力地搓揉她,一边用尽全力地干她一边狠狠拍打她的后臀。挺翘的白花花的屁股扭动着泛起波浪,留下一道一道的红痕,渐渐被他拍打得肿胀起来。受虐体质的她伸着舌头发出高亢的呻吟,声声妩媚入骨,像一只勾魂摄魄的狐狸精。他掐着她的喉咙不让她发出声音,窒息的快感令她的下体高高地翘起,未经碰触就自己射了出来。
他们从深夜翻滚到天亮,玉观音被干得又哭又叫,满脸泪痕干了又湿,奶子上全是纵横的牙印,两颗奶头被咬得红提似的,下体疲软得似一根软虫,任小马怎么粗鲁地挑逗都再也硬不起来。她最后被干到瑟瑟发抖地射了尿,神情涣散地趴在床上,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却依旧撅着屁股咬住小马不放开。
小马下了床,将她抱到浴室里,在浴室地上又按住她干了一轮。玉观音似狗一般趴在地上,被冲撞得一下一下向前扑倒,腰软得直不起身,光是哭着哼叫,声如蚊蚋。恍恍惚惚间她又被抱了起来,被按在墙上,两腿离地地被顶干,全身的重量都落在屁股里那根肉杵上。
他们从深夜翻滚到天亮。她发出最后一声颤抖的喘息,脱力地厥了过去。
……
下午时分,她在虫鸣鸟叫声中醒来。转过头去呆呆地看着窗外,回忆起昨晚那些颠鸾倒凤的细节,波涛汹涌间小马凶狠而沉迷的神情,汗水从他英武粗犷的面上滴滴淌落,坠到她的额头上……她一阵脸红心跳。
那时候夏六一带着几个保镖跟她一起去见金弥勒,她一眼看出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恶汉不是寻常保镖,倒像是夏六一带来接班的小头目。她故意凑到几人跟前上下打量,恶汉脸上恶狠狠的,视线却忍不住往她胸上瞟,但等她抛去媚眼,那恶汉又赶紧把目光收了回去,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她看来看去,觉得自己见过的男人里他看上去最为腰劲肾强、器大活好,当即按住扒了裤子,果然不同凡物……
她忆古思今,觉得昨夜那一场分手炮打得还算淋漓尽致,对于小马的离去也就不那么介怀了。蜷缩起身体来默默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她又躺了一会儿,翻身下床准备去厨房找些吃的。
结果惊讶地看到小马扶着腰歪歪扭扭地站在厨房里,正在那儿守一锅白粥。
小马回头看见她,也很惊讶!
小马一夜奋发苦干,差点干得精尽人亡,才终于把这喂不饱的妖精给喂晕了过去。他洋洋得意地等着玉观音瘫床三天,好以此报复笑话她,结果她睡了几个小时就精神抖擞地起来了,反倒是他自己失精过多,腰酸腿抖。
“你他妈蛇精转世啊?!”他骂玉观音,“回床上躺着去!”
玉观音站在厨房门口不挪窝,愣愣地问,“你不走吗?”
“走什么走?”小马转过身去,尝了一口粥,轻描淡写地道,“你不是说你伤好了自己滚吗?你的伤还没好吧。”
玉观音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的腿伤了神经,也许一辈子好不了了。小马说这话,是要留下来陪她一辈子吗?
“……”
“操!你干嘛!走开走开,别,别弄我,你疯了吗!老子硬不起来了!放手啊!啊啊啊!妈的你这个妖怪……”
小马惨叫着被她扑在案台上又吃了一轮,被彻底榨成了药渣,腰酸背痛地委顿在沙发上默默淌泪。玉观音端着熬好的粥出来,他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骂,“妈的老子不跟你过了,你吸男人精气活啊你……”
玉观音放下粥,笑嘻嘻地扑他怀里,在他生出胡茬的下巴上蹭了几下脸,搂着他的腰小鸟依人地道,“马哥哥。”
“叫什么马哥哥!你比我大!老浪蹄子!”小马推了她一把。
玉观音就比他大三个月,脸皮倒是比他厚三寸,不为所动地赖在他身上发骚。“我去做手术吧,马哥哥,做你的女人。”
“别成天乱想,”小马往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我只要你身体好,是男是女是什么我都不在乎。”他想到切叽叽这么个事,又是一阵蛋疼。
玉观音趴在他怀里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撩他。小马大骂着作出殊死抵抗,两人在沙发上闹成一团。
……
但小马最终还是走了。因为两个月后,香港那边传来了骁骑堂被警方封锁、夏六一失踪、崔东东拒捕自爆而亡的消息。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玉观音靠在阳台上抽了一下午烟。
小马中午吃过饭,戴着顶大草帽,兴冲冲地扛着鱼竿出门去钓鱼,傍晚时分才回来。一回家闻见满室焦臭。“玉观音你这扑街!又把饭煮糊了!你脑子猪屎做的?!你晚饭想吃锅底是吧?!”
玉观音掐灭最后一根烟,平静地出了阳台。小马怒气冲冲地拎住了她的衣领,她轻轻松松一个过肩摔把小马砸到了地上。两人卯起劲来大打了一架,没两个回合就分出胜负——小马被她反剪着手臂摁在墙边,扯着嗓子嗷嗷地惨叫:“手手手!要断了!谋杀亲夫啊你!”
他被玉观音放开了,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死皮赖脸地还要嘴硬,“你他妈就仗着老子舍不得打你!”
玉观音作势还要动手,小马大丈夫能屈能伸,赶紧撒腿往厨房逃了,“别别别,小玉妹妹,饭煮糊了不要紧,马哥哥去给你炖鱼汤!嘿嘿嘿!”
玉观音一瘸一瘸地跟着他进了厨房,盘着手靠在墙边看他。小马一边手脚利落地剖鱼,一边嘴碎碎地跟她讲道理,“你没学过那句中国古话:‘君子动口不动手’。马哥哥刚才骂你,那叫‘动口’,你对马哥哥‘动手’就不好了,马哥哥对你这么好,你好意思吗?还不是你说想吃鱼,老子才去河边蹲了一下午,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忍心吗?”
“如果六一出事,你会回去吗?”
小马抓着一条活鱼,满手鱼鳞鱼浆地转头看她,“什么?”
玉观音半天没接着说话,单是看着他。小马将鱼扔进水池,放下刀,谨慎而严肃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玉观音知道他的答案,她没有瞒着小马的打算——有这样的冲动,但没有这样的打算。人间于她如修罗场,小马是她唯一的光亮,若她欺瞒他而总有一天被他知道……她不想见到他那时的神情。
她看着小马的眼睛道,“骁骑堂出事了,你走吧。”
小马有些不敢相信,但玉观音并不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不过听说六一失踪了,你们的副堂主死了。”
小马脸色一寒,周身的血都发了冷,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东东姐死了?!
他下意识地踱出几步,想了想又道,“你呢?你怎么办?”
“我不能跟你去,”玉观音道,“坤张和国际刑警都在找我,我出现反而会害了你们骁骑堂。”再说,夏六一若还活着,见到她必不会高兴,她不想让小马夹在他与六一之间难做。
小马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来回又踱了几步。他一定要回去,但他放心不下玉观音。他几番张口,欲言又止,玉观音替他开了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你……你能照顾好自己?”
“我又不是孩子,”玉观音道。她见小马一脸“你连煮饭都不会”的焦虑与鄙夷,撇撇嘴又补充道,“我会请个佣人。”
小马略微安下些心,但仍是心神不宁——夏六一和崔东东一死一失踪的消息煎熬着他。
他连分别炮都没有心情打。夜晚时玉观音唇舌逗弄了他好一会儿,都撩不起马二爷的兴致。小马伸手将她提到怀里抱住,大掌往下一摸——她自己也没硬起来。
他含住了玉观音的嘴,温柔地吻她,心里尽是柔情。他知道玉观音舍不得他。自从他跳下山崖那一刻,他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真心。自从他见到玉观音眼泪的那一刻,他就没有怀疑过玉观音的真心——他在玉观音面前除了一片真心和一条烂命,一无所有,连掩盖真心的遮羞布都没有,玉观音若是不爱他,还能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凌晨时分,小马下床收拾行李,拣了一件衣服,拿起玉观音昨夜让人送来的假护照。他站在床边看了看闭眼装睡的玉观音,弯下腰在她唇边亲了一亲,转身而去。
……
三个月之后,他重回泰国,推开了城郊小楼的大门。沉闷的空气卷着尘灰迎面而来,小楼里空无一人,蛛网暗结。他楼上楼下地寻了一圈,在卧室的枕头下面寻到了一张字条。
“我的伤好了,珍重。小玉。”后面是一枚暗哑的唇印。
玉观音兑现了她的承诺,从此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140章
番外一:小马的故事(15)
1997年5月。
位于尖沙咀的一栋窗明几净的办公楼内,身着西装的男女工作者们正在神色匆忙地出出入入。还有一个多月香港就要回归中国,这间业界小有名气的会展公司接手了不少本地商会、香港与大陆合作贸易的会展事宜,正在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楼层门口的公司招牌上镶嵌着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大家发大财商贸服务有限公司”。若是仔细观察,可见招牌下似乎还有一段字迹,隐约可见“骁骑投资”几个字眼,是旧招字被刮除后遗留的痕迹。
楼层尽头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办公家具的摆放一如四年之前,只是台上、柜中多了一大堆装饰品:一眼看去,颜色十分纯净,尽是金佛头、金狮、金蛤蟆、金蝠、金貔貅……办公桌正中还摆了一尊人头大小的金元宝。乍看之下,富贵非常,满堂熠熠生辉。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正一边哼歌一边用一支金牙签剃着他那一颗闪闪发光的金门牙,眼睛盯着台上一副与周遭黄金饰品格格不入的木头相框。相框有些年头了,边角都有磨损,镶嵌的照片是一副众人合照,几个青年男女勾肩搭背地站在海边。照片正中有一个脸上带疤的青年大汉,硬将自己个头不小的身躯嵌进另外两位手牵手的靓仔中间,龇着一口大白牙,笑得灿烂又嚣张。
男人低头盯着那口大白牙看了半天,打了个冷颤,嫌弃地从他那金辉熠熠的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土!”
门外有人叮叮咚咚地敲门,男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成熟英武、粗犷狂野、男人味十足的面容,一道旧疤横在棱角分明的面上,令他的神情显得十分凶恶不羁——没有半分商务人士的气质,反而似一只披着西装皮的野兽。
“进来!”男人不耐烦道。
门开了,探头探脑地进来一个青年小伙,两只硕大的招风耳,猴子似的蹦蹦跳跳。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小靓仔,看起来瘦瘦干干,形象十分萎靡。
猴子青年喜气洋洋地道:“马哥!我把我乡下表弟带来啦!您还记得他吗?就是我经常说的那个特上进、特有前途的乡下表弟!带来给您过过眼!您看他怎样?不错吧!刚到香港没地方落脚,求您给安排份工作!”
男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靓仔,“这成年了?”
猴子青年往小靓仔头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快点告诉马哥,几岁?”
“二十一。”
“他妈的什么二十一,十六还差不多!”男人瞪着眼睛道,“老实点说话!”
小靓仔半天开不了口,抽抽搭搭地吸了几口气。男人正要不耐烦地催他,小靓仔突然一声暴喝,“哗啦”一把撕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他瘦是极瘦,肌肉却是一条一条钢筋一般地嵌在身上。
“马大佬,我说的是真的!”他涨红着脸,挺着胸膛喊道,又抖着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纸片,双手奉上,“这,这是我的身份证明,我今年二十一!我老叔是个武师!我六岁习武,跟着老叔走南闯北,经验丰富,人品优良,勤劳肯干,希望为马大佬尽一份绵薄之力!马大佬有什么需要,小的必将殚精竭虑……”
“停停停!”马大佬不耐烦地止住了他,“唱戏呢你?!什么蛋精骑驴,听都听不懂!说说吧,你有什么技能?擅长什么?”
小靓仔打了个立正,挺起胸膛道,“打架斗殴!收数抢钱!只要大佬您想得到的,没有我做不……”
“停停停!”马大佬瞪起恶狠狠的眼睛,“你他妈当这儿什么地方?!一口一个大佬,什么年代了还有大佬?!问问你表哥该叫我什么?!”
他表哥往他脑袋上又扇了一巴掌,“蠢蛋!叫马董事长!”
“马董事长好!”
马董事长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还‘打架斗殴、收数抢钱’?”他拉开抽屉抽出一大沓票子拍在金元宝旁边,“马爷我这么多钱,还用出去抢?!现在是和平年代,你们这些靓仔要学会转换思维,一天到晚嚷嚷着打打杀杀,你打打杀杀挣到钱了吗?挣到了还饿得跟鸡仔似的?!”
小靓仔被他训得灰头土脸,低着脑袋一脸丧气。
“抬起头来给马爷看看!”马董事长道,“好,转过去,转过去,屁股撅起来给马爷看看。”
“行吧,”马董事长看了几眼,对他表哥道,“资质还不错,送到大傻那儿,喂肥一点好接客。”
小靓仔哭丧着脸,“马董事长,您,您要我去做鸭?”
“你想得倒美!”马董事长一瞪眼睛,“让你去保全公司培训!给人做保镖!一身傻肉长到脑子里去了?”
小靓仔得了工作,屁颠屁颠地拜谢老总,落荒而逃。他表哥逃不掉,留在办公室里挨训。“就这熊样还叫上进?你老家祖坟上冒烟呢?!”
猴子青年跟了马董事长三年,被他训得头皮都掉了两层,刀枪不入地在那儿死皮赖脸,“嘿嘿嘿,马哥,瞧您说的。小孩子嘛,教育教育就学好了,他心地不坏。”
“他心地不坏,你心地坏!仗着老子宠你,又给送过来个吃白食的!”
“瞧马哥您说的,训他几个月不就开始给咱公司挣钱了嘛,嘿嘿嘿。”猴子青年殷勤地上来为马董事长捏肩捶腿,“马哥好,马哥妙,马哥是咱们的金元宝!对了,马哥,听说‘和尚’家的夜总会最近新来了几个下海模特,晚上我请您去乐一乐?报答您对我表弟的知遇之恩!”
马董事长不为所动,“没劲,不去!”
猴子青年俯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听说有一个奶子特大……”
“能有多大?”马董事长懒洋洋地一抬眼皮。
“这么,这么大。”猴子青年在胸前比划道。
马董事长端详了端详那熟悉的尺寸,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唔,那就去看看吧。”
“好哇!马哥!我再把几个弟兄们叫上,热闹热闹!”
傍晚时分,夜总会包厢,灯红酒绿,杯盘狼藉。马董事长喝得酩酊大醉,搂着浓妆艳抹的大奶子模特,端着话筒,扯着嗓子嚎唱当红天王在这一年新出的热曲《只要为我爱一天》。
“若你用我的感情爱一天,愿意让时间静下等你十年,啊啊嗷嗷嗷……嗷嗷等你实践……嗷嗷总有一天……”
他忘词了,也不睁开眼睛去看屏幕,满脸通红灼热,闭着眼睛中咒一般地鬼吼鬼叫。嚎到至情之处,声至哽咽,一只手紧紧攥着模特的奶子,鼻涕眼泪横流地唱:“若你用我的心情过一天,定会明了我度日怎会如年……呜呜呜……风雨漫天……呜呜……”
一群小弟喝得脸如猴子屁股,在下面哇哇嗷嗷地鼓掌,“董事长唱得好!董事长唱得好!”“董事长大男人真性情!”
董事长性情率真,一曲终了,终于忍不住抱着模特嚎啕大哭:“你这个没良心的小贱人!马爷为你连命都不要,谁他妈让你伤好就走的!你跟马爷商量过了吗!呜呜呜!四年了,四年了啊,哪儿都找不到,你是要想死你马爷吗……呜呜呜……死没良心的!糊死你,糊死你,老子用鼻涕糊死你!”一边哭一边将鼻涕眼泪往模特的大奶子上蹭。
新来小靓仔小心翼翼戳戳他表哥,“董事长在哭谁啊?”
“他夫人,据说是个大奶子美人儿,几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跑了……”
模特被董事长的鼻涕眼泪吓得要死,想挣又睁不开,眼睁睁地看着一大团鼻涕要滴到自己乳沟里去,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呀——!”
伴随这声尖叫,包厢门口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警察查房!”“警察!不准动!”“身份证拿出来!”
一群小弟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地交出了身份证。马董事长站在原地没挪窝,一脸鼻涕眼泪,带着哭腔问,“阿Sir,什么事啊?”
“马如龙,现在怀疑你从事三合会组织工作,在此非法集会,聚众吸毒!跟我去隔壁进行血液检测!”
“查个屁啊,谁他妈吸毒了,老子还没哭完呢!”马如龙意犹未尽,抓着模特的奶子不肯放手。挣扎间被几位警员强行掰开手,又扭又叫地,醉醺醺地被警员们架走了。
剩下几个小弟们面面相觑,新来的小靓仔哆哆嗦嗦,“表哥,怎,怎么办?”
猴子青年往他脑袋上又拍了一巴掌,“办个屁办!差佬肯定是故意找茬!”回头冲另外两个小青年骂道,“还不快给何顾问打电话!”
马如龙酒气熏天地被架进了楼层尽头的一间包厢。包厢内没有音乐,灯光明亮。几名警员将他扶到沙发上,回身锁上门。包厢的角落里走出两个人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马如龙满头乱发,满脸都是纵横的水痕,咧着嘴露出一颗闪闪发光的金牙。他歪倒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抱着靠枕一边哭一边满嘴嘟哝,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谢家华皱起了眉头,“怎么醉得这么厉害?我去找醒酒药。”
站在他右边的另一个青年盯着马如龙的金牙,笑了一声,“不用。”一边说一边抓起茶几上的一杯冷水,直接就泼到了马如龙脸上。
马如龙打了个激灵,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谢家华俯身道,“哎,醒醒。马大佬,还认得出我吗?”
马如龙仔细辨认了一下他,昏沉沉地摆摆手,“别,别,谢副警司,我不做大佬很多年。”
谢家华看他回了几分理智,接着道,“马如龙,这里没有别人,也没有监听设备,我们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马如龙眯缝着眼拍了拍自己的脸,没能拍散脑子里的醉意,迷迷蒙蒙地道,“噢,那敢问谢Sir找我做什么?”
谢家华开门见山地道,“香港警方需要你尽市民之责,为警方调查案件提供帮助。我们正在跟国际警察合作一宗跨国毒品交易案件,其中一条线索指向了本地社团东阳会。我们查到这间社团与你们骁骑堂有商务往来,你跟他们大佬‘胖和尚’有几分交情。我想请你作为中间介绍人,将一名国际刑警的线人安插入东阳会。”
马如龙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皱巴着脸道,“谢Sir,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好像听见你让我帮警方安插卧底?”
“正是。”
“我疯了吗?还是你们疯了?”
谢家华其实也觉得这个主意挺疯,不过仍旧说了下去,“马大佬还是先见过这名卧底再说吧。介绍一下,这是国际刑警泰国分部的顾问……”
他让开身形,身后的青年向躺在沙发上的马如龙弯下腰,用一口流利的粤语道,“马先生,你好。”
马如龙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就打了个激灵,像在那一瞬间触了电,浑身的毛孔滋滋炸裂开来,血液沸腾,心跳如鼓!他的酒彻底醒了,赶紧扑腾着坐起身来,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万分熟悉却又万分陌生的男人。
青年容貌俊美,眉目含笑,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初次见面,我叫苏辛。”
马如龙一动不动,石化一般。
青年又笑了,灿若桃花的脸上染上一抹微红,他有些羞赧地又唤了一声,“马哥哥。”
马如龙耳根一烫!三魂七魄刹那间重回体内!他颤抖地将两只虎爪按上了对方的胸前,虎爪之下一贫如洗,只有两块微微隆起的硬肉,收拢手指抓了一抓,手感坚实而弹性——正是胸肌无疑。
他骤然爆发出了一声五内俱焚、凄厉惨绝的哀嚎!
“奶子哪儿去了——!!!”
……
小马的故事,终。
……
如果还要后续:
当天深夜,马董事长家宅。
“奶子呢——?!!”
“马哥哥,对不起嘛。那时坤张重金悬赏我的人头,差一点就抓走我朋友,还查到了六一和你头上。我想我不能这样躲一辈子还连累你们,就做了手术变回男人,进金三角做卧底。我花了四年时间才取得坤张的信任,将他骗出金三角抓了起来,他过几天就要上国际法庭……”
“你少废话!!奶子呢——?!!”
“没有奶子了,不然我去垫两个胸垫给你玩?”
“老子不要假的——!!老子要以前那两个真的——!!”
“真的没有了。”
“呜呜呜……我的奶子……我想了四年的奶子……那是我的奶子,你商都不跟我商量……你怎么这么狠心……呜呜呜……”
“你当年不是说是男是女你都不在乎吗?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我的奶子?”
“呜呜呜……当然是奶子……啊啊啊!疼疼疼!放,放开啊!爱你爱你爱你!”
“还要不要奶子?”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要你要你要你,我跟你开玩笑呢宝贝儿,我想死你了我爱死你了,你是我的命根子,你先放开马哥哥的蛋好不好?有事好商量……等一下,你绑我做什么?”
“不信你真的爱我,证明一下。”
“想,想怎么证明?你,你要干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这不是你用的吗,你脱我的裤子做什么?”
“呵呵呵,我是男人嘛,你说我想做什么?”
“不,不要啊——!!救命啊——!!啊……啊啊……啊……”
啪!啪啪!啪!
……
小马的故事的后续,终。
第141章
番外二:小陆的故事(1)
梦中萦绕着桂花香气。小院里绿树成荫,孩童们都在阳光下嬉戏。幼小的陆光明独自一人蹲在墙角,额头带着一块撞伤的血痕,目光冷漠地看着那些快活无忧的同龄人。
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掌心温暖,牵着他走入和煦的光辉下。那个被白光笼罩、看不清面容的人对他说,“明仔,别怕,坏人已经被抓走了。去跟大家一起玩吧。”
他听见小小的自己说,“我讨厌他们,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离开了。”
他流出了眼泪,“别走。我喜欢你。别走。”
“明仔,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珍惜自己,学着喜欢他人,喜欢这个有阴霾也有光明的世界。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亮你自己,你会遇到对你更好的人。”
梦中之人碎成了万千光影。陆光明在晌午强烈阳光的照射下睁开了眼睛。
酒店房间内一片狼藉,地上扔着被撕扯坏的衣服与几个用过的安全套,被子与床单上粘黏着暧昧的水迹。
陆光明呆了一会儿,往自己脸蛋上啪啪了好几下,才回想起来——昨夜,谢家华在酒吧买醉,将赶来的他错当作了唐嘉奇。他将谢家华送到酒店后,谢家华死死拉扯着他不让他离开。这位谢Sir平素衣冠楚楚、严肃正经,一喝醉简直是个恶霸大流氓!他哄谢家华说自己是唐嘉奇,谢家华就要上他,改口说自己其实是陆光明,谢家华又要揍他。简直无路可逃!
他被谢家华照着脸招呼了两拳,卯起劲要回揍谢家华一顿,结果一个巴掌都没回成,被战斗力爆表的谢督察按在床上使劲抽屁股。最后无奈地认了命,鼻青脸肿地做回了“嘉奇”,谢家华捧着他的猪头脸一边痴痴地看,一边还深情又温柔地吻他。
后来就一起脱光衣服滚在了床单上。谢家华身材奇好,看得人脸红心跳,技术奇烂,上得人哭爹叫娘。他跪趴在床上,咬着枕头直呜咽,心里骂得沸反盈天,嘉奇哥要是活着,他绝对不把嘉奇哥让给这个器大活烂的扑街。
谢家华突然在他身后唤了一声“嘉奇”,一滴滚烫眼泪落在他赤裸的背脊上。
他愣了一愣,转过头去,他摸到了谢家华脸颊上的泪水。泪水是真的,萦绕在对面心中的思念与痛苦,真的与他是一样的。他抱住谢家华,不知怎的,自己也哭了出来。明明是在被当作别人而拥抱着,但灵魂相通的情潮涌动,是那样的热切与汹涌。
混乱不堪的一夜过去之后,他独自一人在酒店床上醒来——谢家华这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居然一声不吭地偷跑了!
陆光明恨恨地咬了咬枕头,浑身酸痛得要命,头又昏沉,索性捂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
谢家华带着一队警员在嫌疑人家的对面楼里盯梢。下午时分,烈日炎炎,他们所处的窗户又向西,刺目的阳光晒得人焦头烂额。谢家华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站在窗帘边,皱着眉头朝对面张望。突然一位下属在他身后问,“阿头,你受伤了?!”
“什么受伤?”谢家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下属顺手拉开了后颈的衣领。下属往里头一看,“噗!”了一声。“哇!你们快来看!阿头昨晚夜生活很激烈啊!”
其他几名警员一窝蜂地凑了上来,齐齐围观起了谢家华肩背上血淋淋的抓痕。谢家华拢紧衣领大骂道,“谁不滚这次的报告归谁写!”
下属们顷刻间做鸟兽散。只剩下谢家华恼怒地站在窗边,黑着脸,姿势扭曲地朝背后摸索,悔得肠青肚绿。
他上午醒来的时候,真恨不得把自己掐死。醉酒睡谁不好,居然睡了那个满嘴胡说八道、做事不择手段的混蛋小子陆光明!昨晚醉后的片段他一丁点都记不起来,只知道自己百分之百地对陆光明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难道是这小子为了骗取情报,故意给他下药迷奸了他?可如果是那样,为什么反而陆光明会满脸青肿、浑身都是吻痕,看上去反而更像被迷奸的那个?
谢家华烦扰地捏着太阳穴,一肚子憋火。眼角瞥见下属们好奇地在门口张望,“躲什么躲?看什么看?出来做事!”
……
傍晚时分,被谢家华等人监控的嫌疑人终于在楼下出现,随即进入了对面楼中。谢家华紧密布控,派人守住多个出口,亲自去抓捕嫌疑人。他带着几名警员小心谨慎地贴墙上了楼梯,离嫌疑人家还有半层楼,大哥大突然在腰带上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惊了一惊,谢家华抬手稳住队伍,抽出大哥大一看,是陆光明打来的。他面无表情地摁断了电话,朝队员们做了继续前进的手势。刚走两步,大哥大又嗡嗡地响了起来。
谢家华又摁断了它。这次连三秒都没隔,陆光明又打来了。
紧挨着谢家华的下属,读出了他脸上那副“与意料之外的人度过了一个刺激热辣的夜晚现在对方开始纠缠不休而我并不想负责”的烦怒之情,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肩头,悄声道,“阿头,跟人家试试啦,反正你都光棍这么多……”
年字还没出口,他就挨了谢家华一个暴栗。谢家华手捂着大哥大,朝四周满脸八卦的下属瞪了一眼。众人立马垂眉低目,作乖巧状。这位警队大佬黑着脸,示意众人原地别动,自己抓着手机轻步跑下半层楼,在楼梯拐角接起电话,不耐烦低声道,“什么事?”
众下属鸵鸟一般长伸着脑袋,朝下张望,隐约听见他们的上司又冷漠道,“你还在酒店做什么?我没空过来。”
那边又说了几句。谢家华神情有些凝滞,过了一会儿道,“你等着。”就果断挂了电话。他很快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交代了几句之后,快步走回楼上。
下属们又露出八卦兮兮的脸,正欲张嘴。
“谁说话这次报告谁写。”
“……”摇头摇头摇头。
……
这边厢谢家华率众警员踹开房门,齐心协力摁住嫌疑人,然后又跳窗又攀墙地追捕从厕所窗户逃走的嫌疑人同伙。那边厢陆光明放下了手机,昏昏沉沉蜷缩在被子里。
他昏睡到了下午,发现自己发起了高烧。浑身酸痛沉重,连床都下不了。这种情况当然要找始作俑者负责了,于是打电话给谢家华要求对方回酒店“负责”、说自己发高烧了,却头昏到连谢家华说了什么都听不太清,隐约好像听见让他“等着”。
“我等着你来了狠狠揍你一拳。”陆光明把脑袋埋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想。
他浑身烫热难受,焖出了一被子的冷汗,等了不知道多久,房间门终于被人用房卡打开。他吃力地撩开眼皮,朝外看去——看到了酒店服务员与两名推着担架车的救护员。
“……”
姓谢那个拔屌无情的扑街,给他叫了辆救护车。
第142章
番外二:小陆的故事(2)
谢家华这一夜通宵审问嫌犯,熬得脸黑眉皱。凌晨时分,犯人被他熬破心理防线,蔫了吧唧地招了供。谢家华将收尾工作留给轮值的下属,自己回办公室擦洗身体换了套警服——他身上那套便装奔波一天一夜之后又臭又熏,自己都闻不下去。
衣装笔挺地出了警署,他迎着熹微晨光,开车赶往陆光明所在的医院。
病房内,护士姑娘刚给陆光明换了新的输液瓶,转头看见了一位身穿劲瘦警装、满面严正的警官。她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阿Sir,你来了就好了!”她迎上前低声道,“这孩子太可怜了!肛门撕裂,感染发炎,发烧到39.5度,还被打得满脸是伤,那个鸡奸犯真是没有人性!正衰人!你一定要抓到那个变态,帮他主持公道啊!”
“……”鸡奸犯正衰人变态谢家华。
他走到病床边仔细端详了一番高烧昏睡中的陆光明。陆光明眉头与嘴角还带着被揍之后明显的淤痕,烧得满面潮红,嘴唇发白干裂。这小子本来年纪就不大,长得又显嫩,闭着眼的时候看不见那双弯长眼睛里狡黠的光芒,愈发显得天真而无辜,病弱而可怜。
谢家华是完全不心疼陆光明这副倒霉样——前天夜里正是陆光明主动约他去酒吧,向他套情报的同时,还居心不轨地说唐嘉奇当年接近他是别有用心。正是陆光明的话刺痛了他的心,才令他沉溺于酒精麻醉之中,做下了匪夷所思之事——这小子完全是自作自受!
但他头一次质疑了自己的人品与性癖——难道我醉酒后真的是一个饥不择食又手段残暴的变态虐待狂吗?
谢家华的内心产生了极大震荡。待到护士姑娘走了,他锁上房门,小心翼翼地撩开被子,将陆光明衣服裤子全都拉开看了一看。陆光明浑身到处是令人触目惊心的啃咬吮吸痕迹,漂亮的小白屁股上还有好几个大巴掌印——等等!我为什么要觉得这小子屁股漂亮?!
“好看吗?”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道。
谢家华手一顿,抬头正对上醒过来的陆光明笑眯眯的眼睛。
“……”谢家华木着脸为他提上了裤子。
“想不到谢Sir不仅是强奸狂魔,还是偷窥狂魔啊?”陆光明眯眯笑着说。
“……”一次次与他针锋相对的谢家华,这次是真的束手无策。不要说动手揍他,连回骂他都问心有愧——陆光明连嗓子都是哑的,一听就是昨晚太激烈了叫哑的。
谢家华默默无言,别过头去看向窗外。不如拎着这小子一起跳下去算了。
陆光明脸皮厚不嫌事大,还在那里笑眯眯地拿刀戳他心窝子,“谢Sir昨晚很爽吧?射的时候叫得比我还大声呢。不愧是警队每年自由搏击冠军啊,体力真好,喝醉了还能翻来覆去地干了我三次,每次我以为终于要结束了你又去拆新套套呢。要不是酒店床头的套套只有三只,恐怕你还要再多干两轮,真是又劲又猛呢。”
谢家华一颗心被他捅成蜂窝煤,脸黑如炭,终于憋不住回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反抗?”
陆光明露出一副惊讶神情,“谢Sir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自甘自愿吧?你可比我大八岁啊,我啃你这块老肉做什么?再说了,我可是纯1。”他偏过脸去让谢家华看他脸上的青肿淤痕,“看清现实好吗,谢Sir?你就是个暴力强奸狂魔。”
眼看着谢家华一张脸又青又黑、一衰到底,陆光明得意洋洋继续道,“现在你说怎么办吧,谢Sir?是公了还是私了?公了的话,我今天就作为市民向谢督察报个案,说有一名高级警员对我进行了暴力侵犯与强制猥亵。私了的话嘛,嘿嘿嘿……”
这只一朝得势的小狐狸,哑着嗓子还没嘿嘿完,病房中突然响起了一串“咕咕咕咕——”声。
两人都一愣。过了一会儿,又一串“咕咕咕咕——”声与它呼应起来。
两人都面色诡异地看向自己的肚子。他们从前夜到今天凌晨,粒米未沾。
“你现在能吃东西吗?你的伤。”谢家华问。
“要吃流食。”陆光明下意识回道。
谢家华转身就走。陆光明反应过来,在后面嚷嚷,“喂,谢家华!你别逃避话题!跑什么跑!”
“闭嘴!躺着!”
……
谢家华步伐快,不到十几分钟就从附近酒家打包了一份生滚鱼片粥回来。调直了病床床头,他将粥碗摆放在一旁柜子上。“吃吧。”
陆光明不动弹,一双狐狸眼睛盯着他打转。
“干什么?”谢家华。
“你喂我啊。”陆光明示意自己还插着针的手。
“……”
谢家华只能端起碗来喂他。这位从小住豪宅的谢家少爷,衣食住行都是保姆佣人安排,独居以后忙于工作,每天回家匆匆睡一觉又走,谈不上有什么“生活”,也从来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第一口粥就烫得陆光明“嘶”了一声,小脸苦哈哈地皱上了。
谢家华倒也有学习改进之心,低下头去吹了吹勺里的粥,一勺一勺都吹冷了喂进陆光明嘴里。可惜陆光明是个得寸进尺、打蛇上棍的主子,趁机开始挑三拣四,一会儿嫌粥吹得太冷,一会儿嫌没吹够太烫,一会儿要喝开水,一会儿又要喝果汁,喝完还要小解,但又不肯用尿壶,非让谢家华搀扶他去厕所。
谢家华词穷理屈,强忍着抽他屁股的冲动,一一照办。谢家华一臂高举着输液瓶,一臂挂着姿势扭曲、步行缓慢的陆光明,好不容易将他送进厕所,送到了尿池边。陆光明不急着小解,却挂在他肩上好奇地戳戳看看。
“你脖子上怎么有这么多血痕?背上好像也有……”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谢家华耳际,谢家华一下子记起了昨夜肉体交缠、情潮涌动时陆光明攀在他肩头嘶哑的喘息与尖叫!肩背指甲抠抓的刺痛犹如当下!
他满耳通红,猛地推开了陆光明!
陆光明撞在墙上,莫名所以。谢家华一把将输液瓶塞进他手里,“你自己尿!我九点还要上班,我走了。”
陆光明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提声问,“那你中午还来不来?你不来我午饭怎么吃?你别想着不负责啊!”
谢家华答也不答他,仿佛逃离火灾现场一般飞速地离开了。陆光明靠在墙上,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乐得哈哈大笑。这头骗不着哄不顺的犟牛,以往一见他就横眉怒目、冷颜相对,这次可是彻底栽他手里了!啊哈哈哈!要怎么好好利用才好呢?
乐着乐着,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满面潮红的脸,又安静下来,微翘着嘴角回味着。昨夜痛归痛,确实也有一咪咪爽到,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受虐体质。不过当时揉摸着谢Sir结实光滑的胸肌与挺翘弹性的屁股,他最大的欲望还是将对方压在身下干上一干——将这朵冰山之花压在身下的征服欲与快感,会是多么令人陶醉啊,呵呵呵!
陆光明对着镜子露出一脸标准反派的坏笑。然后作了一番小解,龇牙咧嘴地忍疼走回了病床,往床上一趴,美滋滋地等着谢家华中午又来伺候他。
中午十二点时分,他听见了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于是笑眯眯地看向来人。
“……”
姓谢的那个拔屌无情的扑街,给他请了一个秃头龅牙又口臭的护工大叔。
第143章
七夕番外
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