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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拿药。”男人简单的答完,走到床边把托盘放下了。

    上一秒刚放下托盘,下一秒客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走进来,一个明显带着怒意,一个却不急不缓气定神闲。

    床上的女人一下就坐直了身体:“伯母,您……”

    “你躺着。”秦夫人一个抬手阻止了她,视线落到床边站起的男人身上,眉头立刻皱起来,“阿白,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回会场了吗?”

    “给阿筝拿药。”谢白说,“她脚踝需要擦酒。”

    “那也用不着你来擦!”秦夫人显然不满极了,“温家没有佣人没有医生吗?”

    谢白从善如流道:“那我去叫人来。”

    秦筝微垂下头,掩住失落。

    可秦夫人却又立刻反悔了:“算了。”

    她看了眼跟在身后进来的面具男,没好气的说:“那你给阿筝擦一下……”

    顿了顿,她显然还是不情不愿,看着谢白,狐疑的问:“你和阿筝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以前在秦家都没见你们说几句话?”

    秦筝的心跳怦怦地快起来,正想慌乱地辩解什么,却听见谢白有条不紊的答:“毕竟代表着南港的脸面,何况姑妈你一向最重视阿筝了,我当然要帮忙。”

    秦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又立刻转头看向“秦见白”:“你看看阿白!你再看看你!你就不能跟他学学吗?”

    “……”“秦见白”漫不经心,视线从床边的一对男女身上扫过,才慢慢落到秦夫人身上,语调凉凉的,"妈,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又开始这么跟我说话,这里人少无所谓,人多的时候,还请你给我一点面子,别把我当小孩子教训。"

    “……”秦夫人噎了一下,可对上男人冷冷淡淡不含一丝情绪的视线,她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她一转头,语气冷冷道:“我不管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立刻跟我回南港!”

    “不。”“秦见白”淡淡拒绝,“我要留在玉洲,发展集团分部。”

    “你真系叉烧……”骂人的话就要出口,被秦夫人用极高的忍耐度给忍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您是想发展公司吗?你分明就是想留下来绕着叶空打转!你想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她对你根本不怀好意吗?!”

    “还有,她说的什么手被割了?让我看看!”

    “躲什么?!给我看看你的手!”

    母子俩居然拉扯起来。

    床上的秦筝立刻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直到脚踝被人握住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冷冷淡淡给她上药的谢白,秦筝怔怔的红了脸,甚至都忘了要去听耳边的八卦。

    第496章

    我会帮你

    棉签蘸着药酒,在红肿的地方擦拭,带来一阵凉意,秦筝的脸却反而越来越热,她努力想要板住脸让自已不要表露出来,却只是徒劳。

    于是只能把脸低下去,装作也在认真看自已受伤的地方。

    这样的自我拉扯中,耳边的声音自然也变得微弱了,只是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知觉中。

    “……你这手……天哪!天哪!你简直是要气死我!”

    无论什么场合中都总能控制好表情和情绪的秦夫人听起来快气疯了,每一个音节都在细微的颤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老袁为什么没告诉我!这么大的伤疤,你是一动不动把手摊在桌上给她砍了吗?!你是不是疯了!”

    “说话!秦悟!”

    “我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说秦夫人的情绪是正在大喷发的火山,那么男人简直就是毫无起伏的死海,音色凉凉的,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母亲,我再重申一次,无论我想做什么,无论我做了什么,这都是我自已的事。”

    “你自已的事?你知道你代表的是什么?你代表的是整个秦家!甚至是整个南港的上流社会!但你把你的脸伸到叶空那个一无所有的黄毛丫头面前去任由她打!”

    “所以我特地戴了面具啊。”秦悟诧异的看她,敲了敲脸上还残留着湿痕的面具,“您没看到吗?”

    秦夫人:……

    “给我把这个丢人的东西取下来!!!!”

    她好像真的快气晕过去了。

    抬手一巴掌就把那个面具给拍飞了,用力之大,几乎像一个巴掌,砰的一声带得男人侧过了脸。

    ——这一声也把秦筝给惊醒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秦悟那张可怕的脸正侧向自已这方,分明是个挨了一巴掌的姿势,吓得呼吸都立刻屏住了。

    室内的气氛明显冻结了。

    秦夫人也因为看到秦悟迅速泛红的下巴也清醒过来,举着手怔在那里。

    秦悟好几秒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半晌缓缓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伸手摸了摸自已下巴那块皮肤。

    他动作很慢,依旧没有说话——而这期间,室内便没有人先说话打破沉默。

    直到他终于开口:“母亲。”

    他不叫妈妈了:“你还是对叶十一那么应激。”

    “应该回南港的不是我,而是你。”他视线一转,轻飘飘凉悠悠落到秦筝身上,“让阿筝留下来跟温璨结婚就行了,别的人你都带回去。”

    “你也跟我一起回……”

    “母亲。”男人很平淡地打断她的话,“您好像还是没能习惯,秦家的主人早就是我了,因为我愿意让你继续掌握命令我的权利,你才是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秦太太。”

    他转过头来,形状风流的眼睛里瞳仁浅淡冰冷,像一簇飘荡在冰川上的鬼火,幽幽的注视着秦夫人:“可如果你要继续这么肆无忌惮的干预我……我就要收回那些权利了。”

    秦夫人:……

    女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难以言说。

    被冒犯的愤怒,被威胁的耻辱,还有被亲儿子如此冷酷对待的失望和伤心——以及,权利被夺走的阴冷。

    但很快,这些情绪都被收起来。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立刻离开的,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会帮你。”

    秦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说我想和叶空结婚,让叶空成为秦家的女主人——你也帮我?”

    秦夫人:……

    秦筝不受控制地倒抽一口冷气,又赶紧捂住了嘴。

    她极力控制着自已的惊讶,下意识去看面前的人,却发现谢白就跟聋了一样,丝毫没受影响,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那边的秦夫人显然也在深呼吸保持冷静,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说:“她不会愿意的——你手上的伤,你脸上的酒——这些还不足以让你看清楚吗?她憎恶你!讨厌你!她怎么可能会跟你结婚?!”

    说着说着音量就又大了起来。

    “我知道。”秦悟却出奇的平静,甚至还笑了一下,“我要做的事就是这个——怎么让她在讨厌我的情况下还不得不和我结婚。”

    他眼珠一转,看向秦夫人:“妈妈你不是要帮我吗?那你就帮我出出主意吧,要么让她喜欢上我,要么让她即便讨厌我也要和我结婚——总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秦夫人痛苦道,“她当年那样伤害你,你还想和她在一起?还是说你是想报复她?”

    秦夫人走向另一个思路,语气变得狐疑起来,却又满满的不赞同:“如果换一个人,我或许会赞同你甚至帮你对付她,可叶十一不行——你是亲身经历过的,她当年才十来岁,那么小的年纪就能把你耍得跟……”把“跟狗一样”咽了回去,秦夫人继续道,“把你耍得团团转,更何况现在?”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对你没信心,而是你玩不过她的——她是我见过最会伪装,最心机深沉,最能忍耐也最心狠手辣的天才,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如果有能再见到她的时候,她肯定已经是个通缉犯了。”

    秦悟没有说话,只微微弯起嘴角,好像还在等秦夫人继续说下去。

    见他没有要回应的意思,秦夫人只能继续劝导:“阿悟,妈妈只是着急你明白吗?叶十一和别人不一样的——在南港的时候,你那些兄弟姐妹,你想揍就揍了,那些怕你的,怕我们秦家的,你想怎么样就能对他们怎么样,和我们为敌的,你也总能找到办法对付他们,再把他们踩成泥巴,反正我们有的是钱有的是权,就算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能用上千百种方法捂住那些人的嘴——但叶十一不一样。”

    暖气很足。

    窗外的天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把尘埃也变得模糊不已。

    女人的声音在这样舒适的环境里却显得阴冷冰凉。

    “她不要钱,不怕权,她连最基本的恐惧之心和敬畏之心都没有,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那样了,明知道自已一无所有,明知道南港是我们的地盘,明知道我们可以追查她到任何地方,可她还是敢割开你的脖子!要不是我们赶到及时,你早就已经失血而亡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是她对你手下留情吗?!”

    听到这里,秦筝不由自主瞪大了眼,两只手都抬起来捂紧了嘴巴。

    第497章

    隐秘之交

    室内一时只能听见秦夫人努力调整呼吸的声音。

    没等她彻底平静下来,秦悟已经开口了。

    “我不是要报复她。”

    秦夫人更惊愕了:“那你……”她一言难尽又不可置信道,“你总不能是真的喜欢她,爱上她,才想和她结婚吧?”

    “是啊。”秦悟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不可以吗?”

    “……”秦夫人整个人都呆住了,许久后,她胸口急速起伏了几下,忍无可忍地爆发道,“你是……你斯德哥尔摩吗?!要去喜欢一个想杀掉你的人?!”

    “我只要让自已不被杀掉就好了。”秦悟在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仰头看向他母亲,嘴角噙着一点微弱的笑,神情多少有几分病态,“她不会轻易杀了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现在看起来,并不想让自已变成杀人犯然后进监狱——所以,只要我不死,我就能一直待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

    “……”秦夫人虚弱道,“你想看她干什么?看她打你骂你用刀子割你吗?”

    “也不是不行。”秦悟彻底把脑袋仰靠在沙发上,语调懒洋洋的,还带几分陶醉,“可如果除此之外,还能看到她下棋,画画,弹钢琴——或者哪怕只是看到她在呼吸,我就觉得很快乐。”

    “……”

    秦夫人面无表情。

    她好像失去了所有语言和表情的能力。

    这些年来她一直避免谈起叶空,因为她至今都对那一年秦悟的状态心有余悸,而秦悟这些年也不再谈起她,除了性格越来越乖戾和一直喜欢下围棋外,他似乎早就忘了当年的事。

    可如今看来,他不是忘了,他根本就是铭心刻骨,是简直病了疯了!

    叶空……

    她再次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

    带着咬牙切齿的恨,和痛心疾首的悔。

    当年她就不该因为一时的惧意和忌惮而任由她离开南港!

    她当时就该封锁所有港口和机场,然后再全城搜捕,把人找到后带去深山老林直接埋了!让秦悟惦记一辈子也好过如今这样!

    “好。”

    脑子一阵急转后,强忍着内心的暴怒和痛苦,秦夫人很快做了决定,“我会帮你的。”

    她神情冷酷道:“接下来我们会在玉洲一直待到《群星》项目正式开启,这期间……”侧头看向床上正死死低着头装自已不存在的秦筝,女人突然住了嘴,接着淡淡道,“阿筝,我们和温家的合作势在必得,你和温璨的婚约如果能尽快搞定,我们的筹码就会变得更多了,你明白吗?”

    秦筝知道此刻自已该立刻点头,就像以往一样机灵懂事,这样才能得到更多信任和权利。

    可……有谢白在面前,她这个头便点得无比艰难。

    秦夫人皱了下眉,但还算温和道:“我知道温璨对你态度不太好,我也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

    很快她就结束了这场谈话。

    因为在场的秦筝和谢白两个都是再不能更亲近的自已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保密之类的话,转身就要出去。

    不过刚转过去,她突然又顿住了。

    顿住好几秒,她才转过头来,盯住了床边透明人一样待着的谢白,突然道:“阿白?”

    “……”谢白手一顿。

    秦夫人的声音幽幽响起:“阿筝到底伤得多严重?你涂个药水涂了快十分钟?”

    “……”

    秦筝怔怔低头,这才发现,自已的脚踝已经被涂了不知多少层药水,都已经看不出本来的肤色了。

    她失语片刻,注意到气氛的冷凝以及伯母逐渐皱起的眉头,立刻下意识为他辩解道:“是我要求的——多涂一点好得快嘛,伯母你肯定是没听到,我不敢打扰你和阿悟说话,悄悄和谢白说的。”

    她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是吗?”秦夫人眉头这才舒展开,也实在想不到谢白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便罢手了,只对秦筝责怪道,“药水不是涂越多越好的,你有没有一点常识……”

    秦夫人走了。

    谢白开始给秦筝裹绷带。

    她满肚子话想问,但秦悟还没走,也只能捂在肚子里。

    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秦悟才慢慢站起身来。

    他走到床前,眼神诡异的盯着秦筝,慢慢道:“我妈让你慢慢来。”

    秦筝一怔,抬头看向他,对上那冰凉视线时几乎以为自已不是个人类,而是块餐盘上待切的牛排。

    “可是阿筝。”秦悟慢条斯理的说,“温璨毕竟只是一个残废,你应该不会那么没用,连一个残废的男人都勾引不了吧?”

    秦筝:……

    她实在是有点忍不了,便张口道:“那叶空也只是个咖啡店老板,你怎么还勾引不了她呢?没准儿人家就是天生一对,什么锅配什么盖,所以我勾引不了温璨,你也勾引不了叶空。”

    “……”

    秦悟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秦筝都有些头皮发麻了,他才淡淡道:“阿筝,不要激怒我。”

    他转头往外走:“讨好我妈你或许能得到很多,但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可我高兴了却可以给你你最想要的——无论是什么。”

    “早点嫁给温璨,我送你一份大礼。”

    “保证合你心意的那种。”

    房门被关上了。

    留在门口守门的两个秘书也终于带着探测设备各自离开。

    客房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秦筝终于问了出来。

    “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像在出神?”

    这实在不像谢白的作风,能发呆到露了馅。

    谢白刚把最后一卷绷带缠好,收回手平静道:“我说我听八卦听得入了神你信吗?”

    “……我信。”秦筝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毕竟我也听入了神。”

    顿了顿,她又问:“不过,你不是从小就常进出秦家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知道?”

    “我那时专注学习和工作,忙得顾不上关注这些事。”

    脱离了听八卦到入神的状态,谢白的行动变得极其迅速利落。

    他很快就收拾好一切站起身:“你右脚不要用力,待会儿会有人给你送一支拐杖过来,或者你想坐轮椅也可以。”

    “我才不要坐轮椅,岂不是显得跟温璨更配了?”

    只是下意识吐槽,她立刻懊悔,抬头去看谢白的表情,发现他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动。

    不过在离开之前,谢白似乎犹豫片刻,还是多说了两句:“秦悟说的是真的。”

    “什么?”

    “不要激怒他。”谢白道,“你虽然在秦家生活,但你大多时间都和我姑姑在一起,和秦悟的往来也不算多,或许你觉得他只是一个脾气不好性格乖戾又恰好投胎好的人,但……他比你想象的更加没有底线,也更加残忍暴力。”

    秦筝愣了愣:“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也依旧对他敬而远之的原因吗?”

    “敬而远之?”

    秦筝看到男人突然弯起唇角——这是她第一次在谢白脸上看到情绪如此明显,甚至堪称尖锐的嘲讽之色。

    只是这笑一秒就消失了。

    没有过多解释,他想了想,举了个果断干脆的例子:“霍清韵。”

    “嗯?”秦筝没听懂。

    “霍清韵以前不是这样的。”谢白道,“虽然她从小就刁蛮任性脾气大,可至少还是个能讲道理的正常人,甚至还会出钱给全南港的小区建流浪狗之家,比起一些更加没人性的少爷小姐,她甚至勉强算个善良人——”

    秦筝愣愣的,她完全想象不出霍清韵还能有让人觉得善良的时候。

    “是秦悟把她变成这样的。”谢白说,“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和霍家联姻,会和霍清韵结婚,他也从未反驳过这一点,可刚才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从没想过要娶霍清韵,他甚至不把霍清韵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对他来说。”谢白冷冷道,“霍清韵就是个实验品。”

    “……可他,要在霍清韵身上做什么实验呢?”

    “……”谢白看了她一眼,“你会知道的,很快。”

    男人嘴角好似闪过了一丝凉薄的笑:“毕竟在霍清韵身上的实验已经结束了,可他自已身上的……还没有。”

    “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走了。

    秦筝觉得自已还有话能和他说,但最后还是咽回去了。

    秦悟说得没错,她还有更想要的东西。

    伯母和秦悟都需要她抓住温璨,那她就不能肖想谢白……可是……

    可是人的感情如果是能控制的,如她伯母和秦悟这样的人,也就不至于为了叶空僵持成那个样子了。

    她有些烦恼地垂下头去,直勾勾盯着自已被包裹周全的脚踝,又不知不觉从方才的画面里攥取到一丝甜意,最后无可奈何地向后倒入枕头里。

    ·

    谢白从客房里出来后便径直往另一边走廊的卫生间去了。

    走过一段满是客房的道路后,洒满灯光吹来晚风的长廊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身着黑裙的身影。

    正是方才在宴会上出尽风头的叶小姐。

    她似乎刚从卫生间出来,漫不经心朝这边走来时,有风从身后的窗口吹进来,拂动她鬓边几缕柔软的发丝,再经头顶灯光一染,简直像拍电影似的。

    但谢白没有多看她一眼。

    两人都是如此,连余光都没有丝毫倾斜地越走越近,直至擦肩而过的瞬间。

    裙摆遮挡,衣袖下端,摄像头和灯光都照不到的昏暗交错里,两人的手掌轻轻拍过,就像一次心照不宣的击掌。

    “好久不见,烂棋篓子。”

    “我的保镖用得爽吗?”

    他们擦肩而过。

    没有任何交流。

    谢白在晚风里走进盥洗室,迎来更大的风。

    他在镜子前洗手。

    镜面里窗外灯光与晚霞交融,衬得他唇边笑意愈发灿烂。

    而叶空大步走向露台,嘴角也漫不经心弯了起来。

    第498章

    饥饿

    -秦悟想跟你结婚。

    站在露台上,刚要撩起帘子往下看,叶空就收到了这条消息。

    她没什么表情,只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很快等到了下一条消息。

    -秦夫人认为他是想报复你,可秦悟否定了,他好像真的很爱你,除了被你杀死什么事都可以做的样子。

    -要不是条件所限,真想把那段话录下来当面放给你听,我很好奇你会做出什么表情。

    叶空抬了抬眉,也不去看“风景”了,在帘子后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靠进软垫里,懒洋洋地继续等消息。

    -秦夫人倒是有些清醒,说他玩不过你反而会被你玩死,可惜秦悟看起来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们会继续待在玉洲。

    -直到《群星》项目开启。

    看到这里,叶空终于顿了顿,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一只手支住脑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在放空。

    片刻后,她敲了几个字过去。

    -《群星》项目?

    -不死妖的大作,现在凡是做Al相关,游戏以及影视行业相关的,都不会想放过这个项目,谁能拿到版权,谁就能彻底打响知名度,秦家想在大陆扩展新版图,现阶段没有比这更适合他们一飞冲天的企划了,他们对此志在必得。

    叶空几乎可以想象那边男人似笑非笑的脸。

    -这么有信心,还真是让人好奇他们的诚意到底有多少。

    她只回了这一条,就拉回了话题。

    -所以,秦夫人也要留在玉洲?

    -当然。

    -她这是对秦悟妥协了?

    -一向如此。

    -真是可惜。

    -是啊。

    -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找你的弱点。

    -我的弱点是?

    -花之盒,和温璨。

    -真是准确。

    -你承认了?

    -没办法不承认。

    -我还记得你信誓旦旦花之盒那些人都只是你的累赘。

    -一直不能抛弃的累赘就是弱点。

    -你变得坦诚了。

    -一向如此。

    -温璨?

    -我想我喜欢他。

    ……

    这一回,隔了快一分钟才收到回复。

    -这么不确定?

    -我不想伤害他。

    -意思是你怕你的喜欢只是错觉,将来有一天不喜欢了会伤害到他,所以才不确定?

    -太准确了,让我害怕。

    -看不出来温少爷是这么脆弱到一碰就碎的人,残废都能承受,难道不能承受情伤?

    -他不脆弱,但我想把他看做脆弱的人。

    -你自已呢?

    -我很强大。

    -……

    -你骂我?

    -你的翻译也很厉害,我们还是来商量秦家母子吧。

    -没什么好商量的。

    -你已经有计划了?

    -你说了,秦悟很爱我。

    -……

    -而显然,他妈很爱他。

    -……

    -从精神上彻底摧毁一个人,对我来说,远比肉体上的摧毁要容易得多。

    -我还以为你比以前心软。

    -天大的误会。

    -喜欢一个人不能让你变得心软吗?

    -只会让我更硬。

    -……怪怪的。

    ……

    “在和谁聊天?”

    声音突然从背后幽幽响起的时候,饶是叶空也吓得一个激灵。

    猛一转头,正看到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她的温璨。

    她眨了眨眼,看了一眼依旧好好关着的包厢门,又看了一眼温璨出来的方向——那里刚才是一堵墙壁,现在却被开了一道门。

    “那里一般情况下是杂物间,偶尔也用来藏人和进行秘密会谈。”

    “……你们温家还真是给人一种藏着很多罪恶的感觉。”

    “你的感觉没错。”

    他驱动轮椅向前,来到沙发扶手边,低头垂眸俯视仰靠在软垫里的叶空,又问了一遍:“在和谁聊天?连有人悄悄进来了都不知道。”

    “一个秘密朋友。”

    “……”温璨沉默几秒,“这是你的习惯吗?”

    叶空没听懂,歪了下头。

    “无论是朋友和还是男朋友,都是秘密交往。”

    叶空无言以对,握着手机问:“你在吃醋吗?”

    “……”温璨垂下眼皮,“对。”

    叶空:……

    少女坐起来,撑着沙发侧身靠近他:“连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就开始吃醋了?”

    她凑近看着男人被微光映射的脸,问他:“我今天送的礼物,你喜欢吗?”

    “……为什么送那个?”温璨问。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叶空说,“不管你想做什么,不管你对与错,我都站在你这边。”

    “哪怕我是要去杀人?”

    “那我会给你磨刀的。”少女凑得更近了,漆黑的眸子笑弯弯地盯着他,又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尖,声音很轻,语气自然而蛊惑,“我最擅长这个了。”

    温璨无声半晌,突然轻轻吻了吻她的鼻梁:“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说:“我很多年没有收到过这么让我喜欢的礼物了。”

    叶空愣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已的嘴巴:“那你得用这个奖励我才行。”

    温璨就笑起来:“我就是来做这个的。”

    “什么?”

    叶空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半拉半抱地拖进了温璨怀里。

    骨节分明的大手拂过她鬓角的碎发,接着人就吻了下来。

    唇齿相接的最后一秒,从他嘴里溢出模糊的喃喃:“偷情。”

    我们算什么偷情?我们明明是正当男女朋友。

    叶空想这么说。

    可唇上热度滚烫。

    虽然已经很熟悉了,却依旧每次都有初吻的错觉——因为她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加心跳加速。

    就像在一步步被逼近最高的沸点。

    她被心里这锅水煮得渐渐发了昏,水汽渗透血管和筋骨,让每一颗细胞都舒展膨胀得像是喝醉了酒。

    于是觉得腹中饥饿。

    唯独唇齿接触的部分能够填满她的食欲。

    或者还有……

    少女的手摩挲着抚上了男人的后颈。

    指纹所感受到的皮肤的温度……

    来到侧颈的话,还会触摸到跳动的脉搏……

    还有……

    她的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覆上了男人的胸膛。

    隔着肌肉和骨骼,她能感受到心脏在咚咚跳动。

    ——还有接吻时会任由她抓得乱七八糟的短发,还有捧着她脸的大手,以及死死搂住她腰的胳膊。

    这些……都能勉强解决她的饥饿感。

    只要和他接触,只要能感受到属于温璨的灵魂和欲望都在这具皮囊下鲜活的跳动,并且与她纠缠,她就感到精神兴奋,灵魂愉悦。

    这是她活到现在从未有过的感受。

    为了一直获得这样的体验,她愿意为此支付代价。

    至于到底是不是无底线的代价,她自已也不知道,可她会一直追寻下去。

    或许在温璨所寻求的那个结果处,也有她一直追寻的答案。

    少女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脸颊绯红,眼睛却清亮。

    她启唇与他交换唾沫,却望着昏暗中的虚空——她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已不是人,更像个游荡在世上无所事事找不到目标的恶魔。

    如今,恶魔好不容易找到了可口的食物,为了彻底饱餐一顿,她会守着他等待下去的。

    而所有企图妨碍她的人,她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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