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真的是梦?青黛屏息,试探着输入了自已在“梦里”的晨希孤儿院时的存钱账号。
个、十、百、千、万,十万。
她手头的小钱利滚利滚了二十几年,多出了八十万。
那么…她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与此同时,云京市委秘书长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男声低沉,带点沙哑,与秘书长曾经任何一次听到过的严肃、冷淡的男声都不同。
甚至像刚从梦中惊醒,就迫不及待地打来了这一通急电。
“我要去一趟华阳县。”
豪门权贵他久别重逢7
酒店内。
青黛在网上查了从市区到华阳县的车票,每天只有一班,要坐五个多小时,而且这两天的都已经卖完了。
院长和林恩…
她慢慢冷静下来。
对他们来说,她的“暂别”已经过去二十八年了。他们真的还会记得她这个人吗?
林恩小朋友…
按现在的时间线来说,他应该是个三十几岁的成年男人了。
青黛忽略了心头萦绕着的怅然若失感,她吸了一口气,有了本金,她可以去赚更多的钱,这是好事。
首先,她需要找个房子。
在晨希干了近八个月,别的不说,独立生活能力倒是成倍增长。
说干就干,青黛一大早就出门看房,她挑了一天,选了个价位中等的两室一厅。
她在附近买完生活用品和衣服,就准备回酒店退房。
青黛还把梁朔垫付的钱转给了他。
这次大概真的在忙,等青黛拎着大包小包出酒店时,对面才回了条消息。
他没收款,只问了句“怎么了”。
乔青黛:“我找到工作了,今天就搬出去住。”
乔青黛:“谢谢你,梁警官。”
乔青黛:“白兔鞠躬.jpg。”
梁警官警惕道,“这么快?靠谱吗?”
梁朔3.25:“你等我一会儿。”
青黛放下手机,提着袋子往外走。
谁要等他。
青黛双手都拎了东西,她用肩顶开酒店的推拉门,忽然,肩上一轻,玻璃门从外被拉开了。
男人一脚抵着玻璃门,“这就走了?”
梁朔刚才的短跑差点破了警局训练记录。他缓了一口气,目光扫过青黛提着的袋子,“我帮你…”
“我自已来。”青黛握紧手中东西,躲过他的动作,“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梁朔直接伸手硬抢。
“你…!”
他掂了掂,“还挺重。”
青黛拧起眉,“你干什么?”
梁朔睨她一眼,意味深长,“在警局掉眼泪,说我是你男朋友的时候,怎么不嫌麻烦我了?”
“走吧,送你去住的地方。”
青黛来了气,她把头扭向另一边,抱臂站在原地,“把东西还我。我自已回去。”
梁朔挑眉,“生气了?”
又想到青黛在警局说的话,他忽然变得不太自在,“你别生气啊。在那之前我们只见过几面,我确实没想过…那方面的事。”
关于男女朋友,关于约会什么的。
说到最后,梁朔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这男人在害羞个什么东西。
青黛不理他,自顾自在手机上打车。她哼了声,“是吗?正好你也不用再想了。”
“这些衣服裙子,你想要就拿去穿吧。”
一辆白色小汽车停在两人眼前,青黛拉开车门就往里坐。
“哎哎!”
梁朔警服还没脱,他抓着车窗,朝司机道,“师傅,先别开车!”
有情况?!热心司机师傅正襟危坐,盯牢后视镜,时刻准备见义勇为,“好的,警察同志!”
青黛如芒在背:“…”
梁朔赶忙把购物袋往车窗里塞,“随时联系。”
青黛升上车窗:“…不了吧。”
乔家垮了,联姻没了,她现在不需要和梁朔维系什么关系,也懒得再演倔强白花大小姐的戏码。
就断在这里,很好。
梁朔没办法,只能挥了挥手,让司机师傅走。
他目送汽车驶远,站在原地没动。
是他又提起从前的事,所以把乔青黛惹生气了吗?
梁朔抓了一把头发,深思熟虑许久,拿出手机,退还了转账。
还试探性地发去一个“”的表情包。
结果梁警官捧着手机睁眼到凌晨一点,都没能等到对面的回复。
凌晨两点,青黛打理完新家,照例在床头点了根线香助眠。
熟悉的浅香氤氲在卧室内,青黛伏在枕头上,迷迷糊糊陷入了黑暗。
“叮——溯梦香*1已生效。”
迎面吹来一阵凉风,青黛一哆嗦,睁开了眼。
这种感觉…
青黛低头——夜色昏暗,她一身睡衣,站在了某个不知名小街巷的路灯下。
又来了。
这次是把她送到了哪?
远处隐约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青黛循声望去,一个非常清瘦的少年正踩着一辆自行车往这个方向来。
他戴了顶鸭舌帽,斜挎一个黑色布包,看不清脸,只觉得少年周身透出一种倦怠的冷意。
青黛往后躲了躲,打算走到亮堂点的地方落脚。
她才转过脸,身前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紧迫的金属摩擦声,异常尖锐。
少年牢牢刹住了自行车,停在她眼前。
他大力握紧车把,帽檐下漆黑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青黛。
青黛莫名其妙,转身就走。
“哐当”一声巨响——
青黛警惕回头,那少年不知何时抛开了自行车,车架重重砸在水泥地,本就破旧的铁架子差点彻底报废。
少年直直地盯着她。
鸭舌帽下的唇抿直,又勉强扯起一点小弧度。
“小黛姐?”
青黛骤然攥拳。
少年的声线偏清亮,此刻紧巴巴地发颤,干涩沙哑,“是不是你?”
他唇边的弧度越发上翘,那却不太像个笑,反而苦得人心颤,“我认错了那么多次,这回这个,最像了。”
青黛心里有了猜测,一时失声。
她许久没反应,少年垂下头,尽力平缓语气,“如果认错了人,那我向您道歉。对不起,吓到您了。”
“我只是很想她。”他压下帽檐,笑了一声,“对不起,其实我…也快忘记姐姐长什么样子了。”
少年转身,胸前斜挎包带猛然一紧。
身后女人抓住了他。
青黛心跳加快,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后只挤出两个字,“林恩?”
少年身形突兀地僵硬了。
豪门权贵他久别重逢8
他缓缓放下手,不做挣扎,也不敢转头。
小黛姐…
他越长大,脑中关于小黛姐的记忆就越模糊。在不记事的幼稚年纪,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徒劳地抓紧那点零碎回忆不放手。
十年了,林恩依旧固执地想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她。
在看到被压在书架最底下的童话书时,在云京市每条大街小巷一次次认错人时,他也怀疑,小黛姐姐会不会只是他在孤儿院产生的一个臆想。
一个幻想中的小花仙女。
而刚才路灯下的那一眼,关于她的记忆竟然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小黛姐姐坐在后院焦头烂额地看书,偶然瞥见躲在石桌下的小孩,她弯腰,单手掐起小孩肉脸,“小屁孩,都说了,不许跟着我”。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眼中微弱的嫌弃,和稍稍扬起的眉尾。
林恩呼吸都热了。
青黛揪着少年布包带,大步绕到他身前,“林恩?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少年低着头,帽檐下只露出一个苍白的下巴,他穿了件纯色短袖t恤,细看肩部走线都是歪的,质地薄而透,在昏黄灯光下显得身形更加单薄。
他身量也不算高,与青黛差不多。
这小孩…怎么回事?
林恩的唇微张,又立刻咬紧。他垂着眼皮,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自已身上——廉价的布鞋,刚兼职完蹭在裤脚的灰。
特别糟糕的样子。
林恩连忙伸手想擦掉污渍,手指停在半空,又缩回了掌心。
他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郁色。
在漫长的孤独和自我挣扎中,林恩以为他早就没有了少年人那么强烈的自尊心。
原来面对在意的人时,他还是幼稚的。
林恩不说话,青黛也就一直耐心等着他回答。
林恩败下阵来,他喃喃,“小黛姐,真的是你吗?”
夜风一吹,单穿着睡衣还有点凉飕飕的。青黛松开他,抱起双臂,“是鬼。”
林恩却忽然抬起头,他真心实意地笑了,“是鬼我也认。你回来就好了,姐姐。”
路灯下,青黛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眉目疏冷,像块生涩、未经打磨的青山石,周身又隐隐含了股韧劲儿,静水流深,光而不耀。
青黛分神。
虽然长得嫩,但这张脸…怎么有一点点眼熟?
青黛不自觉往前探。
林恩疑惑,“小黛姐?”
青黛迅速回神,她又问,“这是哪里?你一个小孩怎么大晚上在外面晃?”
“这里是云京。”林恩像犯了错般垂下脑袋,他一五一十地交代,“小黛姐,我…我不是小孩。我已经离开孤儿院了。”
青黛说,“你怎么会跑到云京来?”
林恩的心绪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他面上不显,认认真真地说,“我来念书。”
“你自已一个人来的?”
“嗯。”林恩看青黛的脸色,他又紧张地脱口而出,“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偷偷跑出来的。”
他攥紧泛红的指尖,“这里的学校资源好,名额也很难考,我拿到了一个,所以院长妈妈同意了我来云京。”
青黛眯起眼,“可你还没成年吧?”
在青黛眼里,前一天的恩恩还是个哭唧唧舍不得她离开的小孩,转眼竟敢背井离乡,孤身跑到大城市来。
林恩看青黛抱手臂的动作,他指了指天色,“小黛姐,已经很晚了。你…有地方去吗?是住在这附近吗?”
这小孩,到她面前玩起转移话题这一套了。
青黛弯唇,语调平平,“哎呀。我好像没地方去。”
林恩抿唇,他下意识伸手摸向布袋,暗中数了数,有几张零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姐姐住一晚宾馆…
青黛盯着他,“你现在住在哪?”
“我…”林恩说不出话,“我…”
青黛心底微弱地叹了口气。
十几岁的小少年,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云京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她闭上眼,甚至还能听到那个烦人小鬼抱着她大腿在喋喋不休地喊“姐姐”。
青黛摸睡衣口袋,很好,又是身无分文。
不过,她不是有银行账号吗?
青黛说,“这附近有没有银行?”
林恩摇头,“这里离主城区很远,比较偏僻。”
“…”青黛凉凉道,“那看来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林恩抓紧包里的纸币,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十年前说着要出去赚大钱的小黛姐,会在这个时候流落街头。
她的生意失败了?破产了吗?
林恩心里发闷。
他只顾自已重新见到小黛姐的开心,却没想她这十年是不是也过得很辛苦。
他以为…小黛姐从不回晨希,是因为她把孤儿院的所有人都忘了,是因为她过得很好。
林恩走过去扶起自行车,他重新把帽檐往下压,轻声,“没事的。小黛姐,我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他问,“姐姐,你要不要跟我走?”
青黛睨他一眼,没有说话,只迈步跟了上去。
林恩弯起嘴角,笑得很乖,这时候倒能看出一点恩恩的影子。
他推着车,两人并肩走。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回家,是上课还是跑去打工了?”
“…兼职。不会影响学习的。”
“哪家老板招童工?”
“姐姐…我不小了,而且老板是好人。我平常只在仓库帮点忙,就做三个小时,但老板会发我一天的工资。”说到这,林恩又笑了一下。
老旧自行车吃力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噪音,青黛冷哼,她得赚钱,快点赚钱。
两人一阵绕,最后停在一栋居民楼下。林恩把自行车推进一楼楼道,给车轮上了锁,然后从布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离楼梯最近的一间房。
“小黛姐,进来吧。”
青黛跟着走进去,这是间大概十几平方米的一居室,角落有张床和衣柜,靠窗放了张书桌,上头铺了层浅蓝色桌布,还垒着厚厚一叠书。
这就是房间的全貌,虽然小,但很干净,空气中还隐隐有股薰衣草香皂味。
令她很安心的那种味道。
青黛暗中舒了一口气。
不算太糟糕。相反,林恩在很努力地过好自已的生活。
巡视一圈,青黛就想走了。她总不能真来霸占林恩的房间。
林恩却已经勤快地从衣柜里抱出了凉席,刚铺下去,他又转身拿出一套洗过的被套,“小黛姐,你先坐。我把床单铺好,然后你就可以睡床上了。”
青黛,“我…”
林恩手上动作不停,仰头看了眼天花板,再看看床和地上的凉席,“小黛姐,我拉个帘子吧。你等等,我出去借几个钩子。”
“等等。”青黛终于插进了话口,“拉帘子干什么?”
林恩一手各揪被子的一角,抬起来抖了抖,正色道,“因为你是女孩子。”
这小房间,铺开一张床和一张凉席已经是极限。青黛坐在桌边,收起腿,“小屁孩,少折腾。早点睡觉,小心长不高。”
林恩背过身去塞枕套,他认真反驳,“我不是小孩。”
“我也可以照顾好你。”
豪门权贵他久别重逢9
这一方狭窄小天地里,异常温馨的薰衣草香气轻柔地缠绕上了青黛的呼吸,眼前少年瘦削而挺拔,带着超乎年龄的沉稳。
真是奇怪,一个小孩在安慰她。
青黛扭头看向夜色无垠的窗外。屋内灯光略显昏黄,不太明亮,洒落在她脸上时,却轻缓、坚定,以保护的姿态包裹住了她。
近在咫尺的两人,好像就这么相依为命着。
青黛嘴角轻弯,将手肘支在书桌边,好整以暇地看向林恩,“好啊,小大人。”
林恩这次没反驳,他理好床铺,飞快往外跑,“小黛姐,我马上回来。”
青黛撑着脸,房门关上那一刻,她的视线落到门后日历上。
在林恩这条时间线上,距离她离开晨希,已经过去了十年。
青黛第一次入梦,穿越到了二十八年前,林恩刚刚进入孤儿院的时候。
她第二次入梦,穿越到了十八年前,林恩孤身一人来到云京念书的时候。
上次待了八个月,这次又能待多久?
青黛收回视线。
“笃笃——”
林恩敲了敲门。
青黛,“进来。”
林恩怀里抱着碎花布,手上提了一塑料袋的东西。
他绕过凉席,把塑料袋放到桌上打开,里头有一板未拆封的铁钩、毛巾脸盆和牙膏牙刷等一系列生活必需品,甚至还有一对耳塞。
林恩拿出耳塞,摆到她眼前,细细叮嘱,“小黛姐,这间房靠近楼梯,大清早会很吵。你可以用这个。”
他想了想,“如果你用不习惯,我还是明早起来去竖一块牌子好了。拜托他们尽量小声一点。”
整栋楼的人都会照做才怪。青黛收下耳塞,“不用,我睡眠质量很好。”
低价房难免逃不开各种各样的问题,青黛上下扫了眼林恩,问,“你经常被吵醒?”
林恩弯起眼睛,“那个时间我正好该起床了,还省个闹钟。”
他说,“小黛姐,你去洗漱吧,等会儿我就把帘子装好了。”
十几岁的少年在身体力行地证明他可以照顾好姐姐。
青黛无言,她拿出铁钩,过了好半晌才道,“你这小孩…真是不得了。”
林恩双手展开碎花布,他没听清,“什么?”
青黛拆开捆在一起的钩子,“我说,林恩小朋友必成大器。”
林恩愣了一会儿。
他喉咙发干,低头把碎花布一通乱折,将心里话问出了口,“那个时候,姐姐还会在我身边吗?”
“你还会再离开吗?”
青黛长了张白铃兰般清纯的脸,说起话来却有种大冰碴子扇脸的刺人直白,“难不成我要守着你个小鬼头一辈子?”
林恩抱着碎花布,忙不迭为自已的失言道歉,“对不起。我…”
“…”青黛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他额头,反客为主,“等到你很有本事的时候,你就自已来找我。”
林恩动作顿住,他急切抬头,“我真的能找到你吗?”
青黛接过林恩揉皱的碎花布,挂到钩子上,“这要问你。”
林恩唇角抿直,“我会找到的。”
青黛起身,走到另一头挂钩子,“那我这次离开,你还哭鼻子吗?”
虽然明白小黛姐不可能一直留在他身边,但在重逢第一天就直面分别,对小林恩来说还是有点残酷。
他竭力把酸意和委屈都憋了回去,仰起脸,故意做出生气的表情,“小黛姐,都说了,我不是小孩。”
青黛笑,“好的,大人。早点睡觉。”
林恩的脸腾得红了。
第二天,青黛拿着林恩压在书桌上的一小叠零钱出了门。
林恩做事确实很妥帖,甚至给她手绘了一张附近的大致地图。
她先去了最近的服装店。店里大多是风格大胆和色彩鲜艳的衣服,呈现一种蓬勃向上的亮色。
青黛经过一番面不改色的厮杀,顺利拿下20块的白色字母印花短袖和低腰牛仔裤。
拿到了最低价,她很满意。
换上新衣服,青黛在街区转了转。
这个年代,几乎每个行业都存在无限的腾飞潜能,办工厂、做贸易,房地产…
青黛去银行查了一下账户余额,她在晨希孤儿院时存的那笔钱,到现在还没涨得那么厉害,只有二十万块钱。
头疼。创业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心血,青黛经验不足,目前所有商业知识还只是纸上谈兵,所以绝不能猛扎进一个坑里。
她想,她应该先从小生意做起。
突然,青黛眼睛一亮。
其实…乔家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教她。
他们教会了她怎么看男人——更准确地说,是教她怎么认云京的少爷公子。
乔母对他们所有人的发家史简直如数家珍,哪家是老牌豪门,哪家是商界新贵,她一清二楚,并天天在青黛耳边念叨。
“这位陈少爷是鑫源地产的大儿子,他家这些年真是时机抓得好,赚得盆满钵满。青黛啊,等你嫁进去…”
“那位冯公子是讯网科技的三儿子,这可是近十年发展最快的行业,他家股价涨势吓人得很!照这个势头下去,将来他家说不定能和梁家比一比呢!到时候他要是愿意帮衬我们乔家…”
青黛微微一笑。
她可以现在买下那几家飞升公司的股票啊。
能翻多少倍是多少。
说不定真能衣食无忧了。
就算出现意外,那部分投资的钱赔了也无所谓。她主要的生意,还是开个小店,不仅平日能清闲些,等青黛走了,还可以把店留给林恩。
起码给林恩留一个退路。
理清思路后,青黛脸色都变好了,她不用刻意演,眉眼弯弯地捧脸蹲在路边,设想她要做哪种小生意。
伴随一阵特有的“叮叮当当”声,一辆废铁架子停在青黛面前。
林恩乖乖喊她,“小黛姐。”
他今天没戴帽子,额前几缕头发随意翘起,露出他整张透亮的脸,不似昨晚深沉内敛的样子,扑面而来很纯粹直接的少年气。
此刻,两人心情都不错,简直像轻轻一碰头就一起发亮的两个小灯泡。
青黛眼神上移,“你放学了?”
林恩点头,“我把晚自习的试卷写完了,所以可以提早回家。”
青黛说,“你还要赶去兼职?”
没了一贯戴着的鸭舌帽,林恩用手背蹭了下脸颊,掩饰性挡在眼前,“今天请假了。”
豪门权贵他久别重逢10
青黛起身,她现在神清气爽,看少年林恩也觉得乖巧可爱,“那正好,带你去吃晚饭。”
“好。”林恩自然道,“小黛姐想吃什么?我载你过去。”
“你?”青黛目光移向自行车后座,那处细心绑上了个布垫,又不知道是林恩从哪弄来的。
她勾了勾手指。
林恩单脚点地,上身前倾,然后…然后就被揪下车,拎到了后座。
“小黛姐…”
“抓紧我,指路。”青黛脚蹬踏板,不计形象地一阵猛踩,“我已经十几年没骑自行车了,还挺好玩。”
应该说从离开孤儿院后,她就没有再骑过自行车。乔家夫妻骂她,只有疯丫头才会做那样的事,并且没有一个少爷会看得上发型凌乱、大汗淋漓的女人。
那时,她感到痛苦、迷茫和屈辱。
现在回想起来,比起骑车本身,她真正失去的东西应该是“快乐的能力”。
以致她后来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难以满足。
如今,青黛狂放地踩着丁零当啷的破铁架,这车上的每个零件都好像在应和她的放肆。
如果出汗是舒服的,是自在的,那她就要出汗。如果大笑是开心的,是畅快的,那她就要大笑。
“好好玩。”青黛双手握紧车把,迎风滑下长坡,她眯起了眼,“恩恩,你坐得稳吗?”
林恩被晃得东倒西歪,他迅速抓住车座后端,怕青黛听不清,故意提高了音量,“嗯,坐得稳。”
青黛又笑,“人机小鬼。”
林恩没听懂,但他看见青黛在笑,心情也不自觉慢慢往上飘。
最后,两人吃了顿有肉有菜的超豪华蛋炒饭,青黛还替林恩点了店里最贵的玉米排骨汤。
青黛豪气点单时,她留意到林恩一直在悄悄翻口袋,可能是怕带的钱不够,但林恩也不阻止她,一面说“姐姐,我吃小份的就够了”,一面又说“姐姐,你够吃吗?要不要再点个菜”?
简直被他可爱到想笑。
青黛抽出百元大钞结账时,林恩眼睛都看直了。
他眨眨眼,再眨眨眼。
青黛淡定收好零钱,想了想这个年纪的男生会喜欢做什么,她说,“你今天难得休息,等会儿想去电玩城还是看电影?”
林恩从震惊中回神,愣愣接道,“小黛姐想去哪都可以。”
青黛,“你更喜欢哪个?”
林恩揪紧斜挎在胸前的黑布包,又缓缓松开,“…我都没去过。我听小黛姐的。”
“哦,那更好。”青黛一挑眉,推着林恩肩膀往外走,“我们今天就两个地方都去一次。”
“小黛姐…”林恩有点无措地转头,急得眉心微拧,“你…你别在我身上乱花钱…”
他抿唇,认真道,“姐姐,你留给自已花。我会努力赚钱的,到时候我再带姐姐…”
青黛把人拉到自行车旁,摁下他的肩,“恩恩,我随时都可能会离开。现在,你不想跟姐姐一起玩吗?”
“我…”林恩眼神稍黯,他当然想。
可如果现在小黛姐的钱用完了,她是不是又会离开云京,去别处赚钱呢?
林恩纠结片刻,直接掏出自已身上所有零钱,他说,“小黛姐,这次让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少年掌心捧了个铁盒,里头纸币每一张都平整如新,没有丝毫褶皱和污迹,看得出主人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着。
青黛指尖一挑,还能看见压在底下的小字条,分门别类写着“学费”、“房租”。
她盖上铁盒,轻敲林恩脑门,“小鬼,日子不过了?”
每敲一下,林恩就眨一下眼睛。
这小孩真是…
对他有一分好脸色,就能真心实意地记十年。
青黛把铁盒塞回林恩的包,然后右脚一迈,跨上自行车,“走吧。”
“去哪?”
青黛一本正经,“我想去公园免费兜风。”
林恩的眼神细微闪动,他两步坐上后座,主动伸手抓住车座,“好。”
夜晚的江边,青黛骑得很平缓,林恩却差点被这种温暖幸福刺激得晕头转向。
他刚来云京时,全身上下只有一纸入学通知书和院长妈妈塞进他口袋里的一百块钱。
他每天为生计奔波,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没有享受过真正的学生生活,更无法维持正常的人际关系。
林恩从未后悔过自已的选择。
在熬到最辛苦、差点难以为继的时候,仅仅是——“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