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口处外面的路灯投进来的淡淡亮光，裴致就坐在飘窗上，一只腿支起来，胳膊搭在上面，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淡淡的光线披洒下来，衬得他的侧脸忧郁又落寞。
“哥哥？”裴晰轻唤了声。
裴致闻声缓缓转过头来。
裴晰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看你刚才没吃多少，所以拿点零食来给你吃。”
“不用了。”裴致看她一眼，低声摇摇头，继续无言地看向窗外。
只留下一个孤单萧瑟的忧郁侧影。
裴晰：“。”
她拧了拧眉，裴致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青春疼痛啊？
她抱着零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放在他身边，站在飘窗旁边说：“吃一些嘛，我特意给你拿的。”
裴致仰头看她，语气深沉：“裴晰，你不用管我，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的。”
裴晰：“？”
吃个零食也能激发出这么深沉的人生感慨？
她确信裴致绝对是偷偷看了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这青春疼痛的威力可真是大啊，把她那么大一个哥哥都整成啥了？
裴晰轻轻坐下，不想采用太粗暴的方法帮他走出来，于是尽量学着疼痛的口吻说道：“哥哥，不吃的话，那就喝点吧，我陪你。”
果然，裴致闻言一顿，然后点点头，“好。”
裴晰：“。”
她立刻扒拉了一下面前的零食，拿起一瓶裴致喜欢的AD钙，给他插好吸管，递了过去。
裴致接过之后，裴晰又拿了一盒旺仔牛奶，给自己插上吸管。
两个人对坐在飘窗上，无声痛饮。
喝了一会，裴晰觑着裴致的脸色，斟酌着开口：“哥哥，你有什么伤心事么？”
裴致啜了一口奶，淡淡摇头，没有出声。
过了几秒，他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眉眼忧郁地抬头看着她，“裴晰，我问你，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了，想要谈恋爱了，你会怎么样？”
裴晰一怔，机械地咽下口中的奶。
“哥哥，你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
“她不喜欢你？”
裴致：“。。。”
他摇摇头，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是。”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不是”在此时此刻的裴晰听来，就像是逞强。
于是裴晰往前倾了倾身子，握住他的手，温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哥哥，虽然你脸长得帅，身材又好，学习成绩还名列前茅，人也正直善良，性格又爽朗阳光，待人真诚讲义气，篮球还打得厉害，领导能力还强，而且还很尊重女孩子，从来都不仗着长得帅玩弄别人感情…但是有人不喜欢你也很正常，毕竟人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
裴致垂眸看着裴晰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咽了口唾沫，“...我在你心里，优点这么多呢？”
“当然了。”裴晰重重点点头。
裴致一怔，抿了抿唇，垂目别过头去，压了压忍不住抬起来的嘴角。
原来在裴晰心里，他的形象有这么伟岸高大！
这谁能替代得了！
裴晰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看不见裴致的脸，只能看着他的后脑勺，以为他在垂头丧气。
裴晰暗叹了一口气。
原来裴致是“失恋”了。
也是，就裴致这桃花运，这所向披靡的一张脸，居然还会有女孩不待见他，他肯定受不了打击。
可以理解。
那现在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裴晰决定不再待在这里打扰他了，毕竟这种伤自尊的事，追根究底不太好。
需要让他自己静一静。
于是她松开裴致的手，轻声开口：“那哥哥，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啊。”
“噢。”裴致点了点头，说，“好。”
裴晰目光关切地看了他好几眼，然后走出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裴致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AD钙奶，忽然觉得emo了一整天的情绪好像…轻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有消息过来。
裴致拿起来一看，是时琛。
“你还好么？”
裴致打字回复：“还行吧，不是特别好。”
时琛：“…别想不开。”
裴致：“没有，就是喝了点儿。”
时琛：“？”
裴致：“红的白的都来了点儿。”
时琛：“？？”这么严重？
然后裴致发过去一张照片。
看着照片里的AD钙奶和旺仔牛奶的时琛：“。。。”
他觉得他就多余关心这傻叉！
第110章
我就是想黏着哥哥
时琛对着手机狠狠翻了个白眼，刚要关上屏幕，就收到一条消息。
“时琛哥，我哥哥最近有遇到什么伤心事吗？”
时琛挑了下眉，暗叹裴晰到底心细。
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看到裴晰又发来一条消息，“比如...失恋之类的。”
时琛一怔。
失恋？这都哪跟哪啊。
时琛有些为难，他又不能把裴致的问题直接告诉裴晰，于是斟酌几秒道：“我觉得...可能比失恋还难受吧。”
裴晰看到时琛的回复，默默叹了口气。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连恋都还没开始，就被人拒绝了，可不是比失恋还难受么？
她没再细问，毕竟再问就涉及到裴致的隐私了，于是她打字告诉时琛：“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时琛哥。”
另一边，时琛看着裴晰的回复，一时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什么了？
时琛蹙了蹙眉，裴致这丫到底怎么跟裴晰说的？
他确信裴致肯定说了什么，让裴晰误会了。
但他又没法追根究底，于是只淡淡回复道：“没事，不客气。”
经过跟时琛的短暂交谈，裴晰更加确信了裴致的纯情少男心被伤害了这个事实。
想着他刚才那副忧郁落寞的样子，裴晰蹙了蹙眉，不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裴致伤心。
她得做点什么哄一哄他。
毕竟裴致从小没有受过这种打击，看他那个样子，她还怪心疼的。
不过，想要安慰人，肯定是要投其所好。
裴致喜欢什么呢？裴晰支着下巴想了想。
打球，打游戏，以及...年级第一的位置。
年级第一是不用想了，直接pass，裴晰想了想，打开手机，想着查一查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游戏，给裴致买几张游戏卡。
打游戏能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让裴致无暇沉湎于悲伤。
裴晰觉得很不错。
第二天是周五，放学之后，裴晰特意和沈妙意去了一趟商场。
回到家之后，她敲开裴致的房门，裴致正半倚在床头看书。
她走过去，把装着游戏卡的袋子递给他，笑意盈盈道：“哥哥，送你的。”
裴致一怔，接过袋子，扒开看了眼里面的东西，挑眉看着她，“无缘无故，送我东西干嘛？”
裴晰朝他笑了笑，一脸娇憨卖乖，“想送我哥哥东西，还需要理由么？”
裴致闻言，嘴角控制不住地微扬。
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行，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收下了。”
裴晰配合着演戏，狗腿十足地说：“唔，谢谢哥哥赏脸呀。”
事实证明，裴晰送的游戏卡效果很不错，第二天周六，裴致窝在卧室里打了一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裴致在饭桌上随口提起来，“你送我那几个游戏都不错，机制很有意思，你怎么选的？随手挑的？”
裴晰平时不玩游戏，没想到买的游戏居然全都买进了他的心坎里，裴致暗忖，难道这就叫心有灵犀？
裴晰听见他喜欢，心里一喜，她莞尔道：“我问了江承啊。”
裴致笑意一僵。
裴晰又说：“江承说，这个游戏可有意思了，可玩性特别强，你肯定喜欢这个，没想到真让他说中了。”
裴致：“。。。”
...他现在好像忽然觉得也不是很好玩了。
裴致咳了一声，他把碗放下，抬眸说：“今天打游戏把眼睛都打疼了，一会我出去跟时琛他们打球。”
裴晰啊了一声，微微蹙眉，“外面天都黑了。”
裴致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夜球更有氛围。”
“那我陪你。”裴晰把手里的碗也放了下来。
裴致一静，狐疑地看着裴晰。
“怎么了？”裴晰轻咬了一下筷子，抬眸看他，“我以前不是经常都陪你一起打球么？”
裴致轻啧一声。
以前是以前，那时候裴晰年纪小，他觉得把她带在眼前才放心。
并且他自认为自己打球的时候很帅，所以想在裴晰面前树立自己的高大形象，从小耳濡目染。
但是现在已经不用了。
毕竟那天晚上他已经听到了，他在裴晰眼里已然如此完美。
裴致轻哼了下，眼中狐疑未散，“以前我打球没见你这么殷勤地跟着啊。”
裴晰笑了笑，她水盈盈的大眼睛对着他眨巴眨巴，长睫如蝴蝶翩然上下，“我就是想黏着哥哥，想跟哥哥一起去，不行么？”
裴致一怔，揶揄的话都忘了说。
裴晰的眼神，忽然让他想起小时候，她因为自己怕黑，非要和他一起睡觉的样子。
毫不遮掩的撒娇耍赖。
他次次照单全收，最吃这套。
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
果然，他无奈叹了口气，压了压微扬的唇角，“行啊，当然行了，谁让你是小跟屁虫呢。”
-
吃完饭之后，两人骑着小电驴，晃晃悠悠地到了球场。
是裴致他们一直常来的那个，球场的大灯很亮，把场地照得亮如白昼。
榆市冬天最冷的时候也就一月份的半个月，现在二月份，气温已经回暖，夜间露天球场里已经挤满了活力旺盛的年轻男孩。
裴致停下小电驴，双腿支在地上，在围栏外扫了一眼，蹙眉道：“里面没位置了，得换个地方。”
“去哪？”裴晰问。
裴致一边发动小电驴一边说：“老附中那边不还有一个旧球场么，咱们去那，我跟时琛他们几个说一声。”
不一会，裴致载着裴晰到了那个旧球场。
这个球场裴晰也来过，位置有点偏，周边是附中家属区，每栋楼几乎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再加上后来老附中搬迁，所以很多人早就已经搬家了。
裴晰环视一圈，不远处的家属楼里只有零星几个窗户亮着灯。
以前是住在老附中家属区这边的学生喜欢过来打球，后来家属楼里的人也越来越少，逐渐也就没什么人来这个球场打球了。
裴致偶尔会来，图个清净。
这里的灯光没有那么明亮，因为球场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大瓦数的照灯，只能靠周围的路灯补充光亮。
四周万籁俱寂，裴致发了消息叫时琛他们过来，趁着等他们几个的功夫，热了热身，投了几个球，找找手感。
裴晰就坐在一边的旧椅子上看着他。
裴致手起刀落，连投了几个球，命中率都很高。
他退出三分线外，朝着偏头朝着裴晰道：“看好了，哥哥给你来个超远三分。”
话音落下，球直接出手，打中篮板，哐当一声。
周围的灯光全都熄灭，球场瞬间一片黑暗。
第111章
秘密
路灯，居民楼，一切光源全都消失了，连月光都很微弱，周围陷入死一般的漆黑。
裴晰心头一跳，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这点光根本无济于事，她连裴致的身影都看不太清，只能略微照亮眼前这一小块地方。
对黑暗的恐惧瞬间占据了理性，裴晰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朝着裴致的方向低声喊道：“哥哥，你过来，我害怕...”
“别怕。”
裴致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阵走路声，裴致借着手机的光亮，走到了她身边。
“别怕。”裴致搂住她肩膀，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肉眼可见地紧张，“...因为哥哥也怕。”
裴晰：“......”
她差点忘了，怕黑是他们家的传统，裴致跟她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咱们还是赶紧...”赶紧回家吧。
话还没说完，裴晰忽地住了嘴，心头一凛。
球场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抱着裴致胳膊，用气音在他耳边说：“有人过来了。”
裴致点头，“我听到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但能听得出来，完全是在强装镇定。
天光大亮的时候，裴致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在一片黑暗里，什么神通也被收了。
只剩下弱小，可怜和无助。
周围一片寂静，裴晰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似乎放缓了，然后有一个黑影，慢慢朝着球场里走了进来。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能看到这黑影身形很高大，不断在朝他们靠近。
裴晰心里升起一丝紧张，就在这份紧张还没有来得及升级成恐惧的时候，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裴晰？”
裴晰愣了一下，立刻试探着叫了一声：“江承？”
“是我。”江承低沉的声音传来。
裴晰咚咚而跳的心脏瞬间回落到地面，她把手机举起来，看到江承不断朝他们走近，直至看清他的脸。
她感觉到手下裴致胳膊上的肌肉也松了松。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裴致抬头问。
江承的脸隐在灯光和黑暗的交界处，显得五官更加锋锐凌厉，眉眼更黑。
他偏了偏头道：“我看到了外面停着的电动车。”
“噢。”
江承说：“这周围的基础设施都比较老了，线路老化，经常需要进行电力维护，昨天发过停电通知。”
“噢。”
裴致噢过之后，就没了下文。
三人之间忽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过了几秒，江承轻声问道：“不走么？现在这情况也打不了球了吧。”
裴致抿了抿唇，没出声。
裴晰却忽然抬起手，拽住了江承的衣角。
江承一怔，垂眸，看到裴晰抬头看着他，“这样走，行么？”
江承看到她眼里残留的害怕，然后直接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样走。”他说。
手腕处传来热量，驱散了裴晰残留的所有害怕，裴晰站起身来，转头朝着裴致说道：“哥哥，跟上。”
裴致：“。”
然后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扯住裴晰的衣服。
所以最后的队形就变成了，江承在前面拉住裴晰的手腕，裴致在身后扯着裴晰的衣服。
三个人穿成串，亦步亦趋，江承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老鹰捉小鸡队伍里的老母鸡。
努力保护着自己的两个小鸡仔。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裴晰柔声道：“别怕。”
裴晰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秒，裴致忽然踩到一个什么东西，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啊——”
裴晰被他吓得一抖。
江承头也不回地沉声道：“别叫。”
裴致：“。。。”
那是他本能反应，能怪他么！
他低头看了眼，弓着身子，泄愤般一脚把刚才踩到的东西狠狠踢远。
三个人慢慢走出偌大的球场，走到路边，江承引着他们在小电驴面前停下。
裴致坐上小电驴，打开前照灯，前面视野变得明亮起来，瞬间让人安心不少。
“前面那段路就有灯了。”江承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