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2

    我第一次没有跟他怒目相对，而是平静温和地开口：「你说吧。」

    唐阳站在楼梯口，嘿嘿直笑：

    「你说你养父一个单身汉，自己不讨老婆孩子，干嘛收留你一个赔钱货啊？」

    「别藏着掖着了，说说看那老汉是不是你男人啊，哈哈哈。」

    我的气血一瞬上涌，冷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唐阳笑得更欢了：「嘿，你们那么多年。

    「住在一块，有没有留下个种啊？

    「你孩子应该叫那老头子爸爸，还是爷爷啊？」

    我额角青筋直跃，朝他逼近过去：「唐阳，道歉。」

    唐阳恶劣地看着我，越笑越开心。

    我猛地拽住了他的衣领：「我叫你道歉！」

    我奶奶一直就站在后边看着。

    唐阳说那些话，笑的时候。

    她似乎是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几声。

    直到我对唐阳动手，她才立马扑了上来：

    「你干什么，你敢碰你弟弟，我打死你！

    「你弟弟又没说错，你还急眼上了？！」

    她的话，像是压垮我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耳边嗡嗡作响，在我奶奶过来拽我时，猛地推了她一把。

    「你滚开！他今天必须跟我道歉，你们都给我道歉！」

    我只是想要一声道歉而已。

    他们可以对我不好，但不该这样羞辱我的养父。

    那是一个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倾其所有抚养了我七年的人。

    可推搡间，我奶奶突然猛拽了唐阳一把。

    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起滚下了楼梯。

    几乎同一时刻，我爸满脸暴怒地从玄关门处走了过来。

    这个家里，四处都铺了地毯。

    我知道滚下楼梯，也不会受多少伤。

    所以我并没太慌张，看到我爸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我走下楼梯，跟我爸说：「爸，唐阳说我……」

    我的话没说完，脸上猛地挨了一耳光。

    13

    我脑子里像是要炸开，耳边很久都没能再听到声音。

    我爸怒极了的一巴掌，将我扇出了轻微脑震荡。

    那一刹那我想起了，十二岁我刚被接回来时，我指认我奶奶纵容人贩子带走我。

    当时，我也是这样，挨了我爸一巴掌。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会再那样的。

    我以为，我爸说的「有什么话可以好好沟通」。

    他说要带我出国跨年，要跟我和解。

    就是真的会对我好，就是真的会保护我，信任我。

    会让我不再受欺负。

    原来，原来还是一样啊……

    原来，什么都没有变啊……

    我嘴角溢出了血，许久后，耳边才渐渐恢复了听觉。

    我听到了，我爸怒斥我的最后一句话：

    「你真是跟那个人贩子一样，无情无义，自私又狠毒！」

    无情无义，自私又狠毒。

    一个说要跟我和解的爸爸。

    却不问青红皂白，用这样狠的词语，来定了我所有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