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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叶空嘴角一点点无声的翘起来,最后变成一个美丽至极,却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寒毛直竖的灿烂大笑。

    ·

    叶家慌起来了。

    这一次不管叶空说什么都没用,叶海川第一时间联系人删除了黄金城的帖子,同时也公开放话出去,任何人再多嘴一句他女儿的事,就将视作是对叶家的挑衅。

    当然,这一次叶空也完全没管。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真正劲爆的八卦,是谁都捂不了嘴的。

    如果说之前的八卦还仅止于桃色新闻,那么如今,“花盒”二字一出来,整个玉洲市的豪门便真正陷入了暗流涌动之境。

    黄金城上,那些总爱吃瓜的豪门子弟反而沉默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沉默不代表事件平息,更有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叶家甚至特意为此召开了家庭聚会。

    只是聚会上,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给打扰了。

    接电话的人是方思婉。

    她看了眼来电,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起,而是条件反射般的看向了叶空。

    叶空正在随便刷着手机,她余光一动,却没有回看过去,而是事不关已地继续划拉手机屏幕。

    “我先去接个电话。”

    方思婉小心说了声,便拿起手机走到一边去了。

    另外三个叶家人此时都忍不住看向叶空。

    叶空有心想回视,说一句“你们看我干嘛”,但又觉得不太想动,就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以表明自已的态度。

    那边隐约的说话声传来。

    叶空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最终,她听到了一句惊喜的“真的吗?什么时候?我来接你!”

    叶空嘴角轻轻一勾,被手机屏幕映亮的眼底一片漠然,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片刻后,方思婉攥着手机走回来,觑着叶空的表情,慢慢说了一句:“宝珠他们放假了,过两天就回来。”

    桌上突然陷入沉默。

    叶臻看向叶空,又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说:“是吗?放假挺早。”

    “可不是吗?”方思婉慢慢道,“所以到时候,咱们可以一家人出行了,刚好一起去参加秦家的赛马宴,打破如今的传闻。”

    叶亭初面无表情:“叶宝珠不能去。”

    方思婉表情一僵,猛地看向叶亭初,眼神有些震惊。

    可下一秒却被另一个声音拉回了注意。

    “没什么不能去的。”

    说话的是叶空。

    她抬起头,看向方思婉,微微笑,笑得十分甜蜜:“我同意她去。”

    少女歪着头说:“我,允许她去。”

    第216章

    前来道歉的秦家人

    虽然方思婉总觉得,“允许”这个词有些微妙的悚然之意,可她也习惯了不去细想叶空对叶宝珠的态度。

    毕竟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而且光是叶空愿意让叶宝珠同行,就已经足够让她高兴一阵儿了。

    叶家于是又其乐融融的过了两天,直到叶宝珠回玉洲的这天。

    ·

    “叮铃铃”的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方思婉正在代替叶海川给外面的花田浇水。

    因为这片花田,叶家的几个人如今都已经练成了熟练的浇花技术,哪些花多浇水哪些花少浇水,哪些花一天浇两次哪些花三天浇花一次,就连叶臻这个刚回来不久的大少爷都已经记得相当熟了——当然,除了叶空。

    作为这片花田真正的主人,叶空反而对该怎么照顾花一窍不通,她是只负责享受的那一个。

    这会儿她就正窝在沙发上,一边做手操一边看电影,偶尔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花田。

    铃声响起,正在做甜品的保姆阿姨本打算擦擦手出去开门,却被方思婉阻止了。

    方思婉关了花洒,自已去打开了别墅的门。

    好一会儿之后,叶空听到了方思婉十分不快的声音。

    “空空,有人找你。”

    叶空有些意外的抬头:“谁?”

    “秦家那个秦见白。”方思婉黑着脸走进来,“要不要妈妈帮你把他赶走?”

    叶空想了想,说不用了。

    “可秦染秋……”

    “没关系,我去看看他想干嘛。”

    叶空放下平板起身,走出房子,果然看见了站在铁门外的秦见白。

    依旧戴着面具,只是换成了一个完好且帅气的狐狸面具。

    没有叶空的允许他没敢进来,只站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不好意思,你送我的那个面具实在是坏得不能戴了……”

    叶空没有动,没有笑,只没什么表情的打量着他。

    秦见白声音一顿,话锋一转:“但我会送去修的,修好了还是戴那个。”

    “那岂不是证明我们还要见面?”

    叶空嘴角凉凉的翘了一下,走下阶梯,走进花田:“进来吧,别踩到我的花。”

    大概是被叶空出奇的平和态度震惊到了,秦见白还在门口怔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来。

    ·

    花田右边有一座亭子,亭中有木桌木凳,还有藤椅。

    叶空在凳子上坐下来,大声让屋里的阿姨把甜品和喝的都给自已送出来,这才对走进来的秦见白说:“有什么事,说吧。”

    “……”狐狸面具后,男人黝黑的眼定定的盯着叶空看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叶空示意了一下:“坐。”

    “……”秦见白下意识看了眼那把凳子,“难道上面有胶水或者针吗?”

    叶空:……

    “我们不是可以开玩笑的关系吧?”叶空抬眼看他,嘴角有笑意,眼神却好像在看一个小丑。

    秦见白:……

    “只是你今天的态度太好了,我有些纳闷而已。”秦见白有点狼狈地安全落座了。

    叶空笑了一声:“真是贱骨头,难怪今天来的是你。”

    “……”秦见白无视了她轻描淡写的语言羞辱,盯着她道,“不是我,你认为会是谁?”

    “当然是你姐姐啊。”

    恰好阿姨端着烤好的饼干出来,叶空随手捏了一个塞嘴里,咽下去后才满足地眯了眯眼,“抢我未婚夫不成,又到处散播我的谣言,把我塑造成她想要的样子……喂,”

    少女突然凑近了一点,眼底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盯着秦见白:“你姐最近是不是很爽?整天听别人说她和温璨是天生一对而我是恶毒女配,她每天都该开心飞了吧?”

    不知是不是刚吃了饼干的关系,她语气甚至甜甜软软的,一点都不像在生气。

    却听得秦见白莫名有些发寒。

    “她只是病急乱投医。”秦见白没有笑,他坐直了一些,不需要看见脸也能感受到他的严肃和郑重。

    “我知道,可能在你的角度看来,这一切都是我姐姐的自导自演,但不管你信不信,她所遭遇到的事情都是真的……”

    “我知道啊。”

    叶空轻轻松松打断了他的解释。

    她坐直回去,又百无聊赖地往嘴里塞饼干。

    秦见白却愣住了:“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叶空含含糊糊地说,“你姐来温璨家当天,我就让温璨回去问他爸了——这种事,当然要问另一个强权当事人才最快吧?”

    “……”秦见白震惊地看着她,“你让温璨去问……他爸?”

    叶空垂下眼皮,回想起那一瞬间温璨的表情。

    好似也为她的直白愣了一下,却很快就温和的答应了。

    “好啊,我会去问的。”

    ·

    “他真的去问了吗?”——眼前秦见白在不可置信的问。

    叶空抬起眼皮看他:“怎么?不能问吗?当儿子的,听说父亲要娶一个比自已还小的女人当老婆,他不该去问吗?”

    “不是不该。”秦见白似思绪迟钝,语速也很慢,“只是温家父子,一向关系极好,如果不是最近因为温莲的事,温璨一直在闹别扭,他们一直都是玉洲关系最好的父子,所以我很难想象,他会这样直接……”

    “闹别扭……”叶空笑了一下,“原来你们都是这么传的。”

    “不说这些了。”秦见白又道,“既然你让温璨去问过,对这件事又是这种态度,就说明温荣是真的承认了他的心思。”

    他看着叶空,语气很真诚:“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姐姐她一直生活在极度的痛苦当中,父母重男轻女,她空有能力却只能被家族当做联姻的砝码来衡量,这些年为了摆脱这一切,她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不久前海利集团的合约别人都说是我签下的,但其实都是她的功劳,可我父母却不愿意承认,转手就想把她嫁给温荣……”

    “我姐姐,”男人语气微苦,“很绝望,她是在绝望之下才想出了那种馊主意,去找温璨求助的,谁知在那里看见你,又大受刺激,这才……"

    调好的甜饮被端上来。

    叶空吸了一口,才笑着道:“这才?”

    第217章

    想得倒挺美,不管哪一个

    “这才到处编造我的谣言?这才演了一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和温璨关系匪浅,而我是个面目扭曲的第三者?”

    “……后面的传言不是她主导的,只是她那些朋友。”

    叶空闷闷地笑了一声,秦见白就立刻停住了话头。

    “对不起。”他道,“我先替她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不久之后,她会自已来说的——她自已其实已经开始后悔了,我姐姐其实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

    “还有,”秦见白又道,“很快就会结束了。”

    “在我家的赛马宴上,温荣会亲自澄清谣言,而只要我姐姐和温荣之间的事不成立,那么有关你的一切流言自然也都是谣传。”

    “到时候,一切都会随着宴会结束,而结束的。”

    叶空吃了块饼干,转头看向亭外。

    天空很蓝,流云丝丝缕缕随风缓慢移动着,蓝天下风声涌动,花海与绿色的草叶都在摇曳起舞。

    叶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知道了。”片刻轻松的沉默后,她这样说,“可以理解。”

    秦见白整个人都僵住了,狐狸面具都仿佛在疯狂透露不敢相信的情绪:“可以……理解?”

    “当然可以理解了。”叶空转头看他,“人在只想疯狂自救的情绪之下,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其实我还觉得你姐姐挺厉害,能靠自已,用舆论,逼得你的父母,以及温荣,都不得不出来澄清绝无此事——这样一来,她就彻底不需要担心温荣还会打他的主意了。”

    叶空说:“你姐对温荣的弱点好像利用得很好,现在看来,温荣的确是个重视名声大过一切的人。”

    “……”

    这一连串的夸奖已经让秦见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他不由得仔细去辨别叶空的表情。

    但无论怎么看,那双眼睛,那张脸,都是在笑的。

    虽然笑意很浅,可的确没有讽刺或者憎怨的成分。

    秦见白甚至怀疑自已是不是在做梦。

    理解?真的理解吗?

    作为受害者,理解加害者?

    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会被扇十个巴掌的准备了。

    秦见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最近他其实也很忙,因为海利那边的人员都要由他亲自去陪同,今天这点时间都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

    于是接了电话后,他只好道:“无论如何,谢谢你的理解,之后有需要的话,你可以随时找我,算我秦家欠你一个大人情。”

    无动于衷的看着秦见白对她鞠躬,无比正式地道了个歉。

    直到男人转身离去之时,她才突然道:“你倒是挺爱你姐姐的。”

    男人停下脚步,转头用狐狸面具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也和我一样,从小看着你姐姐被父母无视被父母打骂,而相应的你却像个皇帝一样被捧着护着,你也会像我一样产生愧疚之心的——何况秦染秋是个很努力,也很优秀的姐姐。”

    他对叶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望着他背影远去,叶空嘴角保持的微微翘起的弧度,突然又加深了。

    “一看就没学过心理学,甚至连常识都没有。”她自言自语道,“男的活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百分之九十九都只会产生高高在上的皇帝之心。”

    “怪神奇的。”叶空收回视线,又捡了块饼干丢嘴里,起身换做一旁的藤椅躺下。

    风自花田里吹来,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叶空随着这风在藤椅上摇摇晃晃,好不惬意。

    “真是可惜了,时间太短,都来不及让他听我说完。”

    “我说的理解,只是大脑的理解,能理解她是因为我聪明,可不是因为我善良。”

    少女嘴角翘着,靠着藤椅闭上眼:“一切都会随着宴会的结束而结束?”

    她语气终于带上了冰冷的讽刺:“想得到挺美……”

    风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听起来正在小心翼翼朝这边靠近。

    叶空嘴角笑意更深了:“……不管是这一个,还是那一个。”

    “空空?”

    女人的声音在亭子外响起。

    叶空睁开眼,转头看她。

    方思婉站在花田里,一身准备出门的打扮,对她有些小心地道:“我要去一趟机场,你待会儿自已先吃好不好?”

    “行啊。”叶空答得干脆。

    方思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住嘴了,只笑眯眯地朝她挥手:“那先拜拜了,妈妈不在家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已哦。”

    叶空便也笑了。

    她嘴唇和眼睛都弯弯的,也对方思婉挥了挥手:“妈妈拜拜。”

    女人转身出去了。

    是她亲自开车。

    听着汽车引擎声远去,叶空脸上的笑突然全都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她弯腰随手捡了颗地上的石子,靠在藤椅上望着天,思绪发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阿姨出来问她什么时候吃饭,她才回过神来。

    回神时低头看见自已用手指摩挲那颗石子的动作,少女脸上的表情突然微微变了变。

    像是嫌恶,又像是复杂。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已的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丢掉了石子,起身向里走去。

    花田随风起伏,在她腿边发出海浪般哗啦啦的声音。

    她的心情却糟糕透顶。

    事实证明,有些习惯是没办法彻底改掉的。

    即便她不再下棋了,可是本能还在。

    石子拿在手上,她会不由自主如摩挲棋子一般把玩。

    而当“敌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入视野,她的脑海里就会自动的将四周环境变作一盘隐形的棋局。

    她不是在思考怎样除掉“敌人”,而是在思考如何才能获得最完美最漂亮最值得称道的胜利。

    不巧,在围棋方面,从脱离初学者身份后,她就未尝败绩。

    赢是她的本能。

    算也是她的本能。

    ——而这样的思考方式,无论她戒掉围棋多少年,也依旧无法修正。

    以前没发现只是因为,她已经过了很多年没人敢惹的生活。

    既然如此,那就不改了。

    叶空心情糟糕地跨进房子,对正要做饭的阿姨说:“今晚不吃了,别管我。”

    她说完就上了楼,又闷头扎进画室,开始画一些乱七八糟的抽象画。

    直到天色擦黑,楼下才传来车的声音。

    不久后,有人轻轻敲开画室的门,探头进来:“宝宝,我听说你还没吃饭?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卡在了喉咙里。

    站在门口的方思婉对上的是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睛。

    “出去。”

    少女攥着画笔,漂亮至极的脸上沾着点绿色的颜料,眼神和表情里都有种看陌生人般的冷漠和厌烦:“你打扰到我了。”

    方思婉霎时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

    可这一夜风平浪静。

    叶空如无事发生——对她来说也是真的无事发生,她本来就控制不了自已全情投入时对外界的任何反应。

    而方思婉则是靠自我安慰度过了这一晚。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整个玉洲,都像是陷入了某种古怪又紧张的氛围里。

    越来越多的豪门子弟回到玉洲,于是周颂他们参加的聚会也越来越多,几乎是半天一小开,一天一大开。

    四人组连来咖啡店的时间都没有了。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秦家的赛马宴,终于到来了。

    同一天,一架私人飞机自南港抵达玉洲。

    至此,这座已经在叶十一大脑里化作棋盘的偌大城市,落下了第一颗她意料之外的暗棋。

    而距离棋局正式开始,只剩不到十个小时了。

    第218章

    妈妈,不可以吗?

    “姐姐。”

    早上。

    在别墅的门口,叶空看到了怯生生站在门外的叶宝珠。

    她停下脚步,眼睛一眨,身后便有人走上前来,用强作轻松的语气道:“宝珠难得没有迟到啊,看来出国之后的确变了不少。”

    “自已一个人生活,身边也没有家人,当然得学会改变才行。”

    叶宝珠这样说着,低下头去,片刻又抬起来,露出笑脸:“那我们现在走吗?妈妈?”

    一双手搭在了叶空肩上。

    柔软、温暖,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走吗宝宝?”

    “走啊。”

    回答的人是叶亭初。

    她径直越过她妈妈,拉起叶空的手跨出门去:“我开车带她去,爸妈你们另外坐一辆吧。”

    方思婉嘴角一抽,正要说话,却见叶空率先抽回了手。

    叶亭初手里一空,停住了脚步,回头。

    她看到叶空对她笑了:“爸爸不是要开那辆七座的吗?又不是坐不下,干嘛要另外开车。”

    叶亭初一怔,方思婉却已经笑起来:“就是啊,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出行,干嘛非要开两辆车?”

    就这样,叶空在叶亭初定定的目光里,若无其事地等到了那辆加长迈巴赫从车库里驶出来,自已率先钻了上去。

    ·

    气氛十足古怪。

    迈巴赫内,叶海川负责开车,方思婉坐副驾。

    后车厢,两排三座的长沙发相对而立。

    叶亭初一个人独占背靠驾驶座的那一侧。

    在他对面,是各自占据窗边的叶空和叶宝珠,还有在两人中间如坐针毡的叶臻。

    “姐……”坐了半晌后,叶臻终于忍不住一脸麻木的开口,“我俩能换个座位吗?”

    “不能。”小叶总抱着胳膊淡淡道,“你老实坐那儿。”

    “就是。”副驾的方思婉回过头来,“坐妹妹中间你还别扭了?”

    整车古怪的气氛里,唯独方思婉满身都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情。

    “空空,你是不是还没学过骑马?”她扭头问叶空。

    叶空撑着下巴看窗外,闲闲地答:“是啊,都没见过几次。”

    “今天让你哥哥教你!你哥哥骑术可好了,当年宝珠就是他教会的。”

    “不用了。”叶空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学,我讨厌运动。”

    “你这样不行,运动太少了对身体不好的。”方思婉发愁道,“我算是发现了,你这孩子能躺不坐,能坐不站,长此以往身体不虚才怪呢。”

    叶空默默听着她絮叨,直到某一刻叶宝珠也小心插了一句嘴:“是啊,我小时候也不爱运动,就老爱生病,后来被妈妈给掰过来了,长大后连感冒的次数都很少,三姐你可以先从跑步跳绳之类的开始练,很轻松的……”

    听到叶宝珠开腔,方思婉更高兴了:“是啊是啊……”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声轻笑打断:“是吗?”

    叶空头也不回,流风吹动她的长发,也送来她漫不经心的慵懒语调:“身体那么好还那么容易中暑,看来就算好也好得很有限。”

    “……”

    “……”

    车里气氛一下就冷了。

    方思婉脸上的雀跃也冰冻了,她一点点收起笑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叶空依旧若无其事望着窗外,而叶宝珠则一点点低下了头,双手在膝盖上搅着——那是她从小做错事后下意识的小动作。

    方思婉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焦头烂额地按住脑袋保持沉默,一会儿后又哈哈一笑跃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说起了今天的活动。

    “说是上午让我们自已骑马玩,下午嘛,秦家请了专业的赛马运动员来开表演赛,到时候应该会很精彩。”

    叶宝珠便又抬起头来,笑了笑说:“是啊,我也很期待。”

    她说着转头去看叶臻:“哥哥不是很喜欢赛马吗?你应该是咱们当中最高兴的吧?”

    “……”叶臻瞥她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一脸麻木道,“不知道啊,还好吧,我现在也没那么喜欢骑马了。”

    叶宝珠脸上笑容又是一僵,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可怜。

    副驾的方思婉眉头一皱:“是吗?既然没那么喜欢骑马了,你在俱乐部那匹爱丽丝是不是也不打算要了?要不我帮你卖出去?”

    “……别!我错了!我是挺期待的。”叶臻嘴角一抽,求救的眼神看着对面他姐姐。

    可小叶总从始至终老神在在,原本在闭目养神,自从叶空开口说话后,她的眼神又只盯着叶空了。

    此时被叶臻用求救的眼神一看,便扫过去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来,不咸不淡道:“整天就爱玩你那些高危险性的极限运动,我看给你收了是好事。”

    叶臻:……

    “空空待会儿跟我一起骑马吧。”叶亭初又道,“虽然我的马术可能比不上叶臻这个不要命的,不过带带你还是没问题。”

    叶臻顿时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震惊和疑问。

    而叶空则平平无奇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冲她一笑:“好啊,谢谢姐姐。”

    “不谢。”叶亭初嘴角勾了一下,“刚好我还给你买了几套骑装,待会儿到马场了你再挑。”

    前座的方思婉便又露出笑容来,撑着脸说:“你们姐妹俩感情倒好,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快速升温的。”

    “呵呵。”叶臻不冷不热的一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我也让姐姐教我来着,你可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还说不擅长教学。”

    “现在擅长了,不行吗?”小叶总面无表情的看回去。

    叶臻缓缓收回自已控诉的眼神,默默道:“行,当然行。”

    “糟了。”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突然响起叶宝珠懊恼的声音,“我好像没带骑装!”

    方思婉愣了一下:“没关系啊,你姐不是带了几套?”

    她询问地拍了拍身后叶亭初的座位:“等空空挑了喜欢的,再让宝珠选一套。”

    “……”叶亭初垂下眼,“尺码不合适,还是算了吧,马场有租用的骑装可以让客人选。”

    她话刚说完就被方思婉拍了一下肩膀:“什么尺码不合适?她俩身高都差不多!”

    叶亭初不言不语地垂着眼,就是不说话。

    眼看方思婉要露出怒容,驾驶座一直充当沉默司机的叶海川终于轻轻咳嗽一声:“多大点事儿?我让管家把宝珠的衣服送来不就行了?”

    可方思婉却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叶亭初,跟你说话呢!你现在什么态度?!”

    “姐姐给我买的衣服。”

    一道冷静至极的声音响起:“我就是撕了烧了,也不想让别人穿,不可以吗?”

    叶空终于转过头来,漆黑双眼直直看向后视镜里一脸怔忪的方思婉。

    “妈妈,不可以吗?”

    她微微歪头,再次重复。

    方思婉:……

    第219章

    风波起

    直到迈巴赫抵达半山腰的马场。

    孩子们都各自散去玩儿去了,方思婉都还没能从心悸中回过神来。

    叶海川给她端来一杯温水:“好了,还在想呢?”

    她却一手抓住叶海川,一脸发愁的说:“这可怎么办?亭初现在也变得这么不懂事,不但不帮着劝劝空空,还一昧的站在她那边煽风点火,这不是闹得宝珠和空空更不和了吗?”

    叶海川沉默着回握住她。

    方思婉却暂时没管他的反应,只皱着眉喃喃自语:“这么下去可不行,我是希望他们兄弟姐妹能好好相处,可照现在这样发展,宝珠会被这姐弟妹三人孤立的……”

    说着她按住了额头,似也觉得非常无语:“都是早就成年的孩子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亭初……”

    “老婆。”叶海川打断她的喃喃自语,“别想了,孩子们的关系由他们自已做决定,家长插手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这怎么行?”方思婉皱眉道,“我们不插手,难道就看着宝珠一个人被彻底孤立吗?”

    “……”叶海川有一瞬间地晃神。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座在暮色中伫立的、墙壁上开满花朵的孤儿院。

    “孤立?”叶海川不由自主地咀嚼这个词,然后又莫名的笑了一下。

    他突然按住还在喃喃自语的方思婉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思婉,不要再插手了,不要再在叶空面对,对叶宝珠展现善意和爱意——否则,你恐怕会同时失去两个孩子。”

    “……”方思婉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只能选择叶空。”

    叶海川面色冷淡,眼神却沉甸甸的看着她:“你只能选择我们的孩子,你必须选择我们的孩子。”

    “……”方思婉脑子嗡嗡作响,“你已经不认为宝珠是我们的孩子了?”

    叶海川闭上了眼睛。

    ·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打算?”叶亭初问。

    叶空刚刚换好骑装。

    红白的套装,加黑色的长靴,再把马尾高高一扎,少女整个人顿时变得帅气无比。

    再加上她那张总显得厌世冷淡的脸,和懒洋洋的气质,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似的。

    听到叶亭初的问话,叶空头也没抬:“我能有什么打算?都答应跟你学骑马了,总不会跑吧。”

    “……你知道我的意思。”

    叶亭初走过来,给她戴手套。

    手套戴上去之前,叶亭初先摩挲了一下她还残留着绷带痕迹的手指:“这么喜欢画画?”

    “还行吧。”叶空说,“有时候是不得不画。”

    “我改天去给你拍点儿真迹回来。”

    叶亭初把手套给她戴好,又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不管你今天有什么计划,都不准离开我身边。”

    “哇,”叶空毫无情绪的发出一声感叹,“好霸道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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