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赫其樾听见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他有些恍惚。脑中再一次闪过梦中的画面,他的头更疼了几分。
手上那滴泪的触感异常明显,很烫。
“阿鸢。”
他第一次呢喃着这两个字。
这个叫阿鸢的中原女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赫其樾不禁又想到了刚刚睡醒时,人窝在他怀中的画面。
他想不通她有什么目的,他只能不想了。
罢了,不管她什么目的,他绝不会让她得逞的。
赫其樾心中坚定,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已经埋下了一颗名为情爱的种子。
……
南织鸢温着药,心中还有些波澜。
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好在,她还活着。
这太子,看起来也不是一个良人。
罢了,等她日后借着他的势力报完仇,她就偷偷死遁离开。
要是日后总要被人这么掐上一回,她的小命,迟早玩完。
药很快就温完了,南织鸢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后才将药端进去。
“阿其哥哥。”
“快喝药。”
她将药放在椅子上,而后在离男人一步远的位置停下。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
她必须前进。
只要她还没死,她就一定要将人撩到手。
她也不求什么后来专房独宠,只求报仇。
“阿其哥哥的伤还没有好,从现在开始,阿其哥哥一定要每天喝药。”
她话里满是担心。
赫其樾并不搭理她,这一次,他只安静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他安静得不像话,也充满了孤寂。
南织鸢是真的不知道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没关系,她给他讲讲她的故事。
“阿其哥哥知道阿鸢为何会喜欢阿其哥哥吗?”
她半弯着腰看他,眼中带着笑意。
“阿娘小时候就不在了。”
“爹爹带外室进门,他们还有了一个比我还大的外室女。”
“爹爹也不喜欢阿鸢。”
“阿鸢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从这个家离开。”
“阿鸢见到阿其哥哥的第一面,阿其哥哥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阿鸢就想,阿其哥哥一定是老天送给阿鸢的礼物。”
“阿鸢就爱阿其哥哥。”
她说着,声音带着哭腔。
“所以就算阿其哥哥要杀了阿鸢。”
“阿鸢也无怨无悔。”
“左右,阿鸢也没有家了。”
她说了一大堆“肺腑之言”,都差点将自己感动了。
赫其樾听见了她说的所有话,他的指尖蜷了又蜷。
好一个无怨无悔。
他现在就杀了她,看她到底悔不悔。
可过了许久,他始终没有抬手掐住人的脖子。
南织鸢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是不是有进步了?
这一次,她靠近他那么久,还说了那么多话,他都没有开口让她滚,更没有掐她脖子。
他是不是对她……心软了?
赫其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掐死人。
后来他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怕她又哭哭啼啼的,待会弄脏他的手。
她的眼泪,很脏。
这一日过后,南织鸢越发勤奋地撩人了。
一连几日,她都将绣篮子搬到了男人的房间。
她一边陪着他,一边绣帕子。
偶尔她还会叽叽喳喳地和人说话。
她的话题广泛,并不局限。
“阿其哥哥喜欢海棠还是梨花呢?”
“男子喜欢的,更多的是兰花吧?”
“阿鸢绣条帕子给阿其哥哥当定情信物好不好?”
“阿鸢要快些将这些绣完,到时候一定能攒够银子给阿其哥哥买招牌菜尝尝。”
她话里话外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赫其樾大部分时间都安静着,偶尔被她吵到不耐烦的时候,他会开口叫人滚。
就像这一天,阿鸢吧唧着嘴巴开口问人:“阿其哥哥,阿鸢好几日未曾亲过你了。”
“今日,阿鸢可以亲亲你吗?”
她说着就要凑上去亲人。
赫其樾冷着一张脸让人滚。
她满脑子就只有这些东西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男人心中很平静,他不再像以往那样生气。
“那好吧。”
“改日再亲。”
“阿其哥哥一定会喜欢阿鸢的。”
她说完,又埋头绣起了帕子。
少女嘴角弯弯,眼中满是算计。
她就不信了,她每日都这样陪着他,他还不能习惯她的存在?
等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他很快就会对她动恻隐之心。
她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
碎布都用完了,主仆二人打算下山去。
“阿其哥哥乖乖等阿鸢回来。”
“别乱跑噢,也别太想念阿鸢噢。”
“阿鸢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说着就和人走了。
赫其樾对此嗤之以鼻,谁会想她?
她离开,他才能安静些,这几日,真是被她吵到头疼。
男人这般想,心中那抹怪异的感觉却在不断地肆虐。
他突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安静。
不过很快,这点不适感就被他压下了。
他冷着脸,心想,阿鸢有去无回最好。
第20章
阿其哥哥喜欢亲亲吗?
南织鸢卖完了帕子又花了二十文买了碎布,之后又去买了些骨头和猪肉。
骨头炖汤喝。
“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
春桃提着东西,一脸欣喜。
又有肉吃了。
“嗯。”
她怕路上又遇上哪个熟人。
也不知道南清姿有没有嫁给连晚霁?
主仆二人很快又回了道观,春桃去做饭,南织鸢拿着碎布又去了男人的屋中。
“阿其哥哥,阿鸢回来了。”
她声音欢喜,“阿其哥哥再等些时日。”
“等阿鸢绣完这四十几条帕子,就能攒够二两银子了。”
她当着他的面数铜板。
每数一个,少女就笑了一下。
她仿佛就是一个小财迷。
可她赚的每一个铜板,都是为了他那次随口说的话。
赫其樾的心中突然复杂了些许。
哼,就这点铜板也值得她开心?
他有的是银子,她若看见他府中的金库,怕不是要流口水了?
“阿其哥哥饿不饿?”
“阿鸢还买了两串糖葫芦噢。”
“给你一串。”
“阿鸢从小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了。”
她咬了一口,酸酸脆脆的,可好吃了。
赫其樾并不接她的糖葫芦,他依旧安静地坐在窗前的位置。
南织鸢想了想,直接将口中的糖葫芦吃完,而后俯身,她亲了他一口。
这个动作太快,男人并没有反应过来。
很快,他就尝到了甜味。
他最讨厌的甜。
“阿其哥哥,是不是很好吃?”
“阿鸢知道阿其哥哥不喜欢吃,那就尝尝味道就好了。”
她笑得明媚,这次亲完她就跑。
“阿鸢绣帕子了。”
她坐到了离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去。
她再一次开始了这枯燥的生活。
这一次绣完,她打算换个地方住了。
住在这里并不是长久之计,她怕爹爹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
到时候不管太子要不要走,她都要带着他走。
这次买的碎布有些多,足足有四十条。
主仆二人一人绣二十条,也要一个月才能绣完了。
南织鸢没有丝毫的松懈,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都在绣。
每天她就坐在离男人不远处的地方绣帕子,偶尔和人聊天。
即使男人从没有理会过她,她一个人也说得很开心。
“阿其哥哥从前有喜欢的女子吗?”
她绣累了的时候,就会问他一些有的没的问题。
男人很多时候都直接沉默了下来,他忽视她的存在。
她也不生气。
“阿鸢从前可不曾喜欢过旁的男子。”
“不管阿其哥哥从前有没有喜欢旁的女子,此后,阿其哥哥只能是阿鸢一个人的。”
她霸道地说着,满满的占有欲。
赫其樾听完更觉嘲讽。
谁是她的?
这个中原女子还能再要点脸吗?
她有没有喜欢过旁的男子,与他有任何关系吗?
没有。
他又不在乎。
他喜不喜欢旁的女子,自然也和她无关。
少女想一出是一出,见人不理她之后,她又换了一个话题。
“阿其哥哥喜欢拥抱吗?”
“互相抱着,可好玩了。”
“阿其哥哥想试试吗?”
她故意勾他。
也只有这个时候,男人会冷着脸开口:“闭嘴。”
对于南织鸢来说,他虽然说话和以前一样的难听,但好歹没和之前一样叫她滚了。
这都是进步。
“阿其哥哥定会爱阿鸢的。”
她又说,语气满是坚定。
意外的是,这一次,赫其樾开口了:“做梦。”
依旧是难听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南织鸢却很高兴。
可能赫其樾自己都没有觉得自己变了吧?
之前,他哪里会和她多说废话?
要么直接不理她,要么叫她滚,这一次,他居然说了“做梦”两个字。
他应该在慢慢习惯她的存在了,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假以时日,她定能报仇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日。
这一日,南织鸢拿着绣篮子又想去男人的屋子,可走到半路,她突然肚子疼得要命。
“小姐怎么了?”
春桃忙扶住人,眼中满是着急。
后来她一想时间,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小姐来葵水的日子。
“小姐快回房间休息。”
接下来几日,小姐什么都不能做,要好好养着。
“给我倒杯热水来。”
南织鸢回了自己屋子,她躺在了床上,虚弱地对春桃说。
“奴婢马上去。”
一杯热水下肚,她总算觉得好些了。
“小姐睡一会。”
“奴婢去熬些补气血的。”
喝了肚子才不会那么疼。
“好。”
少女面色发白,她缩在被子里,闭眼休息。
这一日,她没绣帕子,自是也没有去找赫其樾。
彼时赫其樾依旧坐在窗前的位置,他数着时间,他知道,那个讨厌的中原女子就要来了。
她又要来烦着他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人一天都没来烦过他。
人不来烦他,这本该是一件好事。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萦绕着一个疑问。
她为什么没来?
他听见对面屋子总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说明,她和她贴身婢女都在,可她为何今日没来烦他?
赫其樾想不通,他的眉头皱得发紧。
难道,这是她的新手段?
欲擒故纵?
不来更好,这样,他也能清静些。
少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嘴角紧紧抿起,他仿佛在不开心。
罢了,她不来烦他,也省得他亲自杀了她,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赫其樾直接将自己心底那抹不舒服的情绪藏起,他关了窗。
他不知道这抹情绪从何而来,但他很不喜欢就对了。
南织鸢本来想着等身体好些就去男人屋中继续绣帕子。
可这一次葵水来得气势汹汹,一连两日,她都疼得下不来床。
只要她一动,就会很疼,她的额头都流了许多汗水。
“小姐再喝些?”
春桃给她煮了好几次补气血的红枣汤了。
“不了。”
她都要吃吐了。
也不知道太子有没有想过她?她都快两日没去他屋子了。
南织鸢原本想让春桃去帮她说一声的,后来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确实没有必要。
她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试探一下男人。
看他会不会不习惯她不在身边?
赫其樾确实有些不习惯,他觉得周遭太安静了。
明明以往也是这样,可他就是觉得不一样。
他突然有点……不喜欢这样的安静了。
那个中原女子今日又没来。
看来,她真的在玩欲擒故纵。
她以为他会在意吗?
不,她错了,他不会在意。
赫其樾将门窗紧闭,心想,她最好以后也别来烦他。
第三日,南织鸢差不多好了。
她带着绣篮又跑到男人那去了。
“阿其哥哥可有想阿鸢?”
“阿鸢差点以为自己日后见不到阿其哥哥了呢!”
“呜呜。”
“阿鸢来了葵水。”
“肚子好疼好疼。”
她将委屈说给他听。
她口无遮拦,连葵水都说给他听。
赫其樾这才知道她这两天为什么没来,他自己没察觉到的是,他听完她的理由,眉头松了些。
可没一会他又臭着脸想,她简直不知廉耻。
葵水这等私密之事,她如何能拿出来说?
中原女子,胆大包天。
他不禁又想,她同旁人,也是这样说话吗?
口无遮拦,总会说这些胆大包天的话哄旁人吗?
“可惜了,这两日阿鸢肚子疼,绣不了帕子。”
“离攒够招牌菜的日子又远了几天。”
“阿其哥哥再等等。”
“接下来阿鸢定再努力些。”
她哄着他,话说的漂亮。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努力是不可能努力的,她身子还没有爽利呢!
赫其樾依旧什么也没说,他的脑中闪过了四个字:花言巧语。
她看他信不信。
可男人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嘴角扬起了些。
……
作者话:男主就要对女主上心啦,阴湿小狗,前期不懂爱,后期猛猛求爱
第21章
他才不会和她成亲
接下来的几日,南织鸢都在绣帕子,偶尔和人聊聊天。
当然,依旧是她在说,男人沉默。
但她知道,他又不聋,他肯定什么都听到了。
一直到乞巧节的前一日,她开始约人。
“明日便是七月七,镇上会有庙会。”
“阿其哥哥此前参加过庙会吗?”
她边绣边问人。
屋中又是一阵沉默。
赫其樾没有理会她,他“望着”院中的树,听着簌簌风声。
今日会下雨。
庙会?
中原人才爱搞这些,他们番邦的勇士,只爱比武。
他就算喜欢参加,也绝不会和她一起。
“哎呀。”
少女突然一声惊呼,赫其樾的耳朵微动。
“阿其哥哥,好疼呀。”
“这针真坏,竟然扎阿鸢的手。”
她郁闷着,仿佛真的很痛。
赫其樾面上依旧冷淡,实际上,他的心里想着的却是:针扎一下她就这样一惊一乍,若她被人刺上一剑,是不是要哭死?
“好疼呀。”
“都流血了。”
少女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她起身往男人那去。
“阿其哥哥摸摸。”
“摸摸,阿鸢就不疼了。”
她将自己的手递到男人的跟前去。
赫其樾的眼睛如果没瞎,那他就能发现,阿鸢正在撒谎。
她的手洁白无瑕,哪有什么血?哪有什么针孔?
可南织鸢依旧哭唧唧的。
“阿鸢真笨。”
“快绣好的帕子沾了血,怕是卖不出去了。”
“一条帕子六文钱。”
“半斤猪肉没了。”
少女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赫其樾只觉得吵闹。
他给她银子,她可以永远消失在他面前吗?
也就六文钱,值得她这般上心?
“阿其哥哥别看六文钱很少。”
“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积攒起来,阿其哥哥就能吃更多的招牌菜了。”
“阿鸢想让阿其哥哥吃好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
赫其樾抿紧唇,他依旧沉默,可他的心却猛跳了几下。
这个中原女子是不是蠢?
他突觉心有些痒。
她想让他吃好的?
这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赫其樾越发的沉默了。
他不懂,真的有这样的人吗?会把另一个人看得那么重要,还无条件的对他好。
就在赫其樾还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的时候,他又听见少女说:“午时之前得重新绣好一条。”
然后,他就听见她离开了。
他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在他的房门口,少女就窝在那里绣帕子。
吃过午食后,赫其樾有些累了,他刚刚要躺上床,却听见了屋外传来的细碎声音。
他的耳朵动了动,很快就听清楚了。
又是那个中原女子,她在和她的婢女嘀嘀咕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