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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然后眉心微拧,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裴致承认,这小子确实有迷惑女孩的资本,长得有鼻子有眼的。

    但他认为,裴晰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她不可能这么肤浅。

    因为她可是看着他这张脸长大的。

    从小吃的就是国宴。

    裴致眉眼微扬,他看向江承,没什么好气,“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妹,你做梦呢?”

    江承有些无奈,“...我没想收买。”

    他静了一瞬,幽黑的眸色沉了沉,又说:“我以后会送她更好的东西。”

    裴致被他突如其来的保证和脸上的认真弄得怔了一瞬,然后鼻腔哼出一口气,瞥他一眼,一边往教室里走一边说:“谁稀罕。”

    他脑子短路,丝毫没想着去反驳“谁会跟你有以后”。

    裴致走进教室,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满心只想着一件事,等到放学回家,他就要把江承送的那个苹果给吃了!

    第一个吃!

    呵呵,画大饼的男人,一个也不能要!

    裴致打算得倒是好,下午放学之后,时琛约他去家里打游戏,他把裴晰和一大堆苹果送回家,撂下书包就走了。

    连饭都没吃。

    裴晰独自享用了李妈做的饭,吃完饭就上了楼。

    她把书包里的苹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拆开包装。

    里面的苹果又大又圆,还长着星星点点的斑点,以她吃苹果的经验来看,这个苹果一看就好吃。

    也不知道是江承特意挑的,还是纯靠运气。

    虽然她有点舍不得吃,但是毕竟苹果这东西就是用来吃的,放久了就不新鲜了,还不如让它早点物尽其用。

    于是裴晰把它洗了洗,捧着啃了起来。

    果不其然,一口下去,果肉香脆,汁水充足,简直就是苹果中的佼佼者。

    裴晰倚在床头,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啃,没一会就吃完了。

    手机上忽然弹出一条推送,裴晰划着屏幕的指尖顿了一下,脑中忽然想起什么事来。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只思考了一秒,就把页面切换成了微信。

    然后发送了一条消息。

    江承收到消息的时候,正窝在祝远的网吧里。

    他没有坐在电脑前,而是坐在前台旁边的沙发上,蒋舒宇给他把最近打单的钱结了一下,他收了款,然后回了一声谢谢。

    刚要熄灭屏幕,就看到小猫头像弹了出来。

    江承点进去,祝远刚好走过来,手里端着两碗泡面,叉子竖着夹在桶边,“承哥,泡面给你泡好...”

    江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拍拍他肩膀,语气有些急:“先不吃了,我知道你一个人能吃完两份。”

    “诶,我饭量也没有那么...”祝远还没说完,店里的玻璃门传来咔嚓一声响,还带着晃动的余韵。

    江承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第94章

    要是这条路也走不完就好了

    江承先回了一趟家。

    他先是大步快走,然后是小跑,几分钟就到了家,十二月末的天气,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他是回家换衣服的。

    在网吧里窝了一个小时,身上已经有烟味了,并不怎么好闻。

    他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遍,外套换成一件保暖挡风的黑色冲锋衣,临出门的时候,还照了一下镜子。

    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要去赴一个很重要的约。

    因为是圣诞节,即使天色已经黑了,路上的人也比往常更多,街边的店铺也有不少挂着红红绿绿的装饰,配着未化的积雪,颇有些氛围感。

    江承去的是上次那家电影院。

    他赶到门口的时候,裴晰还没有给他发消息,那就证明她还没有到。

    他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等。

    温度很低,人呼气成白雾,但江承却觉得没有那么冷。

    等了几分钟,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到裴晰给他发的消息。

    “我下车了。”

    江承抬头,就看到裴晰正站在路边,她穿着厚厚的卡其色羊羔绒外套,像一只小熊,整个人看起来温暖无比。

    看到江承,她眼睛一亮,朝他摆了摆手,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他微红的鼻尖,她蹙了蹙眉,“你怎么不进去等啊?”

    江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她快步去拉开大门,朝他招手,“快进来,外面好冷。”

    她没有自己走进去,而是扶着半开的门,站在门边等他。

    “来了。”江承急忙回答,大步走过去,接过裴晰扶着的门。

    两人走进屋里,里面温暖如春,一瞬间消融了身上的所有寒意。

    电影院里的人意料之内的多,男男女女,手挽着手,一对接着一对,就没有落单的。

    恐怕仔细数的话,连玻璃柜里卖的炸薯条都能凑成对,没有光棍。

    裴晰是临时起意买的票,自然不会剩下什么好位置,只有一些犄角旮旯的座位。

    于是她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两人很快检票入场,裴晰搓着手里的票根,一边往放映厅里走,一边仰头看着江承说道:“这个是爱情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

    她买的时候,只有这个电影的排片场次时间适合。

    她绝不是故意买什么浪漫爱情片的,她对天发誓。

    江承闻言顿了下,然后回答:“喜欢。”

    裴晰察觉到他的停顿,半开玩笑道:“不会勉强你吧?”

    江承这次回答得很快:“当然没有。”

    “哦哦,那就好。”裴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两人走进放映厅,找到自己的位置,灯光很快暗下来,音响轰隆一声,电影开场。

    播放到演员表的时候,裴晰忽然想起什么,朝着江承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苹果已经被我吃了,可好吃了。”

    距离太近,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让江承一怔,耳朵有些发麻。

    他一时没回话。

    裴晰以为他没听见,将身体又靠近些,披散的头发落在他手臂上,在他耳畔低声用气音说:“我说,我把你送我的苹果吃掉了。”

    江承觉得自己闻到一阵花香。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兴许是她的衣服,兴许是她的头发,又兴许是从她的口鼻中呼出来的。

    他胸膛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

    又缓慢而均匀地呼出来。

    不动声色地做完这一切,他才偏头看向裴晰,低着嗓子回答:“我知道了。”

    裴晰“哦”了一声,这才坐回去。

    江承屏住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但却没能放松多一会。

    裴晰每看到一段剧情,就会和他交流几句,为了不影响到别人,她会把声音压低,朝他靠得很近。

    热气一次次地呼在他的耳畔。

    江承的手一点点握紧。

    几次下来,他根本就不知道电影在讲什么了,注意力根本没法放到电影上,看得七零八落。

    所幸裴晰并没有期待收到他的反馈,好像只是单方面的吐槽,只为了得到他的一声“嗯”。

    所以江承大半场电影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直到她看到快要结尾的时候,相爱的男女主因为种种原因天各一方,裴晰不满于这个剧情,凑过来和他说了好几句话。

    江承更加煎熬,后背绷得紧紧,哪里有心思在听她说的到底是什么、编剧又是否合乎逻辑。

    他只能不断地嗯着。

    裴晰终于察觉到他的敷衍,戳了戳他胳膊,有些不满,“你怎么不说话,就只会嗯。”

    江承忽然想揉太阳穴。

    他静了好一会,裴晰又戳了戳他胳膊。

    江承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然后他骤然低下头,靠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是觉得你说的都是对的。”

    裴晰一下子怔住了。

    她无暇顾及江承的睫毛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这个事实,她只知道自己的耳朵忽然麻麻的,还泛起热。

    倘若有明亮的灯光,应该能看到它微微泛红的迹象。

    裴晰差点忘了她刚才说的是什么,只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嗯,我、我说得对。”

    江承已经将身子直了回去,裴晰深呼了一口气,心跳有些快。

    原来刚才她一直都是这么靠在江承耳边说话的么?

    她以前跟妙妙和裴致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话的啊。

    但是完全不一样啊!

    裴晰的脸越来越热,她忽然觉得这屋里人太多了,好闷。

    接下来,一直到电影结束,她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没有再找江承说一句话。

    直到字幕开始滚动,放映厅里灯光大亮的那一刻,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随着人流从电影院走出来的时候,裴晰惊喜地发现,外面又飘起了雪。

    应该是他们进到影院里不久就开始下了,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在路灯下闪着粼粼的微光,松松软软,让人想躺进去打个滚。

    裴晰下意识抬头去看江承,拉紧的冲锋衣领口挡住他一半的下巴,有雪片落在他额前的头发上,配上修长睫毛和挺直鼻梁,似乎...比眼前的雪还要好看。

    裴晰忽然觉得,他很适合冬天。

    冬天的冷意很配他的气质,呼吸间袅袅白雾落在发梢上,结成一层白霜,有一种冰冷脱俗的美感。

    像是雾凇。

    裴晰轻咳了一声,暗叹自己肤浅好色。

    她别过视线,欲盖弥彰地乱瞟,看到路边有一个老爷爷正支着一个烤红薯的炉子,炉顶还冒着烟。

    裴晰眼睛一亮,她很久没吃过这种老式的烤红薯了,于是她拽着江承的袖子,快步走了过去,“快来,我请你吃烤红薯。”

    老爷爷已经年纪很大了,穿得很厚实,给两人挑了两个中等个头的,然后装进塑料袋里。

    裴晰接过,迫不及待地撕开,里面瞬间冒出袅白的热气。

    薯肉莹润金黄,皮上都被烤出了糖浆,裴晰咬了一口,香甜无比。

    “我们边吃边走吧。”裴晰对江承说。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配上身上的衣服,特别像是舔蜂蜜罐的小熊。

    江承温声应着:“好。”

    人行道很宽,他们并排走着,路上行人不少,时不时有车在两人旁边驶过。

    雪一直纷纷扬扬地下,车轮把雪碾成泥,很快又覆盖上一层洁白的新雪。

    好像天空里有无尽的雪,怎么都下不完。

    江承忽然想,这条路要是也走不完就好了。

    他垂眼看着裴晰,雪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沾在了她的发丝上。

    裴晰专注地吃着烤红薯,没有去管。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江承深呼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在她身后抬起手,轻轻抚掉了她发梢上的雪片。

    他指尖沾上几片雪,很快融化,在他垂下手之前就变成了水。

    他摸到了她的头发。

    仰赖于雪。

    江承垂眸看着指尖上的水痕,他想,冬天真是一个很好的季节。

    他喜欢冬天。

    很喜欢很喜欢。

    第95章

    还能再坏到哪里去?

    圣诞节过后,一中放了元旦假期,为期三天。

    学生们欢天喜地地迎接假期,哦不,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祝远的网吧里人格外地多,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噼里啪啦,不时还有人发出几声咒骂或者惊呼,屋里一片香烟和泡面交织的浑浊气味。

    角落的一台电脑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肆意翻飞,再往上,专注的眉眼在烟雾缭绕间依然一派凛然好看。

    只是眼底多少带着一些遮掩不住的疲色。

    整整三天假期,江承几乎都是在网吧里度过的。

    除了洗澡和睡觉。

    凌晨走,上午来,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胜利的结算画面,江承打完一局游戏,紧绷的肩膀塌了塌,摘下耳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失聪的那只耳朵落下了一些后遗症,戴耳机时间久了,就会有些耳鸣和神经痛,一鼓一鼓的,像是针扎似的。

    而且会随着时间延长而加剧。

    有时候实在忍受不了,他就会摘下耳机,休息一下。

    看到他在揉太阳穴,祝远把耳机推到脖子上看了过来,皱眉看着江承,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他应该是疼得有些受不了了。

    江承的性格就是这样,隐忍到了变态的程度。

    除非是实在受不了,不然他不会表现出来。

    祝远忍了忍,还是开口说道:“要不休息一下吧承哥,你这耳朵能受得了么?”

    就这个没日没夜的强度,别说江承的耳朵还有旧疾,就算是全须全尾的正常人也受不了啊。

    “没事。”江承摇摇头,唇边甚至勾起一抹笑意,“反正也听不见,还能再坏到哪去。”

    祝远一怔。

    这话乍一听有点自暴自弃,但是祝远知道,其实正好相反。

    江承近乎残忍地透支自己的身体,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就是为了往高处爬。

    为了爬得更快一点。

    毕竟谁都不会把自己家的宝贝,交到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手里。

    祝远想,如果他有妹妹的话,就算他对江承知根知底,知道他很可靠,但是以江承的这种物质条件和家境,他确实也会考虑再三。

    不会轻易地同意他和自己家的姑娘在一起。

    这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是小公主那样的家庭。

    祝远轻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出声。

    江承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肩膀,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又重新戴上耳机,投入游戏之中。

    -

    晚上,裴家。

    裴致坐在沙发上看球,胳膊枕在脑后,两条长腿依旧无处伸展似的搭在茶几上,老神在在,十分悠闲。

    裴晰下楼来倒热水喝,站在沙发旁边,捧着水杯吸溜吸溜的小口喝着。

    这场比赛是裴致随手调台时看到的,大学生篮球联赛的一场小组赛的直播,看的人并不是很多。

    裴致懒得换台,所以停了下来。

    裴晰无聊,一边喝水一边站在旁边陪他看。

    裴致懒懒散散地倚在沙发上,看得啧声连连,时不时评价一句。

    “我去,我感觉这后卫还不如我。”

    “这防守太差了,这人好像做梦呢。”

    “感觉一点配合都没有,还不如我跟...”

    裴致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又紧急刹了车。

    觑了裴晰一眼,发现她没注意自己在说什么,裴致松了口气,敛下了脸上的讪色。

    “不看了。”他一脸嫌弃,拿起遥控器,直接换台。

    一边按着遥控器,他一边转头问裴晰:“你想看什么?”

    “都行。”裴晰说。

    裴致调了个最近热播的电视剧,点开第一集,随便放着。

    他拿起屁股旁边的手机,解开锁,胡乱刷了一会。

    过了几秒,不知道看到什么,他忽然拧了拧眉毛,对着手机低呼了一声:“我靠,这帮人有毛病吧?!”

    “怎么了?”裴晰啜了一口水,转头看向他。

    “秦玉樊他班有个男的,瞎传谣。”裴致切了一声,没好气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颇不待见地开口,“他班那男的我见过,纯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嘴里十句话有八句话都是假的,特别喜欢吹牛逼,就这种人说的话,居然还有人信。”

    “什么谣?”裴晰有些好奇。

    裴致哼了一声,似乎有点啼笑皆非,“他说江承有只耳朵是聋的,还说是听到江承亲口说的,这不是...”

    裴致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闷响,裴晰手里的瓷杯掉到了地毯上。

    水瞬间倾覆,地毯上的短毛被打湿了一大片。

    “裴晰?”裴致皱了皱眉,瞬间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裴晰惊醒般回过神来,连忙弯下腰去捡杯子,低头掩住脸上的神色,“没什么,我、我一下子没拿稳。”

    裴致不疑有他,连忙拿起旁边的纸巾,大刀阔斧地抽了小半袋,往地毯上一盖,然后蹲在地上,使劲压了压。

    “你也被惊着了吧?”他没抬头,边压边说,“造这种谣,这不纯纯神经病么?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

    裴晰静了静,她拿过纸抽,抽了几张纸,蹲在一旁,帮着裴致一起吸地毯上的水。

    她双手握拳,按压着纸巾,十分用力,像是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过了几秒,她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轻声问裴致:“...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吗?”

    裴致唔了一声,垂着头说:“应该挺多的吧,那男的大嘴巴,哪个群都有他,刚才我就看了一眼,群里说什么的都有,都快炸锅了。”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喃喃吐槽道:“这帮人,不知道有没有脑子...”

    裴晰握紧手里濡湿的纸巾,指尖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裴致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依旧专心埋头整理着地毯上的水渍,一边整理一边喋喋不休:“吸一吸就差不多了,一会它自己就干了,幸亏是白开水,要是饮料就麻烦了...”

    裴晰垂着头,没有应声,只是机械地抽着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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