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裴晰轻笑两声。他俩还怪有默契的。
说完，只见裴致上下打量了一遍江承的穿着，目光狐疑道：“你偷我衣服了？”
裴晰：“。”
她刚想解释，就听见江承说：“这是裴晰给我买的。”
裴致一怔：“？”
他转头看向裴晰，裴晰立马看着他笑吟吟道：“我是觉得，哥哥平时穿得太好看了，所以就照着给江承搭了几身。”
裴致闻言，眼中狐疑褪散，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唔，其实也没什么技巧，我也是随便穿的。”
裴晰深以为是地点头，“主要是哥哥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
裴致点头，“那确实。”
江承站在旁边，忽然面无表情地出声：“快走吧，我叫了车，到学校门口。”
说完，他朝着裴晰伸出手。
裴晰嗯了一声，上前一步，自然地伸手牵住他。
裴致看着两人相牵的手，蓦地一愣，然后往前赶了一步，跟了上去，站在裴晰右边。
他双手揣在外套的兜里，直至这一刻，他终于对裴晰恋爱了这件事有了实感。
一起走的时候，她不会再挽住他的手臂，而是会牵住另一个人的手。
裴致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曾经在球场上，时琛跟他说的那番话，到现在，他才终于完完全全地体会到。
他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爽，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唏嘘感叹。
裴晰发觉裴致的沉默，伸手戳了戳他肩膀，“哥哥，你怎么都不说话？”
“嗯？”裴致从情绪中回神，下意识发出一个音节。
裴晰对着他眨眨眼，卖乖地笑道，“你都不想我吗？”
还不待裴致回答，她就立刻用撒娇般的口吻说道：“我可想你了。”
裴致鼻腔轻哼一声，然后微微挑眉，“你还有空想我？”
话虽对着裴晰说，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朝江承那边瞥过去。
江承察觉到他的视线，却没有开口插嘴，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牵着裴晰的手。
裴晰闻言嘻嘻一笑，琥珀眸子透亮如珠，看着裴致道：“我当然想你了，难道你在家里的时候没有打喷嚏么？”
裴致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蓦地乐了。
他看着裴晰卖乖的笑，抽出兜里的手，一边笑一边轻轻呼噜了一下她的头发，嗤了一声：“傻样儿。”
吃饭的地方离学校十分钟车程，三个人很快就到了。
裴致预订的是一个包厢，服务生领着他们过去，然后开始点菜。
点菜必然是交给裴晰。
两个男士从头到尾就只有两句话，“随你”，“都行”。
这么长时间以来，裴晰多少也摸清了一些江承的喜好，对裴致的喜好更是如数家珍，所以点了好几道他们爱吃的。
又给自己点了最爱的糖醋里脊。
一顿饭吃得居然莫名和谐，甚至吃饭的过程中，裴致还给江承盛了一碗汤。
吃完饭之后，江承破天荒地没有送裴晰回寝室。
他想，裴致和裴晰好长时间没有见面，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
所以他把和裴晰独处的时间留给了裴致。
事实上，裴致确实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裴晰说。
但回寝室的一路上他都支支吾吾别别扭扭，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眼看着都快到裴晰寝室楼下了，裴致终于出声：“那个啥，裴晰，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裴晰一怔，“什么事啊？”
裴致脸上有点尴尬，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心一横，开口道：“那个...虽然说这事有点尴尬，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知道吧？”
裴晰被他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哥哥，你说什么呢？”
裴致抿抿唇，“我...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谈恋爱了，得学会保护好自己，懂吗？”
说完，他还对着裴晰眨了眨眼。
裴晰也眨了眨眼，然后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她轻声说：“哥哥，江承很好的，他没有提出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裴致闻言弱弱道：“他再好也是个男人。”
男人上头的那一阵，什么都不好说。
更何况裴晰还这么喜欢他，很容易心软。
他微微蹙眉，对着裴晰正色道：“哥哥不是不开明，只是如果你们要进行到下一步，必须是你自己的意愿，绝不能是为了迁就他，知道么？”
裴晰闻言点了点头。
裴致说的话，她都明白。
她莞尔一笑，问裴致道：“哥哥，你要是有了喜欢的女孩，会不顾她的意愿吗？”
裴致立刻扬声道：“当然不会了！”
裴晰点头，“江承也是。”
她挽住裴致的胳膊，像是撒娇，又像是保证，她语气笃定道：“哥哥，你放心，江承他很疼我的，也很尊重我，他真的对我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裴致没有说话，半晌，他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
然后他摸摸裴晰的头，目光温柔，语气像是喟叹：“那我就放心了。”
他知道江承很不错。
他也知道裴晰是个有分寸的聪明女孩。
提醒她，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这是他作为兄长的职责。
而且，他还在这呢，江承敢乱来么？
他可是叫过他哥的！
第154章
这是天底下最值得的交易
开学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初夏。
人身上的衣服越来越轻。
裴晰每天过着学校和工作室两点一线的生活，依据游戏上架后的反应，她又更新了两种场景和两个游戏角色，游戏日活每天肉眼可见地都在增加。
蒋舒宇乐得合不拢嘴，直言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他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现在赚得已经比他想象的多很多了。
这样下去，不用多长时间，或许是明年，他就能在京江买一套过得去的房子。
这是几年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样的成绩，已经远超绝大多数同龄人了。
但比起蒋舒宇的兴奋，江承却是淡淡的。
因为他知道，现在赚的这点钱，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起码距离他的目标，还远远不够。
五月份，他清点了一下卡上的钱，然后去了一趟银行。
当天下午，他就接到了一个来自海外的电话。
江承接起来，里面是裴若云的声音，依旧沉静利落，但又似带着笑意：“小朋友，你这是打算母债子还吗？我好像没说过要让你还啊。”
江承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低声道：“您没说，不代表我不应该还。”
江嫤欠的债，确实不应该他来还。
但江嫤欠裴若云的，他必须还。
虽然这点钱对于裴若云来说不算什么，裴若云也只当打了水漂，但是他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裴若云似乎是在听筒对面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欣赏，“说实话，你的速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毕竟这是五十万。
对于她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对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五十万是天文数字。
裴若云想，江承的潜力似乎有些超过她的期待了。
江承静了静，对于裴若云的夸赞，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接受。
因为在他看来，这已经很慢了。
沉默两秒，他郑重其事地沉声道：“谢谢您。”
很诚挚的语气，只三个字，却像是重如千钧。
裴若云闻言，话音里的笑意扩大，“不用谢，毕竟我那时候就跟你说了‘再见’，说明我相信你，你也没有让我失望。”
裴若云顿了下，又说：“不过，今年过年，就不要让我家乖宝去找你了，不然她哥哥要闹了。而且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怪冷清的。”
江承沉默一瞬，刚想开口，又听裴若云说道：“让我家乖宝带你回来吧。”
江承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涩着嗓子开口：“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裴若云轻笑了声，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周末，江承订了很早很早的票，坐上了回榆市的飞机。
只有他一个人。
从机场打车，直接在榆市监狱门口停下，江承下了车。
监狱的大门和外墙高高耸立，一片灰蒙蒙的颜色，森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江嫤被宣判的这一年多来，他是第一次来这里。
因为数额重大，再加上江嫤以前有前科，所以真的如裴若云所说，她被判了十年。
今年是第二年。
江承走进去，做完了一系列的探监登记流程，他被带到探监室，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隔着一块透明的板子，另一边是犯人的世界。
没一会，唰啦一声，里面的门被打开，狱警带着江嫤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江承几乎有些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是江嫤。
她比之前憔悴了很多，面颊凹陷，双眼无神，形容枯槁，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可就在看到江承的一瞬间，她眼睛一亮，立刻像是一个野兽一样扑了过来，带起椅子的一阵刺耳声响。
狱警呵斥一声，江嫤这才安静下来，看着江承的眼神恶狠狠得像是一个仇人。
“呸，狗东西，死杂种，你过来干嘛！看见你老娘蹲监狱，你是不是很爽啊！！”
“畜生，你个死贱种！！”
江嫤满嘴污言秽语，目眦欲裂，模样看起来不人不鬼。
江承就这么隔着板子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无波无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嫤又呸了一口，露出那种阴恻恻的恶毒目光，“我当初就应该把你给掐死！”
听到这句话，江承笑了下。
他平静道：“嗯，但来不及了。”
他又说：“我现在过得很好。”
“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江嫤歇斯底里道，“你是我江嫤的种，我现在这样，你以为你以后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你不可能有好日子过！！我都说了，你从生下来就不是个受人待见的玩意
，根本没有人喜欢你，你别做梦了！！”
江承充耳不闻，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耳朵早就已经起了茧子。
他只看着她的眼睛说：“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会再来了。”
“今天来，我只是想跟你说，如果以后你死在了里面，放心，我会给你买一块墓地，尽最后一份孝心。”
听到这句话，江嫤彻底发狂，她红着眼拼命敲着透明隔板，敲得咣咣作响，“死杂种！！畜生！！！你不得好死！！！杂种！！”
里面瞬间传来一声狱警的呵斥。
然后，江承面目平静地看着她被狱警拖走。
他坐在座位上，深呼一口气，后背松了松。
他能明确地感觉到，以江嫤的身体状况，她大概不会出来了。
看到江嫤这副模样，其实他心里没什么感觉。
既没有痛快，更没有伤感，江嫤的生或死，都激不起他内心的一丁点波动。
对于他来说，江嫤似乎真的就是一个陌生人。
说起来，他并不恨她。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二十年前，她把他生了下来。
没有她，他就不会活在这世上。
更不会遇见裴晰。
江嫤对他的所有咒骂和殴打、他儿时所有的苦难和磨折，如果都是为了遇到裴晰而做铺垫的话，江承想，这是天底下最值得的交易。
所以他不恨江嫤。
他甚至会为她好好挑选一块墓地。
曾经她一边打他一边咒骂的那些话，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他以后会很幸福。
他不必再承受痛苦，他的生活里只会有幸福。
只有幸福。
江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探监室，手机发出一声振动，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他滑动解锁，是裴晰发来的。
“裴致说，趁着你不在，所以他要约我出门逛街。”
后面还有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江承不自觉勾了勾唇，还没回复，裴晰的消息又发了过来：“你几点能回来啊？我们俩逛完街是在外面先吃晚饭，还是等你回来一起？”
江承盯着屏幕，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他无声地笑了下，打字回复：“你们先吃，我回去之后就很晚了。”
裴晰立刻回复：“好，上飞机要告诉我哦。”
江承喉结滚动两下，回她：“嗯。”
第155章
我早该认出你的
逛街的时候，裴晰没忍住，又给江承买了两身衣服。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抄袭裴致的穿搭，全是她自己搭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沉迷于给江承玩换装小游戏。
大概是以前看多了他单调的穿搭，所以现在有点报复性补偿。
和裴致在外面吃完饭，方便起见，裴晰拎着新买的衣服，直接送到了江承租的房子里。
租房的第一天，江承就把钥匙给了她，她可以随意进出。
进屋之后，裴晰把衣服放在地上，然后瘫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
大概是因为逛街太累了，她居然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了。
进入梦境的一瞬间，裴晰甚至还保留着一份清醒的意识，她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梦里的场景很熟悉，是游乐场。
冬天，很冷很冷，连冷空气吸进鼻腔里时凛冽的味道都无比清晰。
游乐场里人很多，几乎都是家长带着小朋友，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五颜六色的旋转木马，是最受小朋友们欢迎的一个项目，栏杆面前排着长队。
不远处，越过队伍密密匝匝的人头，半空中漂浮着一大簇形状各异的彩色气球。
裴晰一怔，她发觉，这是她的视角。
而且是小时候的她。
因为她的视线只能平视到大人的大腿或腰部。
“妈妈，我想要买那个气球。”是小裴晰在说话，她指了指不远处那一簇漂浮着的气球。
“好啊，让你哥哥带你去。”
是年轻的裴若云，她穿着那件束腰羽绒服，脖子上围着爸爸的格子围巾。
“走吧。”小裴致伸出手，牵住了她的手。
两个小小的人儿穿过密集的队伍，朝着不远处那个卖气球的摊位走过去。
走近之后，小裴晰才惊讶地发现，拿着气球的“摊主”居然是一个和他们一边大的小孩子。
他正垂着头，把自己窝成一团，似乎是很冷。
小裴致率先出声道：“你好，我们想要买一个气球。”
然后男孩抬起了头。
一瞬间，裴晰的呼吸好像滞住了。
借着小裴晰的眼睛，她看到男孩那双漆黑的眸子。
熟悉的冷然，熟悉的眼睛，熟悉的一张脸。
裴晰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好像被什么攫住了。
“要哪个？”她听到男孩开口。
她第一次在梦里听到他开口。
稚嫩的，小男孩的声音。
小裴致戳了戳小裴晰，“裴小晰，你选一个。”
“好。”小裴晰抬头看了一会，指着右上角说道，“你给我拿那个粉色的吧。”
男孩点点头，拿出那个粉色的，递给她。
递过去的一瞬间，小裴晰忽然一惊，“你的手....”
旁边的小裴致看了一眼，立刻皱眉脱口而出道：“好吓人啊！”
然后她看到男孩的手似乎是僵了一瞬，下意识想把手塞到偏短的袖子里，然后又忽然想起衣服不合身，整个人变得尴尬无措。
“小哥哥，你疼不疼啊...”小裴晰心疼地皱了皱眉，她摘下自己的手套，塞到男孩怀里，“我把我的手套给你吧，不过这是女孩子的样式，你别嫌弃。”
然后她拿着气球，和小裴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