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脸上浮现怒恨、不甘、痛苦、扭曲。

    无数的情绪，让他渐渐变得面目狰狞瘆人。

    他或许想起了那些事情，想起了除夕那晚，我奶奶跟弟弟说过的话。

    想起了他自己说过的话。

    想起了其他的，很多很多的事情。

    最终，他攥紧到发抖的手，慢慢地松开。

    他像是极度冷静，又像是极度失控。

    在他的身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矛盾的神色。

    最终，他很干脆利落地签了字，带走了我的骨灰。

    大概是怕他想不开，在他走出殡仪馆时，李警官追了出来。

    李警官安慰道：「您女儿临死前，说想联系下您。

    「您当时应该正在忙，没接到电话。

    「她应该并不怨您，临死前还是想着您的。」

    他的本意，是告诉我爸，我没有含恨离开。

    让我爸不要太自责，节哀顺变。

    但我爸在殡仪馆外的风雨里，猛地顿住了步子。

    那晚，他没接到我的电话，不是在忙。

    23

    他拒接了我所有的电话，在我执意要去监狱探望我养父开始。

    我临死前打给他的那通电话，他看到了。

    他当时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亮起，铃声响起。

    再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屏幕熄灭。

    我爸失魂落魄抱紧我的骨灰盒，往前面走。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警察叹了口气，没再追上去。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有雨点砸在了骨灰盒上。

    我爸慌张解开了大衣扣子，将我骨灰盒抱进了怀里，再用大衣紧紧包裹着。

    打从我记事起，我爸几乎从没有抱过我。

    现在我死了，他却将我抱进了怀里。

    哦不，是骨灰。

    将近三公里的路程，他就这么抱着我的骨灰盒，徒步走回了家。

    就像是我死的那晚，捧着我养父的骨灰盒。

    我失魂落魄走到了偏僻路段，才导致出了事。

    我爸一进家门，听到我睡的杂物间里，传来响动。

    他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瞳孔骤然颤动。

    他急步跌跌撞撞，走了进去。

    可里面的人，自然不是我。

    唐阳打开了杂物间的后门，将他的机车，从后院里推了进来。

    我奶奶在一旁劝着：「那丫头刚死，你爸心情不好。你要么过些天再放进来吧。」

    唐阳宝贝他的机车，但我爸很反对他骑这个，只准他将车丢在后院里。

    日晒雨淋，唐阳心疼得不行。

    听我奶奶这么一说，唐阳立马高声道：

    「她都死了，顶多不就一捧骨灰？我放了机车，她骨灰也放得下啊！」

    我爸一瞬赤红了眼睛，目眦欲裂。

    在唐阳还没注意到他时，他几步过去，狠狠一耳光扇在了唐阳脸上。

    唐阳挨了从小到大，来自我爸的第一巴掌。

    他老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奶奶慌慌张张两边劝着：「明远，你冷静点。

    「阳阳啊，你姐姐尸骨未寒，你不该来占这地方，你快把车先推出去！」

    唐阳终于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