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只有陆亦修像是落入了孤岛，只能听着，一句话也说不上。

    气氛酣然时，喝醉酒的温父忽然说了句：“如果不是当年沈家被红卫兵诬陷、桐文下乡了，现在我可能都抱上他两的孙子了……”

    话落，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冷了下去。

    陆亦修心口发颤，往温祈宁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刻温祈宁正忙着给沈桐文夹菜，沈桐文一脸嗔怪，他们这副模样，比起姐弟确实更像情人。

    心口缓缓堆砌出酸意，陆亦修味同爵蜡。

    还好，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他强撑着笑了笑，放下筷子：“我吃完了，我先去复习了。”

    接着在温祈宁诧异的眼神里，起身回了书房。

    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就算放了磁带，客厅的笑闹声也专往陆亦修的耳朵里钻。

    他静不下心来，收拾材料准备回法院去睡。

    结果刚到门口，就撞上来找他的温祈宁：“天色晚了，你也别回法院了。”

    陆亦修静静看着她，奇怪的情绪在胸腔里乱撞。

    她明明在离婚报告上签了字，为什么现在又这么自然，仿佛没发生过。

    他没动，温祈宁直接拉着他进了卧室：“爸年纪大了，喝了酒就喜欢乱说，他身体不好，别和爸计较。”

    大抵今天的事让温祈宁有些歉疚，她罕见的主动搂住了他。

    “我替爸向你道歉。”

    字字句句都是她爸的不对，她自己的偏爱她只字不提。

    陆亦修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那你呢，你对沈桐文是什么想法，如果你不同意和我离婚，又为什么……”

    感受到他抗拒的动作，温祈宁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掌控。

    她无奈捏了捏眉心打断他：“你怎么又开始疑神疑鬼了，我和桐文只是姐弟。”

    “我也从没想过和你离婚，以后别再提了。”

    她不同意离婚，那那张签了字的离婚报告是怎么回事？

    陆亦修自嘲勾起唇角，定定看着她：“好啊，不离婚，那你从今天开始就和沈桐文划清界限。”

    “温祈宁，谁家姐姐会每个月都把工资津贴给弟弟？”

    “谁家的姐姐，会和弟弟手牵手十指相扣着逛街？”

    “你敢去要沈桐文发誓吗，发誓你们之间没有一丝男女爱情，违背誓言的人全家不得好死。”

    尖锐的话戳破了温祈宁的自欺欺人。

    许久，她才艰难开口：“你，你不想留在这里，就回法院去吧，我明天再去接你。”

    陆亦修转身出门那刻，听见温祈宁狼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从没想过和你离婚，我也会和沈桐文保持距离……”

    太晚了，晚到现在陆亦修听见这句话，只觉得心寒。

    他大步往前走，把这句话抛却到脑后。

    还有五天，北京高院的法官遴选考试就要开始，他就能挣脱这个泥潭了。

    第6章

    回法院的路又黑又长，可自从陆亦修踏上归途的那一刻起。

    夜风不再清凉，高悬的月亮照亮了脚下的路。

    他把温祈宁抛却脑后，回到法院宿舍，挑灯夜读。

    一条条又长又晦涩法条条，他读了一遍又一遍，揉碎了塞进脑子里。

    一个个复杂的案例，他反复看过判决书，把公平公正刻在骨子里。

    难过很快就散了，一直到凌晨，他才熄灯睡觉。

    距离考试还剩下四天的时候，陆亦修上午开完庭，抽空去了趟火车售票处。

    法官遴选考试分为笔试和面试，都需要去北京参考。

    陆亦修花14块6角，买了张四天后从上海到北京的车票。

    原本以为，争吵过后，温祈宁应该有断时间不会来找他了。

    不想刚到法院门口，他又看见一个熟悉的军绿色身影。

    温祈宁看见他，双眸一亮：“陆亦修……”

    她快步走过来，清秀的脸上满是真诚：“昨天你说的事情，我仔细想过了，以后我会和桐文保持距离。”

    看着她诚挚的表情，陆亦修一瞬间想起三年前，和温祈宁结婚的时候。

    温祈宁曾一脸真诚的说：“以后家里的事情，你说了算。”

    想起这句承诺，陆亦修扯了扯唇角：“你怎么和他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